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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流浪漢的塗鴉書法,粗糙無比,卻被邀請參加國際藝術展

  • 由 書法田園 發表于 籃球
  • 2022-05-09
簡介曾灶財逝世後,香港政府對他的街頭書法予以保護,我在尖沙嘴天星碼頭水泥圓柱上看到的“國皇”,就被圍住,也許,這是香港人對書法最初的印象,對曾灶財50年塗鴉的紀念,對毛筆書寫在香港的認同

毛筆字的肆怎麼寫

離香港天星碼頭咫尺之遠,有一根水泥圓柱,像電線杆,幾排毛筆字,寫在那根水泥圓柱的一側,字型簡散,筆法粗糙,也許是海風的頻繁吹蝕,乾澀的筆跡斑斑駁駁,如同一行老人的眼淚。讓我驚詫的是,寫有毛筆字的一側,被透明的有機板封閉,顯然,這是對字跡的刻意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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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了腳步,隱約看到了香港深處的人文故事,也能感覺到,這幾排稚嫩的毛筆字與這座世界大都市的文明衝突,還有毛筆書寫與黑色的字跡同香港的漸遠漸行……

需要對水泥圓柱上的毛筆字作簡要介紹。最上端有六個字,豎寫,為“中英、新中、九龍”,然後是豎寫的大字“國皇”,下面是“曾灶財文福我皇后曾富堂曾富山村城曾榮華”。除了“國皇”兩字為不規範的隸書外,其餘均是非楷非行的率性書寫,如果使用“塗鴉”一詞,再準確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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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的文辭雲裡霧裡,看不出究竟。依我對此處“塗鴉”的有限瞭解,這些字出自曾灶財之手,也就是“國皇”下左側的署名人“曾灶財”。其餘人是曾灶財的家人。

“塗鴉”、曾灶財、“國皇”,這些似懂非懂的文字述說什麼呢?它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香港人的視線,它與香港又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沒有想到,曾灶財在香港的知名度頗高,幾乎家喻戶曉。有五件事,可以為名人曾灶財背書:

●1997年4月,香港迴歸前夕,曾灶財的書法個展在香港歌德學院和香港藝術中心舉辦。策展人為香港知名文化人、專欄作家劉健威。

●2003年,威尼斯雙年展,曾灶財的書法作品入選,是唯一一位入選威尼斯雙年展的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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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塗鴉,被美國《時代週刊》與《新聞週刊》刊於封面,他的毛筆書寫生涯,也被報道。

●2004年9月,香港舉辦“十個最代表香港的設計”的評選,曾灶財以得票排名第八的身份,入選“最代表香港”的一員。

●2004年10月31日,香港蘇富比拍賣行拍賣曾灶財的一幅書法,以5。5萬港幣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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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是漢、英雙語城市,不是書法存活的最好地區。在這樣的背景裡,曾灶財有一點顛覆,傳統意義的毛筆書寫,應該與書香門第對應,曾灶財不是,他僅僅在私塾讀了兩年書,會讀能寫,不在文盲行列而已。

1921年在廣東肇慶出生的曾灶財,16歲到香港謀生。1951年,30歲的曾灶財提著筆墨,走向香港街頭,在圍牆、寫字樓、電線杆、燈箱等一切可以寫字的地方,寫下一行行、一排排的毛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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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型與文辭的對應,以什麼字型書寫什麼文辭,是書法美學範疇不能忽視的環節。曾灶財以香港街頭的一切平坦之地為宣紙,他寫了什麼,他又想傳達什麼,當答案揭曉,幽默效果顯著。

據說,曾灶財整理祖先遺物時,得知香港九龍城是自己的祖產,因英國人入侵,才剝奪了曾家的所有權。也就是說,曾灶財家族,是九龍城的地主,而今卻是打工者,家貧如洗。為此,曾灶財不滿,便到香港的街頭寫字,宣示九龍城為曾家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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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灶財把九龍城屬於曾家的傳說,一次次寫在建築物上,不屈不撓。對於他的宣示,港英政府沒有表態,曾灶財的聲音實在太小,沒有理會的價值。

只是他把心中塊壘塗抹在香港顯要之地時,警察便會干預,要麼請到警署訓斥,要麼到法庭上一爭雌雄。好在曾灶財一無所有,你沒有任何能力讓他下不來臺,你也沒有任何理由把他關進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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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體”,是當代書法評論語彙的一個熱詞,寓意天真爛漫和散懷純淨。曾灶財的毛筆書寫具備這樣的特徵。只是他沒有從書寫的源頭尋覓經典的範本,而是依靠兒童時期觸控毛筆的片刻感受,默寫記憶,就有了今天的呈現。

我覺得,香港專欄作家劉健威先生1992年對曾灶財書法的積極評價,便源於這樣的理解:

……我很喜愛他的書法,跟兒子走在路上,見他(曾灶財)寫在牆上、電箱或郵筒上的字都覺興奮,停下來細看——那樸拙、天真自然、無所為而為的書法風格屢教人百看不厭,這是大部分受過訓練、囿於法度的書法工作者都難以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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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於這樣一種判斷,劉健威在1997年為曾灶財策劃了書法個展,引起輿論熱議。一方肯定曾灶財的塗鴉,把他的書寫與一個城市的包容、多元聯絡在一起,認定這是藝術的真實狀態;

一方對曾灶財的塗鴉表示憤慨,低劣的文辭,缺少根基的書寫,幾乎是香港的玩笑。甚至把劉健威與曾灶財看成一個整體,是身患精神疾病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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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曾灶財書法展的舉辦,推出了一個爭議不斷又與眾不同的香港名人。此後,曾灶財被香港社會廣泛關注,他的毛筆字被印在T恤、環保袋、方巾上,炎熱的春夏,曾灶財的毛筆字在香港街頭忽隱忽現。

香港政壇也不迴避曾灶財書法的社會影響,立法會選舉材料上,不時會印上曾灶財的墨跡。2000年,電影《九龍皇帝》上映,故事情節來自於曾灶財傳奇又荒誕的現實生活。不久,舞臺劇《東宮西宮》拉開帷幕,劇中的主角就叫“曾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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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曾灶財在香港病逝,訃告訊息也不乏幽默感:半世紀以來在香港街頭塗鴉、自號“九龍皇帝”的曾灶財,7月15日突然心臟病發,在醫院與世長辭,享年86歲,告別他從未統治過的香港領土。

曾灶財逝世後,香港政府對他的街頭書法予以保護,我在尖沙嘴天星碼頭水泥圓柱上看到的“國皇”,就被圍住,也許,這是香港人對書法最初的印象,對曾灶財50年塗鴉的紀念,對毛筆書寫在香港的認同。包容的香港,包容的香港人,讓曾灶財的笑聲有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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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地鐵返回深圳,途中看到梁文道對曾灶財的評價:“絕對是港人的集體回憶,亦啟發我們重新思考何謂藝術。”

這句話引起我的思索,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們對著字帖寫字,在宣紙上寫字,在寬大的紅木案頭上寫字,還穿著長袍馬褂寫字,這些字在美術館展出,在報刊刊載,或者賣給書法愛好者或收藏家,我們累但快樂著。

然而與曾灶財的字對比,又不知道孰真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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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瑞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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