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溫隨筆｜「庚子雜記」霜降：像極了人生艱難困苦的風霜時刻

霜降，

九月中。氣肅而凝露結為霜矣。《周語》曰：駟見而隕霜。

初候，豺祭獸。

祭獸，以獸而祭天，報本也，方鋪而祭。秋，金之義。

二候，草木黃落。

色黃而搖落也。

三候，蟄蟲鹹俯。

鹹，皆也。俯，蟄伏也，垂頭也。此時寒氣肅凜，蟲皆垂頭而不食矣。

霜降之前，仍然是秋收比較忙碌的時候，花生收完之後，就要收割玉米，接下來就是蘋果園裡摘袋、下果子。每天早上天還不亮，就會被屋外往來的拖拉機轟隆聲吵醒了。

人們都起早貪黑地在地裡忙著。所以，秋收時節的大集人氣並不旺，集上擺攤的比趕集的人還多。

但這也並不影響我們趕集的熱情。有空的時候，我也會拉上老媽去集上轉轉，隨意地買點東西。

每次到鄰村集上的時候，都會看到一個賣烤地瓜的大爺，守攤的時候，總會帶著二胡，曲譜放在面前的架子上，然後自己在等生意的空檔，在集市高低的叫賣聲中，自拉自唱，如入無人之境，很是怡然自得。這種鄉土的文藝範兒，跟集市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我很喜歡他這種自得其樂的人生態度。如果拍個影片抖音上發發，說不定也會成為網紅呢。

其實，保持一份達觀心態也不難。前一陣住院的時候，聽雲峰大姐說，有位80多的老病號，臥床不起，但每天醒來會大笑幾聲，來迎接新的一天。

在家期間，另外為數不多的出門機會，就是受老友之約，一起小聚喝下午茶。曉平是高中睡在我下鋪的兄弟，畢業這麼多年一直保持聯絡，相知多年如同兄弟，友誼如同陳年老茶，歷久彌新彌醇。曉平也是班上的才子，讀書多，有文化。高中的時候，我也經常去他家。他們村那時是有名的鞭炮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卷鞭炮，村裡還有鞭炮廠。曉平讀書多，他說當年很大一部分的課外書，都是村裡收來卷鞭炮用的，從倉庫借來讀完再還回去，那些書都捲了鞭炮。過年的時候，伯父伯母也會送我們一些鞭炮。

現在網上聯絡密切，但彼此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如今步入中年，人有些發福，職場上打拼多年，孩子都上了中學，我們也有了更多共同的話題，依舊是“相見亦無事，不來忽憶君”的少年情懷。我們一起喝茶，一起暢聊家鄉風物，一起回憶青春的時光，難得半日閒。曉平還請我去吃了久違的粉漿粥，泡了久違的招遠溫泉。還讓我給他們公司的營業點寫了幅字，我們思來想去，又問度娘，發現了“輝光日新”這個好詞，語出周易，竟然跟他公司的名字很相合，用來自勉也很合適，也算是意外收穫。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們幾位好友曾經去招遠北邊盛產黃金的羅山一遊，記得羅山的半山腰有個班仙洞，也算是招遠的名勝古蹟。曉平說他有次去，還在那裡遇到了修行的道士。本來相約找時間一起去故地重遊，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行，雖有遺憾，也算是留個念想。

承蒙老友好意，公司組織員工包場看電影，有些餘票。我跟著沾光，就帶著老媽和侄子去看了新片《奪冠》，這也是老媽第一次進電影院。本想老媽對這樣的電影不會感興趣，但沒想到她從頭到尾看得很認真。電影散場的時候，我還問她電影怎樣。老媽說，很好看，因為平常她在家看電視的時候，最喜歡看打球的。這一點倒是對老媽的新發現，也算是一個意外收穫。原來，這麼多年我對老媽的瞭解並不夠。

其實不僅僅是瞭解不夠，真正為老人做的也遠遠不夠。這次在家呆得久，老媽忙前忙後不亦樂乎。家裡的洗衣機用了十五六年，已經破舊，我就從網上買了臺新的，半自動的，老媽很開心。後來，接連又更換和添置了電飯煲、烤箱、豆漿機，老媽識不了多少字，有些功能給她說了半天，但她很快就熟悉了，變著花樣煮粥、熬骨頭湯、打豆漿、打米漿……

現在越來越體會到，我們想起要為老人做點什麼的時候，一定馬上就去做，不能拖。這也是我幾年前才體悟到的道理。當時家裡的房子是木框玻璃門窗，一直說要換成保暖性更好的鋁合金的，但也一直沒有付諸行動。後來父親病逝，我突然意識到，有些事錯過了就無法彌補，就抓緊給家裡全部更換了鋁合金門窗。

老媽的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依舊是不變的旋律。天氣涼了，她晚上就想著給你把炕燒熱；喝中藥苦，她會立即給你找出塊冰糖；受涼頭疼，她會用那長滿老繭的手給你捏捏理理……有一天弟弟說：俺哥也是奔五的人了，你還拿他當小孩子呢。老媽笑了。其實只要老媽在，我們就一直是孩子啊。

終於決定在霜降前一天返程。老媽又收拾蘋果、花生、冬瓜等各種物品，填滿了後備箱。車行至半路，她打電話說，在我的揹包裡放了六百元錢，讓我帶回去給他孫子。“我孫子上初中了，我也高興。”還是那個可親的老媽，平時給她的錢，她根本捨不得花。

可親的不止親情。這段時間，其實一直被師長同學朋友的關愛包圍著。前幾天上海的老同學少芳問我近況，她說了一段話，“人生考驗很多，哪一次不是痛徹心扉，狹路相逢勇者勝，就闖闖，愛咋咋的。不要前思後想，就是面對現實，做最大的努力。我和我家老陳商量了，絕對無條件支援你，只要你需要，我們一直在。”這樣的老友還有很多，不一一點名了。

霜降是秋天最後的一個節氣，再往後，天氣就由涼轉寒，進入冬季。但霜降卻是膠東農村最好的時節，因為正是煙臺蘋果下樹的季節，經霜的果子更脆更甜。

這像極了人生，在艱難困苦的風霜時刻，我們往往更能體會這點滴真情的溫暖和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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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點號老溫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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