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廠“被迫”造字簡史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零態 LT，作者｜蘇衍，編輯｜劉涵，運營｜陳佳慧

字型行業的 “視覺中國” 難題愈演愈烈。

侵權發生在不經意間，在 windows 系統中，開啟電腦文件，你可以直接使用微軟雅黑等字型，但如果你想將其商用，那就得付版權費，否則就會陷入侵權風險。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資料顯示，2020 年字型著作權相關案件同比 2019 年增長了 29。4%，且 10 年來相關案件數量翻了 100 倍。

對於商家而言，官司在意料之中，畢竟是有意而為，對於一些不知情的商家而言，面對突然到來的律師函，他們不禁錯愕，“竟有字型侵權這種事。”

事實情況是，自 1999 年網際網路爆發以來，搭載著風口起飛的電商、物流、O2O 等行業商家不得不面對這種隨時可能會爆發的侵權風險，畢竟，字型於商家而言，是經商必備的 “生產工具”，更是一眾網際網路大廠不可或缺的業務組成部分。

一面是剛性的使用需求，一面是隨時都可能陷入的侵權風險，“兩難” 處境下，部分商家決定掏錢付費，當然，不乏一些網際網路大廠親自下場，創造出獨屬於自家企業的字型，以供平臺商家免費使用。

但大廠被迫 “造字” 背後，真能幫助商家擺脫版權 “苦海” 嗎？

01、商家與字型公司的博弈

2021年，據北青網報道，天貓店商戶劉先生向《法治進行時》反饋，稱店鋪因有多款商品圖片說明使用了微軟雅黑字型，沒有得到商用授權，被要求刪除商品或者繳納版權費。

新聞報道截圖

而這裡面提到的微軟雅黑，是由北大方正電子有限公司設計開發的字型。具體形式為：方正電子透過協議的形式授權微軟公司使用，而微軟使用者個人使用沒有太大限制，但如果商用，則需要得到方正授權並支付費用。基於此，這位商戶如果不想刪除商品，蒙受損失，只能支付費用獲得授權。

北青網的報道指出，有類似遭遇的不止劉先生一家店鋪，2016 年，在淘寶天貓平臺因字型侵權糾紛的賣家數量超過 2 萬。不只阿里，拼多多、抖音、快手、京東等所有展示和銷售渠道和平臺上都存在此類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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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搜尋框進行檢索，因字型侵權叫苦的商家只多不少，早在 10 年前，相關報道堪稱刷屏。天貓醫藥館類目 TOP1 店鋪醉清風旗艦店創始人老楊當年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告訴記者，2012 年他的店鋪無意中使用了未授權的字型而被字型版權方舉報。自那以後，據當年媒體報道稱，老楊每年都會從方正、華康、漢儀幾家字型版權方購買使用版權，因為從產品包裝、戶外廣告、網路廣告、網址等線上、線下都得用。

根據當時的報道，價格方面，老楊購買的 5 款字型，授權使用時間 1 至 3 年不等，共計花費 84400 元，也就是說，以 2021 年的消費水平，平均下來一年就要花費 2 萬多的版權費。

商家 “叫苦”，字型公司同樣叫苦連天。

從事字型設計的專業人才可謂稀少，畢竟其不僅成本高昂，還需要大力投入。一位字型設計師曾對《人物》雜誌提到，創作一套字型，設計圖稿 “加起來可以鋪滿一個多足球場”。設計、創作耗時耗力，但吸金能力卻並不亮眼。

漢儀字型檔董事長兼 CEO 謝立群曾表示，2009 年之前，中國字型檔主要靠賣光碟為生，“在中關村花五塊錢就可以買很多光碟，甚至不用買，在一臺 PC 上複製一下就可以用了”。2009 年之後，方正、漢儀都採用按字型授權的銷售方式，收入比此前要好，“之前是幾百萬，現在是幾千萬，但還是少的可憐”。

十多年以來，漢儀展開多種商業化嘗試，但近五年營收一直在 1 至 2 億元之間跳動，淨利潤更是從 62。06% 一路下滑至 13。8%。方正手跡總經理張建國也講述過方正字型檔的 “悲苦遭遇”：“1998 年最悲慘的時候，方正差點把字型檔業務砍掉，當時的字型檔就是花錢的費用中心，完全是虧損狀態。”

而近些年，隨著商家需求逐年提升，方正字型檔才得以開啟更多市場，但在方正龐雜的業務中，字型對營收的貢獻並不突出，零態 LT查詢其母公司方正控股相關資訊，字型業務確切的營收資料甚至都沒有展示。

商家與字型公司的博弈

面對商家和字型公司的兩方博弈，作為平臺方的阿里、拼多多們，大多數束手無策。而一些商家不得以只能主動購買字型版權。

商家與使用者渴求使用權，字型公司盈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博弈之中，難有結論，網際網路大廠主動或被迫參與其中。

今年 4 月底，金山辦公宣佈旗下 WPS 全面接入 MIUI 全新系統字型 MiSans，所有 WPS 使用者均可免費下載使用。據瞭解，MiSans 是小米公司最新推出的 MIUI 13 內建全新系統字型，共包含了 29093 個字元，並支援多種語言。

除了小米，阿里、騰訊等巨頭也都開始佈局 “造字” 業務。多款字型免費商用，也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商家字型侵權焦慮。

電商巨頭阿里早在 2016 年就宣佈與華康字型公司合作，提供 45 款華康字型；2018 年，推出阿里漢儀智慧黑體；2019 年，由蒙納的字型總監小林章主導西文字型設計、漢儀字型檔主創設計師陶一泓則主導中文設計，推出 “阿里巴巴普惠體”。

阿里巴巴普惠字型

在當年釋出會上，阿里普惠體設計團隊稱：“在阿里巴巴字型立項之初，我們就已經想好了這套字型要開放給整個阿里生態，甚至更多人去使用。” 海外使用者和國內淘寶使用者可以在阿里設計協作平臺 Alibaba ICS 上獲取阿里普惠體，淘寶天貓商家也可以在商家服務市場上下載。據瞭解，目前 “阿里普惠體” 更是開放給全社會免費使用，比如京東、拼多多、抖音、快手等。

阿里從商家免費使用的角度 “造字”，“不差錢” 的騰訊為了更換 LOGO，決定自己造一套 “專屬字型”。

2017 年騰訊釋出了自創的 “騰訊字型”（TTTGB-Medium），收錄 6763 全形漢字，以及拉丁字母、希臘字母、日文平假名及片假名字母、俄語西裡爾字母。據悉，該字型與國際字型公司蒙納合作，其解決方案是讓漢字的視覺傾斜度為 8°，同時輔以一定的視覺修正。為了配合中文，拉丁文字的視覺傾斜度還改為了 10°。

“騰訊字型” 造出來後，被騰訊廣泛用於公司 LOGO、廣告宣傳、網站標題等，從而強化企業形象塑造。

騰訊總部的 “Tencent 騰訊” 正是這款字型

當然，加入造字的不止中國巨頭，海外大廠谷歌也從自身業務戰略出發，在 2014 年聯合軟體公司 Adobe 開發出思源黑體，這款字型提供了對日文、韓文、繁體中文以及簡體中文四種語言的支援，全部免費開放下載。

谷歌 “造字”，凸顯出了大廠造字的特點，即：多方合作。在這次 “造字運動” 中，谷歌參與了對專案方向及字型特徵的定義，影響了字型設計。當然，更重要的是——“提供了字型得以實現的資金”，Adobe 則是在字型設計和開發方面提供了支援。只不過谷歌開發免費商用字型的著力點，並非供商家使用，而是為資訊流通服務。

可口可樂借鑑谷歌的經驗，也於 2020 年推出一套看起來有點 “復古” 的 “在乎體”，可口可樂選擇了與方正合作。據方正字型檔顯示，“在乎體” 價格為 79 元至 1。8 萬元不等，授權時長視用途而定，分為 1 年和 50 年。

可口可樂在乎體

“我們希望這套一方面載有可口可樂和中國消費者共同回憶、一方面對 ‘在乎’ 有理解和詮釋的字型，能夠為大家在數字時代提供一個有人情味的書寫選擇。” 可口可樂中國回覆未來預想圖說。

但無論基於業務需求、品牌戰略還是打情懷牌，大廠造字相比於字型公司而言，依然有其無法比擬的優勢。

02、大廠開啟 “造字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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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字型的應用場景越來越豐富，字型版本也需要不斷更新迭代，滿足商家和使用者的使用需求。以 “阿里普惠體” 為例，在該字型釋出後，不少商家反饋字型 “細的太細、粗的太粗，不夠用”。阿里便不斷進行最佳化升級，並在 2021 年上線了 “阿里巴巴普惠體 2。0”。

在不斷更新過程中，人工智慧技術發揮了重要作用。據悉，在打造阿里漢儀智慧黑體時，漢儀設計師負責字型的造型設計，阿里技術團隊則負責透過手段技術 “餵養” 機器，讓其自學並生成一套字型檔。

曾經設計一套字型，需要投入 10 個人幹一年，現在依靠著技術手段，能夠節省 4～8 個月時間，從而可以讓字型設計人員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創意上。

公開資料顯示，2016 年，方正字型檔採用北京大學王選計算機研究所的人工智慧個性字型輔助生成技術，推出 “手跡造字”：只要手寫 100 個漢字，最快 20 分鐘就可以產生一套包含 6763 個漢字的完整個人字型檔。

但以目前情況來看，無論是方正字型檔這樣的字型機構，還是用免費字型賦能商家的阿里，人工智慧等新技術的運用也會讓相應成本、售價依然維持較高狀態。更關鍵的是，截至目前，國家尚未頒佈關於字型侵權的官方判斷體系，對於字型侵權的界定依然較為模糊。

大廠開啟 “造字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