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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 由 兔子的情懷情懷情懷情 發表于 垂釣
  • 2021-10-15
簡介”,“黑水”按《海內西經》“崑崙”一節所載,當在西北,據前文又知向北入“海”,“若水”又作“弱水”,位於“崑崙”西南,此中情狀又見於《大荒西經》記載:“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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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丹水”為上古著名河流,之所以重要,因文獻皆認為其與上古國族“三苗”有關。《呂氏春秋·召類》:“堯戰於丹水之浦以服南蠻,舜卻苗民,更易其俗。”,《大戴禮記。五帝德》記載:“放驩兜於崇山,以變南蠻。”,《山海經。大荒北經》:“西北海外,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顓頊生驩頭,驩頭生苗民,苗民釐姓,食肉。有山名曰章山。”,司馬遷的《史記》記載:“是驩兜被放居南蠻,亦處丹水也。”,各種文獻相互參照,可知“南蠻”即“苗民”,為“驩兜”後裔。《海外南經》“三苗國”一節,郭璞注:“昔堯以天下讓舜,三苗之君非之,帝殺之,有苗之民叛,入南海為三苗國。”,“苗民”又作“三苗”。《墨子·非攻下》有載:“昔者三苗大亂,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龍生於廟,犬哭乎(於)市,夏冰(水〕、地坼及泉,五穀變化,民乃大振。高陽乃命玄宮,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徵有苗,四(雷)電誘(諄)祗(振〉,有神人面鳥身,若瑾以侍,搤矢有苗之祥。苗師大亂,後乃遂幾”。《古本竹書紀年》也有類似記載:“三苗將亡,天雨血,夏有冰,地坼及泉,青龍生於廟,日夜出,晝夜不出“。此“三苗”與“堯、舜、禹”連續大戰,固為上古著名國族,《尚書。舜典》記載:“流共工於幽州,放歡兜於崇山,竄三苗於三危,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鹹服。”,把“三苗”與“歡兜”、“共工”、“鯀”合稱為“四罪”而流放於四裔。《史記·五帝本紀》記載內容又有所擴張:“三苗在江淮、荊州數為亂,於是舜歸而言於帝,請流共工於幽陵,以變北狄;放歡兜於崇山,以變南蠻;遷三苗於三危,以變西戎;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鹹服。” 。 “三苗”所居,史家引《水經注》,皆以今日“丹江”為“丹水”,其活動範圍在荊淮江漢之間。司馬遷《史記。 五帝本紀》記載“三苗在江淮、荊州數為亂。”,《戰國策 。魏策》記載最為詳細:“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有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後人多據此認為戰國“彭蠡”、“洞庭”之地,為“三苗”故地,皆在江漢之間,幾成主流說法。這種說法有兩個明顯的瑕疵,一是“彭蠡”、“洞庭”兩湖與今天的位置東西顛倒;二是“文山”、“衡山”南北錯位,文山多認為當作“汶山”,衡山則為南嶽。錢穆先生對此作過詳細的研究,曾依《漢書地理志》認為,衡山在河南南召縣,不是今日的湖南衡山;而文山乃《國語齊語》中桓公伐楚濟汝逾方城所望見的汶山。古籍中所說的洞庭和彭蠡,也並不是後世所說的洞庭湖和鄱陽湖。故此“古者三苗疆域,蓋在今河南魯山嵩縣盧氏一帶山脈之北,今山西南部諸山,自蒲阪安邑以至析城王屋一帶山脈之南,夾黃河為居,西起蒲潼,東達滎鄭,不出今河南北部山西安部廣運數百里間也”。不過我認為,上述說法皆誤,其錯誤的原因仍然是以後世地理推測上古形勢,所據文獻皆為戰國後的材料,存在著較多的誤讀。錢穆先生所言“三苗”後裔或有此廣大活動範圍,但前述文獻所載皆“堯舜禹”時期事蹟,今天研究“丹水”、“三苗”皆當以此時期境域為限,以夏、商地域可知,上古所載範圍當更為狹小。先秦文獻可據的本就不多,而《山海經》是難得的史地專著,又有《穆天子傳》、《竹書紀年》等“汲冡書”可作印證,其為先秦文獻是無可置疑的,應當重視《山海經》的價值。《山海經》中對上述所載地標以及“丹水”地望,都有詳細的記載,皆不同於前述主張。

本人往時已撰文《解讀上古中國的一把鑰匙————關於《山海經》所載地域及其史料價值的討論》,認為《山海經》經中所載地域為一同心圓結構,其中心為“海”,《説文解字》:“海,天池也。以納百川者。從水每聲。”,古代含義和今天並不完全一致,有時也作湖,《河海圖記》載:“北河南江,支流為水。百步曰塘,淺水覆植者曰澤,有水彙集曰湖,大湖曰海。”。經中所載東海、西海、南海、北海俱非專名,而是一個名詞倒裝用法,實際上是一個指示方向的用詞,東海就是說海的東面,按今天的寫法當作”海東“。而所謂“海”應當是自“洛汭”以東、以北廣大的“流沙”泛布之地,其核心區域在河內,即今天的泌陽地區(詳見本人所撰《上古“流沙”與三代前“周”始居之地望考,兼論孟州得名》、《“流沙”周邊形勢補考,兼論最早“中國”地望》諸文)。其實,《山海經》經中所述地域時期十分有限,《西山經》除《西次三經》外為陝甘地區,《北山經》為山西及河北部分,《中山經》以洛陽周邊為主或及於江漢,《東山經》部分北及濟水、濮水區域,除此幾部分外,“山經”以及“海外”、“海內”、“大荒”各經所述皆為今天的滎陽地區,西不過鞏義,東不出鄭州,南到嵩山,北界為廣武山;其所述時期主要及於“堯”時大洪水之後到“大禹治水”功成,事蹟涉及上古,才有所追溯。所謂“海外”、“大荒”皆指“海”之南,經中四方皆滎陽區域的四方,海內四經、海內經所稱“海內”,也同為此區域。此稱呼差別我意其為後人記載這些材料時其主體不同,如居於今天河北的族氏流傳下來的材料,則呼為“海外”,居於滎陽本地則呼為“海內”,至於這些材料到底源於何族,暫無考存疑。《大荒西經》有文:“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荒之山,日月所入。有人焉三面,是顓頊之子,三面一臂,三面之人不死。是謂大荒之野。”,此明言“大荒”僅及於“三面之人”周邊,是為一地,所及四方不可以後世中國境域四邊而屬之。後人不察,以戰國時“華夏”境域屬之,秦漢後人又皆以後世地理臆測而穿附,才難以通讀全經。研究《山海經》,當知此時空大略。

實際上《尚書》已明載:“放歡兜於崇山,以變南蠻。”,《大戴禮記。五帝德》又記載:“放驩兜於崇山,以變南蠻。”,此“歡兜”即“驩兜”,又作“丹朱”,已成定論,勿庸贅述。先秦“嵩山”名為“外方”,夏商時又作“崇高”,《國語·周語》稱禹之父鯀為“祟伯鯀”,“崇高”之名緣結於此。《史記》中記載:“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間,故嵩高為中嶽, 而四嶽各如其方。”,據東漢班固《白虎通》曰:“中央之嶽,加嵩高宗者何?中嶽居四方之中而高,故曰嵩高也。”,西周時稱“嶽山”,周平王遷都洛陽後,定“嵩山”為“中嶽”,五代以後稱“中嶽嵩山”。二者俱言“崇山”,即有此“崇山”為“堯舜禹”時中國之南界,則“丹水”、“三苗”皆應於此周邊尋之,而不當處於江漢淮荊之間。以理度之,以上古生產力水平,“堯舜禹”何能屢次遠征江漢荊淮?

“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海外南經》有載:“三苗國在赤水東,其為人相隨。一曰三毛國。”,與前述文獻對照,可知“赤水”即“丹水”,而“赤水”為“崑崙”周邊河流,故“丹水”、“三苗”皆應於滎陽區域尋之,文獻所載各種地標也皆應處於此一區域。《國語。周語》有一段記載,更為明確地記載了“丹朱”所在,引文如下:“王曰:‘今是何神也?’對曰:‘昔昭王娶於房,曰房後,實有爽德,協于丹朱,丹朱憑身以儀之,生穆王焉。是實臨照周之子孫而禍福之。夫神壹不遠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之神乎?’王曰:‘其誰受之?’對曰:‘在虢土。’王曰:‘然則何為?’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謂逢福;淫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乎?’王曰:‘吾其若之何?’對曰:‘使太宰以祝,史帥狸姓,奉犧牲、粢盛、玉帛往獻焉,無有祈也。’”,此段記載直言“丹朱”“在虢土”,即今天滎陽,正處於嵩山之下。且以狸姓祭祀。《大荒北經》的記載:“西北海外,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顓頊生驩頭,驩頭生苗民,苗民釐姓,食肉。”,“釐”通“狸”,可知直到東周,時人仍知曉“三苗”故地,而“釐”姓為其後裔。今天滎陽廣武山東端南、鄭州市西北於春秋時有一城作“釐”,《春秋。 隱公十一年》載:“公會鄭伯於時來。”,杜注: “時來, 也。 滎陽縣東有釐城, 鄭地也。”;《水經·濟水注》: “濟水又東南徑釐城東……京相璠曰: 今滎陽縣東四十里有故釐城也。”,此“釐”城其得名於“苗民”一族乎?

《大荒北經》有文:“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先檻大逢之山,河濟所入,海北注焉。其西有山,名曰禹所積石。有陽山者。有順山者,順水出焉。有始州之國,有丹山。有大澤方千里,群鳥所解。有毛民之國,依姓,食黍,使四鳥。禹生均國,均國生役採,役採生修鞛,修鞛殺綽人。帝念之,潛為之國,是此毛民。有儋耳之國,任姓禺號子,食谷。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鳥身,珥兩青蛇,踐兩赤蛇,名曰禺強。”,本人發現,此段記載皆合於滎陽地理,且與“大禹治水”相關,為本文考釋提供了難得的上古時間、地理範圍,故本文以下主要以此節內容為線索梳理論述。

此引文中“先檻大逢之山”其得名前人註釋皆未及地理,我意“大逢”當為“有逢氏”,即上古“有逢伯陵”一族,此山為“有逢“之居,而滎陽本即”河伯馮夷“故國。《水經注。濟水》載:“水出滎陽城西南李澤,澤中有水,即古馮池也。《地理志》曰:滎陽縣馮池在西南是也。”,又有《路史。國名紀五》雲:“馮,唐韻。姬姓國。今滎陽李澤中有馮水,即古馮池,故馮夷國。”,“馮夷”當作“逢夷”,“馮”本通“逢”。“先檻”往時不解,今即知與“有逢”有關,我意“先”即經中所謂“先民”,又作“姺”、“有莘氏”或“有辛氏”,“有辛氏”與“有逢氏“本為同族而為“四嶽”之裔。本人於《“豢龍氏”族氏考,兼論“龍”之形象》一文中已指出:“上古夏及夏以前的“豢龍氏”即“豕韋氏”,非為商時“堯”後“劉累”一族,而為“有逢伯陵”之後,世業養豬,其號為“龍”。則此“先檻”,豈非“龍門”?“禹鑿龍門”、“禹所積石”皆為“大禹治水”事蹟,本節引文“有山名曰先檻大逢之山,河濟所入,海北注焉。其西有山,名曰禹所積石。”,連屬成文,固非無因? “先檻大逢之山” 其西為“禹所積石”,可推測此引文所述順序為自東到西,按《大荒北經》整個行文也當如此,則此節引文所述當是自滎陽東端到西端的地理。

又據本人研究發現,《南次二經》所載大致與今天滎陽北的廣武山相符,可與前述《大荒北經》的內容相參照。《南次二經》起首為:“南次二山之首,曰櫃山,西臨流黃,北望諸,東望長右。”,“流黃”當指今天的“泌陽”地區,其為上古黃河流沙氾濫之地,“櫃山”則為今天廣武山之西端,正所謂“西臨流黃”。《南次二經》尾部幾座山如下:“又東五百里,曰區吳之山,無草木,多沙石。鹿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滂水。又東五百里,曰鹿吳之山,上無草木,多金石。澤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於滂水。水有獸焉,名曰蠱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音,是食人。又東五百里,曰漆吳之山,無草木,多博石,無玉。處於東海,望丘山,其光載出載入,是惟日次。”,《山海經》中之里程前人研究頗多,但皆無法據此落實,今觀此所引文所載,山與山間多為“五百里”,少數為“四百里”,世間地理安有如此整齊之地形?且據此里程,一山橫貫中國,實無此山脈,且以上古之範圍,古人也不當有此知識。此山間裡程必為編造,所據所本,無所考,但其所載相對位置則當為實錄。“區吳”、“鹿吳”、“漆吳”皆當“虞”地,“吳”本通“虞”,此三山皆當為“大禹治水”所及,其地宜為“虞”統轄活動區域。“區吳”之“區”,我認為就是《逸周書。王會解》中之“區陽”,又為“並封”或“並逢”,本為“丹朱”一族,“丹朱”本出自“有逢”,而“丹朱”為“三苗”之先;“鹿吳”之“鹿”,通“黎”,“丹朱”又為“重黎”之後,俱出“有逢”;“漆吳”之“漆”,通作“釐”,“三苗”即“釐”姓。此三山皆與“丹朱”、“三苗”有關,而為“有逢”故地,我意其即前述所引之“先檻大逢之山”,處於今天滎陽廣武山東端地區。三山中“鹿水”、“澤更之水”皆入於“滂水”,“滂水”豈非“逢水”?

前段《大荒北經》引文“有陽山者。”,“陽”先秦文獻多通“昜”。《逸周書。王會解》有文:“西申以鳳鳥,鳳鳥者,戴仁抱義掖信。氐羌以鸞鳥。巴人以比翼鳥。反煬以皇鳥,”,此“反煬”之“煬”為“昜”之異體字,本可通假,此“陽山”或為此“反煬”故地。頗疑此“反煬”即為上古著族“陶唐氏”,“唐”本通“昜”。《大荒西經》:“有五采鳥三名:一曰皇鳥,一曰鸞鳥,一曰鳳鳥。”,實指“西申”、“氐羌”、“反煬”三國族。“西申”姜姓,祖溯炎帝,為“四嶽“之後,而據《海內經》所載:“伯夷父生西嶽,西嶽生先龍,先龍是始生氐羌,氐羌乞姓。”,可見“氐羌”也是“四嶽”之後,同為五采鳥之“反煬”亦當為“四嶽”之後。《海內經》有文:“有五采之鳥,飛蔽一鄉,名曰翳鳥。”,此“五采之鳥”頗疑所指即秦之先人“柏翳”而為“四嶽”。《海內經》又載:“炎帝之孫伯陵,伯陵同吳權之妻阿女緣婦,緣婦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為侯,鼓、延是始為鍾,為樂風。”,此“延、殳”當作“延(殳)”,又作“延維”,即《海內經》中“有人曰苗民。有神焉,人首蛇身,長如轅,左右有首,衣紫衣,冠旃冠,名曰延維,人主得而饗食之,伯天下。”所載,“延維”當作“盍稚”,所指為“丹朱”一族,其先為“伯陵”,是為“有逢伯陵”,出自“有逢氏”,俱為炎帝后裔(本節內容皆詳見本人《“商奄”、“丹朱”族源考》)。或雲世傳“丹朱”為“堯”子,此又云父“伯陵”,這不矛盾嗎?上古文獻族氏、人名不分,常以族中著名人物代指其族,此為通例多見,我意此其族氏為“盍稚”,而“丹朱”為其著名首領,故“伯陵”可生“盍稚”而不必為“丹朱”,“丹朱”固可為“堯”子而亦可代指“盍稚”。文獻記載“堯”封“陶唐”,可知“陶唐”非其父族,那麼“陶唐”可能為其姻族,即為“丹朱”母族,上古常因母得姓,則“丹朱”一族當為此“陶唐”,即“反煬”,此正可證“丹朱”為“有逢”之後,炎帝之裔,為“四嶽”一族。

“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大荒北經》引文又下“有始州之國,有丹山。”,我意此“始州之國”為“有邰氏”故地,《大荒西經》有載:“西北海之外,赤水東,有長脛之國。有西周之國,姬姓,食谷。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后稷,稷降以谷。稷之弟曰臺璽,生叔均。叔均是代其父及稷播百穀,始作耕。有赤國妻氏。有雙山。”,《海內經》又載:“后稷是播百穀。稷之孫曰叔均,是始作牛耕。大比赤陰,是始為國。”,周祖棄之母姜嫄即為“有邰氏”之女,姜姓,又為“四嶽”之後,“有逢”之裔。《國語。周語》雲:“大姜之侄,伯陵之後,逄公之所憑神也。”,此不僅說明姬、姜二姓世為婚姻,且也揭示了姜姓與“有逢”的親緣關係。《大荒西經》引文“稷之弟曰臺璽”,其名“臺”或即得自母氏“有邰”,其文“赤國妻氏”與《海內經》引文“大比赤陰”,袁珂認為“大比”當為“大妣”壞文,其意雖不可全解,但可猜測此或指“周人”母族“有邰氏”,其地固有“赤水”,此“赤水”即“丹水”,前述已論之,故《大荒北經》下接引文“有丹山”,顯然是以“丹水”得名。“赤水”又見於《海內經》如下文:“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訞生炎居,炎居生節並,節並生戲器,戲器生祝融。祝融降處於江水,生共工。共工生術器,術器首方顛,是復土穰,以處江水。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鳴,噎鳴生歲十有二。”,可見炎帝之裔,世居此“赤水”周邊,直到“祝融降處於江水,生共工”,才有一支降居“江水”,而為“共工氏”。《南次二經》記載:“南次二山之首,曰櫃山,西臨流黃,北望諸,東望長右。英水出焉,西南流注於赤水,其中多白玉,多丹粟。有獸焉,其狀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其名曰狸力,見則其縣多土功。有鳥焉,其狀如鴟而人手,其音如痺,其名曰鴸,其名自號也,見則其縣多放士。”,此節文字似神話,但細審之,顯然是指“丹朱”故事:其獸如“豕”,“有逢”之後本有“豢龍氏”,又稱“豕韋氏”,其固可以“豕”指代,“名曰狸力”者,“丹朱”本為“釐”姓,又為“重黎”之後;其鳥名“鴸”,固自號也,“多放士”又隱喻其流放之義。不過此處未作“丹水”而作“英水”,水名多遷又常有異名,此不足為奇,以“其中多白玉,多丹粟。”,名其為“丹水”也是適宜的。我意此“英水”正是本文要討論的“丹水”,其“西臨流黃”,即今天滎陽廣武山西端的山地,正處於黃河之上。

《大荒北經》引文又下:“有大澤方千里,群鳥所解。有毛民之國,依姓,食黍,使四鳥。禹生均國,均國生役採,役採生修鞛,修鞛殺綽人。帝念之,潛為之國,是此毛民。”,此“大澤”又見於《海內西經》:“大澤方百里,群鳥所生及所解。在雁門北。雁門山,雁出其間。在氐國西。高柳在代北。”,前人因不能正確認識四方經為同種材料割裂編造而成,因其一在北、一在西,而以為經中有兩個大澤,一為“千里”、一為“百里”,袁珂特加註釋,又以為“百里”大澤又為《海內北經》所載舜女所居:“舜夷登比氏生宵明、燭光,處河大澤,二女之靈能照此所方百里。一曰登北氏。”,現可知,此三處所述當為一處,“千里”、“百里”皆為虛詞而言其廣大。《大荒南經》有文:“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榮水窮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國,姚姓,黍食,使四鳥。有淵四方,四隅皆達,北屬黑水,南屬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淵,南旁名曰從淵,舜之所浴也。”,“南旁名曰從淵”,此“從淵”則當為《海內北經》所載之“從極之淵深三百仞,維冰夷恆都焉,冰夷人面,乘兩龍。一曰忠極之淵。”,舜當處於其南旁,在崑崙之下; 而舜妻則居於北旁,舜女當依母族而居“少和之淵”。

《海內北經》又載:“大蜂,其狀如螽;朱蛾,其狀如蛾。蟜,其為人虎文,脛有䏿。在窮奇東。一曰狀如人,崑崙虛北所有。”,此“大蜂”者,非“大逢”者何?頗疑此處“螽”當為“蠡”,音為lǐ,通“黎”,“有逢”本為“重黎”。《大荒西經》有文:“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樞也。吳姖天門,日月所入。有神,人面無臂,兩足反屬於頭山,名曰噓。顓頊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獻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處於西極,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有關的記載又見於《史記。楚世家》:“重黎為帝嚳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亂,帝嚳使重黎誅之而不盡。”,《海內經》又載:“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訞生炎居,炎居生節並,節並生戲器,戲器生祝融。祝融降處於江水,生共工。”,據上述文獻可知“祝融”即“重黎”,其世系據文獻一種說法出自“炎帝”系,另一種說法則出自“顓頊”,看似矛盾,其實上古婚姻制度與後世以父系為主不同,得姓多自母系,從父得氏,“重黎”固可以母系族宗“炎帝”,其父系又可上溯“顓頊”,此類情況經中多見,以此皆可通釋。“重黎”後世有異論,或認為為二人、或為一人,皆不準確,按先秦文獻世系通例,言“所生”者,大多為族氏分支,當釋為二族。《穆天子傳。卷四》有文“柏夭曰:重氏之先,三苗氏之□處,”,此處有缺文,可推測其意“重氏”與“三苗”是為一脈同族。“三苗”出自“丹朱”,前面文中已提到“丹朱”其族為“延維”,即《海內經》:“炎帝之孫伯陵,伯陵同吳權之妻阿女緣婦,緣婦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為侯,鼓、延是始為鍾,為樂風。”一節中的“延(殳)”,如此,“重氏”之先可上溯至此“延(殳)”,那另一族的“黎”則很可能即經中的“鼓”。《西次三經》記載:“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鐘山。其子曰鼓,其狀如人面而龍身,是與欽䲹殺葆江於崑崙之陽,帝乃戮之鐘山之東曰鰩崖。”,此“鐘山”之子又見於《海外北經》,引文如下:“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在無䏿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鐘山下。”,又見於《大荒北經》:“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燭龍。”,此中“燭龍”或即“祝融”,其名音近可通,其形象又與文獻所載“共工”同。參照這幾則記載,可知“鼓”、“延(殳)”即為“重黎”之先,“鼓”為“黎”,其後裔又為“共工”,“延”為“重”,其後即為“丹朱”,二族俱出於“有逢伯陵”。《逸周書。王會解》有文:“其西魚復,鼓鍾,鍾牛。”,往時皆無法通讀,不知何意?其實此“魚復”當即《海內經》引文中“伯陵”所通之“阿女緣婦”,此“鼓鍾,鍾牛”正當釋作其二子“鼓”、“延”及其二族方物。

前述《海內北經》引文所載“朱娥”則當為“娥皇”,顯然其名得自“皇鳥”,即前述“陽山”之“陶唐”,世傳“娥皇”為“堯”女,豈言無據?“少和之淵”之“少和”也可稍作揭示,《尚書。堯典》具載“羲“、“和”,“羲”通“娥”,與“和”同族,為“重黎”之後。如經中所載居於“陽山”之南,名之為“少和”,正示之為“陶唐氏”(又可稱作“反煬”)故地。《史記。五帝本紀》:“虞舜者,名曰重華。重華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橋牛,”,“橋牛”即此前述《海內北經》引文中之“蟜”與?“其為人虎文”,“虞”族正是以“虎”為圖騰的。《大荒東經》有文:“有神人,八首人面,虎身十尾,名曰天吳。”,先秦文獻“吳”通“虞”,其例甚多,此其證也。而其居於“崑崙虛北”,正為前述“舜”妻之居地。《海內北經》又載:“東胡在大澤東。夷人在東胡東。”,“東胡”暫存疑,“夷人”所指莫非為“馮夷”?《孟子。離婁下》雲:“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前人於此中地望多所考證,眾說紛紜,本人現據經中所載,對“諸馮”、“東夷”說加以說明。《史記》載:“瞽叟姓媯,妻曰握登,見大虹意感而生舜於姚墟,故姓姚。”,舜父妻曰“握登”,而前引《海內北經》“舜妻登比氏”,上古族氏皆世為婚姻,舜妻與其父之妻當為同族,頗疑“登比氏”應作“登妣之氏”之意,謂“舜”妻乃其母“握登”之族女,《大荒西經》有文:“有沃之國,沃民是處。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鸞鳳自歌,鳳鳥自舞,爰有百獸,相群是處,是謂沃之野。”,此“沃民”者,皆為鸞鳳所居,當指前述“四嶽”、“有逢”各族故地,“握登”或應作“沃登”,以其故地為“有逢”後裔所居,俱為“馮夷”親族,名之為“諸馮”可矣,以此後世記載“舜”生於母族“諸馮”,正可謂“東夷”之人。《史記》所載“姚墟”,“姚”或通“陶”,“姚墟”或即“陶唐氏”故地,“陶唐氏”與“虞”族世為婚姻,“堯”妻“舜”二女,拔“舜”于田畝之中,此固有之義,上古之常。

“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前述《大荒北經》引文:“有毛民之國,依姓,食黍,使四鳥。禹生均國,均國生役採,役採生修鞛,修鞛殺綽人。帝念之,潛為之國,是此毛民。”,此“毛民”即為“三苗”,《海外南經》所載:“三苗國在赤水東,其為人相隨。一曰三毛國。”,前述“丹水”即為“丹朱”故地,此當與其相鄰,“依”姓或為“釐”姓之分化。世載“黃帝”二十五子,得姓者十二,“釐”、“依”皆是,與經中世系不同,暫存疑不論。引文中“禹”生”均國“之世系皆無考,推想此即“禹徵三苗”之事蹟。言其“三苗”,又與“三危”地標相關,《戰國策。秦策》雲:“舜伐三苗”、“殺三苗於三危。”,《尚書。舜典》有“放歡兜於崇山,竄三苗於三危,”,“分北三苗”語,“分北”為“分別”,此當與“放歡兜於崇山”合看,“三苗”為“歡兜”支裔,其事實為流放“歡兜”、“三苗”於兩地之意,此尚無“三危”居西之說,而司馬遷在《史記。五帝本紀》中所載就具體得多了:“三苗在江淮、荊州數為亂,於是舜歸而言於帝,請流共工於幽陵,以變北狄;放歡兜於崇山,以變南蠻;遷三苗於三危,以變西戎;殛鯀於羽山,四罪而天下鹹服。”,此始以“三危”與“西戎”相聯絡。只是“三危”的地望學術界爭議較大,或說是今甘肅敦煌附近的三危山;或說是甘肅天水附近的鳥鼠山;或說在今陝甘川三省交界嘉陵江附近;或說在川甘交界岷江、岷山一帶。因而在此基礎上,衍生出今甘肅境內的羌族或西南地區的苗族為古代三苗後裔的不同說法。《地道經》:“隴西郡首陽於三危,三苗所處。”又云:“鳥鼠同穴西有三危山,三苗所處是也。”,《河圖括地象》:“三危山在鳥鼠之西南,與汶山相接······黑水出其南。”,《後漢書·西羌傳》:“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及舜流四凶,徒三危,河關之西南羌地是也。”,《通典》:“沙洲昔舜流三苗於三危即其地也,其後子孫為羌戎,代有其地。”,《詩地理考》:“羌本姜姓,三苗之後,居三危,今疊、宕、松諸州皆地。”疊:疊山;宕:今宕昌。皆高山窮谷之地,孫星衍《尚書今古文註疏》說“三危在岷山之西南”。其實上述說法據後世地理而臆測,皆誤。

“丹朱”南放“崇山”並不遠,仍在滎陽周邊,“三危”也不當如此之遠。《海內北經》記載:“西王母梯幾而戴勝仗。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崑崙虛北。”,此中西王母,頗疑其為“皇鳥”之母,“王”可與“皇”通,《大荒西經》有文:“有五采之鳥,有冠,名曰狂鳥。”,俱處西北,或為同事異文。本人於《“龍”、“鳳”字考》一文中曾指出,《海內西經》所載“鳳皇、鸞鳥皆戴瞂。”,“戴瞂”當為“鳳”字、“鸞”字上部構型,而實為“辛”字,義指其為“有辛氏”之後,我意此“西王母”者,所“戴勝仗”或即“戴瞂”異說,“皇鳥”一族正為此族後裔。《西次三經》又有文:“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鳥居之。”,可知“三青鳥”所居即“三危之山”。《大荒西經》又載:“西有王母之山,壑山、海山。有沃之國,沃民是處。沃之野,鳳鳥之卵是食,甘露是飲。凡其所欲其味盡存。爰有甘華、璇瑰、甘柤、瑤碧、白木、白柳、視肉、琅玕、白丹、青丹、多銀鐵。鸞鳳自歌,鳳鳥自舞,爰有百獸,相群是處,是謂沃之野。有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鵹,一曰少鵹,一名曰青鳥。”,“三青鳥”非僅示為同族三支,或又示為分支先後,以“大鵹”最先,又生“少鵹”,後又生“青鳥”,此略同於“太昊”、“少昊”之義,世人皆以為“太昊”在先,“少昊”居後;與之類似,經中所謂“五采鳥”三名也當為“皇鳥”為先,後又生“鸞鳥”,又生“鳳鳥”,此可為經中氏族演變分化提供參考。此節中“西王母”、“三青鳥”,正可與《海內北經》所載印證,當為同事異文,所謂“壑山”,音同於“盍”,或為“盍稚”之義,為“丹朱”一族,此又與所載“西王母”、“皇鳥”俱合。“三青鳥”者,其名“大鵹”、“少鵹”,當為“重黎”之後,據文中前述,“丹朱”一族出於“重黎”而為“重”之後裔,“三青鳥”者豈非亦出於“重黎”而為“黎”之後裔?尤可論者,《海內北經》所載“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則“三青鳥”當為“西王母”臣;其地為“三危之山”,按上古因地得氏之慣例,當可為“危”姓。這又讓我們聯想《海內西經》所載故事,“貳負之臣曰危,危與貳負殺窫窳。。帝乃梏之疏屬之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與發,系之山上木。在開題西北。”,此“貳負”又見於《海外北經》:“有人曰大行伯,把戈。其東有犬封國。貳負之屍在大行伯東。”,此所載於經中正處於“西王母”、“三青鳥”之後而連屬成文,此固非巧合也!其實,此“三危山”即《西次二經》之首山“櫃山”,“櫃”又作“櫃”,可與“危”通,

“三危山”即“丹山”,與“丹水”所指本為同地,實為滎陽之西北山地。又由此,可知世傳“三危”之居於陝甘之無稽,“三苗”於“堯舜”時固不曾西遷。

“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經本文如上討論,我們可知

上古“三苗”為“丹朱”後裔,世居滎陽,其故地主要處於今天的廣武山區域,“丹朱”有南遷事蹟,“三苗”或亦有同遷之義,但絕無西遷事實,“三危”本系其故地

。“丹水”、“三苗”地望問題到此已解決大半,以下還要解決幾個著名的與“三苗”相關地名問題。《淮南子。修務訓》記載:“舜勤於民事而野死。”,“南征三苗,道死蒼梧。”,《史記五帝本紀集解》引《皇覽》:“舜冢在零陵營浦縣,其山九溪皆相似,故日九疑。”,《史記五帝本紀集解》引皇甫謐曰:“或曰二妃葬衡山。”,還有《戰國策 。魏策》記載的“彭蠡”、“洞庭”、“衡山”、“文山”。“崇山”即“嵩山”勿庸贅述,另外的這些地名,如按照本文的討論也不可能位於今天通常所認為的江漢地區,那到底在哪裡呢?

《呂氏春秋·愛類》記載:“昔上古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河出孟門,大溢逆流,無有丘陵沃衍、平原高阜,盡皆滅之,名曰鴻水。禹於是疏河決江,為彭蠡之障,幹東土,所活者千八百國。此禹之功也。勤勞為民,無若乎禹者矣。”,《淮南子·人間訓》亦云:“禹決江疏河,鑿龍門,闢伊闕,修彭蠡之防。”,滎陽以西泌陽地區古稱河內,其地有孟州、孟津,正處於河出山口之地,我意其地即可稱作“孟門”,不用再到西河去尋。”伊闕“一名龍門,即春秋之闕塞,在今河南洛陽市南二十五里龍門山。《史記·秦本紀》:昭襄王十四年(前293),“左更白起攻韓、魏於伊闕”。《水經·伊水注》:“伊水又北入伊闕,昔大禹疏以通水,兩山相對望之如闕,伊水歷其間北流, 故謂之伊闕矣。”,此“伊闕”自春秋戰國以降,史載不絕,自來無疑義。“龍門”如本文前述,即《大荒西經》所載“先檻大逢之山”,位於今天滎陽廣武山東端。以上地標皆不用再論,我們首先要討論的是此兩則記載中的“彭蠡”,此“彭蠡”者一作“障”,一作“防”,這顯然是堤壩,而非湖澤,即此,鄱陽湖之說就不能成立。今天廣武山西端向西南延伸直到“汜水”入河的玉門渡口之間為土質丘陵,這一段西南向的丘陵十分可疑,我認為這非自然形成,而是人工所築的堤壩。如前所述,此處往東、往北皆原先“丹朱”、“三苗”故地,而其先為“有逢”、“重黎”,或此地也為“有逢”、“重黎”故地,本可稱作“逢黎”,又可通作“彭蠡”,“蠡”字構型上“豕”下“蛇”,本為“有逢”圖騰。《禹貢》本戰國時人所撰,但時人於西北地望尚無考察,故雍梁地理謬誤甚多,於“流沙”、“弱水”皆以通名釋之,可知其內容或據上古材料補充而成,此下引內容或有所本:“導弱水,至於合黎,餘波入於流沙。導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今觀之,此皆述此廣武山西端之地理,“崑崙”也當位於此。

“崑崙”為上古著名地標,據本人研究其非在西域,也當處於滎陽。本人因前人著述皆敘作接天之神山,而誤屬之於“浮戲山”,竊以為非如此不足以當接天之意,《海外南經》又載“崑崙虛”,這就又產生了誤導,以為“崑崙”當居於東南而非西北,現觀之,此論不確。《淮南子。地形訓》所載南方為“昆吾”之丘,而非“崑崙”,《海外南經》之“崑崙”當為“昆吾”之訛。那麼“崑崙”是什麼意思呢?這對我們探討“崑崙”地望有重要的意義。《西次三經》有文:“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丘時之水出焉,而北流注於泑水。其中多蠃其上金青雄黃,多藏琅玕、黃金、玉,其陽多丹粟。其了有多采黃金銀。實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狀馬身而人面,虎文而鳥翼,徇於四海,其音如榴。南望崑崙,其光熊熊,其氣魂魂。西望大澤,后稷所潛也。其中多玉,其陰多榣木之有若。北望諸齜,槐鬼離侖居之,鷹鸇之所宅也。東望恆山四成,有窮鬼居之,各在一搏。爰有淫水,其清洛洛。有天神焉,其狀如牛,而八足二首馬尾,其音如勃皇,見則其邑有兵。”,此“槐江”之“槐”通“懷”、又通“鬼”、通“危”,我意即西周時唐叔虞所分之“懷姓九宗”之先,王國唯先生認為此“懷”姓即“鬼方”,又為《穆天子傳》中之“䣙”人,而為河伯“馮夷”之後,是為卓識,讓人佩服!此固為“逢黎”之故地;“槐江”之“江”豈非“玄囂”降居之“江水”與?“北望諸齜,槐鬼離侖居之,鷹鸇之所宅也。”,此“槐鬼離侖”按文意,皆為“逢黎”之異名,“槐”、“鬼”前已論之,“離”本通“黎”,“丹朱”一說又為“離朱”,以此推測“侖”也當為“逢黎”稱呼。“昆”本為眾多之義,為一類事物之統稱,如“昆弟”、“昆仲”、“昆友”等,如此,則“崑崙”即同“諸馮”,義為“逢黎”一族之統稱。尚可論者,“諸”之一字先秦文獻多見於吳語,如“諸稽”,“吳”即“虞”,竊以為“諸馮”當為“虞”族對“逢黎”一族的稱呼,而“崑崙”則為其自稱。上古還有一著族“昆吾”,我意其義或為“昆虞”,而為“逢黎”一族用語。“虞”實為“禺”,為“黃帝”之後,“逢黎”為炎帝一脈,炎黃世為婚姻,以“虞”族論,“逢黎”為其母族,北望諸齜“中之“諸齜”或為“諸妣”之異文,而“諸”為吳語,此無非“諸馮”的另一種說法。“崑崙”之義即明,則“崑崙丘”當為“逢黎”祭祀典禮之所,其義略同於後世之明堂,《海內西經》所述“崑崙”情狀不足為異,固與《逸周書。王會解》所述類同。“崑崙”之高大皆來自於其宗教意義,其地非必以接天之高山,其地當處於今天滎陽西北廣武山西端山地,亦可以明矣。

據經中所載“弱水”處於“崑崙”南淵,《禹貢》引文之義當西引入河,時為“流沙”;“黑水”向北,此時北部尚為“海”。此時“逢黎”西部、南部為“流沙”泛布而無丘陵阻擋,故此《海內北經》記載為:“流沙出鐘山,西行又南行崑崙之虛,(自)西南入海,(過)黑水之山。”,“大禹治水”的策略當為東鑿“龍門”疏水東流、西築“彭蠡之障”逼水北上入“海”,今天廣武山西端向西南延伸的丘陵當即“彭蠡之障”之遺蹟。滎陽玉門古渡現在是一個景區,當地的解說詞十分有趣:“傳說當年大禹治水來到此地,看到汜河氾濫,洪水滔天,淹沒周圍許多村莊和田地,就苦思治水之法。在當時廣武山和大坯山結為一體,連綿不斷,汜水河雖然離黃河很近,但是被大山所擋,並不能就近流入黃河,而是要經枯河向東流到到滎陽後改入汴河。”,這個說法可能與事實正相反,“大禹治水”在此恰恰是堵住了“汜水”河口以防“流沙”侵入滎陽,而引導汜水經今天的上街區向東流去,今天的“唐崗水庫”、“枯河”皆為此河流故道遺存。

“蒼梧”又是另一重要地標,《海內經》也有記載:“南海之內,有衡山,有菌山,有桂山。有山名三天子之都。南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在長沙零陵界中。”,此《海內經》中即有“南海”又有“南方”,細審經中文意,“南方”更在“南海”之南,本人前述“海”為上古洪水流水泛布之區域,我意“南方”即“海外”,二者界限正是今天滎陽北端的廣武山,如此“南海之內”當為廣武山北部,“南方”則位於其南。以此可知引文中之“衡山”以“三苗”地望論,當處於北,而“蒼梧”在南。“海外四經”、“大荒四經”行文皆以南始,可知經中所載古人觀圖是以南觀北,而後世觀“三苗”,皆以北觀南,此左右之位即發生東西錯置,故此,前《戰國策 。魏策》記載的應當是“彭蠡”在西,“洞庭”在東。“衡山”還可以定位得更詳細,引文“南海之內,有衡山,有菌山,有桂山。有山名三天子之都。”順序當從左至右排列,即從西到東。“衡山”當處於廣武山西端北部,“崑崙”西北。其東“菌山”,《大荒東經》有文:“有小人,名曰菌人。”,同載於《大荒東經》:“有小人,名曰焦僥之國,幾姓,嘉穀是食。”,此“幾”姓之“焦僥”之國當為“堯”之“陶唐氏”,亦為“丹朱”之國(詳見本人《“堯”之族氏、祖居考》、《“商奄”、“丹朱”族源考》諸文),其地即本文《大荒北經》所引之“陽山”,正處於“丹山”之東,所論無誤。《大荒北經》有文:“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陰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樹,青葉赤華,名曰若木。”,此“衡石山”或亦此“衡山”。“若木”又見於《海內經》:“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間,有木名曰若木,若水出焉。”,“黑水”按《海內西經》“崑崙”一節所載,當在西北,據前文又知向北入“海”,“若水”又作“弱水”,位於“崑崙”西南,此中情狀又見於《大荒西經》記載:“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後,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崑崙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處之。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然。有人戴勝,虎齒,有豹尾,穴處,名曰西王母。此山萬物盡有。”,按文意,“弱水之淵”當居於“崑崙之丘”東南,而“洞野之山”與“若木”為一地,也當居此,位於“崑崙”東南。《南次一經》又載:“南山經之首曰䧿山。其首曰招搖之山,臨於西海之上,……又東三百里,曰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黃金。”,”招搖之山“即居“西海之上”,當處於“崑崙”西北,此東鄰之“堂庭之山”推測當居於“洞野之山”周邊,《大荒東經》又載:“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榮水窮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國,姚姓,黍食,使四鳥。有淵四方,四隅皆達,北屬黑水,南屬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淵,南旁名曰從淵,舜之所浴也。”,此中“不庭之山”當作“丕庭之山”,先秦“不”字常通“丕”,其與前引“堂庭之山”之“堂”皆可訓為“大”之義,“不庭之山”按經中所載地望,當與“洞野之山”為同一山,我意“洞野之山”、“不庭之山”、“堂庭之山”實指一山而異名,即《戰國策 。魏策》所載“洞庭”,實為山而非湖,處於“崑崙”之東。

“丹水”、“三苗”地望考——《山海經》系列研究

《海內東經》記載:“蒼梧在白玉山西南,皆在流沙西,崑崙虛東南。”,據此可知“蒼梧”其地在“崑崙”東南,《海內南經》亦載:“蒼梧之山,帝舜葬於陽,帝丹朱葬於陰。”,“丹朱”文獻記載被逐於“崇山”,故此“蒼梧”或已近於滎陽南端,詳細位置固不可考,但經中即以“崑崙”作定位,則其地望仍不出滎陽。《海內經》記載:“南方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其中有九嶷山,舜之所葬,在長沙零陵界中。”,此“蒼梧”又在“長沙零陵”,後人皆以春秋後之長沙郡為解,皆誤。《西次三經》就有“長沙”的記載:“西北三百里,曰長沙之山。泚水出焉,北流注於泑水,無草木,多青雄黃。”,按經中方位此山當居於“不周”西南,“不周”當指“后稷”故地,而居於“崑崙”南方,“長沙”當為今天滎陽市區索河、須水河之間的廣大區域。《穆天子傳。卷四》有文:“庚寅,至於重氏黑水之阿。……乙丑,天子東征,送天子至於長沙之山。□只,天子使柏夭受之。柏夭曰:重氏之先,三苗氏之□處,以黃木銀採,□乃膜拜而受(三苗,舜所竄於三危山者)。丙寅,天子東征,南還。己巳,至於文山,西膜之所謂□,觴天子於文山。己巳,至於文山,西膜之所謂□,觴天子於文山。西膜之人乃獻食馬三百,牛羊二千,穄米千車,天子使畢矩受之,曰:□天子三日遊於文山。於是取採石(以有采石,故號文山)。”,以經中地理對照,與前文所述大致相符,可互作參照。此中“文山”位於“長沙”之東,正處於崑崙之東南,此豈非《戰國策 。魏策》所載“文山”與?

據本文前述,“三苗”居於崑崙西北,以今天滎陽西北廣武山之西端山地而言,“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彭蠡”在左,“洞庭”在右,《戰國策 .魏策》所言大致不差。其地不僅及於“三苗”故地,尚及於“丹朱”南逐後的活動範圍,以此廣大地域為“三苗”疆域,固其宜也。唯此區域內不僅有“三苗”活動,“堯舜禹”也處於此,皆不出今天的滎陽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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