「今日作家」寇九傑 ‖ 情濃往昔家鄉遠（散文）

情濃往昔家鄉遠

文/寇九傑

四季輪迴、日月更迭，年復一年中，時光不經意間從指尖靜靜滑過。一年的時光是那麼短暫，匆忙中本該做的事情沒來得及去做就成為過去，唯有更多無奈和無盡的感慨留在心底，讓人揮之不去。家鄉的田園、老屋、父母、老親和舊鄰，時時在夢境中不期而遇，莊稼地邊的小路，巷子角落裡的石碾，院子裡的水井，曾經的各種場景在腦海裡時時閃現……

當年，故鄉的老屋為我們遮風擋雨，守護著一家人的暑熱寒冷，現在偶然回老家，從院子門口看老屋，東西屋年久變形的窗子像乜斜的眼睛，凝重地注視著院子裡的一切，老屋似乎一直在等待著我回來。樹上脫落的幾片黃葉飄過屋簷落在院子裡，房頂上的煙囪依舊挺拔地堅守在陽光下。

七十年代初期，父母居住的老屋在兒女相繼出生成長中更顯狹窄，再建一所房子是當務之急，因為沒有建房的位置，導致建房計劃一拖再拖，父母幾年來為確定一塊宅基地而一籌莫展。那年正月鄰居老馮叔來串門，父母不經意間和他說起一直困擾兩個人的這件事情，瘦小的老馮叔想了想說：“這所老屋後面是你家的菜園，在菜園子裡蓋新房，還和現在居住的老房子是一個院，你倆這還值得發愁。”父親想了一會兒：“嗯，行是行，可蓋了房子院子太小了。老馮叔沉思良久，鄭重地說：“三哥、三嫂，這麼著吧，你這所老房子後這塊菜園子緊鄰著就是我家的菜園子，我啥補償都不要，你們就把我家的菜園子做新房地基，你家菜園子留做院子，我家那塊長方形菜園子蓋一所房子綽綽有餘。”父親母親看著消瘦善良的老馮叔，激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母親提示老馮叔說：“這樣真是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只是你家她嬸子會不會同意，你家一年四季的蔬菜可指望著這個園子呢！”老馮叔堅定地說：“你倆放心吧，這件事我回去和她說，不用擔心。”

父母的擔心是多餘的，老馮叔回家和老馮嬸商量，老馮嬸爽快地答應了。年初六心存感激的父母精心準備了最好的飯菜招待老馮叔和老馮嬸，父親和老馮叔一直喝到太陽偏西，兩位東西院相鄰而居忠厚的農家漢子，兩個非親非故相互尊敬的弟兄，一直喝得醉意朦朧。

斗轉星移中，時光一路輾轉，當年的那所新房已成老屋，每年夏天都需要補瓦抹牆進行修繕加固，每每這時父母都睹物思情，提起老馮叔對我們家的慷慨相助，感恩之情溢於言表，叮囑我記住老馮叔對我們的好。記得讀初中時的那年秋天，體弱多病的老馮叔不能再下田勞動，星期天有時間我都主動幫助老馮叔家收秋，儘量替他多幹點。我同樣珍惜父母那代人和厚道善良的老鄰居多年相處的那份情誼，盡其所能替父母報答這份恩情。

年邁患有嚴重肺病的老馮叔告訴我：“自己老家是豐寧窄嶺西北川，解放前逃荒落腳到這裡，那時候你家家境殷實，我們一家來到這無依無靠的異地他鄉，生活毫無著落，是你爺爺奶奶把你家院子裡的一所倉房騰出來，讓我們住進去，一家三口總算安頓下來，在你父輩的幫助和接濟下才生存下來，後來你父親老哥仨又主動把我住的倉房讓我在原來的基礎上翻蓋成現在居住的三間房，在我人生最困苦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幾代人的深情厚義，我永遠記在心裡。”說這些時老人瘦削的臉上流下了眼淚……

母親告訴我，老馮叔二十出頭時，從窄嶺西溝帶著老馮嬸和他的老母親，翻梁過壩，一程又一程，走了近一個月才來到我們這裡。暮色中，初春寒風凜冽，個子低矮瘦小的老馮叔挑著一副行李擔子，老馮嬸手牽著雙目失明的婆婆，三個衣衫單薄的人，站在村頭，真的很可憐，奶奶看著夜色下身心疲憊的一家人，忍不住流出了熱淚。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我家的那所老屋牆體斑駁，多處泥坯脫落。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帶著久遠的蒼涼靜臥在夕陽的餘暉中，石臺階稜角被人們進進出出的雙腳打磨得光滑圓潤，連同老屋一道見證著家庭曾經的輝煌，往昔的人丁興旺。

世代繁衍生息的家鄉，村路曲折，白雲藍天，山川依舊，田地依然。家鄉那遠去的一代人，家鄉那些曾經的往事，或自己親歷過的，或聽父母講起的，在我記憶深處歷久彌新。

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父母那代人的那些可親可敬、善良純樸的老鄰居，他們在生活中相幫相助，在相持相濟中跨越生活道路上遇到的每一個溝溝坎坎。修房蓋屋，生老嫁娶，遇有人生大事更是傾力相助。雖然這一切已經都成為過去，但是老一輩人生息與共的那份恩情，永遠留在故鄉的莊上田頭，同時充盈著後代人的心。

作者簡介：

寇九傑

，河北省承德市豐寧滿族自治縣人。喜愛寫作，勤於筆耕，不斷有詩歌、散文等文學作品發表。部分散文作品同全國各地作者的作品收入《闌珊處》和《踏歌而行》兩本散文專輯結集出版發行。近兩年許多作品見諸於有影響力的新媒體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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