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16歲的韓寒寫下《杯中窺人》，為何能得頭獎？讀完沉默了

1999年，備受中國輿論界矚目的新概念作文大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16歲的韓寒憑藉過人的才氣一舉闖進複賽，令人意外的是韓寒並沒有收到複賽通知，因此錯過比賽。舉辦方為彌補失誤，決定給韓寒一次補賽的機會。

為了公平，複賽的寫作題目不能再使用，所以主考官只能重新命題。考官拿來一個玻璃杯，倒滿清水，然後將一張紙揉成一團，置於其中。新概念，考驗的就是發散性和創造性思維，只不過主考官這個臨時起意的命題，著實有些棘手。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多小時，隨著紙團沉到杯底，韓寒的文章也浮出水面，這就是被學術圈大加稱譽的《杯中窺人》。

莫說是16歲的韓寒，這樣的題目，就是專業作家也難以下筆，而韓寒卻能在短時間內寫就，並且構思奇特，思維敏捷，筆鋒犀利，可以說盡顯其才華橫溢的天資。以上圖片文字便是《杯中窺人》原文。

韓寒將水杯比喻為社會，而將紙團比喻為人類個體，人生原本潔白無瑕，而一旦投入到社會之中，就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其侵染，逐漸失去本色，甚至改變形態，直至沉入杯底無法自拔。

正如韓寒在第二段所寫：“說明人剛出生好比這團乾布，可以嚴謹地律己；接觸社會這水，哪怕是清水，也會不由自主如害羞草葉，本來的嚴謹也會慢慢被舒展開，漸漸被浸潤透。”

可是我們在驚歎韓寒特立獨行的構思之外，還應注意到他那廣博群覽的學識：這篇文章一共10段，幾乎每一段都引用或嵌入名言或典故。

更何況，這些典故有的非常小眾、非常“隱蔽”，並不是那些眾所周知的範例，甚至有一些小解現在都未曾耳聞。可想而知，16歲的中學生韓寒平時是讀了多少書！接下來我們就一起羅列起來看，讀完讓人驚訝地沉默了。

第二段：透過《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引出人生如紙團、生來本純潔的比喻。雖然例子人人皆知，但銜接得十分恰當。

第三段：引用了《論語·衛靈公》中的一句話“君子固窮”，意為君子能夠安貧樂道、不失節操。

第三段：夾帶《雜文報》、《文匯報》揭露惡行的雜文。《雜文報》創刊於1983年，是中國唯一的雜文專業報紙；《文匯報》創刊於1938年，是國內影響力很廣的大型綜合日報。

很難想象，韓寒中學時代不去讀武俠或言情小說，反而專注於雜文，並且是那種嚴肅認真、罵人不帶髒的揭惡雜文，這實在是不符合年齡的表現。反過來說，正因為韓寒擁有特立獨行的氣質，賞過千家書，讀過萬家言，雅俗長短均有涉獵，才能寫出那麼多犀利的文字。

第四段：“錢鍾書起初夠傲，可憐了他的導師吳宓、葉公超，被貶成‘太笨’和‘太懶’。可惜後來不見有惟我獨尊的傲語，也算是被水浸透了。”

《三重門》與《圍城》風格近似，韓寒應是受錢鍾書影響匪淺，但錢老“惟我獨尊”的傲語起於何處？他的導師是誰你知道嗎？他們太笨和太懶的貶號你知道嗎？這些問題的答案隱藏在《錢鍾書傳》與《走出魔鏡的錢鍾書》裡，若能運用如此熟練，想必韓寒已將兩本書翻了幾遍了。

第四段：“說要想找個崇敬的人，他就照照鏡子，但中國又能出幾個這類為文為人都在二十四品之外的叛才？”韓寒說的正是李敖，我們可在《李敖快意恩仇錄》中尋得李敖的這些品質。

第五段：《舌華錄》是明代晚期江南作者曹臣所著，專門記載清言俊語。韓寒將此書形容為笑話書，目的就在於訓誡人太過於謙虛，一旦跨越傲的界限就會被批判。

第八段：“美國的犯罪率雄踞世界首位，我也讀過大量批評、讚揚美國的書，對美國印象不佳。”

韓寒毫不謙虛，自己說曾經讀過大量關於美國的書。想想他16歲的年紀，想想描述美國的那些嚴肅又枯燥的文字，就能瞭解少年韓寒究竟對書有多麼痴迷。反正對於我來說，小時是堅決不屑於讀那些書的，或者說是讀不懂。

第九段：“中國人造字就沒古羅馬人的先知，拉丁文裡有個詞叫Corpus delieti，解釋為‘身體、肉體’與‘犯罪條件’，可見羅馬人早認識到肉體即為犯罪條件。”

這個Corpus delieti真是點睛之筆。這個拉丁詞彙是很有意思，但如果我們在某篇文章裡遇到了，或許會輕輕驚歎一下，可是韓寒不僅驚歎，還將其記錄下來了。於是，才有了這麼一撇驚鴻。

韓寒的寫作循序漸進，和杯子中的紙團是對應的。首先是“人剛出生好比這團乾布”，其次是“寫到這裡，那布已經彷彿是個累極的人躺在床上伸懶腰了，撐足了杯子”，然後是“寫到這裡，布已經吸水吸得欲墜了”，最後是“寫到這裡，猛然發現布已經沉到杯底了”。

細細地梳理完整篇文章，真是不禁慨嘆韓寒的讀書量和小小年紀就透露出的廣博學識，或許這就是《杯中窺人》能夠斬獲一等獎的原因，也是韓寒能夠成為作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