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中的“年味”

“我問奶奶，這年，為什麼越過越沒年味了呢？奶奶說，不是這年沒年味了，而是現在過年時，最快樂的人，不是你了。”無意映入眼簾的一段話，剎那間消解了我對於年越來越隨意的心情。

年味

我的老家偏安於南方小縣城下的一個小村莊，家中排行老二，下面有弟弟妹妹，還有一個大我四歲的姐姐，記憶中對年感受最為強烈的是我十幾歲的時候，那時候爺爺奶奶還很健康，爸爸媽媽為生活在努力奔波；那時候頭頂的天也很藍，晚上可以躺在院子裡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養的三條狗每天坐在村頭等我和弟弟妹妹放學，那時候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日子過的非常艱辛，但還是會義無反顧奔向家的方向，就像是有著一種神奇的吸引力，而二十幾歲的我彷彿明白，那時候的家帶給我的是穩穩地幸福，而過年就好像是能把這種幸福感一下子拉到最高值的超級外掛。

對過年的期盼在一張一張日曆的倒數中愈發強烈，更值得期盼的是爸爸媽媽歸來時滿滿的零食大禮包和一年都不一定買一回的新衣服，還有爺爺奶奶對大家開放的零食櫃子。對於大人們來說，年從二十四就開始緊鑼密鼓的展開了，挨家挨戶都忙著請灶王爺和送灶王爺，女人們在灶臺邊忙的不亦樂乎，男人們則負責把握灶臺裡的火候。我們幾個孩子的任務就是掃塵，只知道犄角旮旯都要掃一掃，沉浸在快過年的喜悅中的我們心甘情願的被呼來喚去。因為家裡孩子多，那時候村頭村尾的小孩都喜歡在我們家門前的小廣場上追逐打鬧，就好像在追追鬧鬧之間我們的快樂就翻倍了，年味就這樣從煙囪裡跑到了每個人的笑容裡。

年三十才是大家千呼萬喚的，通常這個時候會搬出我們家的大桌子，擺上十道菜，一是意味著十全十美，一是希望來年能不餓肚子，豐衣足食，好像一年中最撐的一頓就是年夜飯。吃完飯的孩子們像是得到了什麼神秘任務，大家不約而同的穿上新年的戰衣又開始在小廣場上嬉戲玩鬧，調皮的男孩子拿著土摔炮追著女孩子，整個村莊都是我們無憂無慮的笑語聲。大人們則在一旁，像是專業的演員一般，開始互相吹捧，“喲，你家孩子真是不錯，又竄的老高了”，“喲，你家孩子也不賴啊，聽說拿獎狀回來了”……雖然賠著笑臉，但心裡都覺得自家孩子才是最優秀的。每到發壓歲錢的環節，大家都屏住呼吸，淡定的接過紅包後，既欣喜又忐忑，雖然並不多，但對於那個時候的我們，就像是鉅款，小心翼翼的收好。那個時候家裡沒有電視，不知道春節聯歡晚會是什麼樣子，我們幾個孩子在一張床上守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過去了。再醒來時便是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了，那個時候不知道什麼叫內卷，家家戶戶都在暗自較勁，看誰家的鞭炮聲響的最早。大年初一的早上要吃湯圓或餃子，又叫元寶或萬萬順，吃完就帶著小孩去親戚家拜年，大人在寒暄，小孩們則是去交換年貨，忙著收集各種好吃的，這些習俗中包含著大人們對新年的來臨的儀式感，而年味就這樣在一個一個儀式中愈發濃烈。

我記憶中的“年味”是團圓，是飽腹，是穿新衣，是沒心沒肺的笑，是快快樂樂的成長，它不是對年齡的恐懼，不是對生活的妥協。小時候的我們又長大了一歲，現在是又老了一歲，隨著年紀的增長，春節對我們的影響也越來越小，“年味”也越來越淡。雖然鋼筋水泥的城市足夠具有誘惑力，它奸詐狡猾的裝扮著冰冷的年味，但是別忘了，要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