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漫人物誌」生而為人，我很抱歉《文豪野犬》太宰治的現實故事

在往期的文章中，我們聊了聊動漫《文豪野犬》中的人氣角色太宰治（

［動漫人物誌］手握劇本的“真”主角，聊聊《文豪野犬》中的太宰治

）。在《文豪野犬》中的太宰治，是一個有著高智商與高情商，同時有著強力異能的角色，是主角方必不可少的重要戰力。就是這樣一個在動漫中被同伴們戲稱為“麻煩製造機”，時常賣萌耍寶的角色，其實在現實中卻有著壓抑而痛苦的一生。今天，我們就接著上回的話題，一起來聊聊太宰治在現實與動漫中的雙面人生。

一、迷茫的少年時代

1909年，太宰治出生於津輕地區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津島家，是家中的第十個孩子，有五個哥哥和四個姐姐，其中兩個哥哥不幸夭折，只剩下文治、英治、圭治三人。眾所周知，在傳統的日式封建家族中，父親和兄長權力極大，這使得年幼的太宰治從小生活在壓抑沉重的家庭氛圍中，而這對他之後寫作與思想影響極深，甚至讓他的人生都由此一步步走向了悲劇。

太宰治的父親津島原右衛門曾任眾議院議員、貴族院議員，同時經營銀行與鐵路，忙碌的工作讓他無暇顧及家中子女；太宰的母親又體弱多病，也無力照顧孩子們，所以自小太宰是在姑母及保姆的照顧下長大。幼年時期少了父親與母親的影響，對太宰的人生有不可小覷的意義：既然現實中無法得到關懷，何不到書中去探尋類似的慰藉？太宰自此醉心於文學與寫作，他中學時期成績非常優異，17歲時就和同學一起創辦了雜誌，尤其是對芥川龍之介與泉鏡花的文學十分傾倒，特別是芥川，被太宰當作是偶像一般的存在。而在《文豪野犬》中，作者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惡搞了太宰與芥川關係，讓太宰反客為主成為了芥川龍之介的人生導師與偶像，可以說很有惡趣味了。

然而，正是因為對芥川的敬仰，也讓太宰一步步走上了和芥川相同的命運。1927年，芥川龍之介自殺，這對於當時還是一名高中生的太宰治產生了相當大的衝擊與影響。太宰陷入了迷茫之中，如果自己的人生導師都對這世界所絕望，那自己又能如何？在這種情況下，太宰慢慢地走向了墮落的道路，直至深淵。

二、自殺狂魔的由來

眾所周知，在《文豪野犬》中，太宰治一直被戲稱為自殺狂魔，他不僅無時無刻不拿著那本愛不釋手的《完全自殺手冊》，嚮往著與美麗的女性一起殉情，而且經常以此為樂趣經常戲弄自己的同伴與搭檔們。而太宰治這個人設雖然在動漫中讓觀眾感到有趣而親切，可事實上，這一特點完完全全是來自於現實中太宰治的悲劇人生。在現實中，太宰治自殺了五次，是何等的絕望與痛苦，讓他一次又一次嘗試著結束自己的生命？

川端康成說過：“死亡是最高的藝術”。而太宰治一次次的自殺，也是一場黑色的行為藝術。太宰治第一次嘗試自殺，是在1929年，也就是上文所說的芥川剛剛自殺的兩年後。此時的太宰還是一名高中生，但人生導師裡離去對他的打擊過於巨大，所以他嘗試追隨著芥川龍之介，企圖用和芥川同樣的方式，透過服用過量的安眠藥結束自己的生命。所幸的是，太宰治吞下的安眠藥劑量遠遠不夠，因此，他沒能追隨芥川而去。所以，他只好繼續在人世間備受苦難。但這一次未遂自殺，卻沉澱了一種死亡的情結，給他的一生罩下了一片灰色的雲。

1930年，太宰治因為嚮往法國文學，報考了東京帝國大學法文科，在這裡他拜會了井伏鱒二，並奉之為終生之師。然而，已經走向墮落的太宰無法沉迷於學術研究，由於接觸了馬克思主義思想，他開始頻繁曠課去參加社會主義活動。而正是在此期間，他認識了一位已婚的咖啡店女服務員。此時的太宰治，因為學業的荒廢被他人所不恥，同時，對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學習，讓他對自己的地主出身感到羞恥與厭惡。他又一次產生極端的厭世情緒，這次，他與著為女招待一起，跑到海邊，雙雙殉情。而自殺的方式，依然是服用安眠藥。也許是上天的惡作劇，太宰治又一次被救活了，而與他一起赴死的少女卻真的死了。他雖然沒有死，卻因為教唆少女自殺而被起訴，而這也讓太宰在良心上也受到深深的譴責。這個自殺殉情的梗，《文豪野犬》自然也沒有放過，動漫中太宰也曾邀請武裝偵探社樓下咖啡館的女招待一起殉情，當然這自然也被人家一口回絕了。

女招待的死讓太宰暫時恢復了冷靜，他又一次提起了筆，決定用文字記錄下自己的所思所想。在導師井伏鱒二的幫助下，他發表了大量作品，如《逆行》、《虛構的春》、《二十世紀旗手》等等。然而，看似重新振作的太宰，又一次被上天所戲弄：他的第三次自殺，是因為不能獲得他夢寐以求的芥川獎。出於對芥川無比的嚮往，太宰將人生唯一的目的，定於獲得芥川文學獎。1935年，太宰治的短篇《逆行》入圍第一屆芥川文學獎，但因為川端康成的反對，導致他落選；下一屆，他原以為這次唾手可得得，不料還是落選；再一屆，這次太宰治一反常態，向評委們乞求：“請你們給我希望，雖然我死皮賴臉活下來，也請誇獎一下，請不要見死不救。”即便如此，他仍然落選了。於是，絕望的太宰跑到了山上，上吊自殺，只因繩子脆弱，又一次和死神擦身而過。

第四次，是因為得知自己的情人小山初代與津島家親屬習畫學生小館善四郎密切往來。本來，太宰似乎已經找到了幸福的愛情，他與初代相愛並同居，也受到了對方家庭的認可。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情人居然背叛了自己。他的表現近乎歇斯底里，以至差一點精神崩潰。於是，太宰治要挾初代到了一處谷山溫泉，實施殉情計劃，仍是服安眠藥。而這次服下的安眠藥藥量仍然不夠，就連醫院都不必送，他們就被救活過來了。

顯然，這一次的自殺太宰並沒有徹底的絕望，在回覆過後，他居然冷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他不僅在導大學師井伏鱒二夫妻撮合下，與石原美知子舉行結婚典禮，還繼續進行著文學創作，並小有名氣。1939年3月，他於《文學界》發表《女生徒》，並因此而獲北村透谷獎；1940年，他開始連載《女的決鬥》、《俗天使》、《鷗》、《哥哥們》、《老海德堡》等作品，創作的單行本《面板身心》、《回憶》於全半年發行。其中《超級控訴》、《奔跑吧樂美斯》更是被譽為名作。

然而，二戰的悲劇讓太宰又一次對世界感到了絕望。戰爭結束之後，面對一片廢墟和末日般的城市，太宰治回到了自我否定和自我毀滅的精神世界中。1948年6月13日，他終於結束了自己漫長而痛苦的人生。太宰與他的一個情人一起，跳入東京西郊的河裡溺亡，兩人的腰部，用紅色的繩結綁在一起；彼此的手，穿過對方的腋下，緊緊抱住對方的頭。據說，兩個人在雨中沿河走了好長一段路程，然後才跳入河中。

“不要絕望、在此告辭。“這是太宰治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這是不幸者對幸運者們生的鼓勵，還是死的告別，至今，也沒有人讀懂它的原意。

三、現實中的文豪損友們

現實中太宰的一生痛苦而絕望，但這並不表示沒人能夠理解他。事實上，《文豪野犬》中太宰的損友們，其實也正是太宰在現實中的朋友。首先是中原中也，在動漫中太宰與中也被稱為“雙黑”，是一對不打不相識的冤家；在現實中，中也與太宰也是對損友。1934年11月左右，因為共同參與同人誌《青花》的創作，中也和太宰相識，有過短暫的交遊，此後兩人也多次見面。然而，中也的酒品實在是太差了，幾乎每次和就都喝醉，一喝醉就發瘋；而太宰治酒量好，酒品也好，每次只能無奈的拉著中也，令太宰治非常苦惱。

由於中也每次喝醉之後都要在酒吧大鬧一場，以至於酒吧最後都倒閉了 。甚至有一次太宰實在是受不了，就一個人逃回去了家。結果，中也就一路跑到太宰家門口。太宰治的妻子開門跟他說太宰睡著了，中也直接就說把他叫醒不就行了嗎，然後又是一通鬧。這樣的生活直到1937年，中原中也因結核性腦膜炎去世，享年30歲。雖然兩人看起來彼此討厭，但是中也過世後，太宰治卻追念說中也是天才。也許，這也是隱藏在平日生活中，太宰對中也真正的看法吧。

除了中也之外，還有兩人也與太宰關係密切：那就是《文豪野犬》中的三人組，坂口安吾與織田作之助。和動漫中的一樣，現實中的三人組也是以酒會友的好基友。1946年11月25日，太宰治應邀參加了一場關於現代文學的座談會，在會上結識了二人。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越聊越投機的三人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不僅整場座談會是在一片醉醺醺的氛圍下進行的，甚至在會後三人還意猶未盡地去了銀座接著喝。而他們去的酒吧，也正是動漫中同名出現的Lupin酒吧。

雖然三人相識的很晚，但同為無賴派文學的作家，又有著相同的見解與認識，這三人可以說是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知己。然而，就在三人相識不久後，織田作之助就因為肺結核被送到了東京醫院，最終於次年的1月10日不幸去世，享年33歲。不想動漫中那樣，織田的死讓太宰走出了黑暗，迴歸了光明；現實中織田的離世給了太宰很大的打擊，難得的知己就這樣脆弱的去世，讓太宰又一次產生對人世的厭惡。在織田作死後，太宰治為紀念友人，專門寫了一篇文章《織田君之死》，也可以看出他對織田的緬懷與深思。

雖然在現實中，太宰治最終也和他的靈魂導師芥川一樣，選擇用死亡來自明自己的理想；但多少令人欣慰的是，在《文豪野犬》這個同人的動漫故事中，太宰治的命運雖然也曾偏離正軌，但最終他還是走向了光明的救贖之路。是的，也許對太宰治來說，人生毫無意義，只是不停地創造罪業和愚蠢。但是，也許正如織田作之助所說，至少走上救贖的道路，可以讓著沒有意義的殘酷人生，獲得一些價值與認可，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