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制服“出圈”後，人們能夠撕掉它的“軟色情”標籤嗎？

jk制服不良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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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想穿著JK制服去看《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從她的衣櫃裡，很容易找到魔法學院的配色。“制服裙對我來說最大的特點就是明確的學院風穿搭，有主色色調的格紋和小物配飾，能夠確定自己要穿成什什麼風格。”

為什麼喜歡JK制服？Lily覺得，比起“地球人”服裝，JK制服勝在原創格紋和配色，以及版型——“地球人”這個詞，最早出現於Lolita服飾愛好者圈內，特指和Lolita服飾毫無關係的人或事物；而所謂“地球人衣服”，現在則可用來指稱“三坑”之外的、主流的日常服裝。

今年夏天，JK制服加速出圈。

上海CP26漫展上，一名穿著JK制服的女生在漫展現場走光，被另一名女生拍下影片並大喊“不要給JK抹黑了”，並呼叫保安來阻止對方，影片內容隨即戛然而止。

而今，該事件已告一段落，但JK制服並未就此淡出大眾視野。

作為一種符號，各類服裝的含義總是不斷流變。相比於“破產三坑”中的漢服、Lolita裝扮，JK制服在大眾的刻板印象中更顯曖昧和複雜——除代表青春感、學生氣外，它常常被人和軟色情、性暗示聯絡在一起。

這是JK制服的錯嗎？

出圈的制服

在服裝方面的愛好，Lily“三坑”都佔了——先是入了Lolita坑，接著是JK制服坑，後來又喜歡上漢服。這其中，JK制服是日常生活中被接受程度最高的，幾乎可以駕馭任何場合。出生於1992年的她，現在在留學中介工作。“可以穿去上班而不會被認為是奇裝異服，有些同事看到喜歡的也會來問我在哪裡買的。”

Lily的幾套搭配

隨著近年來“創造101”等女團選秀節目的興起，JK制服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流行文化中。JK一詞從日本舶來，取假名音“jyoshi koukousei”中的兩個首字母，原意為女子高中生，JK制服就是女高中生穿的制服。

JK制服也可分為水手服和西式制服。其中水手服有關東襟、關西襟等不同領型；西式制服則包括襯衫、西服、打褶裙、領帶等小配飾。上世紀80年代後，JK制服不間斷地出現在各種日本影視劇和歌曲演出中，逐漸從單純的功能性“校服”中脫離出來，成為一種獨特的流行符號。

據日本學者難波知子觀察，2002年開始，日本的時裝界開始流行“仿製服”——即仿造校服款式的流行服裝，這種現象背後體現出女高中生們在有限的時間段內（即高中階段）把制服穿出可愛與舒適的願望，以前被視為“管理象徵”的制服觀念也逐漸演變成“展示自我時尚”。也就是說，日本女高中生們越來越注重制服的搭配和美觀，很大程度是因為一種“只能現在穿”的緊迫感。

JK制服就是女高中生穿的制服

而流入中國後，JK制服突破了年齡和人群的限制，越來越多的“地球人”正在接納和嘗試JK制服。

根據介面報道，天貓上半年JK制服相關搜尋人數同比去年同期翻了一倍。在JK制服淘寶大店“中牌制服館”裡，一款128元的JK制服百褶裙一個月賣出超過3700件，單款月銷量超過47萬元；另一家大店“兔縫縫”（原兔姬舍）實行預售制，4月18日返場再販的“溫柔一刀”制服裙定價118元，上架25分鐘銷量就達到30萬，銷售額高達3540萬元。

這種走紅或許與近年來一些社交平臺的興起不無關係。“據我的觀察，很多人都是從抖音等平臺開始接觸JK制服的。”29歲的自由撰稿人paradogs告訴全現在。他是一個喜歡穿JK制服的男性，比較穩定地購買JK制服已有三年，現在買的JK制服大多是國產的。

圖：paradogs

通常，他只在家裡穿——有時候，他會在寫作前穿上JK制服，作為一種“啟動儀式”。這種帶有身份屬性又頗具少女特質的衣服，穿起來讓人有身份轉變的錯覺。“哪個被工作和生活壓迫的中年男人，不想變成手拿夏日起泡水對著太陽拍照的無憂無慮的JK呢？”對於男生穿JK制服的心理動機，他用了一句話總結：青澀的少年想要和女子高中生戀愛，成熟的男人想要成為女子高中生。

JK警察

在中國的JK制服圈中，長期存在著消費上的鄙視鏈。

“日本校供”是這條鄙視鏈的頂端，它們是真正的日本高中校服，大多來自二手市場，由學生在畢業後售出。位列第二梯隊的是日製非校供，指日本商業品牌推出的制服，Conomi、Eastboy、KURI-ORI等都是比較知名的JK制服品牌。

接著就是國產製服，一般是日製校供授權生產的國內品牌，或者是由畫手原創設計、再由國內店家打樣製作的制服。消費JK制服的以年輕群體為主。相較於日產製服，國產製服價格更便宜，因此被廣泛接受。

在這樣一套體系下，“JK警察”也成為圈內一種獨特的現象。“JK警察”是一群自發維護圈內行為規範的人，ta們首先極度在意的，就是制服“山正”與否，甚至會在看到別人穿山寨（盜版）的時候用比較過激的方式“出警”，比如破口大罵、拍照、撕衣服等。

據paradogs透露，在圈子內部，JK警察是帶有諷刺意味的貶義詞。“JK警察其實是小圈子文化的產物，過分追求身份認同和優越感，急於維護所屬群體的‘正當性’，才會採取不太恰當的方式譴責盜版。ta們沒有認識到，該譴責的應該是生產販賣山寨制服的商家，而不是穿衣服的人。很多人初入JK制服坑時都有過踩雷的經歷，沒必要抓著不放。即使對方有意穿山，也是個人選擇。對這樣的人，盡到‘正名’的努力就好，大可不必以‘出警’的方式對待。”

除了穿山以外，其他的“出警”理由還可能是身材不好、髮型不配、搭配不當、非校供等。在paradogs看來，這些理由都“非常離譜”，“無論圈內圈外，我想只要是理性的人都不會支援”。

除了服裝本身，也有針對行為和動作的“出警”——7月發生的“上海CP26漫展JK事件”，就是一起典型的“出警”事件。事件在網路上引發大量討論，也讓“JK警察”這個詞在微博等大眾平臺被普及開來。

“jk警察”詞條 來源：小雞詞典

在色情或軟色情文化產品中，JK制服是經常出現的符號之一。在大眾的想象中，它除了代表“青春感”外，也被賦予有著性暗示的刻板印象。

“很多人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瞭解，道聽途說，看到制服就會說一句‘這是情趣裝吧’。上海‘出警’事件背後就反映了圈子裡一部分人的意願——就是不希望‘我們這一類人被汙名化’。”但paradogs認為，這種擔憂從根本上是男性主導的審美視角所致。

刻板印象

JK制服的色情意味和日本的援交現象有關。不少援交女性在工作時，會被要求穿學生裝，“賣萌”是一項謀生技能。與此同時，從事援交的女高中生也常常出現在各類影視作品和漫畫當中。比如在《頭文字D》中，女主角茂木夏樹就被設定為長期從事援交的角色。高中女生的制服文化也因此成為援交的一部分。

茂木夏樹 圖源：網路

這是“JK警察”們極力想要擺脫的大眾刻板印象，也是ta們對其他穿著JK制服的人進行性道德審查的起點。

但在Lily看來，鑑別“色情”的標準並不被JK警察們真正掌握著。ta們所謂的標準，無非是在用原有的關於“色情”的刻板印象對女性個體進行蕩婦羞辱。“如何定義不雅動作？這次認為撅屁股就是不雅動作，下次繫鞋帶屁股抬得太高是不是也是不雅？”

有網友稱這些“鑑姬標準”為“薛定諤的姬”——關於“蕩婦”的定義，向來是含糊的。2004年，密歇根大學社會學教授伊麗莎白·阿姆斯特朗（Elizabeth Armstrong）深入美國中西部的一個大型公立大學的宿舍中，進行了長達五年的跟訪研究，發現在這個年輕人社群中，女性之間的蕩婦羞辱十分普遍。但對於什麼是“放蕩”、什麼樣的女性是“蕩婦”、甚至什麼是所謂的放蕩行為的證據，都沒有一個讓人信服的定義，就好像這個概念並不真的存在一般，即所謂“虛構的蕩婦”。

而在一些流行偶像的作品中，JK制服也成為打造所謂“純欲風”的媒介之一。曾經紅極一時的日本組合小貓俱樂部的成名曲就是《不要脫人家的水手服啦》，後來又被AKB48等後起的女團翻唱過，成為這種“純欲風”典型代表；所謂純欲，主要是男性眼中的“純”和“欲”。

AKB48 《不要脫人家的水手服啦》

不過近年來，JK制服已經出現了更加多元的演繹——當滿臉白鬍子的小林秀章穿上JK制服出現在街頭，迅速走紅網路，人們並不會把他那身衣服和性暗示聯絡到一起，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是在“迎合男性審美”。

大眾對JK的色情刻板印象正在逐漸脫敏。“我想近年來JK制服在國內的流行，並非是在刻意迎合男性凝視，而是因為整個環境變得更寬容了，大家都可以出於不同的目的選擇喜歡的衣服，不會像從前那樣，穿個帶花的裙子都會被罵下流。不可否認，男性凝視在一定程度上的確影響到了JK制服的流行，但更多的人穿JK制服，僅僅是因為想穿、喜歡穿、可以穿，別人怎麼想並不重要。”paradogs說。

（文中Lily、paradogs為化名）

參考資料：

1。https：//www。jiemian。com/article/4785197。html

2。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525924774183132

3。https：//www。guokr。com/article/438562/

4。《裙裾之美：日本女生制服史》，（日）難波知子，新星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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