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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 由 上觀新聞 發表于 籃球
  • 2022-05-03
簡介安亭老街通往安師的路(水彩三聯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李亮之在近四十年前所作的安師景物畫,集中於表現安師和外界連線的兩條路,它們卻正是今天我在“回望安師”時特別在意的

狗叫的詞語怎樣形容

明年(2022年)是安亭師範學校百年誕辰,我們都習慣稱她為安師。我曾在安師工作16年半,1998年夏離開,到今天已過去23年整。最近因寫作狀態的緣故,常想到這幾十年來自己在人生旅途中經歷過的幾個大站。這樣的回望最終還令我從中悟得了一個似乎有悖常理的道理,即記憶的深度和質量,不只是和時間的遠近無關,和經歷的時間長短也並不成正比關係。任何一種深刻的、有質量的記憶,在我們的感覺上都可以用兩個貌似矛盾的詞語來形容:恍若隔世、歷歷在目。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師辦公樓

安師的前身有過多個名字,如江蘇省立第二師範學校分校、江蘇省立黃渡鄉村師範學校、蘇南黃渡師範學校、蘇南安亭師範學校等,1958年易名為上海市安亭師範學校。1970年代初,安師曾一度搬入外岡上海社會主義學院。1982年初,我去安師報到工作時,學校已遷回自1946年起在安亭蘭塘的老校址。再早時,校址在黃渡老吳淞江南,後毀於戰火。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師老平房教室(油畫,李亮之作於1982年11月)

我現在記憶中印象特別深的,就是1980年代的安師校園。當最初看到她時,我的確有點不理解,這所曾是江蘇省立、後為上海市立的師範學校為什麼要建在鄉下,甚至明顯還有意要遠離安亭老街。後來聽前輩老師水康華說,從前從學校出門去城裡,沒有車,要“搖船去”,不然就靠步行,當然也沒有好路,尤其在雨天。水老師對我的疑問也給出了答案:安師在創辦後幾易其地,始終沒有離開農村,是以“鄉村師範建在鄉村”,踐行陶行知倡導的“生活即教育”“社會即學校”“教學做合一”的教育理念。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師校園一角(攝於2021年9月)

在蘭塘的安師校園佔地百畝,四周以磚牆和田野隔開。校門口有兩條路徑通向外界:一條簡易柏油路向南,在穿過一座村莊後連線到安亭老街;另一條機耕路向西,至肖浜沿河流北拐後通往外青松公路十號橋。我走得多的是機耕路,因為從十號橋東側的肖浜公交站坐嘉安線回嘉定對我更方便。在安師的16年半里,我每週都需要在這條路徑上來回數次,而且總是獨自一人。這本是一件極其單調的事,可是在日復一日的重複中,它留給我的記憶卻格外鮮明而豐富,以致在我離開安師後的這些年裡,每當想到她時,腦海裡還總是會第一時間浮現起門口那條路。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師通往安亭老街的石板橋(水彩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師通往外青松公路的石板橋(水彩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

事實上,這條平常少有人跡的空曠而靜寂的路,給予我的天然空間,最終融入了我的內心世界。在那裡,不必說有種種田園的美妙:各種聲音、氣味、色彩,純淨的風、清冽的水流和廣闊的天空;更有此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的大片望不到邊際的油菜花。那個世界同時也留下了一個精力旺盛、充滿創作慾望的年輕人內心的種種律動和冥想。此外,我也還記得,和在鬧市裡很容易錯過熟悉的面孔不同,在那兒我很容易記住了兩張陌生的臉。那是附近村裡兩個在嘉豐棉紡廠上班的青年女工,我常在上班的路上碰見她們下班,而在下班的路上碰見她們去上班。在她們下班時,拂過她們頭髮的微風中會帶有香皂的氣味。我從未在其它地方碰見過她們,因此也就沒有機會以一個點頭或微笑和她們確認一下彼此“認識”。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肖浜河畔通往外青松公路10號橋的機耕路

(油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

晚我半年到安師工作的美術組的李亮之,前年在網上寫了一篇“回望安師”的文章,其中有50多幅插圖,小一半是當年的照片,其餘都是他在安師那幾年創作的油畫和水彩畫。我剛剛發現,除了人物肖像和一幅老平房教室畫作,李亮之畫的都是“門外景物”,而且竟都和安師門前那兩條路有關。他甚至以橫向的“三聯畫”表現了由安亭老街至安師的那段路徑及其周邊廣闊範圍的景物。路的盡頭看不到校園,卻更引人遐想。他也畫了多幅校門前西向的那條“經常泥濘、坑坑窪窪”的機耕路,並以其畫家的見識和閱歷,將這條路戲稱為“弗拉基米爾之路”(十九世紀俄羅斯名畫)。他還突出表現了兩條路上各有一座的石板橋,看到畫中兩座相似又各有不同的石橋,對於它們記憶的復甦,在我的反應上反而像是沉入於一個久違的夢境。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安亭老街通往安師的路

(水彩三聯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

李亮之在近四十年前所作的安師景物畫,集中於表現安師和外界連線的兩條路,它們卻正是今天我在“回望安師”時特別在意的。考慮到老安師的校園仍在,並幾乎保持原貌,而在近二十年城市化程序中她的外部環境已發生鉅變,“弗拉基米爾之路”及其周邊風物早已消逝於新興城市的大街小巷,在這個意義上李亮之當年的創作簡直堪稱神來之筆,它不僅為安師儲存了一段記憶,而且,那些沉睡了近四十年的畫,還似乎早就在等著一次意味深長、惺惺相惜的“邂逅”。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天高河長-安師校園西面之肖浜

(油畫,李亮之作於1980年代上半葉)

其實,無論李亮之還是我,我們在不同時期以不同方式關於安師的表達,歸根結蒂說明了一件事:對於當年的安師人來講,學校門前那兩條路有多重要。我們都知道它們不是原來就有,它們的出現,對於學校道路功能的提升,從一個側面也標誌了安師的發展。另一方面,它們也為安師師生每天傍晚的“校外活動”提供了便捷。安師學生和大多數老師都住宿在校,學生白天不得隨意離校,只在晚飯後至晚自修前這段時間可以走出校門。這是安師師生們的“逛街”:路邊沒有櫥窗和商店,有的是田野和村莊;沒有車水馬龍,有的是雞鳴狗叫;沒有萬家燈火,卿卿我我,有的是星空點點,談笑風生。不少人走著走著也會離開主路,步入田埂,探訪農舍,就好比在城裡逛街時被琳琅滿目的櫥窗所吸引而拐進商店。我相信在安師待過的人,對每日晚霞下的這一幕,都會記憶猶新。換個角度看,它其實似乎更有一種壯觀處。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路邊的村莊(油畫,李亮之作於1982年11月)

不消說,安師門前的路徑也還頗具個性的意味。如前所述,李亮之有他的“弗拉基米爾之路”,而在那條路上也留下了我關於文學和寫作的種種冥想。不只我們倆,許多安師人都經由它們走向更遠。從遠方而來,又走向遠方。李亮之的那些畫給我的感受是,曾經的路不只依然在我們的記憶裡,也依然在我們的腳下。

安師記憶之一:不曾消逝的路

田野餘暉-安師西向的機耕路

(油畫,李亮之作於1982年11月)

安師素被譽為小學老師的搖籃,但在嘉定她更因被認為培養了數量龐大的幾代地方幹部而著稱。我要補充的是,從安師的路上也還走出了一些非常富有個性且卓有建樹的文藝家和學問家。從1982年至1998年,我相繼擔任過安師七屆學生的“文選和寫作”老師。今天我不由得要在此鄭重記下這些屆次:85、87、90、93、95、96和99屆。我很欣慰的是,不只我還記得他們,而且內心也還一直留存著那些日子在和學生們的交往中我所感受到的生命溫度。

上觀號作者:上海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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