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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紀年體之晉朝-公元315年

  • 由 月白君468 發表于 籃球
  • 2022-01-01
簡介晉司空劉琨以從事中郎、建威將軍、上黨太守溫嶠為右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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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孝愍帝紀元

(公元315年)晉建興三年 成漢玉衡五年 漢趙建元元年

春正月,盜殺晉昌太守趙佩。

吳興人徐馥害太守袁琇。

晉烏程侯周勰常緘父周玘言。時中國亡官失守之士避亂來者,多居顯位,駕御吳人,吳人頗怨。勰因之慾起兵,潛結吳興郡功曹徐馥。馥家有部曲,勰使馥矯稱叔父丞相從事中郎周札命以合眾,豪俠樂亂者翕然附之,以討王導、刁協為名。孫皓族人孫弼亦起兵於廣德以應之。馥殺吳興太守袁琇,有眾數千,將奉札為主。時札以疾歸家,聞而大驚,乃告亂於義興太守孔侃。勰知札不同,不敢發兵。馥黨懼,攻馥,殺之。孫弼眾亦潰,宣城太守陶猷滅之。琅琊王司馬睿以周氏奕世豪望,吳人所宗,故不窮治,撫之如舊。勰為札所責,失志歸家,淫侈縱恣,每謂人曰:“人生幾時,但當快意耳。”終於臨淮太守。勰弟周彝,少知名,司馬睿闢為丞相掾,早亡。

徐馥平,司馬睿以漳浦亭侯周札為奮武將軍、吳興內史,錄前後功,改封東遷縣侯,進號徵虜將軍、臨揚州江北軍事、東中郎將,鎮塗中,未之職,轉右將軍、都督石頭水陸軍事。札腳疾,不堪拜,固讓經年,有司彈奏,不得已乃視職。加散騎常侍。

徐馥之役,黃門侍郎周筵族兄周續亦聚眾應之。司馬睿議欲討之,振威將軍王導以為“兵少則不足制寇,多遣則根本空虛。黃門侍郎周筵忠烈至到,為一郡所敬。意謂直遣筵,足能殺續”。於是詔以力士百人給筵,使輕騎還陽羨。筵即日取道,晝夜兼行。既至郡,將入,遇續於門,筵謂續曰:“宜與君共詣孔府君,有所論。”續不肯入,筵逼牽與俱。坐定,筵謂太守孔侃曰:“府君何以置賊在坐?”續衣裡帶小刀,便操刃逼筵,筵叱郡傳教吳曾:“何不舉手!”曾有膽力,便以刀環築續,殺之。筵因欲誅勰,札拒不許,委罪於從兄邵,誅之。筵不歸家省母,遂長驅而去,母狼狽追之。其忠公如此。

筵弟周縉,少無行檢,嘗在建康、烏衣道中逢孔氏婢,時與同僚二人共載,便令左右捉婢上車,其強暴若此。

晉帝司馬鄴以侍中宋哲為平東將軍。屯華陰。

漢京都平陽地震,烈風拔樹髮屋。光義人羊充妻產子二頭,其兄竊而食之,三日而死。

漢帝劉聰以太廟新成,大赦境內,改年“建元”。雨血於其東宮延明殿,徹瓦在地者深五寸。太弟劉乂惡之,以訪其太師盧志、太傅崔瑋、太保許遐。志等曰:“主上往以殿下為太弟者,蓋以安眾望也,志在晉王久矣,王公已下莫不希旨歸之。相國之位,自魏武已來,非復人臣之官,主上本發明詔,置之為贈官,今忽以晉王居之,羽儀威尊逾於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置太宰、大將軍及諸王之營以為羽翼,此事勢去矣,殿下不得立明也。然非止不得立而已,不測之危厄在於旦夕,宜早為之所。四衛精兵不減五千,餘營諸王皆年齒尚幼,可奪而取之。相國輕佻,正可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得也。殿下但當有意,二萬精兵立便可得,鼓行向雲龍門,宿衛之士孰不倒戈奉迎,大司馬不慮為異也。”乂弗從,乃止。

漢帝如中護軍靳準第,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大曰月光,小曰月華,皆國色也。數月,立月光為皇后。

漢東宮舍人荀裕告盧志等勸太弟劉乂謀反,乂不從之狀。漢帝於是收志、瑋、遐於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冠威卜抽監守東宮,禁乂朝賀。乂憂懼不知所為,乃上表自陳,乞為黔首,並免諸子之封,褒美晉王粲宜登儲副,抽又抑而弗通。

二月丙子,晉左丞相、琅邪王司馬睿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右丞相,南陽王司馬保為相國,司空荀組為太尉、領豫州牧、假節,遣兼大鴻臚趙廉持節拜大將軍劉琨為司空、都督並冀幽三州諸軍事,鮮卑大單于代公拓跋猗盧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琨上表讓司空,受都督,剋期與猗盧討漢國。

晉大都督、右丞相司馬睿以御史中丞刁協為左長史。睿闢東中郎將參軍蔡謨為掾,轉參軍。

前鎮東參軍杜夷以胡寇,又移渡江,振威將軍王導遣吏周贍之。司馬睿為丞相,教曰:“今大義頹替,禮典無宗,朝廷滯義莫能攸正,宜特立儒林祭酒官,以弘其事。處士杜夷棲情遺遠,確然絕俗,才學精博,道行優備,其以夷為祭酒。”夷辭疾,未嘗朝會。帝常欲詣夷,夷陳萬乘之主不宜往庶人之家。帝乃與夷書曰:“吾與足下雖情在忘言,然虛心歷載。正以足下羸疾,故欲相省,寧論常儀也!”又除國子祭酒。

司馬睿以譙國銍人桓宣為丞相舍人。初,晉北中郎將劉演拒於石勒也,流人塢主張平、樊雅等在譙,演署平為豫州刺史,雅為譙郡太守,各據一城,眾數千人。司馬睿以宣信厚,又與平、雅同州里,轉宣為參軍,使就平、雅。平、雅遣軍主簿隨宣詣丞相府受節度,睿皆加四品將軍,即其所部,使捍禦北方。南中郎將王含請宣為參軍。桓宣開濟篤素,祖桓詡,義陽太守。父桓弼,冠軍長史。

晉鎮東西曹掾庾亮轉參丞相軍事,掌書記。會稽內史紀瞻遷丞相軍諮祭酒,論討陳敏功,封臨湘縣侯,西臺除侍中,不就。

諸葛恢、庾亮等薦會稽功曹史虞預,司馬睿召為丞相行參軍兼記室。遭母憂,服竟,除佐著作郎。

晉郎中丁潭遷丞相西閣祭酒。丁潭,字世康,會稽山陰人也。祖丁固,吳司徒。父丁彌,梁州刺史。潭初為郡功曹,察孝廉,除郎中。

晉帝拜北中郎將、兗州刺史劉演為都督、後將軍,假節。

晉司空劉琨以從事中郎、建威將軍、上黨太守溫嶠為右司馬。於時並土荒殘,寇盜群起,石勒、劉聰跨帶疆埸,嶠為之謀主,琨所憑恃焉。劉琨以盧諶為主薄,轉從事中郎。琨妻即諶之從母,既加親愛,又重其才地。

代王拓跋猗盧忿劉聰、石勒之亂,志欲平之。先是,國俗寬簡,民未知禁。至是,明刑峻法,諸部民多以違命得罪。凡後期者皆舉部戮之。或有室家相攜而赴死所,人問;“何之?”答曰:“當往就誅。”死者以萬計。

代王備置官屬,求晉幷州從事莫含於刺史劉琨。琨遣之,含心不願。琨諭之曰:“當今胡寇滔天,泯滅諸夏。百姓流離,死亡塗地;主上幽執,沉溺醜虜。唯此一州,介在群胡之間,以吾薄德,能自存立者,賴代王之力。是以傾身竭寶,長子遠質,覬滅殘賊,報雪大恥。卿為忠節,亦是奮義之時,何得苟惜共事之小誠,以忘出身之大益。入為代王腹心,非但吾願,亦一州所賴。”含乃入代,參國官。後琨徙五縣之民於陘南,含家獨留。含甚為猗盧所重,常參軍國大謀。卒於左將軍、關中侯。子莫顯。莫含,雁門繁畤人也。家世貨殖,貲累鉅萬。劉琨為幷州,闢含從事。含居近塞下,常往來鮮卑國中。猗盧愛其才器,善待之。

代王拓跋猗盧時,東胡騎卒鬱久閭坐後期當斬,亡匿廣漠溪谷間,收合逋逃得百餘人,依純突鄰部。木骨閭死,子鬱久閭車鹿會雄健,始有部眾,自號“柔然”,而役屬於代國。車鹿會既為部帥,歲貢馬畜、貂豽皮,冬則徙度漠南,夏則還居漠北。車鹿會死,子鬱久閭吐奴傀立。吐奴傀死,子鬱久閭跋提立,跋提死,子鬱久閭地粟袁立。

司馬睿稱制,使各陳時事損益,丞相西閣祭酒丁潭上書曰:“為國者恃人須才,蓋二千石長吏是也。安可不明簡其才,使必允當。既然得其人,使久於其職,在官者無苟且,居下者有恆心,此為政之較也。今之長吏,遷轉既數,有送迎之費。古人三載考績,三考黜陟,中才處局,故難以速成矣。夫兵所以防禦未然,鎮壓姦凶,周雖三聖,功成由武。今戎戰之世,益宜留心,簡選精銳,以備不虞。無事則優其身,有難則責其力。竊聞今之兵士,或私有役使,而營陳不充。夫為國者,由為家也。計財力之所任,審趨舍之舉動,不營難成之功,損棄分外之役。今兵人未強,當審其宜,經塗遠舉,未獻大捷,更使力單財盡而威望挫弱也。”

司馬睿稱制,引前成皋令祖約為掾屬,約與陳留阮孚齊名。後轉從事中郎,典選舉。約妻無男而性妒,約亦不敢違忤。嘗夜寢於外,忽為人所傷,疑其妻所為,約求去職,帝不聽,約便從右司馬營東門私出。司直劉隗劾之曰:“約幸荷殊寵,顯位選曹,銓衡人物,眾所具瞻。當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杜漸防萌,式遏寇害。而乃變起蕭牆,患生婢妾,身被刑傷,虧其膚髮。群小噂沓,囂聲遠被,塵穢清化,垢累明時。天恩含垢,猶復慰喻,而約違命輕出,既無明智以保其身,又孤恩廢命,宜加貶黜,以塞眾謗。”帝不之罪。隗重加執據,終不許。

晉荊州刺史陶侃破蜀流民首領杜弢將王貢於巴陵。

杜弢別將杜弘、張彥與晉臨川內史謝摛戰於海昏,摛敗績,死之。

三月,晉大都督、右丞相司馬睿命振武將軍、尋陽太守周訪與諸軍共徵杜弢。弢作桔槔打官軍船艦,訪作長岐棖以拒之,桔槔不得為害。武威將軍陶輿率輕舸出其上流以擊弢,所向輒克。弢眾望見輿軍,相謂曰:“避陶武威。”無敢當者。而弢軍從青草湖密抄官軍,又遣其將張彥陷豫章,焚燒城邑。王敦時鎮湓口,遣督護繆蕤、李恆受訪節度,共擊彥。蕤於豫章、石頭,與彥交戰,彥軍退走,訪率悵下將李午等追彥,破之,臨陣斬彥。時訪為流矢所中,折前兩齒,形色不變。及暮,訪與賊隔水,賊眾數倍,自知力不能敵,乃密遣人如樵採者而出,於是結陣鳴鼓而來,大呼曰:“左軍至!”士卒皆稱萬歲。至夜,令軍中多布火而食,弢謂官軍益至,未曉而退。訪謂諸將曰:“賊必引退,然終知我無救軍,當還掩人,宜促渡水北。”既渡,斷橋訖,而弢軍果至,隔水不得進,於是遂歸湘州。訪復以舟師造湘城,軍達富口,而弢遣杜弘出海昏。時湓口騷動,訪步上柴桑,偷渡,與弢軍戰,斬首數百。弢退保廬陵,訪追擊敗之,弢嬰城處自守。尋而軍糧為弢軍所掠,退住巴丘。糧廩既至,復圍弘於廬陵。弘大擲寶物於城外,軍人競拾之,弘因陣亂突圍而出。訪率軍追之,獲鞍馬鎧杖不可勝數。弘入南康,太守將率兵逆擊,又破之,奔於臨賀。司馬睿又進周訪龍驤將軍。王敦表周訪為豫章太守,加征討都督,賜爵尋陽縣侯。

時杜弢作逆,江湘流弊,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為憂。琅邪侍郎王鑑上疏勸司馬睿徵之。丞相參軍熊遠上疏曰:“皇綱失統,中夏多故,聖主肇祚,遠奉西都。梓宮外次,未反園陵,逆寇遊魂,國賊未夷。明公憂勞,乃心王室,伏讀聖教,人懷慷慨。杜弢小豎,寇抄湘川,比年征討,經載不夷。昔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克,用兵之難,非獨在今。伏以古今之霸王遭時艱難,亦有親征以隆大勳,亦有遣將以平小寇。今公親征,文武將吏、度支籌量、舟輿器械所出若足用者,然後可徵。愚謂宜如前遣五千人,徑與水軍進徵,既可得速,必不後時。昔齊用穰苴,燕晉退軍;秦用王翦,克平南荊。必使督護得才,即賊不足慮也。”

王鑑覆上曰:

“天禍晉室,四海顛覆,喪亂之極,開闢未有。明公遭歷運之厄,當陽九之會,聖躬負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將振長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清天途。所藉之資,江南之地,蓋九州之隅角,垂盡之餘人耳。而百越鴟視於五嶺,蠻蜀狼顧於湘漢,江州蕭條,白骨塗地,豫章一郡,十殘其八。繼以荒年,公私虛匱,倉庫無旬月之儲,三軍有絕乏之色。賦斂搜奪,週而復始,卒散人流,相望於道。殘弱之源日深,全勝之勢未舉。鑑懼雲旗反旆,元戎凱入,未在旦夕也。昔齊旅未期而申侯懼其老,況暴甲三年,介冑生蟣蝨,而可不深慮者哉!江揚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時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敵,彭蠡振搖,是賊逾我垣牆之內,窺我室家之好。黷武之眾易動,驚弓之鳥難安,鑑之所甚懼也。去年已來,累喪偏將,軍師屢失,送死之寇,兵厭奔命,賊量我力矣。雖繼遣偏裨,懼未足成功也。愚謂尊駕宜親倖江州,然後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羆之士,其銳可得而奮。進左軍於武昌,為陶侃之重;建名將於安成,連甘卓之壘。南望交廣,西撫蠻夷。要害之地,勒勁卒以保之;深溝堅壁,按精甲而守之。六軍既贍,戰士思奮,爾乃乘隙騁奇,擾其窟穴,顯示大信,開以生途,杜弢之頸固已鎖於麾下矣。

“議者將以大舉役重,人不可擾。鑑謂暫擾以制敵,愈於放敵而常擾也。夫四體者,人之所甚愛,苟宜伐病,則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虛,鑑謂王導可委以蕭何之任。或以小賊方斃,不足動千乘之重。鑑見王彌之初,亦小寇也,官軍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變,卒令溫懷不守,三河傾覆,致有今日之弊,此已然之明驗也。蔓草猶不可長,況狼兕之寇乎!當五霸之世,將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親之,故齊桓免冑於邵陵,晉文擐甲於城濮。昔漢高、光武二帝,徵無遠近,敵無大小,必手振金鼓,身當矢石,櫛風沐雨,壺漿不贍,馳騖四方,匪遑寧處,然後皇基克構,元勳以融。今大弊之極,劇於曩代,崇替之命,系我而已。欲使鑾旂無野次之役,聖躬遠風塵之勞,而大功坐就,鑑未見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國,親征柳城,揚旍盧龍之嶺,頓轡重塞之表,非有當時烽燧之虞,蓋一日縱敵,終己之患,雖戎略蒙險,不以為勞,況急於此者乎!劉玄德躬登漢山,而夏侯之鋒摧;吳偽祖親氵斥長江,而關羽之首懸;袁紹猶豫後機,挫衄三分之勢;劉表臥守其眾,卒亡全楚之地。歷觀古今撥亂之主,雖聖賢,未有高拱閒居不勞而濟者也。前鑑不遠,可謂蓍龜。

“議者或以當今暑夏,非出軍之時。鑑謂今宜嚴戒,須秋而動。高風啟途,龍舟電舉,曾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賊尚有千里之限,但臨之以威靈,則百勝之理濟矣。既掃清湘野,滌盪楚郢,然後班爵序功,酬將士之勞;卷甲韜旗,廣農桑之務,播愷悌之惠,除煩苛之賦。比及數年,國富兵強,龍驤虎步,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濟,桓文之功不難懋也。今惜一舉之勞,而緩垂死之寇,誠國家之大恥,臣子之深憂也。

“鑑以凡瑣,謬蒙獎育,思竭遇忠以補萬一。芻蕘之言,聖王不棄,戍卒之謀,先後採之。乞留神鑑,思其所陳。”

疏奏,司馬睿深納之,即命中外戒嚴,將自徵弢,加右司馬戴淵為前將軍。

王鑑,字茂高,堂邑人也。父浚,御史中丞。鑑少以文筆著稱,初為元帝琅邪國侍郎。

夏四月,杜弢與王敦、陶侃等前後數十戰,將士多物故,於是請降。司馬睿不許。弢乃遺南平太守應詹書曰:

“天步艱難,始自吾州;州黨流移,在於荊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遺,頓伏死亡者略復過平,備嘗荼毒,足下之所鑑也。客主難久,嫌隙易構,不謂樂鄉起變出於不意,時與足下思散疑結,求擒其黨帥,惟患算不經遠,力不陷堅耳。及在湘中,懼死求生,遂相結聚,欲守善自衛,天下小定,然後輸誠盟府。尋山公鎮夏口,即具陳之。此公鑑開塞之會,察窮通之運,納吾於眾疑之中,非高識玄睹,孰能若此!西州人士得沐浴於清流,豈惟滌盪瑕穢,乃骨肉之施。此公薨逝,斯事中廢,賢愚痛毒,竊心自悼。欲遣滕永文、張休豫詣大府備列起事以來本末,但恐貪功殉名之徒將讒間於聖主之聽,戮吾使於市朝以彰叛逆之罪,故未敢遣之。而甘陶卒至,水陸十萬,旌旗曜于山澤,舟艦有盈於三江,威則威矣,然吾眾竊未以為懼。晉文伐原,以全信為本,故能使諸侯歸之。陶侃宣赦書而繼之以進討,豈所以崇奉明詔,示軌憲於四海!逼向義之夫以為叛逆之虜,踧思善之眾以極不赦之責,非不戰而屈人之算也。驅略烏合,欲與必死者求一戰,未見爭衡之機權也。吾之赤心,貫於神明,西州人士,卿粗悉之耳。寧當令抱枉於時,不證於大府邪!

“昔虞卿不榮大國之相,與魏齊同其安危;司馬遷明言於李陵,雖刑殘而無慨。足下抗威千里,聲播汶衡,進宜為國思靜難之略,退與舊交措枉直之正,不亦綽然有餘裕乎!望卿騰吾箋令,時達盟府,遣大使光臨,使吾得披露肝膽,沒身何恨哉!伏想盟府必結紐於紀綱,為一匡於聖世,使吾廁列義徒,負戈前驅,迎皇輿於閶闔,掃長蛇於荒裔,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若然,先清方夏,卻定中原,吾得一所之糧,使氵斥流西歸,夷李雄之逋寇,修《禹貢》之舊獻,展微勞以補往愆,復州邦以謝鄰國,亦其志也,惟所裁處耳。

“吾遠州寒士,與足下出處殊倫,誠不足感神交而濟其傾危。但顯吾忠誠,則汶嶽荷忠順之恕,衡湘無伐叛之虞,隆足下宏納之望,拯吾徒陷溺之艱,焉可金玉其音哉!然顒顒十餘萬口,亦勞瘁於警備,思放逸於南畝矣。衡獄、江、湘列吾左右,若往言有貳,血誠不亮,益梁受殃,不惟鄙門而已。”

應詹甚哀之,乃啟呈弢書,並上言曰:“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文理既優,幹事兼美。往因使流寓,居詹郡界,其貞心堅白:詹所委究。李驤為變樂鄉,劫略良善,弢時出家財,招募忠勇,登壇歃血,義誠慷慨。會驤攻燒南平,弢遂東下巴漢,與湘中鄉人相遇,推其素望,遂相憑結。論弢本情,非首作亂階者也。然破湘川,實弢之罪,亦由兵交其間,遂使滋蔓。按弢今書,血誠亦至矣。昔朱鮪自疑於洛陽,光武指河水以明心,鮪感義歸誠,終展力報施,受封侯之寵,由恕過以錄功也。詹竊謂今者當圮運之會,思弘遠猷,故齊赦射鉤之誅,晉貰斬袪之戮,用能濟冀戴之高勳,隆一匡之美譽,況弢等素無斯愆而稽顙投命邪!以為可遣大使宣揚聖旨,雲澤沾之於上,百姓沐浴於下,則上下交泰,江左無風塵之虞矣。”司馬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受弢降,宣詔書大赦荊、揚,凡諸反逆一皆除之,加杜弢巴東監軍。

五月,漢軍寇晉幷州。

漢青州刺史曹嶷攻汶陽關、公丘,陷之,害齊郡太守徐浮,執建威劉宣,齊魯之間郡縣壘壁降者四十餘所。嶷遂略地,西下祝阿、平陰,眾十餘萬,臨河置戍,而歸於臨淄。嶷於是遂雄據全齊之志。石勒以嶷之懷二也,請討之。漢帝又憚勒之並齊,乃寢而弗許。

漢大司馬劉曜濟自盟津,將攻河南,晉冠軍將軍、河東太守魏該奔於一泉塢。曜進攻滎陽、河東、平陽三太守李矩於滎陽,矩遣將軍李平師於成皋,曜覆而滅之。矩恐,送質請降。

漢帝以皇后靳氏為上皇后,立貴妃劉氏為左皇后,右貴嬪靳氏為右皇后。左司隸陳元達以三後之立也,極諫,漢帝不納,乃以元達為右光祿大夫,外示優賢,內實奪其權也。於是太尉範隆、大司馬劉丹、大司空呼延晏、尚書令王鑑等皆抗表遜位,以讓元達。漢帝乃以元達為御史大夫、儀同三司。

劉曜寇長安,頻為晉師所敗。曜曰:“彼猶強盛,弗可圖矣。”引師而歸。

六月,三秦人尹桓、解武等數千家,盜發漢霸、杜二陵及薄太后陵,太后面如生,得金玉彩帛不可勝記。晉帝問徵東大將軍索綝曰:“漢陵中物何乃多邪?”綝對曰:“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賦三分之,一供宗廟,一供賓客,一充山陵。漢武帝饗年久長,比崩而茂陵不復容物,其樹皆已可拱。赤眉取陵中物不能減半,於今猶有朽帛委積,珠玉未盡。此二陵是儉者耳,亦百世之誡也。”時以朝廷草創,服章多闕,敕收其餘,以實內府。

丁卯,晉國地震。

辛巳,晉朝大赦。敕雍州掩骼埋胔,修復陵墓,有犯者誅及三族。

秋七月,漢鎮東大將軍石勒陷晉朝濮陽,害太守韓弘。

漢大司馬劉曜寇上黨,晉司空劉琨遣將救之。八月癸亥,戰於襄垣,晉師敗績。曜將攻陽曲,漢帝遣使謂曜曰:“長安擅命,國家之深恥也。公宜以長安為先,陽曲一委驃騎。天時人事,其應至矣,公其亟還。”曜回滅郭邁,朝於漢帝,遂如蒲阪。

杜弢受巴東監軍後,晉諸將殉功者攻擊之不已,弢不勝憤怒,遂殺前南海太守王運而使其將王貢精卒三千為奇兵,出武陵江,誘五溪夷,以舟師斷官運,徑向武昌。晉荊州刺史陶侃使鄭攀及伏波將軍陶延夜趣巴陵,潛師掩其不備,大破之,斬千餘級,降萬餘口。貢遁還湘城。賊中離阻,杜弢遂疑張奕而殺之,眾情益懼,降者滋多。王貢復挑戰,侃遙謂之曰:“杜弢為益州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卿本佳人,何為隨之也?天下寧有白頭賊乎!”貢初橫腳馬上,侃言訖,貢斂容下腳,辭色甚順。侃知其可動,復令諭之,截髮為信,貢遂來降。而弢敗走,道死。陶侃進克長沙,獲其將毛寶、高寶、梁堪而還,湘州平。

南平太守應詹尋與陶侃破杜弢於長沙,賊中金寶溢目,詹一無所取,唯收圖書,莫不嘆之。司馬睿假詹建武將軍,王敦又上詹監巴東五郡軍事,賜爵潁陽鄉侯。

建武將軍南平太守應詹遷益州刺史,領巴東監軍。詹之出郡也,士庶攀車號泣,若戀所生。俄拜應詹為後軍將軍。

武威將軍陶輿與杜弢戰,被重創,卒。侃哭之慟,曰:“喪吾家寶!”三軍皆為之垂泣。詔贈長沙太守。

陶侃之滅弢也,左將軍王敦以元帥進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都督江揚荊湘交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封漢安侯。敦始自選置,兼統州郡焉。王敦召順陽太守郭舒為參軍,轉從事中郎。

晉振威將軍、江夏相卞敦伐弢有功,賜爵安陵亭侯,王敦請為軍司。廣武將軍武昌太守趙誘累功賜爵平阿縣侯,鎮東著作郎幹寶賜爵關內侯。鎮東司馬王暠以功累增封邑,除冠軍將軍,鎮石頭,領丞相軍諮祭酒。

揚威將軍、歷陽內史甘卓討周馥,徵杜弢,屢經苦戰,多所擒獲。以前後功,進爵南鄉侯,拜豫章太守。尋遷湘州刺史,將軍如故。復進爵於湖侯。

司馬睿闢廣州參軍葛洪為丞相掾,以平賊功,賜爵關內侯。

晉丞相參軍熊遠轉從事中郎,累遷太子中庶子、尚書左丞、散騎常侍。司馬睿每嘆其忠公,謂曰:“卿在朝正色,不茹柔吐剛,忠亮至到,可為王臣也。吾所欣賴,卿其勉之!”

弢平後,司馬睿召湘東太守虞潭補丞相軍諮祭酒,轉琅邪國中尉。

晉左將軍長史謝鯤以討杜弢功封鹹亭侯。母憂去職。服闋,遷敦大將軍長史。時王澄在敦坐,見鯤談話無勌,惟嘆謝長史可與言,都不眄敦,其為人所慕如此。鯤不徇功名,無砥礪行,居身於可否之間,雖自處若穢,而動不累高。

時王敦為江州,鎮豫章,軍諮祭酒王澄過詣敦。澄夙有盛名,出於敦右,士庶莫不傾慕之。兼勇力絕人,素為敦所憚,澄猶以舊意侮敦。敦益忿怒,請澄入宿,陰欲殺之。而澄左右有二十絕人,持鐵馬鞭為衛,澄手嘗捉玉枕以自防,故敦未之得發。後敦賜澄左右酒,皆醉,借玉枕觀之。因下床而謂澄曰:“何與杜弢通訊?”澄曰:“事自可驗。”敦欲入內,澄手引敦衣,至於絕帶。乃登於梁,因罵敦曰:“行事如此,殃將及焉。”敦令力士路戎搤殺之,時年四十四,載屍還其家。劉琨聞澄之死,嘆曰:“澄自取之。”

王澄遇害,成都內史王機懼禍及,又屬杜弢所在發墓,而獨為機守冢,機益自疑。就王敦求廣州,敦不許。會廣州人背刺史郭納,迎機為刺史,機遂將奴客門生千餘人入廣州,州部將溫邵率眾迎機。郭納遣參軍葛幽追之,及於廬陵,機叱幽曰:“何以敢來?欲取死邪?”幽不敢逼而歸。郭訥聞邵之納機也,乃遣兵擊邵,反為所破。訥又遣機父兄時吏拒之,鹹倒戈迎機,訥眾皆散,乃握節而避機。機遂入城就訥求節,訥嘆曰:“昔蘇武不失其節,前史以為美談。此節天朝所假,義不相與,自可遣兵來取之。”機慚而止。

時杜弢餘黨杜弘奔臨賀,送金數千兩與王機,求討桂林賊以自效。機為列上,鎮東大將軍、江州刺史王敦許之。陶侃拒弘不得進,弘乃詣零陵太守尹奉降,奉送弘與敦,敦以為將,遂見寵待。南康人何欽所居險固,聚黨數千人,敦就加四品將軍,於是專擅之跡漸彰矣。

初,南中都督、交州刺史吾彥在鎮二十餘年,威恩宣著,南州寧靖。自表求代,徵為大長秋。卒於官。以員外散騎常侍顧秘代彥。秘卒,州人逼秘子顧參領州事。參尋卒,參弟顧壽求領州,州人不聽,固求之,遂領州。壽乃殺長史胡肇等,又將殺帳下督梁碩,碩走得免,起兵討壽,擒之,會壽母,令鴆殺之。碩乃迎故交州刺史陶璜子蒼梧太守陶威領刺史,在職甚得百姓心,三年卒。威弟陶淑,子陶綏,後併為交州。自基至綏四世,為交州者五人。

王機自以篡州,懼為王敦所討,乃更求交州。王敦以王機難制,又欲因機討梁碩,故以降杜弘之勳轉王機為交州刺史。碩聞而遣子侯侯機於鬱林,機怒其迎遲,責雲:“須至州當相收拷。”碩子馳使報碩,碩曰:“王郎已壞廣州,何可復來破交州也!”乃禁州人不許迎之。府司馬杜贊以碩不迎機,率兵討碩,為碩所敗。碩恐諸僑人為機,於是悉殺其良者,乃自領交阯太守,乃迎前刺史修則子湛行州事。機既為碩所拒,遂住鬱林。時杜弘大破桂林賊還,遇機於道,機勸弘取交州。弘素有意,乃執機節曰:“當相與迭持,何可獨捉!”機遂以節與之。於是機與弘及溫邵、劉沈等並反。

王敦深忌陶侃之功。侃將還江陵,欲詣敦別,皇甫方回及朱伺等諫,以為不可。侃不從。敦果留侃不遣,左轉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啟冠軍將軍王暠為寧遠將軍、荊州刺史。侃之佐吏將士詣敦請留侃。敦怒,不許。侃將鄭攀、蘇溫、馬俊等不欲南行,以陶侃始滅大賊,人皆樂附,又以暠忌戾難事,謀共拒之。遂屯結溳口,遣使告廣威將軍、竟陵內史朱伺。伺外許之,而稱疾不赴。攀等遂進拒暠,暠奔於江安。既而士眾疑阻,復散還橫桑口,欲入杜曾。時朱軌、趙誘、李桓率眾將擊之,攀等懼誅,以司馬孫景造謀拒暠,因斬之,降軌等。

王敦意攀承侃風旨,被甲持矛,將殺陶侃,出而復回者數四。侃正色曰:“使君之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廁。諮議參軍梅陶、長史陳頒言於敦曰:“周訪與侃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敦意遂解,於是設盛饌以餞之。侃便夜發。敦引其子陶瞻參軍。侃既達豫章,見周訪,流涕曰:“非卿外援,我殆不免!”

陶侃因進至始興,廣州諸郡縣皆已迎王機,州人皆諫侃且住始興,觀察形勢。侃不聽,直至廣州。杜弘遣使偽降。侃知其詐,先於封口起發石車。俄而弘率輕兵而至,知侃有備,乃退。侃追擊破之,執劉沈於小桂。機遣牙門屈藍還州,詐言增糧,密招誘所部,欲以拒侃。侃即收藍斬之,又遣督護許高討機走之,病死於道。高掘出其屍斬首,並殺其二子,傳首京都。諸將皆請乘勝擊溫邵,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足耳。”於是下書諭之。邵懼而走,追獲於始興。以功封陶侃柴桑侯,食邑四千戶。

陶侃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

九月,漢大司馬劉曜寇北地,晉太守麴昌遣使求救。領軍將軍麴允率步騎赴之。

漢宮中鬼夜哭,三日而聲向右司隸寺,乃止。上皇后靳氏有淫穢之行,陳元達奏之。漢帝廢靳,靳慚恚自殺。靳有殊寵,漢帝迫於元達之勢,故廢之。既而追念其姿色,深仇元達。

漢京都平陽地震,雨血於東宮,廣袤頃餘。

冬十月,北地飢甚,人相食啖,羌酋大軍須運糧以給晉北地太守麴昌,漢將劉雅擊敗之。晉領軍將軍麴允進攻青白城。漢大司馬劉曜聞而轉屯於粟邑。麴允與劉曜戰於磻石谷,晉師敗績,麴允飢甚,去黃白而軍於靈武。曜進攻上郡,太守張禹與馮翊太守梁肅奔於允吾,允以兵弱不敢進。於是關右翕然,所在應曜。曜進據黃阜。

晉帝累徵兵於相國南陽王司馬保,保左右議曰;“蝮蛇在手,壯士解其腕。且斷隴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蛇已螫頭,頭可截不?”保以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當發。麴允欲挾晉帝趣保,徵東大將軍索綝以保必逞私慾,乃止。自長安以西,不復奉朝廷。百官飢乏,採穭自存。

晉豫州牧、徵東大將軍索綝為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錄尚書、都督宮城諸軍事,承製行事。

十二月,晉涼州蘭池長趙奭上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璽。”群僚上慶稱德於刺史張寔,寔曰:“孤常忿袁本初擬肘,諸君何忽有此言!”因送於京師。下令曰:“忝紹前蹤,庶幾刑政不為百姓之患,而比年飢旱,殆由庶事有缺,竊慕箴誦之言,以補不逮。自今有面刺孤罪者,酬以束帛;翰墨陳孤過者,答以筐篚;謗言於市者,報以羊米。”賊曹佐高昌隗瑾進言曰:“聖王將舉大事,必崇三訊之法,朝置諫官以匡大理,疑承輔弼以補闕拾遺。今事無鉅細,盡決聖慮,興軍布令,朝中不知,若有謬闕,則下無分謗。竊謂宜偃聰塞智,開納群言,政刑大小,與眾共之。若恆內斷聖心,則群僚畏威而面從矣。善惡專歸於上,雖賞千金,終無言也。”寔納之,增位三等,賜帛四十匹。遣督護王該送諸郡貢計,獻名馬方珍、經史圖籍於京師。

盜殺晉安定太守趙班。

晉司空劉琨遣王旦攻中山,逐漢鎮東大將軍石勒所署太守秦固。勒將劉勔拒旦,敗之,執旦於望都關。

晉幽州刺史鮮卑段匹磾在薊,遺書要冀州刺史邵續俱歸司馬睿,續從之。續子乂為石勒督護,其下諫曰:“今棄勒歸匹磾,任子危矣。”續垂泣曰:“我出身為國,豈得顧子而為叛臣哉!”遂絕於勒,勒乃害乂。續懼勒攻,先求救於匹磾,匹磾遣弟文鴦救續。文鴦未至,石勒已率八千騎圍續。勒素畏鮮卑,又聞文鴦至,乃棄攻具東走。續與文鴦追勒至安陵,不及,虜勒所署官,並驅三千餘家,又遣騎入抄勒北邊,掠常山,亦二千家而還。

章武人王昚起於科斗壘,擾亂漢國河間、渤海諸郡。石勒以揚武將軍張夷為河間太守,參軍臨深為渤海太守,各率步騎三千以鎮靜之,使長樂太守程遐屯於昌亭為之聲勢。

漢鎮東大將軍石勒徙平原烏桓展廣、劉哆等部落三萬餘戶於襄國。

大成帝李雄母羅氏死,大成帝信巫覡者之言,多有忌諱,至欲不葬。司空趙肅諫,乃從之。大成帝欲申三年之禮,群臣固諫,弗許。太傅李驤謂司空上官惇曰:“今方難未弭,吾欲固諫,不聽主上終諒闇,君以為何如?”惇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故孔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但漢、魏以來,天下多難,宗廟至重,不可久曠,故釋衰絰,至哀而已。”驤曰:“任回方至,此人決於行事,且上常難達違言,待其至,當與俱請。”及回至,驤與回俱見大成帝。驤免冠流涕,固請公除。大成帝號泣不許。回跪而進曰:“今王業初建,凡百草創,一日無主,天下惶惶。昔武王素甲觀兵,晉襄墨絰從戎,豈所願哉?為天下屈己故也。願陛下割情從權,永隆天保。”遂強扶大成帝起,釋服親政。

晉前河東太守鄧攸將去平陽,而太守李矩不聽。荀組以鄧攸為陳郡、汝南太守,晉帝徵為尚書左丞、長水校尉,皆不果就。後密舍矩去,投荀組於許昌,矩深恨焉,久之,乃送家屬還攸。攸與刁協、周顗素厚,遂至江東。司馬睿以攸為太子中庶子。時吳郡闕守,人多欲之,睿以授攸。攸載米之郡,俸祿無所受,唯飲吳水而已。時郡中大飢,攸表振貸,未報,乃輒開倉救之。臺遣散騎常侍桓彝、虞斐慰勞飢人,觀聽善不,乃劾攸以擅出谷。俄而有詔原之。攸在郡刑政清明,百姓歡悅,為中興良守。後稱疾去職。郡常有送迎錢數百萬,攸去郡,不受一錢。百姓數千人留牽攸船,不得進,攸乃小停,夜中發去。吳人歌之曰:“紞如打五鼓,雞鳴天欲曙。鄧侯挽不留,謝令推不去。”百姓詣臺乞留一歲,不聽。拜侍中。歲餘,轉吏部尚書。蔬食弊衣,周急振乏。性謙和,善與人交,賓無貴賤,待之若一,而頗敬媚權貴。

晉左將軍、陳留相荀邃服闋,襲父封西華公。晉帝欲納邃女,先徵為散騎常侍。邃懼西都危逼,故不應命,與弟中書郎荀闓而東渡江,司馬睿並以為丞相軍諮祭酒。

韋忠字子節,平陽人也。少慷慨,有不可奪之志。好學博通,性不虛諾。閉門修己,不交當世,每至吉凶,親表贈遺,一無所受。年十二,喪父,哀慕毀悴,杖而後起。司空裴秀吊之,匍匐號訴,哀慟感人。秀出而告人曰:“此子長大必為佳器。”歸而命子頠造焉。服闋,遂廬於墓所。頠慕而造之,皆託行不見。家貧,藜藿不充,人不堪其憂,而忠不改其樂。裴頠為僕射,數言之於司空張華,華闢之,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吾茨簷賤士,本無宦情。且茂先華而不實,裴頠欲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後,若此,豈大丈夫之所宜行邪!裴常有心託我,常恐洪濤蕩嶽,餘波見漂,況可臨尾閭而窺沃焦哉!”太守陳楚迫為功曹。會山羌破郡,楚攜子出走,賊射之,中三創。忠冒刃伏楚。以身捍之,泣曰:“韋忠願以身代君,乞諸君哀之。”亦遭五矢。賊相謂曰:“義士也!”舍之。忠於是負楚以歸。後仕劉聰,為鎮西大將軍,平羌校尉,討叛羌,矢盡,不屈節而死。

王尼,字孝孫,城陽人也,或雲河內人。本兵家子,寓居洛陽,卓犖不羈。初為護軍府軍士,胡毋輔之與琅邪王澄、北地傅暢、中山劉輿、潁川荀邃、河東裴遐迭屬河南功曹甄述及洛陽令曹攄請解之。攄等以制旨所及,不敢。輔之等齎羊酒詣護軍門,門吏疏名呈護軍,護軍嘆曰:“諸名士持羊酒來,將有以也。”尼時以給府養馬,輔之等入,遂坐馬廄下,與尼炙羊飲酒,醉飽而去,竟不見護軍。護軍大驚,即與尼長假,因免為兵。東嬴公騰闢為車騎府舍人,不就。時尚書何綏奢侈過度,尼謂人曰:“綏居亂世,矜豪乃爾,將死不久。”人曰:“伯蔚聞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聞我語,已死矣。”未幾,綏果為東海王越所殺。初入洛,尼詣越不拜。越問其故,尼曰:“公無宰相之能,是以不拜。”因數之,言甚切。又云:“公負尼物。”越大驚曰:“寧有是也?”尼曰:“昔楚人亡布,謂令尹盜之。今尼屋舍資財,悉為公軍人所略,尼今飢凍,是亦明公之負也。”越大笑,即賜絹五十匹。諸貴人聞,競往餉之。洛陽陷,避亂江夏。時王澄為荊州刺史,遇之甚厚。尼早喪婦,止有一子。無居宅,惟畜露車,有牛一頭,每行,輒使子御之,暮則共宿車上。常嘆曰:“滄海橫流,處處不安也。”俄而澄卒,荊土饑荒,尼不得食,乃殺牛壞車,煮肉啖之。既盡,父子俱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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