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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夢|散文|捉蟬

  • 由 柳青李更白 發表于 綜合
  • 2022-04-13
簡介姐了龜出來之後會向著樹爬,自然在地上“動”的也比較好找,最難找的是那些剛剛露頭還沒有完全爬出來的

夢見抓蟬怎麼解釋

據新華社北京2月24日電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2020年2月24日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六次會議透過並實施。

而就在昨天,全國各大媒體都在熱議這一決定,而眾多地方媒體中關注度最高的是最新禁食名單,其中知了猴、蠍子作為標題中的關鍵字赫然在目。年前冬天,我寫了一篇題為《捉蟬》的散文,放在臨沂線上青藤文學網我的個人文集裡。或許是因為冬天的緣故,沒有引起更多人的關注。今天,我拿到這裡來,作為兒時的回憶,那個特殊年代的,不以為然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今天卻被放大到人人關注,並被立法實施,可見不是什麼小事情。

朋友們想一想:是不是夏天的蟬鳴聲越來越稀少了?在鄉村,還能零零星星聽到些稀疏的蟬鳴,而在城裡,我們幾乎聽不到一點蟬聲!僅有的聲音是人們都不賴捉的逃過一劫的,最小的俗稱“景景龜”的成蟲發出來的。人類是不是太殘忍了?再這樣下去,是不是在某一天,我們的老祖宗發明的“蟬”字,會從我們眼裡消失?中國人夏天更喜歡喝茶,在喝茶中品茶悟道參禪,伴隨著生生不息的蟬鳴,進入禪境是一種怎麼的精神享受?沒有了蟬鳴的夏天是不是一片死寂?讓我們行動起來吧!

童年的夢|散文|捉蟬

炎熱的夏季,因了蟬的鳴叫,平添了不少詩意。而我們卻更多地是把蟬捉了回來,炒著吃。這就是飯店裡常見,我們每年都會時不時嘗一嘗的一道菜——金蟬,也叫“知了猴”,因其土黃半透明的顏色,還泛著一些金色的光澤,取了這麼個既金貴又好聽的名字。好像是最近幾年,又多了一道——銀蟬,也就是剛蛻皮的“嫩知了”,因其嫩白,取了這麼個雅號,和金蟬一樣,沾金帶銀的吧?只是現在飯店裡不少金蟬銀蟬都是養殖的,就像大棚裡養雞一樣,在大棚裡改變了原有的生態模式,加速生長,快速見效而已。野生的金蟬肉實誠,有嚼頭,只是銀蟬不太好分辨,但我覺得那些瘦小,癟癟的,咬一咬幾乎都是“空殼”的應該就是養殖的了吧。我們在飯店裡點這道菜是要花不少錢的,野生的每個都在一塊錢左右。而我們小時候,差不多都是晚上趁黑從樹上摸了來,或者白天從樹上粘了來,自己炒著吃,是不需要花一分錢的。

蟬是籠統的書面稱呼。沒蛻皮之前叫“金蟬”,蛻了皮之後就都叫蟬了。也有叫知了的,沒蛻皮的叫“知了猴”或“知了龜”。我們老家莒縣一帶都叫“姐了猴子”或是“姐了龜”,蛻了皮的也就是“姐了”了。為了統一名稱,我在這裡一律用“姐了”“姐了猴子”或者“姐了龜”。叫“姐了猴子”我想是因為它長得“猴頭猴腦”的,“出”(這個“出”除了我們所說的“出來”的意思,更多的是把這種共有的生態現象凝成了一個字,是可以意會的。後面還有很多,都加了引號)後又像“猴子”一樣地隨意爬樹吧?我卻以為叫“姐了龜”才更合適。因為它像“龜”一樣地“縮”在地裡三五年,從“出”到蛻變成姐了,也僅僅只是一夜的功夫,或者說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而已。

童年的夢|散文|捉蟬

姐了有公有母。公姐了白天總是在樹上“吱吱吱吱”或者“知了知了”地“叫”個不停——實際上公姐了是不會叫的,是它腹部的“發聲器”——我們叫做“響瓣”在不停地振動,連續發出來的響聲。母的不會“叫”,我們都說成“啞巴”,別小瞧了“啞巴”,一隻“啞巴”——母姐了與公姐了交配之後,在秋天臨死之前,是要把不少卵產在樹枝裡的。直到樹枝枯死,斷掉落下來,被雜草樹葉兒掩埋。卵孵化後變成一個個白色的嫩嫩的幼蟲,幼蟲鑽進佈滿樹根的土裡,吸食樹根裡的汁液,慢慢長大,三至五年後,便長成一隻只姐了龜,其間的變化是很緩慢的。姐了龜看似沒有嘴,只在頭的下部,貼在身子底下,有一根吸管。一般人都會納悶:它們到底“吃什麼”?老人都說姐了龜是“喝風道沫”,其實是有些道理的。極少的活動,是不需要消耗多少營養的,樹根上的汁液足夠它漫長的生長需要。

在姐了龜還未開始“出”之前的初夏,我們早就開始“刨”姐了龜了。刨姐了龜就是想辦法“提前”把姐了龜從地裡弄出來。具體點兒又分為“攔”姐了龜和“搶”姐了龜。怎麼個“攔”法?怎麼個“搶”法?“攔”就是在樹底下,往年“出”姐了龜比較多的地方,用钁頭像攔地瓜攔花生似的,刨起淺淺的一層地皮,便可見露出來的和手指頭差不多粗的一個個窟窿,這就是“姐了龜窩”了,姐了龜就在裡面藏著,一動也不動。只需在一邊刨深一些,用钁頭順著窩兒把姐了龜從地底下勾出來就是;“搶”就是用鐵鍁,平行地貼著地皮,鏟去薄薄的一層土,露出一個個姐了龜窩,再用掀的一角,一個一個地剷出來就是。有時“搶”一層,下面還有,就再“搶”一層,直到找不到了為止。當然,無論是“攔”和“搶”,不巧的話就容易把窩裡的姐了龜給“攔腰斬斷”,也就覺著可惜,後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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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摳”姐了龜。摳姐了龜一般在傍晚,“出”姐了龜之前。姐了龜已經在窩裡,把窟窿掏到離地面只有薄薄的一層,白天從裡面能看到外面的光線,到了黃昏,光線變暗時,就把上面的一層薄土捅破,露出一個細小的口子,進一步觀察外面的情況,再等待時機爬出來。這時候我們在地面上要仔細分辨,不要和螞蟻窩兒或者別的什麼蟲子窩兒混了,免得摳著什麼蟲子之類的,被咬著或嚇一跳。姐了龜窩只需用指頭輕輕一摳,懸在上面的一層薄土就落進去了,再試著往裡找,姐了龜就在裡面,嚇得一動彈,用前邊的兩個“大鉗子”夾你指頭,裡邊要是有空,它還會往裡搐進去,讓你指頭夠不著它。

你只需找一根小樹枝或者硬棒棒,輕輕伸進去,戳一下姐了龜的爪子,試探著“勾引”它,讓它用前面的兩個或者其中一個“鉗子”夾了,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抽出來,就會把姐了龜順帶著出來。如果姐了龜窩窟窿粗一些還好說,要是細了,姐了龜再不配合,就會在半道上脫了,姐了龜就會再迅速地搐進去,你就不好再“勾引”它了。實在不行,就用帶尖的釘子或者鏟子剜出來就是,一般不用費這麼大功夫。話又說回來,用“勾引”的辦法讓它“上當”“自己出來”,是再有趣不過的事兒了,即使“騙”不出來,也會反覆嘗試,這裡麵包含了童真的執著和智慧中的樂趣。

而雨後我們也會趁著雨還滴答,披了個蓑衣去西林路上,或者樹林子裡平緩一點的地面上,去找那些被雨點“砸”出來的姐了龜窩。這時候的姐了龜往往就被雨水淹的夠嗆,沒有活動能力,身子軟綿綿的了。用手指頭插進窟窿裡去試一試,確定裡面有姐了龜,趁著泥稀比較軟活,伸進兩個指頭去,把姐了龜窩給撐大了,就能把姐了龜輕鬆地捏出來。或者用食鹽水瓶子,在瓶塞上插根塑膠管子,倒過來,再把塑膠管插在姐了龜窩裡,用水猛地一“灌”,也能把姐了龜給衝出來。

童年的夢|散文|捉蟬

自從有了電,特別是現在各種照明裝置應有盡有,晚上出來逮,都叫“照”姐了龜了。而過去,幾千年了,都是靠燈火來照明。從過去的油燈,到“洋油燈”,再到“煤油燈”,後來才有了手燈、電燈、充燈。我們小時候,正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農村連最基本的電燈都沒有,家家也都怪“窮”。手燈倒是有了,但是得花錢買電池,沒有特殊事兒,一般都捨不得用,所以都是“擦黑”出來,去樹上“摸”姐了龜。當然也有打著燈籠“照”的,不過燈籠不好使,顛過來顛過去的,容易灌了燈芯,燈芯露小了就“淹火”,大了直冒狼煙,照的範圍也有限,找的人多,反而給別人提供了方便,還不如不用。

天黑前,我們還有一段時間,趁著還有點兒光亮,去樹林子裡“找”姐了龜。我們在找姐了龜,其實,這時候正是姐了龜破土而出,藉著微弱的光線“找”樹,或者什麼杆子之類的可以順著往上爬的東西,去完成它最後的“蛻變”過程——金蟬脫殼這一關的。而我們也會藉著這點越來越弱的光線,滿地“碰運氣”。因為一旦上了黑影兒,姐了龜開始大量往樹上爬,也就是大人忙完了家務後,開始搶著出來“摸”姐了龜的時候了。

我們這些“小鬼”“摸”出經驗來了,所以會搶在這一段寶貴的時間裡滿地“找”姐了龜,把姐了龜“截留”在上樹之前。姐了龜出來之後會向著樹爬,自然在地上“動”的也比較好找,最難找的是那些剛剛露頭還沒有完全爬出來的。找的時候不光要眼色頭好,還要動點腦子,白天多觀察那些晚上沒摸到“露網”了的,或者深夜“出”的錯過了時間的。

看著那些自然地張著口兒的“姐了龜窩”,順著就近的樹往上找“姐了龜皮”,一找一個準。見得多了,也就摸透了規律,也順便記著哪個位置窩兒多,“出”的姐了龜也就多,明兒晚上“找”的時候,多去幾趟這個地方,仔細瞅一瞅,就一個也跑不了。除非它後半夜“出”,那就沒轍了,咱又不能熬一夜吧?那些露著頭的,只需捏住頭,輕輕一拔就出來了。有的地方硬,拔不出來,就先用指甲掐住頭,別讓它搐回去,再在一邊用硬東西摳挖一下,開一下口子,再捏出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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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摸”姐了龜在我們就沒多大意義了。黑燈瞎火地在樹林子裡,一棵接著一棵地,用雙手在樹幹上,像瞎子一樣地自下而上或者自上而下地“摸”姐了龜,碰著了在樹上往上爬的,就是一種幸運了。有時也會藉著月光或者微弱的星光夜色,以及那些打著燈籠、呲著手電映過來的光,東瞅瞅、西望望,看樹上有沒有在“動”的,去把它拿下來,夠不著的就用竹竿子戳下來就是。

等大人們,或者那些磨磨蹭蹭跟在大人屁股後邊出來“混”的,再來“摸”或者有條件用手燈來“照”的,也就剩下不多的那麼幾個“漏網之魚”了。而我們這時候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去那些偏遠一點兒,今晚還沒來得及“找”的地方,自然那裡有的地方還沒人光顧過,也就能在樹上多摸幾個,用尼龍袋子裝著,或者罐頭瓶子盛著,美滋滋地家去吃晚飯了。吃了飯,等他們摸完了一波,都差不多回去了,趁著天還不晚,再去那些“出”姐了龜多的地方,摸一遍回來,是多多少少還有些收穫的。

莊外,西林的對面,緊靠著河塹,原來有一片果園,是從生產隊時就栽的,年年結不少蘋果,那時候蘋果下了,社員就能一家一戶地分到蘋果吃。果樹園裡蘋果樹上最能招姐了了,外面有障子護著,沒人敢進去粘姐了,姐了在蘋果樹上下的籽兒就特別特別多,自然“出”的姐了龜更是不計其數了。外人是沒機會進去找姐了龜的,更不用說黑天去摸了。再說裡面都是墳地,樹又厚,沒人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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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地也分了,蘋果園也讓人給包了,也開始有買賣人,晚上騎了個腳踏車在莊頭上收姐了龜,從開始的一兩分錢一個,逐年漲,到五分、一毛、兩毛、三毛、四毛、五毛,逐漸漲到現在七八毛一個,而他們拿到城裡擺地攤零賣,或者送到飯店裡,卻能成倍地加價賺錢。果樹園裡那麼多的姐了龜,包果園的見有利可圖,就安排家人或者親戚朋友幫著進去找姐了龜,摸姐了龜,攢了成筲成筲地出去賣,一晚上能賣不少錢呢。後來有人想出個辦法來,在樹底下主幹上綁了塑膠布,只等成群結隊的姐了龜爬上去,又紛紛滑落,跌在樹底下,像些沒頭的蒼蠅亂爬,只需按時去一把一把地“抓”就是。

只是後來抓的多了,姐了也就越來越少,過幾年後姐了龜自然也就越來越少了。外面的樹林子裡,找的人都比姐了龜還多,能碰著一點兒運氣就已經不錯了,晚上出來摸姐了龜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以至於現在的夏天回家,幾乎都聽不到姐了叫了,即使還有,也是零零星星、稀稀拉拉的,沒有了當年夏天,烈日當空,蟬鳴鳥叫的讓人聒噪得慌;樹蔭底下乘涼,搖著芭蕉扇驅除悶熱時所特有的那份“禪意”也消失殆盡。

早晨,天還不明兒,就一骨碌爬起來,帶著根竹杆兒去戳那些夜裡“漏網”的,已經蛻出來還沒有“變老”的“嫩姐了”了。一定要趕在太陽出來,還有霧露毛子之前,姐了翅子還不硬,又帶點兒露水,根本飛不起來,用竹竿子把它一戳就下來了。即使有的會飛,也飛不遠,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撿了回來。回家後用涼水泡著,也老不了,早晨飯時控一下水,再一把把抓在手裡,使勁兒甩幾下,儘量甩出水分來,趁著還嫩,讓娘用花生油一炸,又酥又嫩又香,可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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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刨”姐了龜,“摳”姐了龜,“找”姐了龜,還是“摸”姐了龜,“照”姐了龜,“抓”姐了龜,甚至是“戳姐了”,都是在大人們散了工,幹完了白天的活,我們放了學以後和早晨上學之前,順帶著就能幹的事兒,因此一點兒也不耽誤大人的功夫和我們的功課。也是上天賜給人們的一份“人間美味”。

倒是粘姐了要花費不少功夫,也需要一定的耐心和毅力。我們在暑假來了之後,有事沒事的就泡在家西楊樹林子裡,或者河塹上,柳樹棵子裡“粘”姐了。粘姐了之前要先準備一些必須用到的“麵筋”。麵筋有兩種製作方式,也是跟大人或者哥哥們學的。家家戶戶都有成甕的麥子和成缸的面,都可以用來提取“麵筋”。

用麥子製作,需要成把的把麥子按在嘴裡,一點一點反覆咀嚼,越嚼越粘連,嚼成一塊帶黃褐色麩皮的“口香糖”,之後吐出來,放在涼水裡,用五個手指頭反覆搓洗,直到把麩皮搓個差不離兒,基本漂出來。拿出來後一晾,像黏黏膠一樣碰哪兒粘哪兒,用兩個手指頭一捏,都直扯白絲兒,時間一長,就不好弄下來了,遇著灰一搓就變黑,洗也洗不掉,只能等晾乾了,用指甲一點點順著面板刮下來。用麵粉製作麵筋相對就容易些。只需和一小團面,放在涼水裡,如是這般,反覆搓洗,把面裡的澱粉漂出來,最後剩下的自然就是麵筋了。但是,用麵粉製作的麵筋不如麥子嚼的粘性大,只是粘姐了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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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截抓在手裡握著合適,長度適宜,不易折斷的樹枝;倘若不夠長,就在上面綁一截竹竿,用鐵絲紮結實了;再在竹竿頂上,把竹孔裡插上一小截從掃帚上折下來的毛竹杆兒,把細小的雜枝連帶碎葉兒去除,最後把最上面留下一個小節瘤兒。粘姐了時只需把泡在裝有水的瓶子裡的麵筋,用小刀割下一小塊兒來,分別用兩手的食指和中指捏了,扯成長條兒,纏在節瘤兒上就行了。

順著姐了的叫聲找過去,看準後舉起杆子來,慢慢、慢慢從下往上,靠近樹上的姐了,在相差只有幾公分的時候,在狡猾的姐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下子把黏黏膠按在姐了翅膀上,姐了準備飛走,卻發現飛不起來,便把原本抓在樹上很結實的六隻腳鬆了只顧逃命,不想翅膀被黏住,撲楞楞掙著命兒,搧著身子,高頻率地晃動著,伴隨著更強烈的吱吱吱、吱吱吱的叫聲,響個不停。這棵樹上其它的姐了,就在那一瞬間,聞聲四散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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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溜著鐵筲,從河裡掩上些水來,蓋過筲底兒,把粘下來的姐了,掐了半截翅子,扔在水裡,免得它再飛跑了。被水淹了的姐了,它的“響瓣”讓水一嗆,瞬間就啞了,也就恢復了安靜,只有遠遠近近的蟬鳴仍在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而我們結伴出來,鑽在樹林子裡,雖然樹林子有墳也並不害怕,我們粘姐了只要入了迷,什麼也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大半天的功夫就能把筲底蓋滿了一層。天晌日頭歪了,我們的肚子也開始咕咕亂叫,便回家來。

回家後把一隻只姐了剪去殘留的翅子,把頭和腚剁掉,拿去餵了雞,還能多下蛋。只把脊樑骨上帶塊瘦肉兒的半截身子,用快刀剁碎,花生油焅熱了,加點兒蔥花和隨手在院子裡採來的花椒葉子,大火滾炒一下,再放上點兒青辣椒,搶出鍋來,用盤子盛了,就著卷子,或者窩窩頭吃,或者捲了鼓鼓囊囊的一包煎餅攥著來吃,那些香噴噴的姐了肉,雖然因為帶點黑皮殼兒的緣故,還多少有些兒掐嗓子,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就連皮帶肉,狼吞虎嚥般吞到快要餓壞了的肚子裡去了……

我們有時也圖省事兒,把杆子上的黏黏膠換成一根細尼龍絲兒,在末梢打一個越拽越小的“攏扣”。儘管耐著性子使勁地接近樹上的姐了,有些姐了卻也是不怕人的,該怎麼叫還怎麼叫。在你把攏扣設法靠近它那眼睛鼓鼓,嘴巴蛻變成一根“吸管”而且緊貼在身子底下的頭和滿是鋸齒的前爪時,姐了反而會很配合似的,一邊往上挪,一邊不經意的就把帶著“圈套”的尼龍絲兒,用滿是鋸齒的前腳扒拉了進去,你只需輕輕往下一拽,一隻闔咞[xiàn]的姐了也就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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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白天常去粘姐了的季節,樹底下的姐了龜“出”的也就差不多了。彷彿是上了癮,我們仍然在傍晚後,去那些“出”姐了龜比較多的地方“走馬觀花”地“找”一遍,“摸”一遍,有時還能弄個仨倆的。湊夠了十個八個的就用鐵勺子炒了吃;一個倆的,不值當的,就放進蚊帳裡,拿著個蒲扇,上床鑽進蚊帳中躺坐著,看姐了龜怎麼“蛻姐了”。剛放進去時它會順著往上爬,到了蚊帳頂了,它就試著再往上爬,卻發現不對勁,但還是可以懸空走動。姐了龜就繼續爬,但自身體重過大,抓著的地方直往下耷拉。我見了心急,就跪起來,小心地用兩隻手配合著把它撕下來,重新放在蚊帳底下,讓它再另爬。剛放上去,他會停著不動,像在心思著什麼。你也不用管它,只管輕輕搖著蒲扇涼快。過了半天,它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開始爬了。不過這時候它“鬼”了,爬到半截腰就停下來,也一動不動了。

等了十幾分鍾,它的脊樑骨上方開始裂開口子了,漸漸地露出了嫩黃色的泛著藍綠光的身子;又過了幾分鐘,口子越來越大,隨著頭部越裂越寬,不久它的眼睛冒了出來,很快頭就一下子露了出來,慢慢地、慢慢地,兩個“大鉗子”裡的前腳也出來了,它的頭開始往上抬起,直到三分之二的身子露了出來,它便把所有的爪子從殼兒裡,慢慢兒、慢慢兒,齊刷刷地抽出來,突然把重重的上身向後傾去,只有尾部還插在殼兒裡,它那嫩嫩的藍中帶綠的水汪汪的縮在一起的翅膀,也開始一點一點地展開。等到翅膀展開了一些,它又突然把身子向上抬起,用前爪抓住自己的皮殼兒,下面的爪子也慢慢伸展開抓穩了,尾部也開始從殼兒裡一點一點抽出來,兩個翅膀也全展開了。它的翅膀是薄薄的、透亮的,帶著銀色的對稱的花紋,閃著藍綠的光澤,隨著視線的轉移,不斷變幻著顏色,如彩虹般美麗異常,邊緣及連著身子的地方是金黃色的,整個身子也是黃中帶白,彷彿一塊美玉,玲瓏剔透、鮮亮奪目,活靈活現,妙不可言。

童年的夢|散文|捉蟬

還沒等到蟬兒一點一點變老,我的倦意也就來了。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帶翅的會飛的蟬……

看見了“金蟬脫殼”的整個過程,細想它的一生,我卻是對蟬兒充滿了敬畏的。一千多個漫長的黑夜,相伴它的,除了貧瘠的土地和那微不足道的一點營養,便是無休止的孤獨與寂寞,而它從黑夜中爬出來,蛻去了一身“舊裝”,還要面對無數像我一樣,不放過任何讓它繼續生存機會的,甚至是殘忍地捉了來,用火燒,用油炸,用刀剁,用鍋煎炒的“殘酷”的“敵人”,是何等得悲壯與激烈——是生與死的搏鬥!而其逃過命運的一劫,卻又把短暫的生命,在陽光下,連續不斷地歌唱,以驅除人們酷暑中的悶熱,把禪意留在世上,而在秋收的季節,悄然離去……

2019年冬至前二日凌晨寫就,次日深夜改定於臥石齋

所有圖片均來自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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