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叮嚀與嘆息

小時候，和一般的鄉村孩子相比，我不算特別調皮。媽媽叫我做家務，我都會認真地做。記得六七歲時，媽媽燒飯做菜，我就幫著燒火。農村裡燒不起煤球，生不了爐子，更沒有煤氣，燒飯做菜，都是用柴草。所以，小小的我，能挑起二十斤的擔子起，就開始挑水澆地，就開始跟著姐姐或村裡大一點的孩子上山割草、砍柴。

有一次，一大早我到離家比較遠的山上去砍柴，結果被竹籤刺穿了腳心，鑽心地痛，我坐在地上，雙手捂著傷口，眼前發黑。但等疼痛稍微緩解，我毅然站起來，挑起柴草，咬著牙，一瘸一拐地回了家。媽媽看到我的腳在流血，知道我受了重傷，心疼得要命，一邊用紗布包紮傷口，一邊流著眼淚。

還有一次，我幫著抬打稻機，由於個子矮小，體力不夠，兩百斤的打稻機壓在我單薄的肩膀上，我使勁弓起身子，趔趔趄趄地站了起來，但很快由於支撐不住，趴在了田埂上。打稻機的一頭，重重地蓋在我的身上。可以想象，當時我差不多昏倒了。記得那一次，媽媽大叫著衝過來，使勁掀開壓在我身上的打稻機，扶著我，摟著我，好久好久說不出話來。我流了好多眼淚，我也感覺到媽媽流了好多眼淚。

童年的這些場景，現在想起來，心裡熱熱的，因為覺得媽媽就在身邊一樣。但我最難忘的是媽媽的叮嚀與嘆息。上小學後，我一度學習成績一般，非常喜歡和村裡的孩子玩打仗，還做過孩子王，領著村子的幾十個孩子，和隔壁村的孩子打仗。

有一次，隔壁村的孩子用彈弓在我的頭上射了一個大包，還把我的眼眶都打青了。回到家裡，媽媽看了很生氣，也很傷心，她用熱毛巾敷著鼓鼓的大包，唉聲嘆氣，還說：“東仔呀，這麼淘氣以後怎麼辦呀！”懵懂的我，不能完全理解媽媽的話，過了幾天，就照常出門和村子裡的孩子一起瘋玩。媽媽幾次說：“東仔呀，你要是多花點時間讀讀書，就好了。不然，長大了還得在山溝裡。”媽媽每次嘆息，都讓我有些慚愧，但頑劣之心卻很難改變。

有一個晚上，我帶著村裡的孩子和隔壁村的孩子打仗，回到家時，已經很晚。我滿身是汗水和泥巴，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媽媽打好一盆熱水，過來抱起我，脫掉我的髒衣服，要給我擦洗。我說起了夢話：“媽媽，坐飛機真好玩，真好玩。”媽媽聽了我的夢話，覺得可笑又可氣，掄起巴掌，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的屁股。

我疼醒了，瞪著眼睛看媽媽。媽媽大聲地說：“東仔，你剛才說夢話了，你知道嗎？”我默不作聲，媽媽又嘆了一口氣，給我擦洗著，說：“剛才你說坐飛機真好玩呢。你這麼頑皮，不好好讀書，長大了只能在村裡拉板車。”這一次，聽了媽媽的話，我好像開了竅，有了一些羞恥之心。

後來，我就不大和村裡的孩子一起瘋玩瞎鬧了。我不但主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還學會做各種家務活，甚至還跟著爸爸學會了雕花。我成了一個比較聽話、懂事的孩子。

小學高年級時，我開始讀課外書，把家裡有的一些名著都讀完了，也跟著表哥讀了不少小人書、兒童報刊，內心對文學有了一些渴望。漸漸地，語文學得好了，在學校裡的表現也越來越好。媽媽不再為我流眼淚了，我也很少聽到媽媽的嘆息聲了。

本文來源：石獅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