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魚太守”羊續，是一個被時代埋葬的人才

東漢是個神奇的朝代。

前面的皇帝各個牛，陸續出現治世，“光武中興”、“明章之治”、“永元之隆”，但隨著外戚、宦官爭鬥的加劇，以及“幼帝不治”、“安順無為”等情況的出現，東漢進入了衰敗階段，後來的桓靈二帝，更是被後世稱為千古昏君。

不過奇怪的是，桓靈在位共計四十餘年，期間災情不斷、戰事不斷，而且受黨錮之禍的影響，眾多名臣名士或死或被埋沒，然而直到少帝劉辯即位，東漢依舊強大。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是當時的猛人實在太多了。

常常聽到一些朋友的感嘆：他們生錯了時代。只是站在後人的角度去看，如果當時的政治清明，又怎麼會令那些猛人青史留名呢？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為一些人感到惋惜，他們的能力足夠出眾，其形象在小部分人心中也足夠高大，奈何知名度卻實在不高，這其中，就包括“懸魚太守”羊續。

一、坎坷的經歷

羊續，字興祖，出自泰山羊氏，史書說，“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

九卿，即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廷尉、大鴻臚、宗正、大司農、少府，皆中兩千石。中兩千石的實際俸祿比兩千石多，大概順序為中兩千、真兩千、兩千、比兩千，其中，只有中兩千石為滿兩千，當然，有時年俸採用錢糧共發的形式，這要因情況而定。

漢末校尉有很多，除漢靈帝所封的西園八校尉之外，常設校尉包括城門、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以及司隸校尉等，皆比兩千石。如果較真兒的話，“七世二千石”的說法便不嚴謹了。

總之，

羊續的祖上，世代高官，而且有文有武。所以，羊續早早便以忠臣子孫拜為郎中

，這是個掌管門戶、車騎等事的官員，跟醫生沒有關係。

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羊續辭官而回。

由於名氣很大，又出自簪纓世胄，在公元168年，被大將軍竇武徵辟入府，然而數月之後，竇武在誅除宦官的行動中失敗自殺，年僅27歲的羊續被免職。

更可悲的是，169年，隨著第二次黨錮之禍爆發，羊續莫名其妙地受到牽連，並因此被禁錮長達十五年之久。

在那個人均壽命普遍不高的年代，羊續的這十五年，本該大有作為，諸葛亮出山時，便是27歲，而十五年之後，他已是被託孤的重臣、武鄉侯。

公元184年，黃巾之亂起，漢靈帝劉宏接受皇甫嵩等人的建議，解除黨錮，羊續這才得以重新入朝為官。很快，他被當時的太尉楊賜徵辟為府掾。

對於羊續來說，楊賜對自己有著知遇之恩，而且據姓氏的一些考證，兩人很可能同為晉國公族羊舌氏之後。

可是，楊賜因直言違逆靈帝而被免，雖然事後靈帝有所醒悟，但次年，楊賜便撒手人寰。

而這一次，

“捲土重來”的羊續沒有再受牽連，而且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四次晉遷，成為了揚州廬江太守

，年俸翻了近十倍。

二、出眾的才能

對於羊續來說，在中央為官，不如做一郡太守，這樣反而更能發揮自己的才幹。

公元185年，揚州黃巾餘黨攻打舒縣、焚燒城郭，於是，羊續徵募縣中羸弱的百姓背水滅火，給二十歲以上的精壯男子發放兵器，等到彙集了數萬人之後，便親自率軍大破黃巾軍。

後安風賊戴風等作亂，續復擊破之，斬首三千餘級，生獲渠帥，其餘黨輩原為平民，賦與佃器，使就農業。——《後漢書》

由此可見，羊續是個文武雙全的厲害人物。

公元186年六月，荊州江夏郡士兵趙慈發動叛亂，不僅殺掉了南陽太守秦頡，還攻陷六座縣城。在孫堅西征為歸的情況下，朝廷調任羊續為南陽太守，以平趙慈之亂。

當入郡界，乃羸服間行，侍童子一人，觀歷縣邑，採問風謠，然後乃進。其令長貪挈，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狀，郡內驚竦，莫不震懾。乃發兵與荊州刺史王敏共擊慈，斬之，獲首五千餘級，屬縣餘賊並詣續降，續為上言，宥其枝附。——《後漢書》

這是羊續自初入南陽，至討平趙慈的過程，大概是說：

羊續利用“面生”的優勢，帶著一名童子微服出巡，將民風、官吏等情況摸查清楚之後，準備展開行動，令那些貪婪、狡詐的官員大為驚恐。隨後，羊續與刺史王敏，也就是王睿，共同出兵，不僅攻殺趙慈，還獲首五千餘級，屬縣餘賊都來投降，羊續便奏請赦免了他們。

對於大多數武官來說，克定禍亂即是終了，但羊續還有出眾的政務能力，他及時頒佈政令，滿足民眾的迫切要求，令百姓無不交口稱讚、歡心歎服。

三、有趣的故事

羊續在任期間，發生過很多著名的故事，其中最為有趣的，有兩個。

續妻後與子秘俱往郡舍，續閉門不內妻，自將秘行，其資藏惟有布衾、敝祗裯，鹽、麥數斛而已，顧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資爾母乎？”使與母俱歸。——《後漢書》

大意是說，

羊續的妻子帶著長子羊秘（這名字與楊冪同音）從泰山郡趕來看望他，但他卻對妻子避而不見，只讓羊秘進門，並向其展示了自己所有的財產：破衣、爛被，鹽和麥數斛，僅此而已。羊續對兒子說：“我自己就這些東西，拿什麼給你母親呢？”

羊續身為一郡太守，真的如此潦倒嗎？難道南陽很窮，

羊續

要與百姓同甘共苦？其實事實會令人對其更加尊敬。

南陽郡，是當時東漢的第一大郡，其人口甚至比京都洛陽所在的河南尹還要多

。後來的袁術在逃到南陽之後，不僅衣食富足，而且很快便建立起了數萬人的隊伍。

可是，羊續卻對奢侈之風非常反感，他以身作則，依舊每天穿著粗糙的衣服、吃著簡單的食物、乘坐破舊的馬車，連馬匹都比一般的要瘦弱許多。

府丞嘗獻其生魚，續受而懸於庭；丞後又進之，續乃出前所懸者以杜其意。——《後漢書》

將府丞所贈之魚，懸掛於庭，並以此拒絕其再送，這便是“懸魚太守”的由來。

軍功、政績，都如此出色，朝廷很難再視而不見。於是，

公元189年，漢靈帝劉宏本欲任命幽州牧劉虞為太尉，劉虞百般推辭，並推薦了羊續，但是當時，官員升遷要交所謂禮錢，羊續拿不出，因此與太尉之職失之交臂

。

這件事載於《後漢書》，但我個人認為不太靠譜，劉虞升任太尉時，劉宏免去了禮錢，而且在任命羊續為太常時，也免去了禮錢。所以我想，或許劉宏並沒有封羊續之意，加封劉虞，是劉宏的執念，至於為什麼，我在講漢靈帝時聊到過，這裡不再多述。

羊續的命實在不算好，這九卿之首的太常，羊續還沒來得及赴任便病逝了，年僅四十八歲。

遺言薄斂，不受賵遺。舊典，二千石卒官賻百萬，府丞焦儉遵續先意，一無所受。詔書褒美，敕太山太守以府賻錢賜續家雲。——《後漢書》

這樣一位有能力的好官，如果能長壽一些，相信在很快到來的“群雄爭霸的時代”，必將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