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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來讀歷史故事

  • 由 半檸半桔的生活 發表于 垂釣
  • 2022-11-06
簡介楊漣等“六君子”被殘害身死後,打手們遵命用利刀將他們的喉骨剔削出來,各自密封在一個小盒內,直接送給魏忠賢親驗示信

門裡加赤讀什麼

楊漣因上書列數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狀,被魏忠賢稱為“天勇星”,列入東林“五虎將”,此番自然首當其衝。天啟四年十月,他和另一位東林主將左光斗被削職,敕令即刻離京。這算不了什麼,一個文人,不當官了,正可以流連山水,嘯傲煙霞,照樣活得很瀟灑。但魏忠賢的本意不是要讓你瀟灑,他有他的打算。你楊漣、左光斗身為朝廷二品大員,這幾年的官俸財物一定相當可觀,等你們車載船裝,珠光寶氣地出了京城,我這裡令錦衣衛在半路上來個突然攔截,先把證據拿到手,再逮回來慢慢整治。但後來他從楊、左守門的差役那裡得知,這二位書呆子堪稱兩袖清風,並沒有什麼積蓄。再看到二人出京時,僅青衣便帽,只攜帶很少幾件衣物從容上道時,才感到好生沒趣。經濟問題一時抓不到把柄,那就先逮起來再說。天啟五年春,已經罷斥歸裡的楊漣、左光斗等“東林六君子”被押解京師,入北鎮撫司收審。 這個北鎮撫司俗稱詔獄,一聽就令人毛骨悚然。說是收審,其實就是棍棒伺候,打你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已認定你貪贓納賄,要你交出贓款,而且都是天文數字。明知你沒有錢,偏要你拿出幾萬兩銀子來。這樣審下去,你必死無疑。 打!打你個傲骨嶙峋,打你個廉明清正,打你個憂時濟世,打你個滿腹經綸。 起初,“六君子”還抗辯、痛罵、呼天搶地。楊漣甚至在公堂上大聲對家人說:“汝輩歸,吩咐各位相公,不要讀書。”這顯然說的是氣話,意思是既然自己因讀書得罪,那就叫子孫不要讀書。這種氣話簡直天真得有如童話,他以為“不讀書”是一種很有力量的反抗,其實那些人根本不稀罕你讀書,人家只是輕蔑地一笑,喝令再打,直打得你哀號無聲,欲辯不能。不久,“六君子”中的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被活活打死。到了這時,楊漣才意識到對手其實是要置他們於死地,他私下與左光斗、魏大中商量道:“我們如不胡亂招供,必會被他們活活打死。不如暫且屈招,等案子移交法司定罪時,再行翻供,講出前因後果,或許可以一見天日。” 按照一般的淺層邏輯,這不失為一種權宜之計。但事實上,楊漣又一次犯了天真的錯誤,其錯誤就在於自己是監察部副部長,他太相信法律程式,而不知道他的對手是全然不顧那一套程式的。還要移交法司做什麼?既然你承認有納賄行為,那麼就追贓,把錢拿出來。拿不出,很好!知道你肯定“拿不出”,要的也就是你這個“拿不出”,來呀,往死裡打! 打!天啟五年的夏天,整個中國都在呼嘯的棍棒下呻吟。棍棒聲中,華北和甘陝大地餓殍遍野,昏黃的天幕下,災民們在揀拾樹皮、草根、觀音土甚至糞便填充飢腸。那個二十年後將要戴著一頂斗笠闖進京城的李自成,因為借了富紳的“驢打滾”無力償還,此刻正被木枷鐵鐐地綁在毒烈的太陽下示眾。而山海關外,努爾哈赤正在調動他攻無不克的八旗子弟,向著寧遠——這座明王朝在關外的最後一座據點——悄悄地完成了戰略包圍。楊漣被打死時,“土囊壓身,鐵釘貫耳”,打手們又故意拖到幾天以後才上報。當時正值盛夏溽暑,赤日炎炎,屍體全都潰爛,等到收殮時,僅得破碎血衣數片,殘骨數根。“六君子”中的魏大中死後,魏忠賢拖了六天才准許從牢中抬出,屍體實際上已骨肉分離,沿途“臭遍街衢,屍蟲沾沾墜地”。寫下這些慘不忍睹的情景,需要相當大的心理承受力。我實在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句來形容中國文明史上曾經發生過的這一幕暴行,也弄不清這些迫害狂們究竟是什麼心態。如果單單為了消滅政治上的對手,那麼對一具沒有任何意志能力,也構不成絲毫現實威脅的腐屍又何必這般糟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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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漣等“六君子”被殘害身死後,打手們遵命用利刀將他們的喉骨剔削出來,各自密封在一個小盒內,直接送給魏忠賢親驗示信。有關史料中沒有記載魏忠賢驗看六人喉骨時的音容神態,但那種小人得志的險隘和刻毒大約不難想見。《三國演義》中寫孫權把關羽的頭裝在木匣子裡送給曹操,曹操開啟木匣子,對著關羽的頭冷笑道:“雲長公別來無恙?”我一直認為,這是關於曹操性格描寫中最精彩的一筆。但曹操這只是刻薄,還不是刻毒,魏忠賢是要遠甚於此的,他竟然把“六君子”的喉骨燒化成灰,與太監們一齊爭吞下酒。為什麼對幾塊喉骨如此深惡痛絕?就因為它生在仁人志士的身軀上,它能把思想變成聲音,能提意見,發牢騷,有時還要罵人。喉骨可憎,它太意氣用事,一張口便大聲疾呼,危言聳聽,散佈不同政見;喉骨可惡,它太能言善辯,一出聲便慷慨縱橫,鑿鑿有據,不顧社會效果;喉骨亦可怕,它有時甚至會鬧出伏闕槌鼓、宮門請願那樣的軒然大波,讓當權者蹀躞內廷,握著鋼刀咬碎了銀牙。因此,在中國歷史上,從屈原、司馬遷到那個在宣武門外帶頭鬧事、鼓動學潮的太學生陳東,釀成自己人生悲劇的不都是這塊不安分的喉骨嗎?禁錮、流放、鞭笞、宮刑,直到殺頭,權勢者的目的不都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扼制你的喉骨,不讓你講真話嗎?魏忠賢這個人不簡單,他對政敵的認識真可謂深入到了骨髓:你們文人其實什麼也沒有,就有那麼點骨氣,這“骨氣”之“骨”,最要緊的無非兩處,一為脊樑骨,一為喉骨。如今,脊樑已被我的棍棒打斷,對這塊可憎可惡亦可怕的喉骨,我再用利刀剔削之,烈火燒化之,美酒吞食之,看你還有“骨氣”不? 這是一群沒有任何文化底蘊的政治流氓,一群擠眉弄眼、捏手掐腳的潑皮無賴,一群得志便猖狂、從報復中獲取快感的刁奴惡棍。在種種喪盡天良的殘暴背後,恰恰透析出他們極度的虛弱和低能。他們不講人道,沒有人格,更沒有堂堂正正可言。當初聽說楊漣究論他二十四大罪狀時,攔在宮門外可憐巴巴地以頭觸地,哀哭求情的是魏忠賢;如今一旦得勢,不惜對死屍大施淫威的也是這個魏忠賢。對於他來說,搖尾乞憐與耀武揚威都沒有絲毫人格負擔。那個首先上疏彈劾魏忠賢的周宗建臨死前,打手們一邊施刑,一邊刻毒地罵道:尚能謂魏公一丁不識否?鞭聲血雨中飛揚著一群險隘小人的獰笑,這獰笑浸染了中華史冊的每一頁,使之變得暗晦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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