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戾氣與歉意

我住在一個海邊的城市，這兒民風淳樸。近三年坐公交車少說也有五、六百次了，一直都覺得車上的氛圍很和諧溫馨，從來沒有過緊張壓抑的感覺，但今天我遇到了一件事。

我上車時，並沒意識到空氣中流動著的微妙的氛圍，只是像往常一樣，視線隨意地掃了一下座位，看到前面為數不多的幾個單人座已坐滿，於是在經過一排聯座後，坐在了後面的一個雙人座上。

這時，車上的廣播報了下一站點的名稱，只見前面單人座上的一位老太太跟後座的老頭說了一聲“快下了”，隨即起身，車還在開，她又轉身坐在了那排聯座上。

還沒坐穩，老太太又起身，隨著車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前面，拿起掃把去掃她先前坐過的座位下的地板，掃完了座位下的又接著往後掃起來。隨著掃把的移動，車上劃出一條長長的水澤。

這時，司機說了句：“快別掃了，把水弄得到處都是。”

老太太這才停止了手裡的活兒，把掃把又送到前面去，邊走邊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了。”接著又坐在那排聯座上。

我還沒搞清楚老太太這是把什麼水灑在了車上，聯座上一個健壯的中年女人用外地口音怒衝衝地說了一句：“哪個從海邊來不帶點水的？讓七、八十歲的老人給你掃地！”

老太太連忙用手拽著那個女人的衣服：“快別說了。”

我這才又望了一眼單人座上那個老頭，他手裡拎著個大大的黑色塑膠袋，裡面盛滿了東西，想必這是一家三口去趕海了。

這時，司機回了句：“帶了海水就別上車，弄髒了我還得打掃。”

健壯的中年女人翻著白眼：“不坐車爬著回去啊？！”接著又甩開拽她的母親的手，“我要去投訴你。”

坐在後面的我很想把手機拿出來錄下眼前這一幕，但最終心中的害怕戰勝了我的“新聞”意識，因為我預知到，如果我把手機對準她，她十有八九會撲向我。

還好，司機沒有再說什麼，老頭自始至終也沒說話。車到下一個站點了，那一家三口下了車。

車上靜悄悄地，司機和我們這些乘客們都沒有說話，車子繼續穩穩地往前開著。

當公交車上產生戾氣時，任何一個人的話語或舉動都可能像火柴點燃氣一樣，引起熊熊烈火。所幸，今天有一直表示歉意的老太太，有不說話的老頭子，有適可而止的司機，還有我們這些保持安靜的乘客們。

大家都沒有那“多餘的一句話”，我們安安全全地度過了這一程。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