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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詩為詞,率性而為,功過並存又何妨
- 由 無歷史不詩詞 發表于 籃球
- 2022-01-04
綃怎麼讀組詞
上篇文章說到,在宋人看來,
詩和詞
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文體——
詩言志,抒寫人生志向,嚴肅莊重,文體地位更高;
詞言情,專寫男女情愛,委婉纏綿,文體地位低於詩歌。
尤其在北宋,很多文人都嚴守"詩莊詞媚"的界限,寫詩、寫詞采用截然不同的風格。
比如
柳永和李清照
,他們在宋詞領域是婉約派大家,柳永“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李清照“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都充滿離情別緒,纏綿悱惻。
但柳永寫七言古詩《鬻[yù]海歌》,卻關心起民生疾苦
,寫鹽民煮海賣鹽的艱辛和受到的重重剝削——“鬻海之民何所營?婦無蠶織夫無耕。衣食之源太寥落,牢盆鬻就汝輸征。”
而李清照在《夏日絕句》裡借古諷今,愛國之情噴湧而出——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可以感覺到,
在詩與詞之間,曾有一條不可輕易逾越的紅線
,一旦逾越,就是對兩種文體的混淆。
但極富變革精神的蘇東坡,還是這樣做了。
他冒著被批判的風險,率性地
"以詩為詞"
,引發了當時北宋詞壇的震動。
用詩的內容和題材來寫詞
① 寫百姓生活
蘇東坡任地方官員時,勤政愛民,他也開創性地把百姓生活樣貌,納入詞作當中。
那一年他在徐州為官,遭逢春旱,親往石潭求雨,得雨後又再往石潭謝神。他將沿途所見一一記錄,寫下一組《浣溪沙》,共五首,
對受災百姓表示同情和關懷——
《浣溪沙》其三
麻葉層層苘葉光,誰家煮繭一村香?隔籬嬌語絡絲娘。
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搗麨軟飢腸,問言豆葉幾時黃?
“麻葉層層”是說作物茂盛,“苘葉光”是說葉片滋潤有光澤,正因求雨得雨,度過了乾旱,莊稼才能長勢喜人。
蘇東坡走到田間慰問百姓,他看到白髮老翁拄著藜杖,老眼迷離似醉,把還是青色的、沒有成熟的麥子捋下來,炒幹後搗成粉末吃,可見旱災雖過,但家中沒有存糧,生活仍有困難,所以蘇東坡焦急地問:“豆葉幾時才能黃?”
這首詞有濃郁的鄉土氣息,清新質樸。而面對現實境況,蘇東坡也不是一味樂觀,他正視旱災造成的困難,寫得真切而自然。
再看——
《浣溪沙》其四
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牛衣古柳賣黃瓜。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這首詞裡,蘇東坡繼續走在鄉間小路上,聽著簌簌的棗花聲、響騰的繅車聲、賣瓜的吆喝聲,他沒寫聽到這些的感受,但讀者卻可以想象他內心一定湧起了無盡喜悅,因為所有這些,都是豐收的聲音。
在這炎炎夏日,他越走越覺乾渴睏倦,於是“敲門試問野人家”,想討一碗茶水來喝。詞到此處,戛然而止,農家是否有人、他是否喝上茶水都不再敘述,
但豐收的喜悅、他隨遇而安的性格、以及鄉村生活的樸實都融在了一起,讓人感到無比親切。
在蘇東坡以前,也有文人詞寫農村生活,比如張志和的《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它以漁村的景色和漁夫的自在,暗示歸隱之心。
相比之下,蘇東坡的《浣溪沙》組詞描寫生活更加真切,它有無限風光,也有窘迫現實。
② 寫友情、親情
詞的功能是訴說情感,但多是與歌兒舞女的遊戲之情、或相思離情。而蘇東坡卻用詞寫莊重的友情、親情,且十分尋常,處處可見。
任杭州通判期間,他的上司陳述古罷任,蘇東坡便作
《虞美人·有美堂贈述古》送別友人——
湖山信是東南美,一望彌千里。使君能得幾回來?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
沙河塘裡燈初上,水調誰家唱?夜闌風靜欲歸時,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美好的意象給人美好的藝術享受。
尤其結尾用
"碧琉璃"
喻指江水碧綠清澈,這水月交輝的夜景,也象徵了友人的高潔耿介,以及他們友情的純潔深摯。
寫親情的詞,以寫給弟弟蘇轍的最多。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我們太熟悉了,所以看另一首
《沁園春》——
孤館燈青,野店雞號,旅枕夢殘。漸月華收練,晨霜耿耿;雲山摛錦,朝露漙漙。世路無窮,勞生有限,似此區區長鮮歡。微吟罷,憑徵鞍無語,往事千端。
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
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
身長健,但優遊卒歲,且鬥尊前。
這首詞創作於蘇東坡去密州赴任途中。他早上啟程,路上感嘆日日奔波,又回憶起汴京歲月。他曾和弟弟一起科場得意,但一身抱負卻沒能充分施展。
"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是自我嘲解,也是對弟弟的開解:被重用還是被捨棄在於時勢,但以怎樣的心態面對卻由自己權衡,不妨在閒處靜看風雲變幻。
寫親情的,還有蘇東坡寫給原配妻子王弗的悼亡詞,著名的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首詞,揉進了蘇東坡十年宦海沉浮的痛苦遭際,揉進了對亡妻長期思念的精神折磨,揉進了歲月滄桑和身心的衰老疲倦。它如話家常,卻字字出於肺腑,感人至深。
③ 寫愛國豪情
蘇東坡活躍於政壇的年代,北宋正緊張地防禦西夏入侵。他的第一首豪放詞
《江城子·密州出獵》
,用出獵時的雄心壯志,表達了守衛國家的強烈願望——
老夫聊發少年狂
,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是蘇東坡以漢將魏尚自比。
《史記·馮唐列傳》記載,雲中太守魏尚殺敵有功,但因多報了殺敵人數,獲罪削職。馮唐向漢文帝陳說,認為魏尚有功可用,於是漢文帝排遣馮唐持符節去雲中赦免魏尚之罪。此時的蘇東坡因反對新政而外放,其境遇與魏尚相似,
他盼朝廷能派馮唐這樣的使臣來密州,使他重新得到重用,為國效忠,屆時"西北望,射天狼"。
蘇東坡這次"出獵",還作了一首七言律詩《祭常山回小獵》——
青蓋前頭點皂旗,黃茅岡下出長圍。
弄風驕馬跑空立,趁兔蒼鷹掠地飛。
回望白雲生翠巘,歸來紅葉滿征衣。(巘[yǎn],大山上的小山)
聖明若用西涼簿,白羽猶能效一揮。
這首詩裡,蘇東坡又以晉朝西涼主簿謝艾自喻,所表現的狩獵場面、愛國情懷,和豪邁奔放的風格,與《江城子》一脈相承。
可見在蘇東坡筆下,詩與詞可寫相同的題材,可表達相同的情感。
④ 寫人生態度
文人詞傷春悲秋、表達及時行樂思想的太多,風格相似。而蘇東坡詞反應的人生態度要寬泛得多,且個性鮮明,如
《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首詞作於蘇東坡被貶黃州期間。
野外途中偶遇風雨,同行的人都狼狽不堪,急匆匆尋找避雨的地方,唯有蘇東坡“吟嘯徐行”,驟雨潑身可置之度外,“穿林打葉”之聲可充耳不聞。一句“山頭斜照卻相迎”,是坦然面對風雨後,看到的希望之光,給人無限溫暖。雨過天晴,回首往事,所有的坎坷不都走過來了嘛。
於小事中窺見深意,於尋常處覓得奇景,它所表現的曠達胸襟,它所詮釋的人生信念,在蘇東坡之前,無人能夠寫出。
在黃州那段時間,他也想擺脫塵世煩擾,流露出對隱逸生活的嚮往,如
《臨江仙》——
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夜飲歸來,叩響家門,卻只聽到家童如雷的鼻息聲。他也不急不燥,既然進不去門,索性“倚杖聽江聲”。有了這樣寧靜恬淡的心境,接下來才能於浩蕩的江聲中,體會人生的意義。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所寄寓的自由暢快,是他在這個靜夜裡最強烈的願望。
這種願望雖有逃避現實的消極傾向,同時又秉承著對美好事物和人生的追求。
在黃州,他還寫了表達孤高自許、蔑視流俗的
《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黃庭堅評價此詞:“語意高妙,
似非吃煙火食人語
,非胸中有萬卷書,筆下
無一點塵俗氣
,孰能至此!”
⑤參禪悟道
蘇東坡有一首
《如夢令》
,詞前小序交代,是它在
沐浴時
產生的感想,於是以開玩笑的心情寫了下來。但它又並非玩笑那麼簡單——
水垢何曾相受。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揹人,盡日勞君揮肘。
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
蘇東坡愛乾淨,對他這個經常沐浴的人來說,不需要使勁兒除垢。可這次沐浴,他偏遇上一個搓背特別用力的人,把他搓疼了,於是他戲言表達不滿,說“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這本是一件生活趣事,但自然引人聯想到他遭受不公、蒙冤貶往黃州的情景。
這首詞的關鍵在於"無垢"二字,是佛家術語,比喻一切本來清淨。
另一首
《臨江仙·送錢穆父》
,上片寫與友人重逢,下片寫月夜送別,富有哲理——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樽前不用翠眉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借用道家思想,
人生就是一場旅途,人人都是過客,所以不必計較眼前的聚散。
這是一種得失兩忘、萬物齊一的人生態度。
蘇東坡對詞題材和內容的擴充套件,是空前絕後的。親情、友情、愛國情,百姓生活、山水風光、哲理探討,幾乎無所不包。若沒他的創作,誰會知道詞可以反映如此廣闊的生活內容呢。
用詩的風格和意境來寫詞
什麼是詩的風格和意境呢?
蘇東坡一貫不喜歡柳永詞的哀怨纏綿,但有一句例外,就是柳永《八聲甘州》中的
"霜風悽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蘇東坡評價此句:
"不減唐人高處"
。我想,“唐人高處”一是指高處的景色,如天空、月亮、夕陽,高遠清奇;二是指人站在高處所見,如柳永說的“關河冷落,殘照當樓”,站得高才能看到如此恢弘開闊的景色。
高遠清奇、恢弘開闊,便是詩的風格和意境。
蘇東坡有奔放的性情、寬闊的心胸,以他的審美趨向,
所選之景多具有高遠清奇、恢弘開闊的特點,這也成為他豪放詞的典型特徵——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念奴嬌·赤壁懷古》:“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歸朝歡》:“雪浪搖空千頃白,覺來滿眼是廬山,倚天無數開青壁。”
他又往往把高遠清奇、恢弘開闊的景色,同彎弓射箭的壯士、羽扇綸巾的風流人物聯絡在一起,表達積極用世的抱負——
《南鄉子》:“旌旆滿江湖。詔發樓船萬舳艫。投筆將軍因笑我,迂儒。帕首腰刀是丈夫。”
《浣溪沙》:“上殿雲霄生羽翼,論兵齒頰帶風霜,歸來袖衫有天香。”
這些詞,明顯不同於香軟柔靡的風格。正如宋人形容的那樣,柳永詞需由“十七八女孩兒”演唱,
而東坡詞需"關西大漢"來高歌
。到了明清時期,詞論家更明確提出了“婉約、豪放”兩個概念:
"婉約者欲其辭情蘊藉,豪放者欲其氣象恢弘。"
(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
寫婉約詞,也進行"詩化"的改造
蘇東坡現存詞作三百多首,其實百分之八十以上,還是委婉言情的,這是當時詞壇創作的主流。
但他的婉約詞也洗去脂粉氣,有明麗清爽的風骨。
如《賀新郎》,是蘇東坡婉約詞的代表作——
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漸困倚、孤眠清熟。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臺曲。又卻是、風敲竹。
石榴半吐紅巾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
穠豔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風驚綠。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共粉淚、兩簌簌。
美人沐浴後趁涼入睡,又被風吹竹聲驚醒,便出來觀賞石榴花,然後惜花憐人,對花落淚。
"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點睛
——石榴花不與桃李爭豔,待百花開盡依然傲立枝頭,
象徵了美人的高潔絕塵。
有人說這首詞是寫一名營妓,也有人說寫的是蘇東坡侍妾榴花,但因為蘇東坡寫得品格超脫,又讓人覺得另有所寄。項安世《項氏家說》評價此詞:“蓋以興君臣遇合之難”,認為它暗含了蘇東坡懷才不遇的抑鬱情懷。
蘇東坡也欣賞樂觀通達的女子。
他寫過一首詞送給朋友王定國的侍妾。侍妾名叫柔奴,她陪伴王定國貶謫嶺南,北歸時遇上蘇東坡,蘇東坡問柔奴:“嶺南的生活應該很艱辛吧?”柔奴卻回答:“此心安處,便是吾鄉。”這個回答深得蘇東坡讚賞,因為這也是他奉行的生活準則,於是為柔奴寫下一首
《定風波》——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蘇東坡對歌兒舞女的賞識,已不是停留在對方的容貌和歌技上,而是擴充套件到她的氣度、品格。
以詩為詞,功過並存
蘇東坡別開生面的創作,在北宋詞壇並沒獲得太多認可,大家認為他混淆了詩與詞的特徵,失去了詞體本色。由於太過豪放,又往往成為“曲子中縛不住者”,導致“不協音律”。
“子瞻
以詩為詞
, 如教坊雷大使之舞, 雖極天下之工,
要非本色
。”
——陳師道《後山詩話》
但到了南宋,在國家危難存亡之時,蘇東坡詞作的巨大影響開始顯現。因為他詞作裡的豪邁奔放、愛國豪情,應和了南宋文人士大夫內心的慷慨之氣。
“東坡先生非醉心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
弄筆者始知自振
。”
——王灼《碧雞漫志》
蘇東坡的創作,摧毀了“詩莊詞媚”、“詞為豔科”的藩籬,改變了世人“詩高詞卑”的看法。在“靖康之亂”以及南宋與金對峙的漫長曆史時期,愛國詞、豪放詞的創作風起雲湧,產生了辛棄疾、張元幹、張孝祥、陸游、葉夢得、劉過、劉克莊等一批南宋詞人,他們相互激賞,以愛國的壯詞宏聲統治了南宋詞壇。
但蘇東坡"以詩為詞"的革新,也給詞的發展帶來了負面效應。
這一點,在南宋時就有人意識到了。詞人沈義父《樂府指迷》說:
"近世作詞者不曉音律,乃故為豪放不羈之語,遂借東坡、稼軒諸賢自諉。"
這個批評的矛頭不是直指蘇東坡和辛棄疾,而是南宋那一大批豪放派詞人。沈義父認為,這大批詞人不懂音律,是“故為豪放不羈之語”,然後藉口說自己是學蘇東坡和辛棄疾,從而把詞帶上了偏路。
我不知道他們是“故為豪放不羈之語”,還是真想要抒發奔放的愛國之情,但客觀事實卻如沈義父所言。
詞獨特的魅力在於委婉言情,詞獨特的功能在於娛賓遣興,當它的獨特性被消解,便會慢慢失去自己的市場,這也是南宋詞後期走向衰亡的原因。
對這一點,後代人有更深刻的認識——
“
以氣概屬詞,詞所以亡也。
”——明·王世貞《藝苑巵言》
“韶秀是東坡佳處,
粗豪則病也。
”——清·賙濟《介存齋論詞雜著》
用舍由時,行藏在我
就詞體的發展來說,蘇東坡"以詩為詞"是一把雙刃劍。但就蘇東坡詞作本身來說,它們具有歷千年而不衰的頑強生命力。因為在那些文字裡,傲然挺立著一個樂觀豁達、率直可愛、讓人仰視的東坡先生。
他那句"用舍由時,行藏在我",其實也很適合形容他"以詩為詞"的創作之路。批判還是讚揚由時事、時人決定,他只是聽從自己的內心,率性地以自己喜歡的風格、寫自己喜歡的文字。
他的文字發自真心、流露真情,所以我們感動於他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佩服他的"一蓑煙雨任平生",會用心揣摩他"此心安處是吾鄉"的道理,會在每次抬頭望月時,都想起那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這還不夠嘛?功過並存,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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