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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斷鴛鴦袱(民間故事)

  • 由 風雪雨沙 發表于 垂釣
  • 2022-05-20
簡介”費知縣說,“周成,你先把那銀袱子呈上來我看,才好明斷

妹妹給哥哥寫袱子怎麼寫

清順治十五年六月二十四,天剛矇矇亮,山東淄川縣一面坡村,有個老頭兒起早遛彎兒拾糞,發現本村的韓二順,被人打死在村東頭的榆樹林子裡,於是趕緊向里正馬英報了案。馬英想先通知韓二順的老婆王氏一聲,便來到韓二順家,叫了半天門,裡邊無人應聲。這時,左鄰右舍都被驚動起來,韓二順的弟弟韓三順聽說哥哥被人打死,立即分開眾人,一腳把門踹開。眾人擁進了院子,見房門仍然緊閉,韓三順又把房門撬開,剛一進屋,嚇得“哎呀”一聲退了出來,原來他嫂子王氏吊死在裡屋門框上。里正馬英一看,一家連出兩條人命,這案子可大啦!立刻到縣衙報了案。

知縣費神祉聽到報案,立即帶領衙役、書吏、仵作等二十多人,來到案發現場。費神祉年紀在三十開外,面龐清瘦,劍眉鳳眼,留著兩撇八字鬍。下轎之後,先命仵作驗屍,自己則在榆樹林子周圍巡視一遍。這林子是在一片高崗上,距村口一里多路,林間雜草叢生,有一條蜿蜒小道兒,只能走行人,不能過車馬。韓二順就死在這條小道兒上,身旁有一副雜貨挑子摔得七零八落,花椒大料、鮮姜豆豉……撒了一地。費知縣仔細看過,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物,回頭問道:“里正,這條小路,是你們從東進村的唯一道路麼?”馬英答道:“回太爺的話。這崗下還有一條大道可以進村,就是得多繞一里多路。所以路徑熟的人,都走這條小道兒!”“噢!”費知縣暗想:這兇犯很可能就是本村人……這時,仵作驗屍已畢,報上屍單:“啟稟太爺,死者被木棍擊後腦,顱骨粉碎而亡。此外,死者腰間繫有銀袱子一塊,請太爺驗看!”仵作說著將銀袱子呈上。什麼是銀袱子?就是一塊小包袱皮兒,專門用來裹銀子,出門時圍系在腰間,既安全又方便。費知縣開啟銀袱子一看,裡邊尚有幾兩散碎銀子和不少銅錢,便斷定此案不是圖財害命。再看那銀袱子做工極為精細,湖藍細布周圍用水紅色線繡成萬字花紋,在一角上還繡了兩朵荷花和一隻小鴨子。費知縣看罷,心想這王氏一定是個好美愛俏的女子,她為什麼上吊呢?想到這兒,命書吏將銀袱子收好,便帶眾人來到韓二順家。

一到韓家,費知縣見王氏屍體還在門框上吊著,忙命仵作抬到院裡,仔細驗看。自己則到各處踏勘。韓家是三間正房兩間廂房的一個農家小院,東側窗前種滿了鳳仙、繡球、茉莉等草花,有的被人踩倒。再看窗臺上,印有明顯的男人腳印。他轉身進了王氏住的東屋,屋內並無像樣的傢俱和值錢的擺設兒,卻收拾得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搏鬥的跡象。突然他眼前一亮,發現炕上的一對枕頭上,繡有兩朵荷花和一對鴛鴦,那花樣與銀袱子上繡的絲毫不差,看起來銀袱子上繡的是一隻雌鴛鴦,而不是小鴨。費知縣暗想,這銀袱子一定是一對兒,還有一塊上邊一定繡著雄鴛鴦,立即命衙役翻箱倒櫃查詢,結果沒有發現。此時,仵作驗屍已畢,報稱:王氏身上無傷、腹內無毒,確係懸樑自盡。費知縣聽罷略一打沉兒,來到屋門外臺階上,傳來韓三順,問道:“韓三順,你二嫂王氏有什麼不守婦道之處麼?”

韓三順說:“我二嫂與我二哥成婚剛過半年,夫妻恩愛,情如魚水。我二哥每天外出做生意,我二嫂很少出院門,也沒見她與誰來往,不信可問左鄰右舍!如今他夫妻雙雙橫死,實在出人意外。望青天大老爺火速捉拿兇手,為我兄嫂報仇!”韓三順說罷泣不成聲,連連磕頭!費知縣見韓三順說得情真意切,勸慰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過分悲傷,先將你兄嫂好好安葬。本縣自然會抓緊辦理此案!”說罷吩咐差役們抬轎,回衙去了。

韓三順將兄嫂埋葬之後,曾三番五次到縣衙擊鼓鳴冤,催辦此案。看堂的衙役說:“你們家這案子茫無頭緒,我看是沒什麼指望啦!你趕快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韓三順一聽也洩了氣,只好回家慢慢等待。

一晃兒過了半年多。這天,費知縣正在升堂理事,來了一胖一瘦倆人打官司。胖子有三十五六歲,長得五大三粗,面如蟹蓋,粗眉環眼秤砣鼻子,滿腮連鬢鬍子。瘦子生就五短身材,瘦小枯乾,刀條子臉兒,年紀在二十七八歲。費知縣看罷狀子問道:“你們誰是原告?”

倆人爭著說:“我是原告!”

費知縣一拍驚堂木喝道:“不許亂嚷!”用手一指胖子,“你先說!”

胖子跪爬半步,朝上叩頭說:“草民叫周成,本縣大高坨村人,以趕腳為生。他叫李五,是我們村的無賴。今天僱了我的驢,說是進城接人。誰曾想來到縣衙門前,他大喊大叫,愣說我偷了他的銀子,想訛詐我。衙裡有位班頭,也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們帶進來了。小人實在冤枉,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費知縣手摸八字鬍點頭一笑:“李五,你再說說!”

李五說:“小的李五,有散碎銀子一包,起碼……大約……有二三兩吧……”

“到底有多少?”

“小人花錢從來沒數,至少也有四五兩吧,連銀袱子一起被周成偷去。”

“你怎麼發現是他偷的?”

“昨天夜裡,我和周成在一起賭錢,發現我丟的銀袱子,系在他腰上。”

“你認得準麼?”

“那是我老婆親手給我做的,我怎能認不準!”

“大老爺別聽他胡說!”周成搶著分辯道:“李五是光棍兒一條。哪裡來的老婆?”

李五說:“你也沒有老婆,怎麼會有繡花的銀袱子!”

“不要鬥嘴!”費知縣說,“周成,你先把那銀袱子呈上來我看,才好明斷。”

事到臨頭,周成只好將銀袱子從腰間解下,由衙役轉呈到公案上。費知縣一看,同被害人韓二順身上的銀袱子完全一樣,只是這塊繡的是雄鴛鴦。費知縣微微一笑:“李五啊,依本縣看這銀袱子並不是你的。不過你說你丟了五兩銀子,本縣念你孤苦無依,就賞你五兩銀子。回去要改邪歸正,做個小本經營,不許再賭錢了!”李五大喜過望,連磕三個響頭下堂去了。

原來,案發之後,費知縣細想:韓二順新婚不久,王氏如有姦情,姦夫也不可能在婆家村裡。於是派人到王氏孃家村裡去查訪,結果一無所獲。隨後又派人到一面坡附近去訪查,發現大高坨村的周成,自案發那日起,便不知去向,很是可疑。為了引蛇回洞,便揚言此案已不了了之。暗中安排該村的李五,作為眼線,見著周成,立即報案。

費知縣接著問道:“周成,我看這銀袱子也不是你的!”

“哎呀大老爺,剛從我腰上解下來,您怎麼就說不是我的?”周成說。

“你認定是你的了?”

“沒錯兒,就是我的!”

“那好!我問你,你們大高坨村,距一面坡村多遠?”

“五里多地。”

“你可認識韓二順?”

“韓二順!”周成一愣,頭上冒出汗來,“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韓二順,他妻子王氏的銀袱子怎麼會在你手裡?”

“我說實話吧!那銀袱子是小人在大道上撿來的,並不知道是誰丟的。”

“如果銀袱子是你撿的,你為什麼半年多不敢回家?”

“我……”周成又是一愣,“小人以趕腳為生,哪兒都去。這趟去的地方很遠……”

“哼哼!”費知縣一聲冷笑,用力一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周成,你不必再扯謊!本縣早已訪察清楚,你與王氏私通,殺死其夫韓二順,又逼得王氏自縊身亡。我勸你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周成故作一驚:“哎呀,青天大老爺,小民實在冤枉,這銀袱子確實是我在大道上撿來的。”

“好一張伶牙俐齒,這兩條人命的大案。不用重刑,你怎麼肯實招!來呀!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眾衙役答應一聲,把周成拖下大堂,四十板子只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重新帶到大堂上,周成仍然連聲喊冤。費知縣不由得心頭火起,吩咐一聲:“大刑伺候!”掌刑的衙役把夾棍“咣啷”一聲扔到周成面前。周成是個土混混兒,嘗過這夾棍的滋味兒,今天一見夾棍他就渾身哆嗦了,心想:聽縣官那口風,把我乾的壞事兒,已經說出了大半,想必是真的訪查清楚,我再不招,恐怕是白受皮肉之苦。想到這兒,他高聲叫道:“大老爺不必動怒,小人實招就是。”

六月初七那天過晌兒,有個小媳婦僱了周成的驢,到一面坡村。小媳婦騎驢在前邊走,周成在後邊跟著。他一邊走一邊端詳。這個小媳婦長得可太俊啦!頭上挽了個元寶纂,梳得溜光鋥亮,發角上戴著花,纂上插著一支鳳頭金釵,明晃晃的晃眼。身上穿的衣裳更是鮮豔,領窩大襟、袖口褲腳都繡滿了花。特別是那一雙小腳兒,穿著紅緞子繡花鞋,垂於褲筒兒之外,像兩隻火紅的尖辣椒。周成看得直嚥唾沫……

快到一面坡的時候,小媳婦忽然將纂上的鳳頭金釵摘下來,用一塊繡花銀袱子包好,揣在懷裡。想不到,沒走多遠,那銀袱子便掉在地上,周成趕緊撿起來揣在懷裡,小媳婦並未發覺。將小媳婦送到家之後,周成跟村裡人一打聽,才知道這小媳婦,是韓二順的老婆王氏。

隔了三天,周成探聽到準確訊息,韓二順去外地辦貨,當天晚上回不來。約摸二更多天,他帶上那銀袱子和金釵,來到韓二順家,翻牆進了院子。當時天氣悶熱得像個蒸籠,正房東屋還開著窗戶。他輕手輕腳爬上窗臺一看,見王氏赤身裸體只穿了件花兜肚、搭著床被單兒,已經睡熟。周成哪還壓得住胸中慾火,從窗戶跳進屋內,脫光衣裳,就壓在王氏身上……王氏從夢中驚醒,掙扎著就要呼救。周成拿起那支金釵,在王氏眼前晃了晃,壓低嗓音說:“小娘們兒別囔,我是給你送金釵來啦!”這一招兒還真靈,王氏一見那金釵,再也無力反抗呼叫,像死屍一樣往那兒一躺,任憑周成蹂躪……

要說這王氏哪樣都好,就是虛榮心太強。她孃家兄弟,訂於六月初六娶媳婦。為了擺擺闊氣,她提前就把去參加婚禮該穿的衣服準備好了,樣樣隨心,就是頭上缺少一件像樣的首飾,想讓丈夫借。韓二順是個挑雜貨挑兒的小買賣人,為人忠厚老實,勸王氏說:“咱家有啥你就穿啥,趁啥你就戴啥。何必為了一時風光,去求人搭臉!再說,事後要讓親友們知道了,反會笑話咱!”王氏見丈夫說得有理,無話可答,但心並未死,便瞞著丈夫,向本村富戶借了一支金釵。去參加婚禮那天,出莊以後才把金釵戴上。回來的時候,頭進村就把金釵摘下來,用銀袱子包好揣在懷裡。等到家一看,金釵和銀袱子都丟了!這可咋辦?想賠人家賠不起,又怕丈夫知道了責怪,這兩天正愁得吃不香、睡不好,夜裡常被噩夢驚醒。沒曾想,這個趕腳的小子竟把金釵送來了。

周成發洩了獸慾,淫邪地一笑:“小娘們兒,怎麼樣,我比你爺們兒強多了吧?過兩天我再來!”王氏已穿上衣服,聽周成這麼一說,嚇得渾身一哆嗦,央求說:“哎呀,你可別再來了,我丈夫脾氣很大,這要讓他知道了,咱倆就沒命啦!”

周成詭秘地一笑:“你說的倒輕巧!這支金釵能值不少銀子,花到窯子裡也得住個十天半月的!你指望我玩兒這一回就得啦!”

王氏有心嚴詞拒絕,又怕周成把金釵搶走,只得敷衍道:“如今我已失身於你,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要打算與我做長久夫妻,就得聽我的,暫時不要再來。我丈夫體弱多病,不會活多久了。到了那天,我名正言順地嫁給你,你看如何?”

周成聽了這話心中大喜,說:“好,我就聽你的,暫時不來啦!你說這金釵是借的,給你留下。這銀袱子我拿著做個信物,將來你要不認賬,我就揭你的老底!”說罷仍從窗戶跳出,翻牆而去。

自從那天起,周成日夜都盼著韓二順死。後來經過打聽,他見到了韓二順。一看人家才二十多歲,身材相貌都比自己強,挑起雜貨挑子來健步如飛,心想:等不到他死我早死啦,便起了殺人之心!暗中摸清了韓二順的出入規律,常走的路徑。六月二十三晚上,手提一根四尺多長的槐木槓子,藏在一面坡村東的榆樹林子裡。大約定更時分,韓二順擔著雜貨挑兒,走進了榆樹林子。周成從後面舉起槐木槓子,照準韓二順頭頂就是一下子。韓二順當時氣絕身亡。周成見大功告成,不顧一切地奔向韓二順家。

再說王氏,自那夜以後,趕緊把金釵還給了人家。幸虧沒被丈夫發現,她覺著這場噩夢算過去了。這天,她已將晚飯做好,等著丈夫回來。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就在燈下繡花,消磨時光。就在她困得睜不開眼的時候,突然,周成從窗戶跳了進來,嚇得王氏渾身亂顫,說:“你怎麼又來啦?我丈夫一會兒就要回來的!”

周成一笑:“他永遠回不來啦!”

“你說什麼?”

“我把他打死在半道上了!”

“你胡說!”

“真的。我不把他打死,我敢來麼!”

王氏放聲大哭:“我跟你拼啦!”抱住周成胳臂就咬……

周成在大堂上供述了自己拾釵、逼奸、殺人的經過之後,說:“當時我見王氏又哭又鬧。唯恐驚動四鄰難以逃脫,便跳窗翻牆跑了。第二天聽說王氏也上吊死啦。我就跑到口外躲了半年。後來,聽說此案並無人追查,才偷偷回來。沒想到剛回來幾天,就被大老爺抓來了!”

費知縣覺著周成的口供與事實相符,王氏一定是悔恨交加懸樑自盡的,立即提筆判處周成死刑,並派人通知苦主韓三順,已為其兄嫂報仇雪恥。縣官巧斷此案,百姓無不拍手稱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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