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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 由 顏淵山莊 發表于 籃球
  • 2021-12-28
簡介」主人答曰:「難雲: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哀樂之情,必形於聲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穎然獨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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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朝詩歌自西漢至東漢400年間的詩歌創作,包括文人創作和民間歌謠,其“感於哀樂,緣事而發”的現實主義精神,一直影響到後代。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漢代詩歌是在《詩經》、《楚辭》和秦漢民歌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大致經歷了從民間歌謠到文人創作、從樂府歌辭到文人徒詩即“古詩”、從四言體到五言體、從騷體到七言體、從敘事詩到抒情詩的發展過程。其中兩漢樂府民歌成就最高,它在兩漢詩壇上放射著燦爛的光輝;東漢末年文人開始向樂府民歌學習,創作了不少五言詩,其中無名氏文人《古詩十九首》代表了漢代文人詩歌的最高水平,對五言詩歌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中國西漢初至東漢末大約400年間的詩歌創作。包括文人創作和民間歌謠,而以兩漢樂府和東漢末年的文人五言詩成就最高。

漢武帝時期,正式建立樂府官署,由精通音樂的李延年充任協律都尉,負責制定樂譜和訓練樂員,同時大規模地蒐集民歌配樂演唱。樂府官署的設定,使漢代民歌得以大量儲存,在漢代文人詩壇特別冷落的情況下放射出異常絢爛的光彩,從而形成了中國詩歌史上繼《詩經》、《楚辭》之後的第三個重要發展階段。

漢樂府民歌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其中有些詩揭露了官僚貴族的豪奢與殘暴,反映了勞動人民生活的痛苦,展現了漢代社會尖銳的階級對立,傳達出被壓迫人民憤怒反抗的呼聲。如《相逢行》、《婦病行》、《東門行》等;有些詩反映了戰爭和徭役帶給人民的痛苦和災難,如《十五從軍徵》、《戰城南》、《飲馬長城窟》、《古歌》等;有些詩反映了青年男女的愛情和棄婦的痛苦哀怨,如《上邪》、《有所思》、《上山採蘼蕪》、《白頭吟》、《怨歌行》、《孔雀東南飛》等;還有些詩反映了社會動亂給人們帶來的不幸,如《枯魚過河泣》、《烏生》等等。在藝術上,漢樂府民歌多采用敘事的形式,具有較強的故事性和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如《孤兒行》、《陌上桑》、《孔雀東南

飛》;語言樸實凝練,不事雕琢,如《江南》;句式上靈活多樣,有四言、雜言,而其最大貢獻是開創並完成了五言詩的形式,不僅影響到東漢文人五言詩的創作,而且直接為建安詩歌的繁榮奠定了基礎。

與漢樂府民歌比較,漢代文人寫詩的很少。西漢文人詩主要有以劉邦《大風歌》為代表的楚歌,傳統典雅的四言詩以韋孟《諷諫詩》等為代表。直到東漢時期,在漢樂府民歌的影響下,文人五言詩才開始出現。班固的《詠史》是第一首文人五言詩。其後文人五言詩如雨後春筍,如張衡的《同聲歌》、秦嘉的《贈婦詩》、趙壹的《刺世疾邪詩》等。其中代表了漢代文人五言詩最高成就的,是無名氏的《古詩十九首》。《古詩十九首》的作者大都是些失意文人,詩中所抒發的大都是他們失志傷時、離愁別怨及人生無常的憂憤情緒,在藝術上達到了相當成熟的階段,因此在民間廣為流傳,成為中國文學史上早期文人五言詩的典範。劉勰在《文心雕龍·明詩》中稱譽它為“五言之冠冕”,給予極高的評價。

漢樂府民歌主要儲存在《宋書·樂志》和宋代郭茂倩《樂府詩集》中;漢代文人詩主要儲存在《史記》、《漢書》、《後漢書》以及南朝梁蕭統《文選》、南朝陳徐陵《玉臺新詠》中。今人逯欽立輯有《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漢詩》。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151。巫山高

兩漢:佚名

巫山高,高以大;淮水深,難以逝。

我欲東歸,害梁不為?

我集無高曳,水何梁湯湯回回。

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遠道之人心思歸,謂之何!

152。步出城東門

兩漢:佚名

步出城東門,遙望江南路。

前日風雪中,故人從此去。

我欲渡河水,河水深無樑。

願為雙黃鵠,高飛還故鄉。

153。酷吏列傳序

兩漢:司馬遷

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老氏稱:“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濁之源也。昔天下之網嘗密矣然奸偽萌起,其極也,上下相遁,至於不振當是之時,吏治若救火揚沸,非武健嚴酷,惡能勝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職矣。故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下士聞道大笑之”。非虛言也。漢興,破觚而為圜,斫雕而為樸,網漏於吞舟之魚,而吏治,不至於奸,黎民艾安。由是觀之,在彼不在此。

154。西京賦

兩漢:張衡

有馮虛公子者,心侈體忲,雅好博古,學乎舊史氏,是以多識前代之載。言於安處先生曰:夫人在陽時則舒,在陰時則慘,此牽乎天者也。處沃土則逸,處瘠土則勞,此係乎地者也。慘則鮮于歡,勞則褊於惠,能違之者寡矣。小必有之,大亦宜然。故帝者因天地以致化,兆人承上教以成俗,化俗之本,有與推移,何以核諸?秦據雍而強,周即豫而弱,高祖都西而泰,光武處東而約,政之興衰,恆由此作。先生獨不見西京之事歟?請為吾子陳之。

漢氏初都,在渭之涘,秦裡其朔,實為咸陽。左有崤函重險、桃林之塞,綴以二華,巨靈贔屓,高掌遠蹠,以流河曲,厥跡猶存。右有隴坻之隘,隔閡華戎,岐梁汧雍,陳寶鳴雞在焉。於前終南太一,隆崛崔萃,隱轔鬱律,連岡乎嶓冢,抱杜含戶,欱灃吐鎬,爰有藍田珍玉,是之自出。於後則高陵平原,據渭踞涇,澶漫靡迤,作鎮於近。其遠則九嵕甘泉,涸陰冱寒,日北至而含凍,此焉清暑。爾乃廣衍沃野,厥田上上,實為地之奧區神皋。昔者,大帝說秦穆公而覲之,饗以鈞天廣樂。帝有醉焉,乃為金策,錫用此土,而翦諸鶉首。是時也,併為強國者有六,然而四海同宅西秦,豈不詭哉!

自我高祖之始入也,五緯相汁以旅於東井。婁敬委輅,斡非其議,天啟其心,人惎之謀,及帝圖時,意亦有慮乎神祇,宜其可定以為天邑。豈伊不虔思於天衢?豈伊不懷歸於枌榆?天命不滔,疇敢以渝!

於是量徑輪,考廣袤,經城洫,營郭郛,取殊裁於八都,豈啟度於往舊。乃覽秦制,跨周法,狹百堵之側陋,增九筵之迫脅。正紫宮於未央,表嶢闕於聞闔。疏龍首以抗殿,狀巍峨以岌嶪。亙雄虹之長梁,結棼橑以相接。蔕倒茄於藻井,披紅葩之狎獵。飾華榱與璧璫,流景曜之韡曄。雕楹玉磶,繡栭雲楣。三階重軒,鏤檻文?。右平左域,青瑣丹墀。刊層平堂,設切厓隒。坻崿鱗眴,棧齴巉嶮。襄岸夷塗,修路陵險。重門襲固,奸宄是防。仰福帝居,陽曜陰藏。洪鐘萬鈞,猛虡趪趪。負筍業而餘怒,乃奮翅而騰驟。

朝堂承東,溫調延北,西有玉臺,聯以昆德。嵯峨崨嶪,罔識所則。若夫長年神仙,宣室玉堂,麒麟朱鳥,龍興含章,譬眾星之環極,叛赫戲以輝煌。正殿路寢,用朝群辟。大夏耽耽,九戶開闢。嘉木樹庭,芳草如積。高門有閌,列坐金狄,內有常侍謁者,奉命當御。蘭臺金馬,遞宿迭居。次有天祿石渠校文之處,重以虎威章溝嚴更之署。徼道外周,千廬內附,衛尉八屯,警夜巡晝。植鎩懸犬,用戒不虞。

後宮則昭陽飛翔,增成合歡,蘭林披香,鳳凰鴛鸞。群窈窕之華麗,嗟內顧之所觀。故其館室次舍,採飾纖縟。裛以藻繡,文以朱綠,翡翠火齊,絡以美玉。流懸黎之夜光,綴隨珠以為燭。金戺玉階,彤庭輝輝。珊瑚林碧,瓀珉磷彬。珍物羅生,煥若崑崙。雖厥裁之不廣,侈靡逾乎至尊。於是鉤陳之外,閣道穹隆,屬長樂與明光,徑北通乎桂宮。命般爾之巧匠,盡變態乎其中。後宮不移,樂不徙懸,門衛供帳,官以物辨。恣意所幸,下輦成燕。窮年忘歸,猶弗能遍。瑰異日新,殫所未見。

惟帝王之神麗,懼尊卑之不殊。雖斯宇之既坦,心猶憑而未攄 ,思比象於紫微,恨阿房之不可廬。覛往昔之遺館。獲林光於秦餘。處甘泉之爽塏,乃隆崇而弘敷。既新作於迎風,增露寒與儲胥。託喬基於山岡,直滯霓以高居。通天訬以竦峙,徑百常而莖擢。上辯華以交紛,下刻哨其若削,翔鶴仰而不逮,況青鳥與簧雀。伏欞檻而俯聽,聞雷霆之相激。

柏梁既災,越巫陳方。建章是經,用厭火祥。營宇之制,事兼未央。圜闕竦以造天,若雙碣之相望。鳳騫翥於甍標,鹹溯風甫欲翔。閶闔之內,別風嶕嶢。何工巧之瑰瑋,交綺豁以疏寮。幹雲霧而上達,狀亭亭以苕苕。神明崛其特起,井榦疊而百增。跱遊極於浮柱,結重欒以相承。累層構而遂隮,望北辰而高興。消氛埃於中宸,集重陽之清澄。瞰宛虹之長鬐,察雲師之所憑。上飛闥而仰眺,正睹瑤光與玉繩。將乍往而未半,休悼慄而慫兢,非都盧之輕趫,孰能超而究升?

馭娑駘蕩?燾弄桔桀。枍詣承光,睽瓜庨豁。增桴重棼,鍔鍔列列。反宇業業,飛簷??。流景內照,引曜日月。天梁之宮,實開高闈。旗不脫扃,結駟方蘄。轢輻輕騖,容於一扉。長廊廣廡。途閣雲蔓。閈庭詭異,門千戶萬。重閨幽闥,轉相逾延。望?窱以徑延,眇不知其所返。既乃珍臺蹇產以極壯,橙道邐倚以正東。似閬風之遐扳,橫西洫而絕金墉。城尉不弛拆,而內外潛通。

前開唐中,彌望廣橡。顧臨太液,滄池漭沆。漸臺立子中央;赫昈昈以弘敞。清淵洋洋,神山峨峨。列瀛洲與方丈,夾蓬萊而駢羅。上林岑以壘嶵,下嶄嚴以巖齬。長風激於別島,起洪濤而揚波。浸石菌於重涯,濯靈芝以朱柯。海若遊於玄渚,鯨宜失流而蹉跎。於是採少君之端信,庶欒大之貞固。立修莖之仙掌,承雲表之清露。屑瓊蕊以朝飧,必性命之可度。美往普之松喬,要羨門乎天路。想升龍於鼎湖,豈時俗之足慕。若歷世而長存,何遽營乎陵墓!徒觀其城郭之制,則旁開三門,參塗夷庭,方軌十二,街衢相經。廛裡端直,甍宇齊平。北闕甲第,當道直啟。程巧致功,期不紘陊。木衣綈錦,士被朱紫。武庫禁兵,設在蘭錡。匪石匪董,疇能宅此?爾乃廓開九市,通闤帶闠。旗亭五重,俯察百隧。周制大胥,今也惟尉。瓌貨方至,鳥集鱗萃。鬻者兼贏,求者不匱。爾乃商賈百族,裨販夫婦,鬻良雜普,蚩眩邊鄙。何必昏於作勞,邪贏優而足恃。彼肆人之男女,麗美奢乎許史。若夫翁伯濁質,張裡之家,擊鐘鼎食,連騎相過。東京公侯,壯何能加?都邑遊俠,張趙之倫,齊志無忌,擬跡田文。輕死重氣,結黨連群?實蕃有徒,其從如雲。茂陵之原,陽陵之朱。趫悍虓豁,如虎如貙。睚眥蠆芥,屍僵路隅。丞相欲以贖子罪,陽石汙而公孫誅。若其五縣遊麗辯論之士,街談巷議,彈射臧否,剖析毫釐,擘肌分理。所好生毛羽,所惡成創痏。郊甸之內,鄉邑殷賑。五都貨殖,既遷既引。商旅聯槅,隱隱展展。冠帶交錯,方轅接軫。封幾千裡,統以京尹。郡國宮館,百四十五。右機盩屋,並卷酆鄠。左暨河華,遂至虢土。上林禁苑,跨谷彌阜。東至鼎湖,邪界細柳。掩長楊而聯五柞,繞黃山而款牛首。繚垣綿聯,四百餘里。植物斯生,動物斯止。眾鳥翩翻,群獸飈呆。散似驚波,聚以京峙,伯益不能名,隸首不能紀。林麓之饒,於何不有?木則樅括根楠,梓械楩楓。嘉卉灌叢,蔚若鄧林。鬱蓊薆薱,橚爽櫹槮。吐葩颶榮,布葉垂陰。草則箴莎營蒯,薇蕨荔苀,王蒭莔臺,戎葵懷羊。苯蓴蓬茸,彌皋被岡。筱蕩敷衍,編町成篁。山谷原溼,泱漭無疆。乃有昆明靈沼,黑水玄址。周以金堤,樹以柳杞。豫章珍館,揭焉中峙。牽牛立其左,織女處其右,日月於是乎出入?象扶桑與檬汜。其中則有黿鼉巨鱉,鱣鯉鱮鮦,鮪鯢鱨鯊,修額短項,大日折鼻,詭類殊種。鳥則鷫鸘鴰鴇,鴐鵝鴻鶴。上春候來?季秋就溫。南翔衡陽,北棲雁門。奮隼歸鳧,沸卉軿訇。眾形殊聲,不可勝論。於是孟冬作陰,寒風肅殺。雨雪飄飄,冰霜慘烈。百卉具零,剛蟲搏擊。爾乃振天維,衍地絡,蕩川濱,簸林薄。鳥畢駭,獸鹹作,草伏木棲,寓居穴託。起彼集此,霍繹紛泊,在彼靈囿之中,前後無有垠鍔,虞人掌焉,為之營域。焚萊平場,柞木剪棘。結置百里,迒杜蹊塞。麀鹿虞虞,駢田逼仄。天子乃駕雕軫,六駿駁。戴翠帽,倚金較。璇弁玉纓?遺光倏爚。建玄弋,樹招搖。棲鳴鳶,曳雲梢。弧旌枉矢,虹旃蛻旄。華蓋承辰,天畢前驅。千乘雷動,萬騎龍趨。屬車之篷,載獫猲獢。匪唯玩好,乃有秘書。小說九百,本自虞初。從容之求,實侯實儲。於是蚩尤秉鉞,奮鬣被般。禁御不若,以知神奸,魑魅魍魎,莫能逢旃。陳虎旅于飛廉,正壘壁乎上蘭。結部曲,整行伍。燎京薪,駭雷鼓。縱獵徒,赴長莽。迾卒清候,武士赫怒。緹衣韎韐,睢盱拔扈。光炎燭天庭,囂聲震海浦。河渭為之波盪,吳獄為之陁堵。百禽稜遽,騤瞿奔觸。喪精亡魂,失歸忘趨。投輪關輻,不邀自遇。飛罕潚箾,流鏑???。矢不虛舍,鋌不苟躍。當足見蹍,值輪被轢。僵禽斃獸,爛若磧礫。但觀置羅之所罥結,竿殳之所揘畢,叉簇之所攙捔,徒搏之所撞?,白日未及移其晷,巳獮其十七八。若夫遊鷮高翬,絕坑逾斥。巉兔聯猭,陵巒超壑。比諸東郭,莫之能獲。乃有迅羽輕足,尋景追括。鳥不暇舉,獸不礙發。青骹擊於韝下,韓盧噬於緤末。及其猛毅髬髵,隅目高匡,威懾兕虎,莫之敢伉。乃使中黃之士,育獲之儔,朱鬕髠髽,植髮如竿。袒裼戟手,奎踽盤桓。鼻赤象,圈巨狿,摣狒蝟,?窳狻,揩枳落,突棘藩。梗林為之靡拉,樸叢為之摧殘。輕銳僄狡,趫捷之徒,赴洞穴,探封狐。陵重巘,獵昆駼。杪木末,攫獑猢。超殊榛,摕飛鼯。是時,後宮嬖人昭儀之倫,常亞子乘輿。慕賈氏之如皋,《北風》之同車。盤於遊畋,其樂只且。於是鳥獸殫,目觀窮。遷延邪睨,集乎長楊之宮。息行夫,展車馬。收禽舉胔,數課眾寡。置互擺牲,頒賜獲滷。割鮮野饗;鎬勤賞功。五軍六師,千列盲重。酒車酌醴,方駕授饔。升觴舉燧,既釂鳴鐘。膳夫馳騎,察貳廉空。炙炮夥,清酤?。皇恩溥怖,洪德施。‘徒御悅,士忘罷。巾車命駕?回旆右移。相羊乎五柞之館,旋憩乎昆明之池。登豫章,簡矰紅。蒲且發,弋高鴻。掛白鵲,聯飛龍。磻不待絓,往必加雙。於是命舟牧,為水嬉。浮鷁首,翳雲芝。垂翟葆,建羽旗。齊枻女,縱悼歌。發引和,校鳴葭。奏《淮南》,度《陽阿》。感河馮,懷湘娥。驚蛔蛹,憚蚊蛇。然後釣魴鱧,緬鰋鮋。摭紫貝,搏耆龜。撈水豹旱潛牛。澤虞是濫,何有春秋?擿漻澥,搜川瀆。布九罭,設罣蔍。摧昆鮞,殄水族。蓬藕拔,蜃蛤剝。逞欲畋斁,效獲麑麃。謬蓼浡浪,乾池滌藪。上無逸飛,下無遺走。攫胎拾卵,紙緣盡取。取樂今日,遑恤我後!

既定且寧,焉知傾陁?大駕幸乎平樂,張甲乙而襲翠被。攢珍寶之玩好,紛瑰麗以侈靡。臨迥望之廣場,程角抵之妙戲。烏獲扛鼎,都盧尋撞。衝狹燕濯,胸突銛鋒。跳丸劍之揮霍,走索上而相逢。華嶽峨峨,岡巒參差。神木靈草,朱實離離。總會仙倡,戲豹舞羆。白虎鼓瑟,蒼龍吹篪。女娥坐而長歌,聲清暢而蜲蛇。洪涯立而指麾,被毛羽之襳襹。度曲未終,雲起雪飛。初若飄飄,後遂霏霏。復陸重閣,轉石成雷。礔礪激而增響,磅蓋象乎天威。巨獸百尋,是為曼延。神山崔巍,欻從背見。熊虎升而挐攫,猿狖超而高援。怪獸陸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磷囷。海鱗變而成龍,狀婉婉以昷昷。舍利颺颺,化為仙車,驪駕四鹿,芝蓋九葩。蟾蜍與龜,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雲霧杏冥。畫地成川,流渭通涇。東海黃公,赤刀粵祝。冀厭白虎,卒不能救。挾邪作蠱,於是不售。爾乃建戲車,樹修旃。倀僮程材,上下翩翻。突倒投而跟絓,譬隕絕而復聯。百馬同轡,騁足並馳。撞末之技,態不可彌。彎弓射乎西羌,又顧發乎鮮卑。

於是眾變盡,心酲醉。般樂極,悵懷萃。陰戒期門,微行要屈。降尊就卑,懷璽藏紱。便旋閭閻,周觀郊遂。若神龍之變化,章后皇之為貴。然後歷掖庭,適歡館。捐衰色,從嬿婉。促中堂之狹坐,羽觴行而無算。秘舞更奏,妙材騁技。妖蠱豔夫夏姬,美聲暢於虞氏。始徐進而嬴形,似不任乎羅綺。嚼清商而卻轉、增嬋娟以此豸。紛縱體而迅赴,若驚鶴之群罷。振朱屣於盤樽,奮長袖之颯儷。要紹修態,麗服颺菁。眠藐流眄,一顧傾城。展季桑門,誰能不營?列爵十四,竟媚取榮。盛衰無常,唯愛所丁。衛後興於鬢髮,飛燕寵於體輕。爾乃逞志究欲,窮身極娛。鑑戒《唐詩》,他人是偷。自君作故,何禮之拘?增昭儀於婕妤,賢既公而又侯。許趙氏以無上,思致董於有虞。王閎爭坐於側,漢載安而不渝。

高祖創業,繼體承基。暫勞永逸,無為而治。耽樂是從,何慮何思?多歷年所,二百餘期。徒以地沃野豐,百物殷阜;巖險周固,衿帶易守。得之者強,據之者久。流長則難竭,柢深則難朽。故奢泰肆情,馨烈彌茂。鄙生生乎三百之外,傳聞於未聞之者,曾彷彿其若夢,未一隅之能睹。此何與於殷人之屢遷,前八而後五,居相圮耿,不常厥土。盤庚作誥,帥人以苦。方今聖上,同天號於帝皇,掩四海而為家。富有之業,莫我大也。徒恨不能以靡麗為國華,獨儉嗇以齷齪。忘《蟋蟀》之謂何?豈欲之而不能,將能之而不欲歟?蒙竊惑焉,願聞所以辯之之說也。

155。相逢行

兩漢:佚名

相逢狹路間,道隘不容車。

不知何年少?夾轂問君家。

君家誠易知,易知復難忘;

黃金為君門,白玉為君堂。

堂上置樽酒,作使邯鄲倡。

中庭生桂樹,華燈何煌煌。

兄弟兩三人,中子為侍郎;

五日一來歸,道上自生光;

黃金絡馬頭,觀者盈道傍。

入門時左顧,但見雙鴛鴦;

鴛鴦七十二,羅列自成行。

音聲何噰噰,鶴鳴東西廂。

大婦織綺羅,中婦織流黃;

小婦無所為,挾瑟上高堂:

“丈人且安坐,調絲方未央。”

156。天門

兩漢:佚名

天門開,詄蕩蕩,穆並騁,以臨饗。

光夜燭,德信著,靈浸鴻,長生豫。

太朱塗廣,夷石為堂,飾玉梢以舞歌,體招搖若永望。

星留俞,塞隕光,照紫幄,珠煩黃。

幡比翅回集,貳雙飛常羊。

月穆穆以金波,日華耀以宣明。

假清風軋忽,激長至重觴。

神裴回若留放,殣冀親以肆章。

函蒙祉福常若期,寂謬上天知厥時。

泛泛滇滇從高斿,殷勤此路臚所求。

佻正嘉古弘以昌,休嘉砰隱溢四方。

專精厲意逝九閡,紛雲六幕浮大海。

157。朱鷺

兩漢:佚名

朱鷺,魚以烏。路訾邪鷺何食?食茄下。不之食,不以吐,將以問誅者。

158。燕趙多佳人

兩漢:佚名

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被服羅裳衣,當戶理清曲。

音響一何悲!

弦急知柱促。

馳情整巾帶,沉吟聊躑躅。

思為雙飛燕,銜泥巢君屋。

159。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兩漢:劉啟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後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災害;強毋攘弱,眾毋暴寡,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遂長。今歲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縣丞,長吏也,奸法與盜盜,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修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160。橘柚垂華實

兩漢:佚名

橘柚垂華實,乃在深山側。

聞君好我甘,竊獨自雕飾。

委身玉盤中,歷年冀見食。

芳菲不相投,青黃忽改色。

人倘欲我知,因君為羽翼。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161。高祖功臣侯者年表

兩漢:司馬遷

正義高祖初定天下,表明有功之臣而侯之,若蕭、曹等。 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廟、定社稷曰勳,以言曰勞,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積日曰閱。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始未嘗不欲固其根本,而枝葉稍陵夷衰微也。

餘讀高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異哉新聞!《書》曰“協和萬國”,遷於夏、商,或數千歲。蓋周封八百,幽、厲之後,見於《春秋》。《尚書》有唐虞之侯伯,歷三代千有餘載,自全以蕃衛天子,豈非篤於仁義、奉上法哉?漢興,功臣受封者百有餘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戶口可得而數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戶。後數世,民鹹歸鄉里,戶益息,蕭、曹、絳、灌之屬或至四萬,小侯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百年之間,見侯五,餘皆坐法隕命亡國,豐耗矣。罔亦少密焉,然皆身無兢兢於當世之禁雲。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功為統紀,豈可緄乎?觀所以得尊寵及所以廢辱,亦當世得失之林也,何必舊聞?於是謹其終始,表見其文,頗有所不盡本末,著其明,疑者闕之。後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覽焉。

162。婦病行

兩漢:佚名

婦病連年累歲,傳呼丈人前一言。

當言未及得言,不知淚下一何翩翩。

“屬累君兩三孤子,莫我兒飢且寒,

有過慎莫笪笞,行當折搖,思復念之!”

亂曰:抱時無衣,襦復無裡。

閉門塞牖,舍孤兒到市。

道逢親交,泣坐不能起。

從乞求與孤兒買餌,對交啼泣,淚不可止:“我欲不傷悲不能已。”

探懷中錢持授交。

入門見孤兒,啼索其母抱。

徘徊空舍中,“行復爾耳,棄置勿複道!”

163。舜廟懷古

兩漢:劉熊渠

遊湘有餘怨,豈是聖人心。

竹路猿啼古,祠宮蔓草深。

素風傳舊俗,異跡閉荒林。

巡狩去不返,煙雲怨至今。

164。封燕然山銘

兩漢:班固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寅亮聖明,登翼王室,納於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金吾耿秉,述職巡御。理兵於朔方。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三萬。元戎輕武,長轂四分,雲輜蔽路,萬有三千餘乘。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屍逐以染鍔。然後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於是域滅區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後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

鑠王師兮徵荒裔,

剿兇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亙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載兮振萬世!

165。上陵

兩漢:佚名

上陵何美美,下津風以寒。

問客從何來,言從水中央。

桂樹為君船,青絲為君笮,木蘭為君棹,黃金錯其間。

滄海之雀赤翅鴻,白雁隨。

山林乍開乍合,曾不知日月明。

醴泉之水,光澤何蔚蔚。

芝為車,龍為馬,覽遨遊,四海外。

甘露初二年,芝生銅池中,仙人下來飲,延壽千萬歲。

166。聲無哀樂論

兩漢:嵇康

有秦客問於東野主人曰:「聞之前論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夫治亂在政,而音聲應之;故哀思之情,表於金石;安樂之象,形於管絃也。又仲尼聞韶,識虞舜之德;季札聽絃,知眾國之風。斯已然之事,先賢所不疑也。今子獨以為聲無哀樂,其理何居?若有嘉訊,今請聞其說。」主人應之曰:「斯義久滯,莫肯拯救,故令歷世濫於名實。今蒙啟導,將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德,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為五色,發為五音;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及宮商集比,聲音克諧,此人心至願,情慾之所鍾。故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極故,因其所用,每為之節,使哀不至傷,樂不至淫,斯其大較也。然『樂雲樂雲,鍾鼓云乎哉?哀雲哀雲,哭泣云乎哉?因茲而言,玉帛非禮敬之實,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異俗,歌哭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聽歌而戚,然而哀樂之情均也。今用均同之情,案,「戚」本作「感」,又脫同字,依《世說·文學篇》注改補。)而發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哉?然聲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夫內有悲痛之心,則激切哀言。言比成詩,聲比成音。雜而詠之,聚而聽之,心動於和聲,情感於苦言。嗟嘆未絕,而泣涕流漣矣。夫哀心藏於苦心內,遇和聲而後發。和聲無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無象之和聲,其所覺悟,唯哀而已。豈復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已』哉。風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國史明政教之得失,審國風之盛衰,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故曰『亡國之音哀以思』也。 夫喜、怒、哀、樂、愛、憎、慚、懼,凡此八者,生民所以接物傳情,區別有屬,而不可溢者也。夫味以甘苦為稱,今以甲賢而心愛,以乙愚而情憎,則愛憎宜屬我,而賢愚宜屬彼也。可以我愛而謂之愛人,我憎而謂之憎人,所喜則謂之喜味,所怒而謂之怒味哉?由此言之,則外內殊用,彼我異名。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關於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則無繫於聲音。名實俱去,則盡然可見矣。且季子在魯,採《詩》觀禮,以別《風》、《雅》,豈徒任聲以決臧否哉?又仲尼聞《韶》,嘆其一致,是以諮嗟,何必因聲以知虞舜之德,然後嘆美邪?今粗明其一端,亦可思過半矣。」

秦客難曰:「八方異俗,歌哭萬殊,然其哀樂之情,不得不見也。夫心動於中,而聲出於心。雖託之於他音,寄之於餘聲,善聽察者,要自覺之不使得過也。昔伯牙理琴而鍾子知其所志;隸人擊磬而子產識其心哀;魯人晨哭而顏淵審其生離。夫數子者,豈復假智於常音,借驗於曲度哉?心戚者則形為之動,情悲者則聲為之哀。此自然相應,不可得逃,唯神明者能精之耳。夫能者不以聲眾為難,不能者不以聲寡為易。今不可以未遇善聽,而謂之聲無可察之理;見方俗之多變,而謂聲音無哀樂也。」又云:「賢不宜言愛,愚不宜言憎。然則有賢然後愛生,有愚然後憎成,但不當共其名耳。哀樂之作,亦有由而然。此為聲使我哀,音使我樂也。苟哀樂由聲,更為有實,何得名實俱去邪?」又云:「季子採《詩》觀禮,以別《風》、《雅》;仲尼嘆《韶》音之一致,是以諮嗟。是何言歟?且師襄奏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師涓進曲,而子野識亡國之音。寧復講詩而後下言,習禮然後立評哉?斯皆神妙獨見,不待留聞積日,而已綜其吉凶矣;是以前史以為美談。今子以區區之近知,齊所見而為限,無乃誣前賢之識微,負夫子之妙察邪?」

主人答曰:「難雲:雖歌哭萬殊,善聽察者要自覺之,不假智於常音,不借驗於曲度,鍾子之徒云云是也。此為心悲者,雖談笑鼓舞,情歡者,雖拊膺諮嗟,猶不能御外形以自匿,誑察者於疑似也。以為就令聲音之無常,猶謂當有哀樂耳。又曰:「季子聽聲,以知眾國之風;師襄奏操,而仲尼睹文王之容。案如所云,此為文王之功德,與風俗之盛衰,皆可象之於聲音:聲之輕重,可移於後世;襄涓之巧,能得之於將來。若然者,三皇五帝,可不絕於今日,何獨數事哉?若此果然也。則文王之操有常度,韶武之音有定數,不可雜以他變,操以餘聲也。則向所謂聲音之無常,鍾子之觸類,於是乎躓矣。若音聲無常,鍾子觸類,其果然邪?則仲尼之識微,季札之善聽,固亦誣矣。此皆俗儒妄記,欲神其事而追為耳,欲令天下惑聲音之道,不言理以盡此,而推使神妙難知,恨不遇奇聽於當時,慕古人而自嘆,斯所□大罔後生也。夫推類辨物,當先求之自然之理;理已定,然後借古義以明之耳。今未得之於心,而多恃前言以為談證,自此以往,恐巧曆不能紀。」「又難雲:「哀樂之作,猶愛憎之由賢愚,此為聲使我哀而音使我樂;苟哀樂由聲,更為有實矣。夫五色有好醜醜,五聲有善惡,此物之自然也。至於愛與不愛,喜與不喜,人情之變,統物之理,唯止於此;然皆無豫於內,待物而成耳。至夫哀樂自以事會,先遘於心,但因和聲以自顯發。故前論已明其無常,今復假此談以正名號耳。不為哀樂發於聲音,如愛憎之生於賢愚也。然和聲之感人心,亦猶酒醴之發人情也。酒以甘苦為主,而醉者以喜怒為用。其見歡戚為聲發,而謂聲有哀樂,不可見喜怒為酒使,而謂酒有喜怒之理也。」

秦客難曰:「夫觀氣采色,天下之通用也。心變於內而色應於外,較然可見,故吾子不疑。夫聲音,氣之激者也。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隆殺。同見役於一身,何獨於聲便當疑邪!夫喜怒章於色診,哀樂亦宜形於聲音。聲音自當有哀樂,但暗者不能識之。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穎然獨見矣,今蒙瞽面牆而不悟,離婁昭秋毫於百尋,以此言之,則明暗殊能矣。不可守咫尺之度,而疑離婁之察;執中痛之聽,而猜鍾子之聰;皆謂古人為妄記也。」

主人答曰:「難雲: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哀樂之情,必形於聲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穎然獨見矣。必若所言,則濁質之飽,首陽之飢,卞和之冤,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佔之怖祗,千變百態,使各發一詠之歌,同啟數彈之微,則鍾子之徒,各審其情矣。爾為聽聲者不以寡眾易思,察情者不以大小為異,同出一身者,期於識之也。設使從下,則子野之徒,亦當復操律鳴管,以考其音,知南風之盛衰,別雅、鄭之淫正也?夫食辛之與甚噱,薰目之與哀泣,同用出淚,使狄牙嘗之,必不言樂淚甜而哀淚苦,斯可知矣。何者?肌液肉汗,?笮便出,無主於哀樂,猶?酒之囊漉,雖笮具不同,而酒味不變也。聲俱一體之所出,何獨當含哀樂之理也?且夫《咸池》、《六莖》,《大章》、《韶夏》,此先王之至樂,所以動天地、感鬼神。今必雲聲音莫不象其體而傳其心,此必為至樂不可託之於瞽史,必須聖人理其弦管,爾乃雅音得全也。舜命夔「擊石拊石,八音克諧,神人以和。」以此言之,至樂雖待聖人而作,不必聖人自執也。何者?音聲有自然之和,而無繫於人情。克諧之音,成於金石;至和之聲,得於管絃也。夫纖毫自有形可察,故離瞽以明暗異功耳。若乃以水濟水,孰異之哉?」

秦客難曰:「雖眾喻有隱,足招攻難,然其大理,當有所就。若葛盧聞牛鳴,知其三子為犧;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師必敗;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喪家。凡此數事,皆效於上世,是以鹹見錄載。推此而言,則盛衰吉凶,莫不存乎聲音矣。今若復謂之誣罔,則前言往記,皆為棄物,無用之也。以言通論,未之或安。若能明斯所以,顯其所由,設二論俱濟,願重聞之。」

主人答曰:「吾謂能反三隅者,得意而忘言,是以前論略而未詳。今復煩迴圈之難,敢不自一竭邪?夫魯牛能知犧歷之喪生,哀三子之不存,含悲經年,訴怨葛盧;此為心與人同,異於獸形耳。此又吾之所疑也。且牛非人類,無道相通,若謂鳴獸皆能有言,葛盧受性獨曉之,此為稱其語而論其事,猶譯傳異言耳,不為考聲音而知其情,則非所以為難也。若謂知者為當觸物而達,無所不知,今且先議其所易者。請問:聖人卒人胡域,當知其所言否乎?難者必曰知之。知之之理何以明之?願借子之難以立鑑識之域。或當與關接識其言邪?將吹律鳴管校其音邪?觀氣采色和其心邪?此為知心自由氣色,雖自不言,猶將知之,知之之道,可不待言也。若吹律校音以知其心,假令心志於馬而誤言鹿,察者固當由鹿以知馬也。此為心不繫於所言,言或不足以證心也。若當關接而知言,此為孺子學言於所師,然後知之,則何貴於聰明哉?夫言,非自然一定之物,五方殊俗,同事異號,舉一名以為標識耳。夫聖人窮理,謂自然可尋,無微不照。苟無微不照,理蔽則雖近不見,故異域之言不得強通。推此以往,葛盧之不知牛鳴,得不全乎?」又難雲:「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多死聲。此又吾之所疑也。請問師曠吹律之時,楚國之風邪,則相去千里,聲不足達;若正識楚風來入律中邪,則楚南有吳、越,北有梁、宋,苟不見其原,奚以識之哉?凡陰陽憤激,然後成風。氣之相感,觸地而發,何得發楚庭,來入晉乎?且又律呂分四時之氣耳,時至而氣動,律應而灰移,皆自然相待,不假人以為用也。上生下生,所以均五聲之和,敘剛柔之分也。然律有一定之聲,雖冬吹中呂,其音自滿而無損也。今以晉人之氣,吹無韻之律,楚風安得來入其中,與為盈縮邪?風無形,聲與律不通,則校理之地,無取於風律,不其然乎?豈獨師曠多識博物,自有以知勝敗之形,欲固眾心而託以神微,若伯常騫之許景公壽哉?」又難雲:「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喪家。復請問何由知之?為神心獨悟暗語而當邪?嘗聞兒啼若此其大而惡,今之啼聲似昔之啼聲,故知其喪家邪?若神心獨悟暗語之當,非理之所得也。雖曰聽啼,無取驗於兒聲矣。若以嘗聞之聲為惡,故知今啼當惡,此為以甲聲為度,以校乙之啼也。夫聲之於音,猶形之於心也。有形同而情乖,貌殊而心均者。何以明之?聖人齊心等德而形狀不同也。苟心同而形異,則何言乎觀形而知心哉?且口之激氣為聲,何異於籟?納氣而鳴邪?啼聲之善惡,不由兒口吉凶,猶琴瑟之清濁不在操者之工拙也。心能辨理善談,而不能令內?調利,猶瞽者能善其曲度,而不能令器必清和也。器不假妙瞽而良,?不因惠心而調,然則心之與聲,明為二物。二物之誠然,則求情者不留觀於形貌,揆心者不借聽於聲音也。察者欲因聲以知心,不亦外乎?今晉母未待之於老成,而專信昨日之聲,以證今日之啼,豈不誤中於前世好奇者從而稱之哉?」

秦客難曰:「吾聞敗者不羞走,所以全也。吾心未厭而言,難復更從其餘。今平和之人,聽箏笛琵琶,則形躁而志越;聞琴瑟之音,則聽靜而心閒。同一器之中,曲用每殊,則情隨之變:奏秦聲則歎羨而慷慨;理齊楚則情一而思專,肆姣弄則歡放而欲愜;心為聲變,若此其眾。苟躁靜由聲,則何為限其哀樂,而但云至和之聲,無所不感,託大同於聲音,歸眾變於人情?得無知彼不明此哉?」

主人答曰:「難雲:琵琶、箏、笛令人躁越。又云:曲用每殊而情隨之變。此誠所以使人常感也。琵琶、箏、笛,間促而聲高,變眾而節數,以高聲御數節,故使人形躁而志越。猶鈴鐸警耳,鍾鼓駭心,故『聞鼓鼙之音,思將帥之臣』,蓋以聲音有大小,故動人有猛靜也。琴瑟之體,間遼而音埤,變希而聲清,以埤音御希變,不虛心靜聽,則不盡清和之極,是以聽靜而心閒也。夫曲用不同,亦猶殊器之音耳。齊楚之曲,多重故情一,變妙故思專。姣弄之音,挹眾聲之美,會五音之和,其體贍而用博,故心侈於眾理;五音會,故歡放而欲愜。然皆以單、復、高、埤、善、惡為體,而人情以躁、靜而容端,此為聲音之體,盡於舒疾。情之應聲,亦止於躁靜耳。夫曲用每殊,而情之處變,猶滋味異美,而口輒識之也。五味萬殊,而大同於美;曲變雖眾,亦大同於和。美有甘,和有樂。然隨曲之情,盡於和域;應美之口,絕於甘境,安得哀樂於其間哉?然人情不同,各師所解。則發其所懷;若言平和,哀樂正等,則無所先發,故終得躁靜。若有所發,則是有主於內,不為平和也。以此言之,躁靜者,聲之功也;哀樂者,情之主也。不可見聲有躁靜之應,因謂哀樂者皆由聲音也。且聲音雖有猛靜,猛靜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何以明之?夫會賓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歡,或慘爾泣,非進哀於彼,導樂於此也。其音無變於昔,而歡戚並用,斯非『吹萬不同』邪?夫唯無主於喜怒,亦應無主於哀樂,故歡戚俱見。若資偏固之音,含一致之聲,其所發明,各當其分,則焉能兼御群理,總髮眾情邪?由是言之,聲音以平和為體,而感物無常;心志以所俟為主,應感而發。然則聲之與心,殊塗異軌,不相經緯,焉得染太和於歡戚,綴虛名於哀樂哉?秦客難曰:「論雲:猛靜之音,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是以酒酣奏琴而歡戚並用。此言偏並之情先積於內,故懷歡者值哀音而發,內戚者遇樂聲而感也。夫音聲自當有一定之哀樂,但聲化遲緩不可倉卒,不能對易。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今哀樂同時而應耳;雖二情俱見,則何損於聲音有定理邪?主人答曰:「難雲:哀樂自有定聲,但偏重之情,不可卒移。故懷戚者遇樂聲而哀耳。即如所言,聲有定分,假使《鹿鳴》重奏,是樂聲也。而令戚者遇之,雖聲化遲緩,但當不能使變令歡耳,何得更以哀邪?猶一爝之火,雖未能溫一室,不宜復增其寒矣。夫火非隆寒之物,樂非增哀之具也。理弦高堂而歡戚並用者,直至和之發滯導情,故令外物所感得自盡耳。難雲: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夫言哀者,或見機杖而泣,或睹輿服而悲,徒以感人亡而物存,痛事顯而形潛,其所以會之,皆自有由,不為觸地而生哀,當席而淚出也。今見機杖以致感,聽和聲而流涕者,斯非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也。」

秦客難曰:「論雲:酒酣奏琴而歡戚並用。欲通此言,故答以偏情感物而發耳。今且隱心而言,明之以成效。夫人心不歡則戚,不戚則歡,此情志之大域也。然泣是戚之傷,笑是歡之用。蓋聞齊、楚之曲者,唯睹其哀涕之容,而未曾見笑噱之貌。此必齊、楚之曲,以哀為體,故其所感,皆應其度量;豈徒以多重而少變,則致情一而思專邪?若誠能致泣,則聲音之有哀樂,斷可知矣。」

主人答曰:「雖人情感於哀樂,哀樂各有多少。又哀樂之極,不必同致也。夫小哀容壞,甚悲而泣,哀之方也;小歡顏悅,至樂心喻,樂之理也。何以明之?夫至親安豫,則恬若自然,所自得也。及在危急,僅然後濟,則?不及亻舞。由此言之,亻舞之不若向之自得,豈不然哉?,至夫笑噱雖出於歡情,然自以理成又非自然應聲之具也。此為樂之應聲,以自得為主;哀之應感,以垂涕為故。垂涕則形動而可覺,自得則神合而無憂,是以觀其異而不識其同,別其外而未察其內耳。然笑噱之不顯於聲音,豈獨齊楚之曲邪?今不求樂於自得之域,而以無笑噱謂齊、楚體哀,豈不知哀而不識樂乎?」

秦客問曰:「仲尼有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即如所論,凡百哀樂,皆不在聲,即移風易俗,果以何物邪?又古人慎靡靡之風,抑忄舀耳之聲,故曰:『放鄭聲,遠佞人。』然則鄭衛之音擊鳴球以協神人,敢問鄭雅之體,隆弊所極;風俗稱易,奚由而濟?幸重聞之,以悟所疑。」

主人應之曰:「夫言移風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後也。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御無為之治,君靜於上,臣順於下,玄化潛通,天人交泰,枯槁之類,浸育靈液,六合之內,沐浴鴻流,盪滌塵垢,群生安逸,自求多福,默然從道,懷忠抱義,而不覺其所以然也。和心足於內,和氣見於外,故歌以敘志,亻舞以宣情。然後文之以採章,照之以風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導其神氣,養而就之。迎其情性,致而明之,使心與理相順,氣與聲相應,合乎會通,以濟其美。故凱樂之情,見於金石,含弘光大,顯於音聲也。若以往則萬國同風,芳榮濟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彩,而粲炳可觀也。大道之隆,莫盛於茲,太平之業,莫顯於此。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之為體,以心為主。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至八音會諧,人之所悅,亦總謂之樂,然風俗移易,不在此也。夫音聲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絕,故因其所自。為可奉之禮,制可導之樂。口不盡味,樂不極音。揆終始之宜,度賢愚之中。為之檢則,使遠近同風,用而不竭,亦所以結忠信,著不遷也。故鄉校庠塾亦隨之變,絲竹與俎豆並存,羽毛與揖讓俱用,正言與和聲同發。使將聽是聲也,必聞此言;將觀是容也,必崇此禮。禮猶賓主升降,然後酬酢行焉。於是言語之節,聲音之度,揖讓之儀,動止之數,進退相須,共為一體。君臣用之於朝,庶士用之於家,少而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從善日遷,然後臨之以敬,持之以久而不變,然後化成,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樂必存。是以國史採風俗之盛衰,寄之樂工,宣之管絃,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誡。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若夫鄭聲,是音聲之至妙。妙音感人,猶美色惑志。耽?荒酒,易以喪業,自非至人,孰能御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瀆其聲;絕其大和,不窮其變;捐窈窕之聲,使樂而不淫,猶大羹不和,不極勺藥之味也。若流俗淺近,則聲不足悅,又非所歡也。若上失其道,國喪其紀,男女奔隨,淫荒無度,則風以此變,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則群能肆之,樂其所習,則何以誅之?託於和聲,配而長之,誠動於言,心感於和,風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聲,無中於淫邪也。淫之與正同乎心,雅、鄭之體,亦足以觀矣。」

167。贈婦詩三首

兩漢:秦嘉

秦嘉,字士會,隴西人也。為郡上計。其妻徐淑,寢疾還家,不獲面別。贈詩云爾。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憂艱常早至,歡會常苦晚。

念當奉時役,去爾日遙遠。

遣車迎子還,空往復空返。

省書情悽愴,臨食不能飯。

獨坐空房中,誰與相勸勉?

長夜不能眠,伏枕獨輾轉。

憂來如迴圈,匪席不可卷。

皇靈無私親,為善荷天祿。

傷我與爾身,少小罹煢獨。

既得結大義,歡樂苦不足。

念當遠離別,思念敘款曲。

河廣無舟梁,道近隔丘陸。

臨路懷惆悵,中駕正躑躅。

浮雲起高山,悲風激深谷。

良馬不回鞍,輕車不轉轂。

針藥可屢進,愁思難為數。

貞士篤終始,恩義不可屬。

肅肅僕伕徵,鏘鏘揚和鈴。

清晨當引邁,束帶待雞鳴。

顧看空室中,彷彿想姿形。

一別懷萬恨,起坐為不寧。

何用敘我心,遺思致款誠。

寶釵好耀首,明鏡可鑑形。

芳香去垢穢,素琴有清聲。

詩人感木瓜,乃欲答瑤瓊。

愧彼贈我厚,慚此往物輕。

雖知未足報,貴用敘我情。

168。刺巴郡守詩

兩漢:佚名

狗吠何喧喧,有吏來在門。

披衣出門應,府記欲得錢。

語窮乞請期,吏怒反見尤。

旋步顧家中,家中無可為。

思往從鄰貸,鄰人言已匱。

錢錢何難得,令我獨憔悴。

169。穆穆清風至

兩漢:佚名

穆穆清風至,吹我羅衣裾。

青袍似春草,草長條風舒。

朝登津樑山,褰裳望所思。

安得抱柱信,皎日以為期。

170。秦楚之際月表

兩漢:司馬遷

太史公讀秦楚之際,曰:初作難,發於陳涉;虐戾滅秦自項氏;撥亂誅暴,平定海內,卒踐帝祚,成於漢家。五年之間,號令三嬗,自生民以來,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

昔虞、夏之興,積善累功數十年,德洽百姓,攝行政事,考之於天,然後在位。湯、武之王,乃由契、后稷,修仁行義十餘世,不期而會孟津八百諸侯,猶以為未可,其後乃放弒。秦起襄公,章於文、繆,獻、孝之後,稍以蠶食六國,百有餘載,至始皇乃能並冠帶之倫。以德若彼,用力如此,蓋一統若斯之難也!

秦既稱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諸侯也,於是無尺土之封,墮壞名城,銷鋒鏑,鋤豪傑,維萬世之安。然王跡之興,起於閭巷,合從討伐,軼於三代。鄉秦之禁,適足以資賢者為驅除難耳,故奮發其所為天下雄,安在無土不王?此乃傳之所謂大聖乎?豈非天哉?豈非天哉?非大聖孰能當此受命而帝者乎?

171。雉子班

兩漢:佚名

雉子,班如此。之於雉梁。無以吾翁孺,雉子。知得雉子高蜚止,黃鵠蜚,之以千里,王可思。雄來蜚從雌,視子趨一雉。雉子,車大駕馬滕,被王送行所中。堯羊蜚從王孫行。

172。光武帝臨淄勞耿弇

兩漢:劉秀

車駕至臨溜自勞軍,群臣大會。帝謂弇曰:“昔韓信破歷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跡,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拔勍敵,其功乃難於信也。又田橫烹酈生,及田橫降,高帝詔衛尉,不聽為仇。張步前亦殺伏隆,若步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173。東光

兩漢:佚名

東光乎,蒼梧何不乎。

蒼梧多腐粟,無益諸軍糧。

諸軍遊蕩子,早行多悲傷。

174。幽通賦

兩漢:班固

系高頊之玄胄兮,氏中葉之炳靈。颻颽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揚聲。皇十紀而鴻漸兮,有羽儀於上京。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終保己而貽則兮,裡上仁之所廬。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諮孤蒙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豈餘身之足殉兮,違世業之可懷。靖潛處以永思兮,經日月而彌遠。匪黨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

魂煢煢與神交兮,精誠發於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仿彿。攬葛藟而授餘兮,眷峻谷曰勿墜。吻昕寤而仰思兮,心濛濛猶未察。黃神邈而靡質兮,儀遺讖以臆對。曰乘高而臚神兮,道遐通而不迷。葛綿綿於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既訊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晉以迨群兮,辰倏忽其不再。

承靈訓其虛徐兮,鎶盤桓而且俟。惟天地之無窮兮,鮮生民之晦在。紛屯邅與蹇連兮,何艱多而智寡。上聖迕而後拔兮,雖群黎之所御。昔衛叔之御昆兮,昆為寇而喪予。管彎弧欲斃仇兮,仇作後而成己。變化故而相詭兮,孰雲預其終始!雍造怨而先賞兮,丁繇惠而被戮。慄取吊於逌吉兮,王膺慶於所戚。叛迴穴其若茲兮,北叟頗識其倚伏。單治裡而外凋兮,張修襮而內逼。聿中和為庶幾兮,顏與冉又不得。溺招路以從己兮,謂孔氏猶未可。安慆慆而不萉兮,卒隕身乎世禍。遊聖門而靡救兮,雖覆醢其何補?固行行其必兇兮,免盜亂為賴道。形氣發於根柢兮,柯葉匯而零茂。恐魍魎之責景兮,羌未得其雲已。

黎淳耀於高辛兮,羋強大於南汜。嬴取威於伯儀兮,姜本支乎三趾。既仁得其信然兮,仰天路而同軌。東鄰虐而殲仁兮,王合位乎三五。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於龍虎。發還師以成命兮,重醉行而自耦。震鱗漦於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姬。巽羽化於宣宮兮,彌五辟而成災。道修長而世短兮,夐冥默而不周。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媯巢姜於孺筮兮,旦筭祀於契龜。宣曹興敗於下夢兮,魯衛名諡於銘謠。妣聆呱而劾石兮,許相理而鞫條。道混成而自然兮,術同原而分流。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訊息。斡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嬴縮。三欒同於一體兮,雖移易而不忒。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周賈蕩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抗爽言以矯情兮,信畏犧而忌鵩。

所貴聖人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輶德而無累。三仁殊於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木偃息以蕃魏兮,申重繭以存荊。紀焚躬以衛上兮,皓頤志而弗傾。侯草木之區別兮,苟能實其必榮。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觀天網之紘覆兮,實棐諶而相訓。謨先聖之大猷兮,亦鄰德而助信。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於千載。素文信而厎麟兮,漢賓祚於異代。精通靈而感物兮,神動氣而入微。養流睇而猿號兮,李虎發而石開。非精誠其焉通兮,苟無實其孰信?操末技猶必然兮,矧耽躬於道真。登孔昊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朝貞觀而夕化兮,猶諠己而遺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而通情。

亂曰: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復心弘道,惟聖賢兮。渾元運物,流不處兮。保身遺名,民之表兮。捨生取誼,以道用兮。憂傷夭物,忝莫痛兮。皓爾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幾,淪神域兮。

175。答秦嘉詩

兩漢:徐淑

妾身兮不令,嬰疾兮來歸。

沉滯兮家門,歷時兮不差。

曠廢兮侍覲,情敬兮有違。

君今兮奉命,遠適兮京師。

悠悠兮離別,無因兮敘懷。

瞻望兮踴躍,佇立兮徘徊。

思君兮感結,夢想兮容輝。

君發兮引邁,去我兮日乖。

恨無兮羽翼,高飛兮相追。

長吟兮永嘆,淚下兮沾衣。

176。別詩三首·其一

兩漢:佚名

有鳥西南飛,熠熠似蒼鷹。

朝發天北隅,暮聞日南陵。

欲寄一言去,託之箋綵繒。

因風附輕翼,以遺心蘊蒸。

鳥辭路悠長,羽翼不能勝。

意欲從鳥逝,駑馬不可乘。

177。酒箴

兩漢:揚雄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而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懷。不得左右,牽於纆徽。一旦叀礙,為瓽所轠。身提黃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

鴟夷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借酤。常為國器,託於屬車。出入兩宮,經營公家。由是言之,酒何過乎?

178。東京賦

兩漢:張衡

安處先生於是似不能言,憮然有間,乃莞爾而笑曰:“若客所謂,末學膚受,貴耳而賤目者也!苟有胸而無心,不能節之以禮,宜其陋今而榮古矣!由余以西戎孤臣,而悝繆公於宮室,如之何其以溫故知新,研核是非,近於此惑?”

“周姬之末,不能厥政,政用多僻。始於宮鄰,卒於金虎。嬴氏搏翼,擇肉西邑。是時也,七雄並爭,競相高以奢麗。楚築章華於前,趙建叢臺於後。秦政利觜長距,終得擅場,思專其侈,以莫己若。乃構阿房,起甘泉,結雲閣,冠南山。徵稅盡,人力殫。然後收以太半之賦,威以參夷之刑。其遇民也,若薙氏之芟草,既蘊崇之,又行火焉!惵惵黔首,豈徒跼高天,蹐厚地而已哉?乃救死於其頸!敺以就役,唯力是視,百姓弗能忍,是用息肩於大漢而欣戴高祖。”

“高祖膺籙受圖,順天行誅,杖朱旗而建大號。所推必亡,所存必固。掃項軍於垓下,紲子嬰於軹塗。因秦宮室,據其府庫。作洛之制,我則未暇。是以西匠營宮,目翫阿房。規摹逾溢,不度不臧。損之又損之,然尚過於周堂。觀者狹而謂之陋,帝已譏其泰而弗康。”

“且高既受命建家,造我區夏矣。文又躬自菲薄,治致昇平之德。武有大啟土宇,紀禪肅然之功。宣重威以撫和,戎狄呼韓來享。鹹用紀宗存主,饗祀不輟,銘勳彝器,歷世彌光。今舍純懿而論爽德,以春秋所諱而為美談,宜無嫌於往初,故蔽善而揚惡,祗吾子之不知言也。必以肆奢為賢,則是黃帝合宮,有虞總期,固不如夏癸之瑤臺,殷辛之瓊室也。湯武誰革而用師哉?盍亦覽東京之事以自寤乎?”

“且天子有道,守在海外。守位以仁,不恃隘害。苟民志之不諒,何雲巖險與襟帶?秦負阻於二關,卒開項而受沛。彼偏據而規小,豈如宅中而圖大。”

“昔先王之經邑也,掩觀九隩,靡地不營。土圭測景,不縮不盈。總風雨之所交,然後以建王城。審曲面勢,泝洛背河,左伊右瀍。西阻九阿,東門於旋。盟津達其後,太谷通其前。回行道乎伊闕,邪徑捷乎轘轅。大室作鎮,揭以熊耳。底柱輟流,鐔以大岯。溫液湯泉,黑丹石緇。王鮪岫居,能鱉三趾。宓妃攸館,神用挺紀。龍圖授羲,龜書畀姒。召伯相宅,卜惟洛食。周公初基,其繩則直。萇弘魏舒,是廓是極。經途九軌,城隅九雉。度堂以筵,度室以幾。京邑翼翼,四方所視。漢初弗之宅,故宗緒中圮。”

“巨猾間釁,竊弄神器。歷載三六,偷安天位。於時蒸民,罔敢或貳。其取威也重矣!我世祖忿之,乃龍飛白水,鳳翔參墟。授鉞四七,共工是除。欃槍旬始,群兇靡餘。區宇乂寧,思和求中。睿哲玄覽,都茲洛宮。曰止曰時,昭明有融。既光厥武,仁洽道豐。登岱勒封,與黃比崇。”

“逮至顯宗,六合殷昌。乃新崇德,遂作德陽。啟南端之特闈,立應門之將將。昭仁惠於崇賢,抗義聲於金商。飛雲龍於春路,屯神虎於秋方。建象魏之兩觀,旌六典之舊章。其內則含德章臺,天祿宣明。溫飭迎春,壽安永寧。飛閣神行,莫我能形。濯龍芳林,九穀八溪。芙蓉覆水,秋蘭被涯渚戲躍魚,淵遊龜蠵永安離宮,脩竹冬青。陰池幽流,玄泉洌清。鵯鶋秋棲,鶻鵃春鳴。鴡鳩麗黃,關關嚶嚶。於南則前殿靈臺,龢驩安福。謻門曲榭,邪阻城洫。奇樹珍果,鉤盾所職。西登少華,亭候修敕。九龍之內,寔曰嘉德。西南其戶,匪凋匪刻。我後好約,乃宴斯息。於東則洪池清蘌,淥水澹澹。內阜川禽,外豐葭菼。獻鱉蜃與龜魚,供蝸蠯與菱芡。其西則有平樂都場,示遠之觀。龍雀蟠蜿,天馬半漢。瑰異譎詭,燦爛炳煥。奢未及侈,儉而不陋。規遵王度,動中得趣。”

“於是觀禮,禮舉儀具。經始勿亟,成之不日。猶謂為之者勞,居之者逸。慕唐虞之茅茨,思夏後之卑室。乃營三宮,佈教頒常。復廟重屋,八達九房。規天矩地,授時順鄉。造舟清池,惟水泱泱左制辟雍,右立靈臺。因進距衰,表賢簡能。馮相觀祲,祈禠禳災。”

“於是孟春元日,群后旁戾。百僚師師,於斯胥洎。藩國奉聘,要荒來質。具惟帝臣,獻琛執贄。當覲乎殿下者,蓋數萬以二。爾乃九賓重,臚人列。崇牙張,鏞鼓設。郎將司階,虎戟交鎩龍輅充庭,雲旗拂霓。夏正三朝,庭燎晢晢。撞洪鍾,伐靈鼓,旁震八鄙,軯磕隱訇若疾霆轉雷而激迅風也。”

“是時稱警蹕已下凋輦於東廂。冠通天,佩玉璽,紆皇組,要干將。負斧扆,次席紛純,左右玉幾而南面以聽矣。然後百辟乃入,司儀辨等,尊卑以班,璧羔皮帛之贄既奠,天子乃以三揖之禮禮之。穆穆焉,皇皇焉,濟濟焉,將將焉,信天下之壯觀也。乃羨公侯卿士,登自東除,訪萬機,詢朝政,勤恤民隱,而除其眚。人或不得其所,若己納之於隍。荷天下之重任,匪怠皇以寧靜。發京倉,散禁財。賚皇寮,逮輿臺。命膳夫以大饗,饔餼浹乎家陪。春醴惟醇,燔炙芬芬。君臣歡康,具醉熏熏。千品萬官,已事而踆勤屢省,懋乾乾。清風協於玄德,淳化通於自然。憲先靈而齊軌,必三思以顧愆。招有道於側陋,開敢諫之直言。聘丘園之耿絜,旅束帛之戔戔。上下通情,式宴且盤。”

“及將祀天郊,報地功,祈福乎上玄,思所以為虔。肅肅之儀盡,穆穆之禮殫。然後以獻精誠,奉禋祀,曰:‘允矣,天子者也。’乃整法服,正冕帶。珩紞紘綖,玉笄綦會。火龍黼黻,藻繂鞶厲。結飛雲之袷輅,樹翠羽之高蓋。建辰旒之太常,紛焱悠以容裔。六玄虯之弈弈,齊騰驤而沛艾。龍輈華轙,金鋄鏤鍚。方釳左纛,鉤膺玉瓖鑾聲噦噦,和鈴鉠鉠重輪貳轄,疏轂飛軨羽蓋威蕤,葩瑵曲莖。順時服而設副,鹹龍旂而繁纓。立戈迤戛,農輿輅木。屬車九九,乘軒並轂。曠弩重旃,朱旄青屋。奉引既畢,先輅乃發。鸞旗皮軒,通帛綪旆。雲罕九斿,闟戟轇輵髶髦被繡,虎夫戴鶡。駙承華之蒲梢,飛流蘇之騷殺。總輕武於後陳,奏嚴鼓之嘈囐,戎士介而揚揮,戴金鉦而建黃鉞。清道桉列,天行星陳。肅肅習習,隱隱轔轔。殿未出乎城闕,旆已反乎郊畛盛夏後之致美,爰敬恭於明神。”

“爾乃孤竹之管,雲和之瑟。雷鼓鼘鼘,六變既畢。冠華秉翟,列舞八佾。元祀惟稱,群望鹹秩。颺槱燎之炎煬,致高煙乎太一。神歆馨而顧德,祚靈主以元吉。然後宗上帝於明堂,推光武以作配。辯方位而正則,五精帥而來摧尊赤氏之朱光,四靈懋而允懷。於是春秋改節,四時迭代。蒸蒸之心,感物曾思。躬追養於廟祧,奉蒸嘗與禴祠。物牲辯省,設其楅衡。毛炰豚胉,亦有和羹。滌濯靜嘉,禮儀孔明。萬舞奕奕,鍾鼓喤喤。靈祖皇考,來顧來饗神具醉止,降福穰穰。”

“及至農祥晨正,土膏脈起。乘鑾輅而駕蒼龍,介馭間以剡耜。躬三推於天田,修帝籍之千畝。供禘郊之粢盛,必致思乎勤己。兆民勸於疆埸,感懋力以耘耔春日載陽,合射辟雍。設業設虡,宮懸金鏞。鼖鼓路淺,樹羽幢幢。於是備物,物有其容。伯夷起而相儀,後夔坐而為工。張大侯,制五正。設三乏,厞司旌。並夾既設,儲乎廣庭。於是皇輿夙駕,?於東階,以須消啟明。掃朝霞,登天光於扶桑。天子乃撫玉輅,時乘六龍。發鯨魚,鏗華鍾。大丙弭節,風后陪乘。攝提運衡,徐至於射宮。禮事展,樂物具。王夏闋,騶虞奏。決拾既次,雕弓斯彀達餘萌於暮春,昭誠心以遠喻。進明德而崇業,滌饕餮之貪慾。仁風衍而外流,誼方激而遐騖。日月會於龍狵,恤民事之勞疚。因休力以息勤,致歡忻於春酒。執鑾刀以袒割,奉觴豆於國叟。降至尊以訓恭,送迎拜乎三壽。敬慎威儀,示民不偷我有嘉賓,其樂愉愉。聲教布濩,盈溢天區。”

“文德既昭,武節是宣。三農之隙,曜威中原。歲惟仲冬,大閱西園。虞人掌焉,先期戒事。悉率百禽,鳩諸靈囿。獸之所同,是謂告備。乃御小戎,撫輕軒。中畋四牡,既佶且閒。戈矛若林,牙旗繽紛。迄上林,結徒營。次和樹表,司鐸授鉦。坐作進退,節以軍聲。三令五申,示戮斬牲。陳師鞠旅,教達禁成。火列具舉,武士星敷。鵝鸛魚麗,箕張翼舒。軌塵掩迒,匪疾匪徐。馭不詭遇,射不翦毛。升獻六禽,時膳四膏。馬足未極,輿徒不勞。成禮三毆,解罘放麟。不窮樂以訓儉,不殫物以昭仁。慕天乙之弛罟,因教祝以懷民。儀姬伯之渭陽,失熊羆而獲人。澤浸昆蟲,威振八寓。好樂無荒,允文允武。薄狩於敖,既璅璅焉。岐陽之蒐,又何足數。”

“爾乃卒歲大儺,毆除群厲。方相秉鉞,巫覡操茢侲子萬童,丹首玄製。桃弧棘矢,所發無臬。飛礫雨散,剛癉必斃。煌火馳而星流,逐赤疫於四裔。然後凌天池,絕飛樑。捎魑魅,斮獝狂。斬蜲蛇,腦方良。囚耕父於清泠,溺女魃於神潢殘夔魖與罔像,殪野仲而殲遊光。八靈為之震慴,況鬾蠱與畢方。度朔作梗,守以鬱壘。神荼副焉,對操索葦。目察區陬,司執遺鬼。京室密清,罔有不韙。”

“於是陰陽交和,庶物時育。卜征考祥,終然允淑。乘輿巡乎岱嶽,勸稼穡於原陸。同衡律而壹軌量,齊急舒於寒燠省幽明以黜陟,乃反旆而回復。望先帝之舊墟,慨長思而懷古!俟閶風而西遐,致恭祀乎高祖。既春遊以發生,啟諸蟄於潛戶。度秋豫以收成,觀豐年之多稌嘉田畯之匪懈,行致賚於九扈。左瞰暘谷,右睨玄圃。眇天末以遠期,規萬世而大摹且歸來以釋勞,膺多福以安悆總集瑞命,備致嘉祥。圉林氏之騶虞,擾澤馬與騰黃。鳴女床之鸞鳥,舞丹穴之鳳皇。植華平於春圃,豐朱草於中唐。惠風廣被,澤洎幽荒。北燮丁令,南諧越裳。西包大秦,東過樂浪重舌之人九譯,僉稽首而來王。”

“是以論其遷邑易京,則同規乎殷盤。改奢即儉,則合美乎斯干。登封降禪,則齊德乎黃軒。為無為,事無事,永有民以孔安。遵節儉,尚素樸。思仲尼之克己,履老氏之常足。將使心不亂其所在,目不見其可欲。賤犀象,簡珠玉。藏金于山,扺璧於谷。翡翠不裂,玳瑁不蔟所貴惟賢,所寶惟谷。民去末而反本,鹹懷忠而抱愨於斯之時,海內同悅,曰:‘籲!漢帝之德,侯其褘而!’蓋蓂莢為難蒔也,故曠世而不覿。惟我後能殖之,以至和平,方將數諸朝階。然則道胡不懷,化胡不柔?聲與風翔,澤從雲遊。萬物我賴,亦又何求?德寓天覆,輝烈火燭。狹三王之趢趗,軼五帝之長驅。踵二皇之遐武,誰謂駕遲而不能屬?東京之懿未罄,值餘有犬馬之疾,不能究其精詳。故粗為賓言其梗概如此。”

“若乃流遁忘反,放心不覺,樂而無節,後離其戚,一言幾於喪國,我未之學也。且夫挈缾之智,守不假器。況纂帝業,而輕天位。瞻仰二祖,厥庸孔肆。常翹翹以危懼,若乘奔而無轡。白龍魚服,見困豫且雖萬乘之無懼,猶憷惕於一夫。終日不離其輜重,獨微行其焉如?夫君人者,黈纊塞耳,車中不內顧。佩以制容,鑾以節塗。行不變玉,駕不亂步。卻走馬以糞車,何惜騕褭與飛兔。方其用財取物,常畏生類之殄也。賦政任役,常畏人力之盡也。取之以道,用之以時。山無槎辭,畋不麇胎。草木蕃廡,鳥獸阜滋。民忘其勞,樂輸其財。百姓同於饒衍,上下共其雍熙。洪恩素蓄,民心固結。執誼顧主,夫懷貞節。忿奸慝之幹命,怨皇統之見替玄謀設而陰行,合二九而成譎。登聖皇於天階,章漢祚之有秩。若此,故王業可樂焉。”

“今公子苟好勦民以媮樂,忘民怨之為仇也;好殫物以窮寵,忽下叛而生憂也。夫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堅冰作於履霜,尋木起於櫱栽。昧旦丕顯,後世猶怠。況初制於甚泰,服者焉能改裁故相如壯上林之觀,楊雄騁羽獵之辭。雖系以隤牆填塹,亂以收罝解罘卒無補於風規,祇以昭其愆尤。臣濟奓以陵君,忘經國之長基。故函谷擊柝於東,西朝顛覆而莫持。凡人心是所學,體安所習。鮑肆不知其慪,翫其所以先入。咸池不齊度於鼃咬,而眾聽或疑。能不惑者,其唯子野乎?”

客既醉於大道,飽於文義。勸德畏戒,喜懼交爭。罔然若酲,朝罷夕倦,奪氣褫魄之為者,忘其所以為談,失其所以為誇。良久乃言曰:“鄙哉予乎!習非而遂迷也,幸見指南於吾子。若僕所聞,華而不實;先生之言,信而有徵。鄙夫寡識,而今而後,乃知大漢之德馨,鹹在於此。昔常恨三墳五典既泯。仰不睹炎帝帝魁之美,得聞先生之餘論。則大庭氏何以尚茲?走雖不敏,庶斯達矣。”

179。古歌

兩漢:佚名

高田種小麥,終久不成穗。

男兒在他鄉,焉得不憔悴。

180。東都賦

兩漢:班固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誇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期而創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聖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後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於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於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穀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乃致命乎聖皇。於是聖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憤,應若興雲,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嶽,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盪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勳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並跡,紛紛后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聖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復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案《六經》而校德,眇古昔而論功,仁聖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於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後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於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 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採《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於是發鯨魚,鏗華鍾,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雲,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後舉烽伐鼓,申令三驅, 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範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餘足,士怒未渫,先驅復路,屬車案節。於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聖躬,目中夏而佈德,瞰四裔而抗稜。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徵,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慄,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雲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於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鍾,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絃燁煜。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後撞鐘告罷,百寮遂退。於是聖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於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於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後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紝,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於淵。於是百姓滌瑕盪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慾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遊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鹹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禦,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嶽,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遊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賓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181。東征賦

兩漢:班昭

惟永初之有七兮,餘隨子乎東征。時孟春之吉日兮,撰良辰而將行。乃舉趾而升輿兮,夕予宿乎偃師。遂去故而就新兮,志愴悢而懷悲!

明發曙而不寐兮,心遲遲而有違。酌鞰酒以弛念兮,喟抑情而自非。諒不登樔而椓蠡兮,得不陳力而相追。且從眾而就列兮,聽天命之所歸。遵通衢之大道兮,求捷徑欲從誰?乃遂往而徂逝兮,聊遊目而遨魂!

歷七邑而觀覽兮,遭鞏縣之多艱。望河洛之交流兮,看成皋之旋門。既免脫於峻嶮兮,歷滎陽而過卷。食原武之息足,宿陽武之桑間。涉封丘而踐路兮,慕京師而竊嘆!小人性之懷土兮,自書傳而有焉。

遂進道而少前兮,得平丘之北邊。入匡郭而追遠兮,念夫子之厄勤。彼衰亂之無道兮,乃困畏乎聖人。悵容與而久駐兮,忘日夕而將昏。到長垣之境界,察農野之居民。睹蒲城之丘墟兮,生荊棘之榛榛。惕覺寤而顧問兮,想子路之威神。衛人嘉其勇義兮,訖於今而稱雲。蘧氏在城之東南兮,民亦尚其丘墳。唯令德為不朽兮,身既沒而名存。

惟經典之所美兮,貴道德與仁賢。吳札稱多君子兮,其言信而有徵。後衰微而遭患兮,遂陵遲而不興。知性命之在天,由力行而近仁。勉仰高而蹈景兮,盡忠恕而與人。好正直而不回兮,精誠通於明神。庶靈祇之鑑照兮,佑貞良而輔信。

亂曰:君子之思,必成文兮。盍各言志,慕古人兮。先君行止,則有作兮。雖其不敏,敢不法兮。貴賤貧富,不可求兮。正身履道,以俟時兮。修短之運,愚智同兮。靖恭委命,唯吉凶兮。敬慎無怠,思嗛約兮。清靜少欲,師公綽兮。

182。外戚世家序

兩漢:司馬遷

自古受命帝王及繼體守文之君,非獨內德茂也,蓋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以末喜。殷之興也以有娀,紂之殺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原及大任,而幽王之禽也淫於褒姒。故《易》基《乾》《坤》,《詩》始《關雎》,《書》美釐降,《春秋》譏不親迎。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禮之用,唯婚姻為兢兢。夫樂調而四時和,陰陽之變,萬物之統也。可不慎與?人能弘道,無如命何。甚哉,妃匹之愛,君不能得之於臣,父不能得之於子,況卑不乎!即歡合矣,或不能成子姓;能成子姓矣,或不能要終:豈非命也哉?孔子罕稱命,蓋難言之也。非通幽明,惡能識乎性命哉?

183。報孫會宗書

兩漢:楊惲

惲材朽行穢,文質無所底,幸賴先人餘業,得備宿衛。遭遇時變,以獲爵位。終非其任,卒與禍會。足下哀其愚,蒙賜書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竊恨足下不深推其終始,而猥隨俗之譭譽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過;默而息乎,恐違孔氏各言爾志之義。故敢略陳其愚,惟君子察焉。

惲家方隆盛時,乘朱輪者十人,位在列卿,爵為通侯,總領從官,與聞政事。曾不能以此時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與群僚同心並力,陪輔朝庭之遺忘,已負竊位素餐之責久矣。懷祿貪勢,不能自退,遂遭變故,橫被口語,身幽北闕,妻子滿獄。當此之時,自以夷滅不足以塞責,豈意得全首領,復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聖主之恩不可勝量。君子游道,樂以忘憂;小人全軀,說以忘罪。竊自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長為農夫以末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園治產,以給公上,不意當複用此為譏議也。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伏臘,烹羊炰羔,斗酒自勞。家本秦也,能為秦聲。婦趙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數人,酒後耳熱,仰天撫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是日也,奮袖低昂,頓足起舞;誠滛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惲幸有餘祿,方糴賤販貴,逐什一之利。此賈豎之事,汙辱之處,惲親行之。下流之人,眾毀所歸,不寒而慄。雖雅知惲者,猶隨風而靡,尚何稱譽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之意也。明明求財利,常恐睏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責僕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興,有段幹木、田子方之遺風,漂然皆有節概,知去就之分。頃者足下離舊土,臨安定,安定山谷之間,昆戎舊壤,子弟貪鄙,豈習俗之移人哉?於今乃睹子之志矣!方當盛漢之隆,願勉旃,毋多談。

184。尚德緩刑書

兩漢:路溫舒

漢昭帝逝世,昌邑王劉賀被廢黜,漢宣帝劉詢剛剛登上皇位。路溫舒呈上奏書,奏書說:

昭帝崩,昌邑王賀廢,宣帝初即位,路溫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辭曰:

“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由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

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梁,一遠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內,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賢聖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乃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天意。

“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王不用於世⒅,忠良切言皆鬱於胸,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虛美燻心,實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飢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絕者不可復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仁聖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做囚人不勝痛,則飾詞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練而周內之;蓋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練者眾,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媮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

“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後鳳凰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臧疾,川澤納汙,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

上善其言。

185。與劉伯宗絕交詩

兩漢:朱穆

北山有鴟,

不潔其翼。

飛不正向,

寢不定息。

飢則木覽,

飽則泥伏。

饕餮貪汙,

臭腐是食。

填腸滿嗉,

嗜慾無極。

長鳴呼鳳,

謂鳳無德。

鳳之所趨,

與子異域。

永從此訣,

各自努力。

186。同聲歌

兩漢:張衡

邂逅承際會,得充君後房。

情好新交接,恐慄若探湯。

不才勉自竭,賤妾職所當。

綢繆主中饋,奉禮助蒸嘗。

思為苑蒻席,在下蔽匡床。

願為羅衾幬,在上衛風霜。

灑掃清枕蓆,鞮芬以狄香。

重戶結金扃,高下華燈光。

衣解巾粉御,列圖陳枕張。

素女為我師,儀態盈萬方。

眾夫希所見,天老教軒皇。

樂莫斯夜樂,沒齒焉可忘。

187。雜詩二首

兩漢:孔融

巖巖鐘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雲門,遠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結根在所固。

呂望老匹夫,苟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獨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歲暮。

幸託不肖軀,且當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與世同舉厝。

由不慎小節,庸夫笑我度。

呂望尚不希,夷齊何足慕。

遠送新行客,歲暮乃來歸。

入門望愛子,妻妾向人悲。

聞子不可見,日已潛光輝。

孤墳在西北,常念君來遲。

褰裳上墟丘,但見蒿與薇。

白骨歸黃泉,肌體乘塵飛。

生時不識父,死後知我誰。

孤魂遊窮暮,飄搖安所依。

人生圖嗣息,爾死我念追。

俯仰內傷心,不覺淚沾衣。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188。別詩四首

兩漢:佚名

其一

骨肉緣枝葉,結交亦相因。

四海皆兄弟,誰為行路人。

況我連枝樹,與子同一身。

昔為鴛和鴦,今為參與辰。

昔者長相近,邈若胡與秦。

惟念當乖離,恩情日以新。

鹿鳴思野草,可以喻嘉賓。

我有一樽酒,欲以贈遠人。

願子留斟酌,敘此平生親。

其二

黃鵠一遠別,千里顧徘徊。

胡馬失其群,思心常依依。

何況雙飛龍,羽翼臨當乖。

幸有絃歌曲,可以喻中懷。

請為遊子吟,泠泠一何悲。

絲竹厲清聲,慷慨有餘哀。

長歌正激烈,中心愴以摧。

欲展清商曲,念子不得歸。

俯仰內傷心,淚下不可揮。

願為雙黃鵠,送子俱遠飛。

其三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燕婉及良時。

征夫懷往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其四

燭燭晨明月,馥馥秋蘭芳。

芬馨良夜發,隨風聞我堂。

征夫懷遠路,遊子戀故鄉。

寒冬十二月,晨起踐嚴霜。

俯觀江漢流,仰視浮雲翔。

良友遠別離,各在天一方。

山海隔中州,相去悠且長。

嘉會難再遇,歡樂殊未央。

願君崇令德,隨時愛景光。

189。北征賦

兩漢:班彪

餘遭世之顛覆兮,罹填塞之阨災。舊室滅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奮袂以北征兮,超絕跡而遠遊。

朝發軔於長都兮,夕宿瓠谷之玄宮。歷雲門而反顧,望通天之崇崇。乘陵崗以登降,息郇邠之邑鄉。慕公劉之遺德,及行葦之不傷。彼何生之優渥,我獨罹此百殃?故時會之變化兮,非天命之靡常。

登赤須之長阪,入義渠之舊城。忿戎王之淫狡,穢宣後之失貞。嘉秦昭之討賊,赫斯怒以北征。紛吾去此舊都兮,騑遲遲以歷茲。

遂舒節以遠逝兮,指安定以為期。涉長路之綿綿兮,遠紆迴以樛流。過泥陽而太息兮,悲祖廟之不修。釋餘馬於彭陽兮,且弭節而自思。日晻晻其將暮兮,睹牛羊之下來。寤曠怨之傷情兮,哀詩人之嘆時。

越安定以容與兮,遵長城之漫漫。劇蒙公之疲民兮,為強秦乎築怨。舍高亥之切憂兮,事蠻狄之遼患。不耀德以綏遠,顧厚固而繕藩。首身分而不寤兮,猶數功而辭鱤。何夫子之妄說兮,孰雲地脈而生殘。

登鄣隧而遙望兮,聊須臾以婆娑。閔獯鬻之猾夏兮,吊尉漖於朝那。從聖文之克讓兮,不勞師而幣加。惠父兄於南越兮,黜帝號於尉他。降几杖於藩國兮,折吳濞之逆邪。惟太宗之蕩蕩兮,豈曩秦之所圖。

隮高平而周覽,望山谷之嵯峨。野蕭條以莽蕩,迥千里而無家。風猋發以漂遙兮,谷水灌以揚波。飛雲霧之杳杳,涉積雪之皚皚。雁邕邕以群翔兮,□雞鳴以嚌嚌。

遊子悲其故鄉,心愴悢以傷懷。撫長劍而慨息,泣漣落而沾衣。攬餘涕以於邑兮,哀生民之多故。夫何陰曀之不陽兮,嗟久失其平度。諒時運之所為兮,永伊鬱其誰愬?

亂曰:夫子固窮遊藝文兮,樂以忘憂惟聖賢兮?達人從事有儀則兮,行止屈申與時息兮?君子履信無不居兮,雖之蠻貊何憂懼兮?

190。霍光傳(節選)

兩漢:班固

霍光,字子孟,票騎將軍去病弟也。父中孺,河東平陽人也,以縣吏給事平陽侯家,與侍者衛少兒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畢歸家,娶婦生光,因絕不相聞。久之,少兒女弟子夫得幸於武帝,立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貴幸。既壯大,乃自知父為霍中孺,未及求問,會為票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河東太守郊迎,負弩矢先驅至平陽傳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趨入拜謁,將軍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為大人遺體也。”中孺扶服叩頭,曰:“老臣得託命將軍,此天力也。”去病大為中孺買田宅奴婢而去。還,復過焉,乃將光西至長安,時年十餘歲,任光為郎,稍遷諸曹侍中。去病死後,光為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 徵和二年,衛太子為江充所敗,而燕王旦、廣陵王胥皆多過失。是時上年老,寵姬鉤弋趙倢伃有男,上心欲以為嗣,命大臣輔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屬社稷。上乃使黃門畫者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後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宮,病篤,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上曰:“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為大司馬大將軍,日磾為車騎將軍,及太僕上官桀為左將軍,搜粟都尉桑弘羊為御史大,皆拜臥內床下,受遺詔輔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梟尊號,是為孝昭皇帝。帝年八歲,政事一決於光。遺詔封光為博陸侯。

光為人沉靜詳審,長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鬚髯。每出入下殿門,止進有常處,郎僕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其資性端正如此。初輔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一夜群臣相驚,光召尚符璽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奪之,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增此郎秩二等。眾庶莫不多光。

光與左將軍桀結婚相親,光長女為桀子安妻,有女年與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蓋主內安女後宮為倢伃,數月立為皇后。父安為票騎將軍,封桑樂侯。光時休沐出,桀輒入代光決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長公主。公主內行不修,近幸河間丁外人。桀、安欲為外人求封,幸依國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許。又為外人求光祿大夫,欲令得召見,又不許。長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數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慚。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併為將軍,有椒房中宮之重,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爭權。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懷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鹽鐵,為國興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於是蓋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與燕王旦通謀,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稱蹕,太官先置;又引蘇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還乃為典屬國,而大將軍長史敞亡功為搜粟都尉;又擅調益莫府校尉;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願歸符璽,入宿衛,察奸臣變。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桑弘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書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左將軍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軍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

後桀黨與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乃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迎立燕王為天子。事發覺,光盡誅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蓋主皆自殺。光威震海內。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實,四夷賓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獨有廣陵王胥在,群臣議所立,鹹持廣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內不自安。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言合光意。光以其書視丞相敞等,擢郎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詔,遣行大鴻臚事少府樂成、宗正德、光祿大夫吉、中郎將利漢迎昌邑王賀。

賀者,武帝孫,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亂。光憂懣,獨以問所親故吏大司農田延年。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於古嘗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陰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遂召丞相、御史、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會議未央宮。光曰:“昌邑王行昏亂,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驚鄂失色,莫敢發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離席按劍,曰:“先帝屬將軍以幼孤,寄將軍以天下,以將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將傾,且漢之傳諡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如令漢家絕祀,將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乎?今日之議,不得旋踵。群臣後應者,臣請劍斬之。”光謝曰:“九卿責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當受難。”於是議者皆叩頭,曰:“萬姓之命在於將軍,唯大將軍令。”

光即與群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皇太后乃車駕幸未央承明殿,詔諸禁門毋內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還,乘輦欲歸溫室,中黃門宦者各持門扇,王入,門閉,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為?”大將軍跪曰:“有皇太后詔,毋內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驚人如是!”光使盡驅出昌邑群臣,置金馬門外。車騎將軍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謹宿衛,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名。”王尚未自知當廢,謂左右:“我故群臣從官安得罪,而大將軍盡系之乎?”頃之,有太后詔召王。王聞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帳中,侍御數百人皆持兵,期門武士陛戟,陳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聽詔。光與群臣連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當廢。……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王曰:“聞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詔廢,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群臣隨送。王西面拜,曰:“愚戇不任漢事。”起就乘輿副車。大將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絕於天,臣等駑怯,不能殺身報德。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臣長不復見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屏於遠方,不及以政,請徙王賀漢中房陵縣。”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戶。昌邑群臣坐亡輔導之誼,陷王於惡,光悉誅殺二百餘人。出死,號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光坐庭中,會丞相以下議定所立。廣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誅,其子不在議中。近親唯有衛太子孫號皇曾孫在民間,鹹稱述焉。光遂與丞相敞等上奏曰:“《禮》曰:‘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擇支子孫賢者為嗣。孝武皇帝曾孫病已,武帝時有詔掖庭養視,至今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躬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廟,子萬姓。臣昧死以聞。”皇太后詔曰:“可。”光遣宗正劉德至曾孫家尚冠裡,洗沐賜御衣,太僕以軨車迎曾孫就齋宗正府,入未央宮見皇太后,封為陽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璽綬,謁於高廟,是為孝宣皇帝。

明年,下詔曰:“夫褒有德,賞元功,古今通誼也。大司馬大將軍光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秉誼,以安宗廟。其以河北、東武陽益封光萬七千戶。”與故所食凡二萬戶。賞賜前後黃金七千斤,錢六千萬,雜繒三萬匹,奴婢百七十人,馬二千匹,甲第一區。

自昭帝時,光子禹及兄孫雲皆中郎將,雲弟山奉車都尉侍中,領胡越兵。光兩女婿為東西宮衛尉,昆弟、諸婿、外孫皆奉朝請,為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黨親連體,根據於朝廷。光自後元秉持萬機,及上即位,乃歸政。上謙讓不受,諸事皆先關白光,然後奏御天子。光每朝見,上虛己斂容,禮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後二十年。地節二年春病篤,車駕自臨問光病,上為之涕泣。光上書謝恩曰:“願分國邑三千戶,以封兄孫奉車都尉山為列侯,奉兄驃騎將軍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為右將軍。

光薨,上及皇太后親臨光喪。太中大夫任宣與侍御史五人持節護喪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賜金錢、繒絮、繡被百領,衣五十篋,璧珠璣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樅木外臧槨十五具。東園溫明,皆如乘輿制度。載光屍柩以轀輬車,黃屋在纛,發材官輕車北軍五校士軍陳至茂陵,以送其葬。諡曰宣成侯。發三河卒穿復士,起冢祠堂。置園邑三百家,長丞奉守如舊法。

初,霍氏指西漢權臣霍光子孫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眾必害之。霍氏秉權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報聞。

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灶直突注:突,煙囪,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於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於上行,餘各以功次座,而不錄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鄉使福說得行,則國亡裂土出爵之費,臣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獨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十匹,後以為郎。

宣帝始立,謁見高廟,大將軍霍光從驂乘,上內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後車騎將軍張安世代光驂乘,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誅。故俗傳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於驂乘。”

贊曰:霍光以結髮內侍,起於階闥之間,確然秉志,誼形於主。受襁褓之託,任漢室之寄,當廟堂,擁幼君,摧燕王,僕上官,因權制敵,以成其忠。處廢置之際,臨大節而不可奪,遂匡國家,安社稷。擁昭立宣,光為師保,雖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學亡術,暗於大理,陰妻邪謀,立女為後,湛溺盈溢之慾,以增顛覆之禍,死財三年,宗族誅夷,哀哉!昔霍叔封於晉,晉即河東,光豈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國,羈虜漢庭,而以篤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將,傳國後嗣,世名忠孝,七世內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為祭天主,故因賜姓金氏雲。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191。古詩十九首

兩漢:漢無名氏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192。豔歌行

兩漢:佚名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來見。

兄弟兩三人,流宕在他縣。

故衣誰當補,新衣誰當綻。

賴得賢主人,攬取為吾袒。

夫婿從門來,斜柯西北眄。

語卿且勿眄,水清石自見。

石見何累累,遠行不如歸。

193。蘭若生春陽

兩漢:佚名

蘭若生春陽,涉冬猶盛滋。

願言追昔愛,情款感四時。

美人在雲端,天路隔無期。

夜光照玄陰,長嘆戀所思。

誰謂我無憂,積念發狂痴。

194。諷諫詩

兩漢:韋孟

肅肅我祖,國自豕韋,黼衣朱紱,四牡龍旂。彤弓斯徵,撫寧遐荒,總齊群邦,以翼大商,迭披大彭,勳績惟光。至於有周,歷世會同。王赧聽譖,實絕我邦。我邦既絕,厥政斯逸,賞罰之行,非由王室。庶尹群后,靡扶靡衛,五服崩離,宗周以隊。我祖斯微,遷於彭城,在予小子,勤誒厥生,厄此嫚秦,耒耜以耕。悠悠嫚秦,上天不寧,乃眷南顧,授漢於京。

於赫有漢,四方是徵,靡適不懷,萬國逌平。乃命厥弟,建侯於楚,俾我小臣,惟傅是輔。兢兢元王,恭儉淨一,惠此黎民,納彼輔弼。饗國漸世,垂烈於後,乃及夷王,克奉厥緒。諮命不永,唯王統祀,左右陪臣,此惟皇士。

如何我王,不思守保,不惟履冰,以繼祖考!邦事是廢,逸遊是娛,犬馬繇繇,是放是驅。務彼鳥獸,忽此稼苗,烝民以匱,我王以愉。所弘非德,所親非悛,唯囿是恢,唯諛是信。睮々諂夫,咢咢黃髮,如何我王,曾不是察!既藐下臣,追欲從逸,嫚彼顯祖,輕茲削黜。

嗟嗟我王,漢之睦親,曾不夙夜,以休令聞!穆穆天子,臨爾下土,明明群司,執憲靡顧。正遐由近,殆其怙茲,嗟嗟我王,曷不此思!

非思非鑑,嗣其罔則,瀰瀰其失,岌岌其國。致冰匪霜,致隊靡嫚,瞻惟我王,昔靡不練。興國救顛,孰違悔過,追思黃髮,秦繆以霸。歲月其徂,年其逮耇,於昔君子,庶顯於後。我王如何,曾不斯覺!黃髮不近,胡不時監!

195。述行賦

兩漢:蔡邕

延熹二年秋,霖雨逾月。是時梁冀新誅,而徐璜、左悺等五侯擅貴於其處。又起顯陽苑於城西,人徒凍餓,不得其命者甚眾。白馬令李雲以直言死,鴻臚陳君以救雲抵罪。璜以餘能鼓琴,白朝廷,敕陳留太守發遣餘。到偃師,病不前,得歸。心憤此事,遂託所過,述而成賦。

餘有行於京洛兮,遘淫雨之經時。塗迍邅其蹇連兮,潦汙滯而為災。乘馬蟠而不進兮,心鬱悒而憤思。聊弘慮以存古兮,宣幽情而屬詞。

夕宿餘於大梁兮,誚無忌之稱神。哀晉鄙之無辜兮,忿朱亥之篡軍。歷中牟之舊城兮,憎佛肸之不臣。問甯越之裔胄兮,藐髣髴而無聞。

經圃田而瞰北境兮,晤衛康之封疆。迄管邑而增感嘆兮,慍叔氏之啟商。過漢祖之所隘兮,吊紀信於滎陽。

降虎牢之曲陰兮,路丘墟以盤縈。勤諸侯之遠戍兮,侈申子之美城。稔濤塗之愎惡兮,陷夫人以大名。登長坂以凌高兮,陟蔥山之嶢陘;建撫體以立洪高兮,經萬世而不傾。回峭峻以降阻兮,小阜寥其異形。岡岑紆以連屬兮,溪谷夐其杳冥。迫嵯峨以乖邪兮,廓嚴壑以崢嶸。攢棫樸而雜榛楛兮,被浣濯而羅生。步亹菼與臺菌兮,緣層崖而結莖。行遊目以南望兮,覽太室之威靈。顧大河於北垠兮,瞰洛汭之始並。追劉定之攸儀兮,美伯禹之所營。悼太康之失位兮,愍五子之歌聲。

尋修軌以增舉兮,邈悠悠之未央。山風汩以飆湧兮,氣懆懆而厲涼。雲鬱術而四塞兮,雨濛濛而漸唐。僕伕疲而劬瘁兮,我馬虺隤以玄黃。格莽丘而稅駕兮,陰曀曀而不陽。

哀衰周之多故兮,眺瀕隈而增感。忿子帶之淫逆兮,唁襄王於壇坎。悲寵嬖之為梗兮,心惻愴而懷慘。

乘舫州而泝湍流兮,浮清波以橫厲。想宓妃之靈光兮,神幽隱以潛翳。實熊耳之泉液兮,總伊瀍與澗瀨。通渠源於京城兮,引職貢乎荒裔。操吳榜其萬艘兮,充王府而納最。濟西溪而容與兮,息鞏都而後逝。愍簡公之失師兮,疾子朝之為害。

玄雲黯以凝結兮,集零雨之溱溱。路阻敗而無軌兮,塗濘溺而難遵。率陵阿以登降兮,赴偃師而釋勤。壯田橫之奉首兮,義二士之俠墳。 佇淹留以候霽兮,感憂心之殷殷。並日夜而遙思兮,宵不寐以極晨。候風雲之體勢兮,天牢湍而無文。彌信宿而後闋兮,思逶迤以東運。見陽光之顥顥兮,懷少弭而有欣。

命僕伕其就駕兮,吾將往乎京邑。皇家赫而天居兮,萬方徂而星集。貴寵煽以彌熾兮,僉守利而不戢。前車覆而未遠兮,後乘驅而競及。窮變巧於臺榭兮,民露處而寢洷。消嘉穀於禽獸兮,下糠粃而無粒。弘寬裕於便辟兮,糾忠諫其駸急。懷伊呂而黜逐兮,道無因而獲人。唐虞渺其既遠兮,常俗生於積習。周道鞠為茂草兮,哀正路之日歰。

觀風化之得失兮,猶紛挐其多遠。無亮採以匡世兮,亦何為乎此畿?甘衡門以寧神兮,詠都人而思歸。爰結蹤而回軌兮,復邦族以自綏。

亂曰:跋涉遐路,艱以阻兮。終其永懷,窘陰雨兮。歷觀群都,尋前緒兮。考之舊聞,厥事舉兮。登高斯賦,義有取兮。則善戒惡,豈雲苟兮?翩翩獨徵,無儔與兮。言旋言復,我心胥兮。

196。魯靈光殿賦

兩漢:王延壽

魯靈光殿者,蓋景帝程姬之子恭王餘之所立也。初,恭王始都下國,好治宮室,遂因魯僖基兆而營焉。遭漢中微,盜賊奔突,自西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見隳壞,而靈光巋然獨存。意者豈非神明依憑支援,以保漢室者也。然其規矩制度,上應星宿,亦所以永安也。予客自南鄙,觀藝於魯,睹斯而眙曰:“嗟乎!詩人之興,感物而作。故奚斯頌僖,歌其路寢。而功績存乎辭,德音昭乎聲。物以賦顯,事以頌宣。匪賦匪頌,將何述焉?”遂作賦曰:

粵若稽古,帝漢祖宗,浚哲欽明。殷五代之純熙,紹伊唐之炎精。荷天衢以元亨,廓宇宙而作京。敷皇極以創業,協神道而大寧。於是百姓昭明,九族敦序。乃命孝孫,俾侯於魯。錫介珪以作瑞,宅附庸而開宇。乃立靈光之秘殿,配紫微而為輔。承明堂於少陽,昭列顯於奎之分野。瞻彼靈光之為狀也。則嵯峨嶵嵬,峞巍畾果。籲可畏乎,其駭人也。迢嶢倜償,豐麗博敞。洞翏轕乎,其無垠也。邈希世而特出,羌瑰譎而鴻紛。屹山峙以紆鬱,隆崛勿乎青雲,鬱坱圠以嶒厷,崱繒綾而龍鱗。汩磑磑以璀璨,赫燡燡而燭坤。狀若積石之鏘鏘,又似乎帝室之威神。崇墉岡連以嶺屬,朱闕巖巖而雙立。高門擬於閶闔,方二軌而併入。於是乎乃歷夫太階,以造其堂。俯仰顧眄,東西周章。彤彩之飾,徒何為乎?浩浩涆涆,流離爛漫,皓壁暠曜以月照,丹柱歙而電烻,霞駁雲蔚,若陰若陽。瀖濩磷亂,煒煒煌煌。隱陰夏以中處,霐寥窲以崢嶸。鴻爌炾以爣閬,飋蕭條而清冷。動滴瀝以成響,殷雷應其若驚。耳嘈嘈以失聽,目敻敻而喪精。駢密石與琅玕,齊玉璫與壁英。遂排金扉而北入,霄靄靄而晻暖。旋室便娟以窈窕,洞房叫窱而幽邃。西廂踟躕以閒宴,東序重深而奧秘。屹鏗瞑以勿罔,屑黶翳以懿濞。魂悚悚其驚斯,心????1而發悸。於是詳察其棟宇,觀其結構,規矩應天,上憲觜陬。倔佹雲起,欽離摟,三間四表,八維 九隅,萬楹叢倚,磊砢相扶,浮柱岧嵽以星懸,漂嶢嶢而枝拄。飛樑偃蹇以虹指,揭蘧蘧而騰湊。層櫨磥以岌峨,曲枅要紹而環句。芝栭欑羅以戢孴,枝牚杈枒而斜據。傍夭蟜以橫出,互黝糾而搏負。下岪蔚以璀錯,上崎義而重注。捷獵鱗集,支離分赴。縱橫駱驛,各有所趣。爾乃懸棟結阿,天窗綺疏。圓淵方井,反植荷蕖。發秀吐榮,菡萏披敷。綠房紫菂,窋吒垂珠,雲楶藻梲,龍桶雕鏤。飛禽走獸,因木生姿。奔虎攫挐以梁倚,仡奮亹而軒鬐。蛟龍騰驤以蜿蟺,頷若動而躨跜。朱鳥舒翼以峙衡,騰蛇 蟉虯而繞榱。白鹿孑於欂櫨,蟠暾宛轉而承楣。狡兔跧伏於柎側,猨狖攀椽而相追。玄熊冉炎以齗齗,卻負載而蹲跠。齊首目以瞪眄,徒徒而狋狋,胡人遙集於上楹,儼雅跽而相對。仡欺??以雕穴,?2顤顟而睽睢。狀若悲愁於危處,憯顰蹙而含悴。神仙嶽嶽於棟間。玉女窺窗而下視。忽瞟眇以響像,若鬼神之彷彿。圖畫天地,品類群生。雜物奇怪,山神海靈。寫載其狀,託之丹青。千變萬化,事各繆形。隨色象類,曲得其情。上紀開闢,遂古之初。五龍比翼,人皇九頭。伏羲鱗身,女媧蛇軀。鴻荒樸略,厥狀睢盱。煥炳可觀,黃帝唐虞。軒冕以庸,衣裳有殊。下及三後,淫妃亂主。忠臣孝子,烈士貞女。賢愚成敗,靡不載敘。惡以誡世,善以示後。於是乎連閣承宮,馳道周環。陽榭外望,高樓飛觀。長途升降,軒檻曼延。漸臺臨池,層曲九成。屹然特立,的爾殊形。高徑華蓋,仰看天庭。飛陛揭孽,緣雲上徵。中坐垂景,頫視流星。千門相似,萬戶如一。巖突洞出,逶迤詰屈。周行數里,仰不見日。何宏麗之靡靡,諮用力之妙勤。非夫通神之俊才,誰能克成乎此勳,據坤靈之寶勢,子蒼昊天純殷。包陰陽之變化,含元氣之煙熅。玄醴騰湧於陰溝,甘露被宇而下臻。朱桂黝倏於南北,蘭芝阿那於東西。祥風翕習以颯灑,激芳香而常芬。神靈扶其棟宇,歷千載而彌堅。永安寧以祉福,長與大漢而久存。實至尊之所御,保延壽而宜子孫。苟可貴其若斯,孰亦有云而不珍!

亂曰:彤彤靈宮,巋山穹崇,紛厖鴻兮,崱山力嵫釐,岑崰嶷,駢巃嵸兮。連拳偃蹇,侖菌踡產,傍欹傾兮。歇幽藹,雲覆霮?3,洞杳冥兮。蔥翠紫蔚,田碨瑰瑋,含光晷兮。窮奇極妙,棟宇已來,未之有兮。神之營之,瑞我漢室,永不朽兮。

197。雖有嘉餚

兩漢:戴聖

雖有嘉餚,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是故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兌命》曰:“學學半。”其此之謂乎?

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記》曰:“蛾子時術之。”其此之謂乎!

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學鼓篋,孫其業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視學,遊其志也。時觀而勿、語存其心也。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倫也。《記》曰:“凡學,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謂乎!

大學之法:禁於未發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不凌節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修;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闢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198。豔歌

兩漢:佚名

今日樂上樂,相從步雲衢。

天公出美酒,河伯出鯉魚。

青龍前鋪席,白虎持榼壺。

南鬥工鼓瑟,北斗吹笙竽。

妲娥垂明璫,織女奉瑛琚。

蒼霞揚東謳,清風流西歈。

垂露成幃幄,奔星扶輪輿。

199。美人賦

兩漢:司馬相如

司馬相如,美麗閒都,遊於梁王,梁王悅之。鄒陽譖之於王曰:“相如美則美矣,然服色容冶,妖麗不忠,將欲媚辭取悅,遊王后宮,王不察之乎?”

王問相如曰:“子好色乎?”相如曰:“臣不好色也。”王曰:“子不好色,何若孔墨乎?”相如曰:“古之避色,孔墨之徒,聞齊饋女而遐逝,望朝歌而回車,譬猶防火水中,避溺山隅,此乃未見其可欲,何以明不好色乎?若臣者,少長西土,鰥處獨居,室宇遼廓,莫與為娛。臣之東鄰,有一女子,雲發豐豔,蛾眉皓齒,顏盛色茂,景曜光起。恆翹翹而西顧,欲留臣而共止。登垣而望臣,三年於茲矣,臣棄而不許。

“竊慕大王之高義,命駕東來,途出鄭衛,道由桑中。朝發溱洧,暮宿上宮。上宮閒館,寂寞雲虛,門閣晝掩,曖若神居。臣排其戶而造其室,芳香芬烈,黼帳高張。有女獨處,婉然在床。奇葩逸麗,淑質豔光。睹臣遷延,微笑而言曰:‘上客何國之公子!所從來無乃遠乎?’遂設旨酒,進鳴琴。臣遂撫琴,為幽蘭白雪之曲。女乃歌曰:‘獨處室兮廓無依,思佳人兮情傷悲!有美人兮來何遲,日既暮兮華色衰,敢託身兮長自思。’玉釵掛臣冠,羅袖拂臣衣。時日西夕,玄陰晦冥,流風慘冽,素雪飄零,閒房寂謐,不聞人聲。於是寢具既陳,服玩珍奇,金鉔薰香,黼帳低垂,裀褥重陳,角枕橫施。女乃馳其上服,表其褻衣。皓體呈露,弱骨豐肌。時來親臣,柔滑如脂。臣乃脈定於內,心正於懷,信誓旦旦,秉志不回。翻然高舉,與彼長辭。”

200。古樂府·蘭草自然香

兩漢:佚名

蘭草自然香,生於大道旁。

要鐮八九月,俱在束薪中。

《漢代詩歌300首》大全集 卷四(151—200篇)臨水遠望,泣下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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