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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穿越”回古代,記得說方言

  • 由 正觀新聞 發表于 棋牌
  • 2022-10-26
簡介殊不知,古時候的物件一般稱為東西,古物就是古東西,只是在後來的表達裡,人們習慣性地省略了“西”字,如此說來,地區方言裡的“古東”,反倒比“古董”更為正統、合理

手拿古代怎麼說

所謂十里不同音,在普通話日益普及的當下,形形色色的方言仍是大夥兒日常生活的“硬通貨”。方言裡各式各樣的新奇詞彙也是層出不窮,什麼嬎(fàn)蛋、貳護、妗子……不是當地人,還真不一定能聽懂。

可要往前倒推個一千多年,這些詞彙,卻不算什麼新面孔。

沒錯,這些執著地停留在現代方言中,讓人“捉摸不透”的語詞們,不少都是老祖宗們最熟悉不過的言語。不信,來瞅瞅。

大姑子?從古音到現代方言

顧炎武在《唐韻正》裡曾提到方言的一則趣事。

在青州等地區,有著名為張家莊、李家莊一類的地名,可在當地人的嘴裡,它們卻被稱為張姑莊、李姑莊。這可不能怪當地朋友發音有瑕疵,相反,背後自有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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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山東的各種“家莊”們。來源/高德地圖

原來,古時候,“家”的發音便是“姑”。《離騷》有云:“羿淫遊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家。”咱們循著古人的押韻習慣,也能發現,這裡的“家”的確讀作“姑”。正因此,顧炎武還在後文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後人嫌棄“程姑莊”莫名其妙,把它改成“程戈莊”,這才是真真鬧了笑話。

除此之外,青海等地方言中對“姑”的保留,依著的也是這道緣分。比如東漢史學家班固的妹妹班昭嫁給曹世叔,因其才能出眾,大家尊稱其為“曹大家”,“大家”也自此成了對年長女性的尊稱。這種稱謂延續到後世,逐漸融入生活,甚至到了現代,丈夫的姐妹也和“家”沾上了邊兒,成了“大姑子”“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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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史箴圖》中的班昭。來源/故宮博物院

以古音入方言的遠不止此。

北方地區的常用方言“妗子”,多稱呼舅母,看著毫無關聯,可在《集韻》裡頭,舅母兩字的合音,正是“妗”。

有時候,哪怕古音繞了個彎,也能順順當當地穿越時光。例如在山東的方言裡,臀部一般被稱為“腚”,這也有緣由。“臀”本為形聲字,古音就讀作“殿”,儘管後來漸漸演變成了“腚”,也算是把前世模樣保留了個七七八八。還有河南的一些地區,常常掛在嘴邊的“雞嬎fàn蛋”也是迷惑了一眾外地朋友。實際上,放在千百年前,這都不算事兒。《說文·女部》就解釋得清清楚楚——“嬎,生子齊均也。讀若幡。”《纂要》說得更明確,“齊人謂生子曰嬎”。正因此,最尋常不過的母雞下蛋,帶著古音搖身一變,成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雞嬎蛋”。再比如,關西地區的人們喜歡說的“事情荒了”,也是因為“荒”的古音和“黃”相近,一來二去,黃了的事情也能“荒了”。

花樣雖然多,也只能算是古音同方言邂逅的“隻言片語”,放眼浩如煙海的現代方言,抱著古音不撒手的可不在少數。

頗具獨特性的客家方言,光是發音就足夠惹人注目。還別說,從發音特色來看,客家話就像是歷史的寵兒。古時候人們的發音與現代大不相同,其中便有一條是“入聲”的保留,只可惜後來隨著語言發展,入聲漸漸“消失殆盡”,融入了其他聲調之中,這便是所謂的“入派三聲”。正因此,在大部分現代方言裡,人們再也尋不到入聲調的影子。客家話偏偏就是為數不多的“倖存者”之一,大量保留了古入聲的韻尾,江西地區的贛方言也多多少少抓住了一點入聲的尾巴,就此蒙上了“難懂”之名,成了讓大夥兒“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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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的客家民居。來源/紀錄片《尋跡客家民俗》截圖

照這樣看,“十里不同音”的事實並非不可改變,畢竟,運氣好了,古今也能對話。

長得皙?從古籍到日常用語

對方言來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只是借鑑部分字詞的讀音,豈不可惜了?

為了繼承古語,方言們又琢磨出了法子。

比如在山東一些地區,誰要是胡編亂造瞎說話,就會被形容為“謟”(tāo)。早在戰國時期,這樣的表達就不算新鮮詞彙了。《荀子·性惡》曾用過,所謂“其言也謟,其行也悖,其舉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再比如,當地人口裡的“木僵”一詞,也寫作“木強”,用於形容人木訥而反應不靈敏,其實也有著“前世故事”。《漢書·周勃傳》談到周勃的性格時也拿這詞說事,形容其“木強敦厚”,《漢書·酷吏傳》裡說的“吏民益凋敝,輕齊木強少文”,取的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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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書影。來源/中國國家圖書館

在古漢語、古漢字發源最為集中的關西地區,這樣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在乾縣,人們要是碰到容貌美麗的女性,多半都會誇上一句“長得皙”。有時說一樣東西好看,會用“僚很”一說!這些可不是當地人腦洞大開想出的溢美之詞。在《說文解字》裡頭,僚、皙恰恰都是“好貌”的意思。還有《詩·大雅》裡的“太任有身,生此文王”,成了描述懷孕的雅稱,婦女有孕,也就成了“有身子了”。和這類似的還有青海方言中的“先後”,其實就是妯娌的意思,在《史記》或《漢書》裡,這樣的表達也是一抓一大把。

山東淄博和沂蒙方言裡的“脰(dòu)枕”,讓人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麼黑科技寶貝。往《說文解字》裡一查,原來“脰”,不僅正好是古人對脖頸的稱謂,還恰恰就是古代齊地的方言用詞,從枕頭到“脰枕”,瞬間也就順理成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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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脰枕。來源/沂蒙晚報2021。8

還有鏊(ào),一看便有點歷史氣息。《水滸傳》裡就有著“熱鏊上螞蟻”一說,在河南方言裡也至今有著“鏊子”的稱呼,沒啥稀奇,正是一種鐵製的平底鍋,當地喜歡吃烙餅或煎餅的朋友,個個都對它熟悉得不得了。

有時古籍不夠了,傳說和民俗風談也能湊個熱鬧。比如關西地區方言裡的“姚婆”“姚娘”,才不是哪路神仙。傳說舜的繼母就姓姚,這繼母人不咋樣,專門虐待舜,還因此“聞名”,留“臭”百世,以至於關西地區的人們稱呼繼母,往往就是姚母和姚媽。相對於古書古籍,傳說和古代風俗相對就天馬行空了,和這些沾上邊兒的方言,也更容易讓人迷糊。

比如“頭谷”,看字面意思便是頭道穀子,或者至少得是植物名。可好巧不巧,其實是牛馬的意思。原來,古時人們喜歡在山谷中放牛馬,所以有著“谷量牛馬”的說法,也就是說穀子中便有著若干頭牛馬,時間長了,一些地區的方言裡,人們也將牛馬改叫成“頭谷”。

還有“古東”,在不少人眼中,不就是對“古董”的誤寫?殊不知,古時候的物件一般稱為東西,古物就是古東西,只是在後來的表達裡,人們習慣性地省略了“西”字,如此說來,地區方言裡的“古東”,反倒比“古董”更為正統、合理。

尕(gǎ)也是其中一例。古時候的錢幣體型較小,人們喜歡稱其為尕,到了現代,雖說“尕”脫去了“銅臭味兒”,可還是沒擺脫“小”的含義。比如甘肅地區,人們就喜歡把小孩稱為“尕娃”,哪天巷子裡飄出了晚飯香,家長們一聲聲“尕娃”響起來,“尕”字的華麗變身,算是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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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情》中的尕娃。來源/電視劇《山海情》截圖

往北方方言裡瞅瞅,這樣的例子有的是。五彩斑斕的古稱們,像是遺落在沙灘上的珍貝,即便被時光的洪流沖刷千年,仍然在現代語言的沙瓤上,紮了根。

巧合?從前世到今生流傳

歲月的車輪往往最是無情。古往今來,龐大的王朝、奢華的宮殿、珍貴的寶物,悉數湮沒於時光的煙雲,哪怕是古老的技藝,能留存至今也實屬難得。

在這般“改天換日”的大清洗裡,為何最不起眼的方言,偏偏能和古言古語,撞個滿懷?

從道理上來說,在儲存和流傳相對困難的實物、藝術面前,語言是一個例外。現代語言學的研究裡,便有著語言的歷史層次一說。簡單點說,語言並非無根的浮萍,相反,現在說得賊溜的那些表達,往往是經過人們世代的積累而得來的。如此,人們的方言也是在不同時代人們日常表達的滋潤下,結出的甜美果實。

像是一叢開花的樹,那些看似不經意之間“遺落”的古稱,或許正是深埋在樹木根系之下,曾湧動的那汪清泉。

從現實來說,這樣的薪火相傳彷彿時刻都在上演。拿頗具特色的巴蜀方言舉例,現代川渝地區的常用表達裡,既能看到落葉,也能尋到老枝。比方說,《說文解字》記載:“蜀謂母曰姐,從女,且聲,茲也且。”種種因由下,這種表述已經消失在歷史的車印下,諸如此類的還有“不律”,便是蜀人對“筆”的便稱。但也有一些詞語,愣是跨越了時光阻隔,為現代巴蜀方言刻下基因。《成都通覽》記載,明清時期,成都地區曾出現“相因”一說(表示便宜),清朝的《蜀方言》裡也有著“距地曰蹲,曰跍”的記錄。而在當下的成都大街上,人們也總能聽到“白菜好多錢一斤?相因一點嘛!”“我東西掉了,你跍下去幫我撿一下”之類的表達。

有人說,它們都是鄉音,只不過越過歲月,容貌未改。

或許,它們正是立在枝頭的那一柄葉。折射著古今的光,越過它們,我們依稀可以尋覓,中華語言乃至文化這棵大樹,是如何紮根、生長、蛻變、繁榮。

參考文獻:

張崇琛著。 古代文化論叢[M]。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20。

許慎撰。 說文解字[M]。 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1

李文實著;劉鐵程主編。 黃河遠上[M]。 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社, 2019。

丁聲樹著。 丁聲樹文集 下[M]。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20。04。

張涵編著。 播音員主持人漢字讀音手冊 第2版[M]。 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 2018

成都現代方言是如何形成的,成都方誌公眾號,連結:https://mp。weixin。qq。com/s/7rsTk6a8ws4nQ0MR0HPIOg

(來源:國家人文歷史 作者:念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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