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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的觸鬚 成長的多樣性

  • 由 人民融媒體 發表于 足球
  • 2022-04-13
簡介成長的難度:社會身份的混亂喬伊斯的小說《阿拉比》,寫的也是一個青春期的孩子性意識覺醒時,他所追求的“曼根的姐姐”,僅僅是滿足慾望的一個穿著裙子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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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自:銅仁日報

敘述作為一種最直接的修辭,在小說裡,不僅是為了讓我們弄清某些真相,更是為了更好地感受某些故事。毫無疑問,林盛青的作品正是依託於敘述這一作為小說慣常所需的元素,沒有華麗辭藻的堆砌,也沒有沉溺於各種藝術技巧的漩渦,只把情節交給讀者,讓讀者自己去品味和認識。林盛青的寫作是質樸的,每一個句子就像一把原始的農具,以最簡單的風格挖掘出孩子世界裡的“自然”。

出於一種對於異域的荒蠻大山的風情的興趣,一開始我就本能地企圖尋找到一些地域的色彩。同樣是描寫邊遠省份鄉鎮中的人物和風景,今天的林盛青所呈現給我們的,已不同於蹇先艾筆下的“老遠的貴州”的人物和風景。確切地說,他的這組小說是沒有太多的地域色彩的,他所表現的是一個可以發生在西部甚至更寬廣的任何閉塞的鄉土的故事。在這樣的故事背景裡,純真質樸和閉塞愚昧是地域共同的基質,而這兩種基質互為因果和相互轉換髮生的碰撞帶給讀者的疼痛,呈現了鄉土中成長經驗的複雜性。這在林盛青的小說中表現得尤為突出。

青春夢:從鄉土到城市

對於中國鄉土的發展,費孝通很早就意識到:“中國的都市的發達似乎並沒有促進農村的繁榮。相反地,都市的興起和農村的衰落在近百年來像是一件事的兩面。”現代科技文化的迅猛發展對城市的進步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是,農村的閉塞卻是一個漫長的狀態。

林盛青的這組小說的背景就是在貧窮的山村中展開的。《趕羊》所描述的農村還處於一個“物質的溫飽”的局面中。小說一開始,作者用了一個頗有意思的句子“石娃子的頭髮如一片瓦蓋在頭上”。在這裡,採用一個將人物化的比喻,尤其是把大腦這一重要部位做了比喻,顯示了物質在這偏遠寨子的重要性,也把石娃子類似於瓦蓋的擔當的品性預設其中,為後文兩個孩子賣羊的故事做了鋪設。此類的比喻還有“石娃子像遭霜打的白菜焉不溜秋”等等。石娃子愛自家的羊,甚至願意自己裝羊讓小香用石頭砸,以及石娃子爹對他的恐嚇性的叮囑,這些細節無疑都是證明物質對於鄉土的重要性的例證。但是,鄉土也不僅期待物質的滿足,更需要精神的溫飽,特別是萌動期的孩子。

作為一個特別是善於關注孩子心靈世界的作家,林盛青的寫作不自覺地印證了杜拉斯的那句話:“沒有愛情就沒有小說。”當然,青春期如果沒有愛情的懵懂,那也算不上青春期。就這樣,發生在“去年秋天”的一場愛情就顯得很自然。

和這片青草豐厚的後山一樣,自然、純樸和善良是這個小寨子最本真的氣息。在物質尚未能滿足自身生活需求的時候,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小香甘願賣掉自己的長辮子,石娃子也揹著不惜被爹爹痛打的危險而承擔了藥費。承擔的品質表現了純樸的地域的人性美,而承擔也讓兩個孩子走得更近了。

《趕羊》以粗獷的山村為基礎,用一塊堅硬的石頭打破了瓦礫似的腦袋,打破了青春的隔膜,以一種近乎粗魯的鄉土味很濃的方式展現了善良的人性的美好。而另一題《培養》,雖也是貧窮山村的故事,但它所表現的物質的力量要比精神的力量大得多。一心想要嫁給城裡人,這個精神之夢,確切地說,這是追求一種穩定的財富的象徵。而物質的滿足是城市最大的特徵,是城與鄉最大的差距。小女孩三丫過於追求物質,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使得這個小說一改《趕羊》的純樸和天真的氣息,閉塞所帶來的愚昧讓讀者忍不住扼腕嘆息。

同樣是孩子的成長,林盛青以不同的視角,展現了不同的青春夢。在這一點上,作者是具有辨證視野的,他對於鄉土的孩子的成長經驗的描寫不是單一的,而是立體的;不是既定的,而是多重的;不是理想主義,而是現實主義的。

成長的難度:社會身份的混亂

喬伊斯的小說《阿拉比》,寫的也是一個青春期的孩子性意識覺醒時,他所追求的“曼根的姐姐”,僅僅是滿足慾望的一個穿著裙子的物件。但這篇小說把未成年人成長過程中的“孤獨”、“理想的幻滅”的深度強化得非常深刻。我一再地沉溺於它,是因為它道出了每一個成長過程中的孩子的秘密,孤獨和幻滅並存的焦慮在不成熟的孩子中是具有毀滅性的。儘管這個故事很早就將道理向我們擺明,但是阻擋不了悲劇的不斷上演。

對進入城市的渴望,就猶如少年對阿拉比集市曾經的狂熱。在閉塞的鄉村裡,卻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夠離開土地而進入城市。儘管如此,在現代化程序中,在花姐成功走出寨子的鼓勵下,儘管是涉世未深的孩子,也義無反顧地以花姐為偶像和基準尋找著進城的方式和途徑,力圖改變自己的社會身份。這樣的一個夢想對無數的農民來說,永不過時。

充滿了青春氣息的孩子是這個夢最不清醒的沉溺者。三丫僅僅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但是“她讀書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找個領工資,有城鎮居民戶口的人做老公”。這個花姐給孩子總結的經驗之談,過早地灌輸到她早熟的身體裡。“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三丫一直記著花姐的話,巴望著有哪位老師來培養自己。可是從初一到初二,卻硬是沒有一個老師肯培養三丫。”三丫一度失落甚至絕望,但是誠如海德格爾所說,絕望從哪裡開始,一種希望也從哪裡而來。她蓄謀已久,充分地利用自己的身體所散發的魅力,不斷地藉著補習的名義吸引著郭老師的眼球。

將身體作為轉換自己身份的途徑,是危險和愚蠢的遊戲。而老師作為農村精神的象徵,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卻只能以身體為本位來靠近老師,這樣的現實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精神的墮落和毀滅呢?但是三丫沉醉其中,就像沉醉在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裡。我們深知,一個成長中的孩子是沒有能力去操控局勢的,夢想的沉溺不可避免地滑向身體的沉淪。她藉口買摩絲調起一個男人對她滿意的秀髮的關注,對她身體的關注,以此作為磁石來換得穩定的培養,她和其她的女孩一樣:“從那些羞羞答答的眼光裡,三丫看出了她們跟自己一樣的心思。”

這個鄉土愚昧的悲劇的開始,是啟蒙者和被啟蒙者之間的不斷牽引的緊張,是三丫採用了身體零距離的形式來打破傳道者和接受者的壁障。她像個戀人一樣在意和牽引著她的老師,“表面上她平靜得什麼也沒似的,內心呢卻一陣一陣地翻起著波瀾。她興奮地在心底說,他終於注意我了。”當老師破天荒要到她家家訪時,她抱出了自己為出閣準備的嫁妝被子給自己的老師使用……在這場遊戲裡,為了實現從農村人到城裡人的戶口置換,三丫將自己的學生身份變成了曖昧的類似戀人的關係,她不像是個孩子,卻像個心計重重的大人。三丫的身份的錯位顯示了鄉土青春期的孩子成長的複雜。小說的最後,在通往城市的途徑——中考前的最後一關中,體檢的結果讓我們產生了一種戰慄的落寞,也引起了我們對於鄉土中進城的路徑的可行性的思考。

有個打工詩人叫楊曉民,他直擊城鄉社會的本質:“農民成了身份制裡最低的一個等級,只有透過考學、參軍的獨木橋才能擺脫鄉村,改變身份……因為身份制的存在,中國的農村完全沒有進入現代社會,像農民進城,還叫農民工,叫離鄉不離土……”林盛青的這個小說就是表現身份的追逐所引發的悲劇。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的對身份轉換的追求,使得孩子不只是善良單純的代名詞,教師也不是田間最美最崇高的向日葵,充滿了各種無奈和悲劇。這篇小說讓我們看到,在現代化程序中,從農村通往城市的道路上,鄉間不再是美好的詩意的棲息地,它也混雜著很多人性的汙垢。

林盛青是個關注孩子成長的作家,但在引發我們很多思考之餘,我們也在一定程度上讀出了他較狹小的視角和單一的藝術表現。在現當代文學史上,同樣寫的是中國的鄉土,阿Q這個形象能深入人心,就像丁帆所說的那樣:“小說的復義性、多義性、模糊性造成的閱讀的障礙和多解”,才使小說具有“強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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