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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雨聲:馨香桂花情

  • 由 華祿文齋 發表于 籃球
  • 2022-07-27
簡介2003年奶奶被診斷出心臟病,做了一場在鬼門關走一遭的大手術,自那以後睡在我身邊的人永遠有了一顆跳動的機械心

樟可以組什麼詞

餘雨聲:馨香桂花情

在潛水河壩下老屋的院子裡有兩顆桂花樹,

一棵是月桂,一棵是八月桂

。這兩棵樹高近兩米,算起來比我還要大十來歲,每年每月兢兢業業不錯過一次花期。

從老屋門口的土路拓寬成水泥路,從西環路改名為幸福路,從母親十月懷胎到我進城讀書,終於在我讀初中時遇上了修路拆遷,爺爺奶奶搬進了城裡的家,

離開了老屋和桂花樹

。城中的高樓林立,容不下它們。

很久沒有聞到濃郁的桂花香味了,潛山的街頭是數不盡的香樟樹。2019年秋季,機緣巧合我來到了桂林,

桂山

多桂花,每一個秋天都是花香與氧氣的爭奪。我一直住在桂林堯山中,山裡的秋風搖晃著行人,帶落了許多無家可歸的桂花。人們裹著厚厚的大衣壓低帽沿匆匆而過,誰也沒有時間停留。連著一週的雨,引來了潮溼的空氣,醇厚的花香被摻雜進雨後的泥土不再純粹了,像極了老屋的院子。

奶奶生於玉樹懸秋的月桂時節,去於洗淨纖素的穀雨花期。記憶中,奶奶是不過生日的,因同爺爺的生日相近,為方便

家中孩子們,就在爺爺生日那天一道辦了。這時候的生日是熱騰騰的蒸汽,是磁碟中的精美菜餚,是觥籌交錯後的杯盤狼藉。而

奶奶

的生日,就如一匙鹽巴加入水中毫無波瀾。她的一生是圍繞灶臺的鍋碗瓢盆,像無數個疲倦的母親那樣被生活禁錮封鎖,同無數個油漆剝落的名字一般,被人遺忘。中國大多數女人都是這樣過了一輩子,為家人而快樂,為他人而悲傷,為別人而活著。

奶奶做飯好吃,是整個家族公認的

她又

極其的大方,每逢過年走親戚,來的客人吃了還得帶點回去,遠在他鄉的親人也會惦念著那一手做臘味的好手藝。

我上大學時,

她總會給我寄些親手醃製的鹹鴨蛋。鴨蛋易碎,奶奶細心地用過期的報紙、塑膠泡沫等裹上一層又一層,待我在學校開啟時,有著開啟盲盒的驚喜與期待。奶奶說,鴨蛋要用去年的雪水浸泡,鹹菜要用暖冬的太陽曬乾。

她的手醃出來的鴨蛋出油好吃,她炒的鹹菜

鹹酸適口,她曬的辣椒醬蘿蔔乾最難以忘懷。

也許是遺傳基因的影響,我也很喜歡做飯,但奶奶不喜歡我做飯,認為學生讀書是主業。從我第一次進廚房對油鍋的恐懼,到現在已然馴服了各種家常小菜,可惜她不曾吃過幾次。現在,她再也不能嚐嚐我做的菜了。

經歷社會的打磨後,我總會懷念過去的日子。那時,大家的學問都不高,生活也不富裕,每家每戶只要吃上熱飯熱菜就能滿足。但社會發展得像雨後的春筍一樣快,堪堪十幾年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人們甚至來不及老去。搬進了城裡的單元樓,沒有從前的鄰居妯娌串門聊天,沒有可以侍弄的農田菜園,不能每天趕在朝陽來臨前去河裡洗衣服。單元房裡只有冷冰冰的電器和防盜門,所有的事物都需要重新學習,年過六十的老人像第一次走進課堂的小學生般手足無措,她說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不識字。

她是不允許我做讀書以外任何事情的,她不懂什麼道理,只是知道不識字的日子是多麼難熬。奶奶說她是喜歡讀書的,還當過班長,但讀了兩年就因為要照顧家中癱瘓的老婆婆被迫輟學。她在戊戌

匆忙離世,忙著畢業考試的我未曾趕上她的最後一面;我於己亥

考上了研究生,不知天上的她有沒有看見。

爺爺奶奶的結合是兩個家庭的重組,兩家的孩子加起來足足有五個,可能大多數中國父親都不會照顧孩子吧,奶奶總是一邊工作一邊伺候整個家庭的生活起居。親友都說奶奶是好人。在現代的社會“好人”似乎是一個貶義詞,大約同義為“傻子”,每個人變得精明算計,但奶奶就是這些人眼中的好人,總把好的東西留給別人,不論是自己的繼子繼女還是親戚朋友,除了她自己好像一切都值得付出。

只是付出並沒有多少回報,卻給她的身體帶來了一個噩耗。2003年奶奶被診斷出心臟病,做了一場在鬼門關走一遭的大手術,自那以後睡在我身邊的人永遠有了一顆跳動的機械心。夏天我透過薄薄衣衫去撫摸她胸口手術留下的傷疤,感受機械心瓣均勻的跳動,是一座擺動的時鐘,在黑夜中安靜地記錄每個時刻。幼時的我嫌機械聲太大睡不好覺,現在我只希望能再久一些,哪怕一點點也好。

現在的人都很忙,沒有時間一直思念一個人。得知至親離去的那一刻,也許會悲痛欲絕,又或是猝不及防,但痛苦總會被其他的事情佔據。可是廚房裡未洗的鍋碗瓢盆,冰箱裡的半盤剩菜,洗衣機中尚未晾曬的衣服,總在某一瞬間撬開緊閉在身體中的情緒;最令人悲傷的不是死亡,而是摸不到溫度的手掌,永遠打不通的電話,再也聽不見的噓寒問暖……。

桂林的桂花真的是太多了,多的快要把我淹沒。好在天開始放晴,桂花的香氣有些惱人,卻讓風少了幾分凜冽,卷著花香撞進懷中的秋風,許是您來撫慰孤獨的孩子。

餘雨聲,女,安徽潛山人,桂林電子科技大學在讀研究生。用心靈作畫,用文字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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