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泔河塬人家 第二十章

  • 由 老郎中2950 發表于 綜合
  • 2022-02-28
簡介仙仙想換個話題,以免惹得秀兒又哭,故意瞅著秀兒臉蛋感嘆的說:“我妹子不光人好看,笑聲也好聽,給姐說說,你到底多大”

縮宮丸管事嗎

泔河塬人家

二十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週二讓仙仙整治的灰頭土臉,服服帖帖,多少有了點浪子回頭金不換味道;每天天不亮起床掃院抹櫃蓋,疊被擠羊奶。把奶燒好,再熱多半碗雞湯帶肉,順便把饃烤黃烤脆,給秀兒放在炕邊手順處,然後去村外放羊,放羊回來擀麵洗尿布一樣不挪。其外因是被仙仙那句‘送賀家坳餵馬’大話唬住了,再者週二從來沒見過村上人好成色,大多數人對週二是張飛賣肉——只說不割,忽悠自己。內因是仙仙提刀就往肉上砍,刀刀見血,不光人歪心腸好,而且仗義舍財讓週二折服,視乎有了良心發現。

幾天過去,秀兒除過時而精神恍惚,頭暈眼花,驚悸失眠,乏困自汗,小腹陣痛。身底有少許惡露不淨異味外,氣色好了許多,臉上雖仍泛黃,卻多少有了光澤,同時也能下炕走動了。那個小傢伙也不哭鬧了,吃飽就睡,醒來慢慢學著蹬腿掄錘嗦指頭。取掉炕上碎麥草粧粧——灰包,換上半新被褥,南窯裡除過羊羶奶腥味,那股惡臭尿騷味也飄走了。

這天中午,仙仙和嫂子一家人正在西場忙碌秋收收尾活路,前街隱隱傳來貨郎鼓“嘣㘄——嘣㘄——嘣㘄嘣㘄”聲,仙仙心知肚明老劉收到二伯傳話專門趕來了,便託辭回家在頭門外等候。

不大功夫,貨郎老劉擔著擔子和仙仙直接照面,為避免村上人閒言閒語,相互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仙仙直接把老劉領進週二家洞坡門口,點一把火,兩人各自燎了燎自身才進門。

週二放羊還沒回來,秀兒一個人正在哄娃睡覺,當知道老劉是仙仙姐特意請來為自己瞧病時,愛哭的秀兒眼淚又在眼眶打轉轉。老劉不敢久停,一邊切脈一邊問診:先看精——氣——神,順聞身——氣——味,再問吃——喝——屁,祥詢拉——撒——睡。

沒多時,貨郎老劉成竹在胸,先在院子貨郎擔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和筆墨紙硯,從藥瓶裡倒出六粒指頭蛋大小中藥蜜丸包好交給秀兒說:“你子宮還有瘀血未盡,這叫‘縮宮逐瘀丸’,每日兩次,每次早晚各服一粒。服完後,子宮瘀血必化解,惡露必消,小腹也就不疼了,身底異味自然消失。我再給你留張藥方,服完藥丸接著服湯藥,如無意外,身體自當恢復如初”。

說完,老劉扒在櫃蓋開始認真辯證開起藥方來:黨參五錢,麩炒白朮三錢,黃芪八錢,當歸四錢,茯神五錢,遠志三錢,酸棗仁五錢,龍眼肉三錢,柏子仁三錢,生龍骨五錢(先煎),五味子三錢,夜交藤五錢,炒白芍三錢。

老劉把開好的藥方一邊交給仙仙,一邊對秀兒說:“你舌質淡苔薄,脈沉細弱,服完這五付湯藥,定能治好你心悸健忘,面色少華,身乏倦怠,氣短懶言,多夢失眠症狀,你要好好調理珍重”。

老劉來時,對週二和秀兒的事已有耳聞,看完病不好再多說什麼,起身告辭。秀兒再三感謝老劉忙裡偷閒為自己治病,委託仙仙姐替自己送送郎中老劉。

老劉擔著擔子仙仙隨後,剛出洞坡門,和放羊回家的週二撞個頭對頭,週二側身讓路,有仙仙跟著不敢造次,卻用疑惑的眼光目送老劉踏上坡坡頂。老劉看看四周無人,低頭小聲說:“注意週二,接近秀兒,秀兒有希望成為你一個好助手”。

仙仙用:“嗯”!輕聲作答。

仙仙送走老劉重回週二家,靠在炕沿邊,一邊看著週二吃早飯,一邊拿出藥方問:“週二,是你去楊莊抓藥還是我去抓藥”?

週二疼錢遲遲不答,仙仙緊追一句:“咋啦?你是疼錢不想去,還是嫌我多事給我妹子請郎中”?

週二聽仙仙口氣不對,趕緊說:“哪裡哪裡,謝你還來不及呢還敢嫌?當然是我去,錢有,就是不——不多,是我大伯留的”。

週二抓藥一走,剩下兩人無人打擾,秀兒像個孩子把頭靠在仙仙肩膀上,“格格”笑著說:“姐,你真行,除了你誰也鎮不住週二。喔賊痞子最近表現好多了,天涼了還知道給我烘炕,這幾天還沒發現週二偷喝羊奶,偷吃雞肉”。

仙仙笑著說:“那就好,要的就是這結果”。

秀兒卻撅著嘴自言自語:“哼!再好,我才不稀罕,我把身子能給狗都不想給週二,看見喔賊絞綁臉就想吐”。

“瓜妹子,胡說啥呢,就不怕被人聽見笑話?以後不許胡說”。仙仙在秀兒胳膊上輕輕搧一把,故作生氣。

仙仙想換個話題,以免惹得秀兒又哭,故意瞅著秀兒臉蛋感嘆的說:“我妹子不光人好看,笑聲也好聽,給姐說說,你到底多大”?

秀兒一說,兩人同年同月生,秀兒只比仙仙小六七天,仙仙一聽,把手伸進秀兒腰間一捏說:“手榴彈擦屁股——好險!我差點姐當不成了”。捏的秀兒“格格格”笑聲更甜了。

突然,秀兒一本正經的說:“正好今天姐來了,我想給娃取個名字,叫啥好”?

仙仙認真想了會說:“叫牛牛俗氣,按老大爺家情況,我看叫繼承好不好”?

秀兒想都沒想:“好,聽姐的,姐說叫繼承好就叫繼承”。

趁著今兒個無外人,仙仙很認真的問秀兒:“妹子,今天就咱姐妹兩,你想不想給姐說說你和王定六的事”?

秀兒一聽,慢慢坐直身子,臉上轉顏轉色神情大變,眼淚溢滿眼眶,欲哭不能。仙仙見狀趕緊柔聲說:“算啦算啦不說了,不惹我妹子傷心了”。

秀兒半晌長嘆一口氣,慢聲細語說:“唉!有話不給姐說還能對誰說?你今天不問,我遲早也會對姐說的”。秀兒停頓一會,慢慢打開了積壓在胸中一年多的苦水話匣子:

我孃家姓馬,住山後竇家鄉竇家村。爸是個老好人,媽人好看有主見,舅家在安徽,那年黃河發水災,媽逃荒要飯來到竇家,給爸做了童養媳,生了我和福來弟弟。我十三歲那年訂了娃娃親,婆家在常寧鄉常寧村。山後地廣糧多,給女娃說婆家,彩禮不要糧只認銀元。我爸想一塊垀基換一塊土,弟定媳婦多錢我的彩禮就多錢,一分也不多要。我女婿叫常純勝,識字懂盤子,在南坊街道一家店鋪做記賬先生,一表人才。竇村唱大戲時,我兩還偷偷見面說過話,只對姐說,純勝還偷偷抱過我親過我。

去年開春,婆家催著我過門,兩家說好忙罷送禮下半年正月進門。六月,為了給我攢嫁妝錢,我天天提著家裡杏園熟杏在竇村街道叫賣。

一天,駐紮在涇河畔莊頭河的王定六領著兩個揹槍賊匪兵,在竇村街道轉悠。轉到我賣杏攤子說買杏,王定六不買杏只說下流流氓髒話,動手動腳調戲我。把我嚇的話都說不出,瓷在原地不敢動,周圍圍滿人看熱鬧,誰也不敢上前阻攔王定六一夥。一位我不認識老叔給我擺眼色叫我快跑,我扔下杏籠往回跑,王定六吩咐隨從遠遠跟著我。

晚上,我不敢對爸媽說,以為沒事了。沒想到王定六和那兩個揹槍匪兵又來了,一個留在頭門口站崗,一個跟王定六進了我家窯門,拿槍逼著我爸媽和弟弟出去進另一孔窯。爸媽一看火色不對,跪著磕頭回話說:“老總,您抬抬貴手饒了我一家,喔女子早就有婆家,馬上要出門了”。

王定六一腳把我爸踢倒罵著說:“有婆家不會退禮嗎?給臉不要臉”。

我弟弟見王定六打我爸,沒等撲上去就被那個匪兵一槍托打爬下用繩捆起來。我媽抱著王定六腿,氣昏過去。王定六一把把我拉進我住的窯洞關上門,那個匪兵把我爸媽和福來三個鎖在廚房窯裡,我只聽見我爸哭喊聲和頭幢門板“咣咣”聲————

王定六把我推上炕,撕爛我全身衣服————姐!你知道嗎?我昏過去啥也不知道了。王定六折騰我一夜,我說不出口,姐————妹子冤屈啊!

洞房南窯裡,仙仙和秀兒這時抱在一起哭成一團,把繼承吵醒了,兩個女人哭聲壓住了嬰兒啼哭聲。

秀兒歇口氣繼續說:“要說就給姐說完”————

自那以後,頭門口白天有匪兵站崗,晚上王定六到我家整我,還撂下話:我爸把我不嫁給他,他就把我弟弟這個馬駒子塞到涇河喂鱉。這狗日壞透了,還天天在村裡添油加醋散佈他和我的事,毀壞我的名聲。村裡老人常說‘不怕嫖客嫖,就怕嫖客嘴不牢’。沒幾天把我名聲搞臭了,我婆家來人要退婚,逼得我上吊幾次都被我媽救了,我媽早就防備我上吊。

因我的事,王定六把三個從涇河北紅區過來的人沒好好設防卡住,不但捱了王尊娃一頓臭罵,還差點被苟步堂槍斃。這驢日的惱羞成怒,把那三個北邊人後來逮住用刀捅死了,還殺了其他幾個人。

我爸媽後來怕王定六害我弟弟命,只得答應了。我想反正不活了,死到王定六家裡也一樣。

王定六用一匹馬把我娶到他家,他嫂子盯著我,我沒法上吊跳溝。後來王定六回來天天罵你,恨死你,我才知道他在姐面前吃了虧。趁他不在家時,我偷偷在六家村裡人議論你時,順口打聽姐的下落,以便日後和姐相認。同時聽六家人傳說,周家堡子有個人叫週二,也是個哈種。有次,我沒留神替姐說了句好話,王定六就把我打個半死。我天天擔心王定六報復姐,沒法給姐報訊,就天天偷偷咒王定六不得好死,果然應驗了。

他哥王三和他嫂子也不是好貨,王定六一死,對我馬上變臉。天天逼我死,生怕我生一男半女,就得不到絕業了。那天嫂子幾個來娶我,騎在馬上才聽見我改嫁的人是週二,頭一暈差點摔下馬————

姐!那晚我早產生下繼承,第二天我大伯打發老三爺家毛蛋去山後給我爸媽報訊。我估摸著我媽好面子要強,沒臉見周家堡子人,所以她不願來伺候我坐月子,就讓我堂嫂來頂替。我不怨我媽怨自己命苦,姐!你說妹子這命咋這麼苦哇!天道不恭啊!老天爺啥時候能睜開眼看看啊————!

仙仙這時早哭的抬頭不起,強打精神抹著眼淚安慰著秀兒:“妹子,不說了,姐知道了,咱把繼承盼大就好了,你放心世道會變的”。

“姐,妹子最大福氣是遇見兩個這麼好心腸的姐,我能看出來,姐是個能成女人。從今往後姐說啥妹子就聽啥,姐說不哭妹子忍著,”秀兒依舊哭的愁腸寸斷————

下午,週二處於無奈,把老劉開的五付中藥只抓了三付。進門把藥往櫃蓋一撇,一屁股坐在窯門墊腳石上邊揉腳腕子,邊陰陽怪氣罵著說:“坐月婆生個野雜種有功,喝羊奶,吃雞肉喝雞湯還不行,還要吃啥藥?喔貨郎客也是個哈錘子,害得我二十幾裡翻溝路,差點把腿跑斷了”。

秀兒把臉一吊,順手撇了一枕磚沒砸上,罵道:“狗日週二王八蛋,再說一句讓我聽聽,有本事朝我姐吼去”。

“你敢,我不敢,哼!”,週二負氣的一甩窯門,拉著奶羊出門放羊去了。

一晃一月將盡,大伯從西鄉大老遠趕回家為繼承待滿月。進門驚奇的發現秀兒像換了個人,滿面春色容光煥發越發漂亮了,也能下炕做飯掃院了。繼承圓臉蛋胖乎乎,胳膊腿肉兔兔,黑眼睛滴溜溜,實實在在一個大胖小子。秀兒把前後事像大伯學說一遍,感動的大伯一時老淚縱橫。二話沒說,出門去雜貨部買了二斤點心,一斤水果糖,兩瓶燒酒。專為仙仙扯了七尺花布六尺黑布外加一條黑絲包頭巾,去七先生家答謝仙仙。

大伯多了個心眼,先來到老三爺家,誠懇的叫上老三爺一同進了七先生家。周天文和七先生剛從西場回來,嫂子和仙仙剛進廚房窯準備做午飯。一家人看見老三爺陪著大老爺進來,紛紛迎上前去。

剛進西廂房門,大伯把雙手提的禮物往櫃蓋一放,雙眼捧著淚花,轉身對站在廂房門外的仙仙一曲腰腿說:“老七家媳婦,你是大老爺一家恩人吶,大老爺早就該來看你了,請孫媳婦受大老爺一拜”。

冷不防,嚇得老三爺和周天文趕緊從兩邊扶起大伯,大伯硬曲腿彎腰也跪不下去,老三爺忙說:“大叔,您老不能這樣嘛,有話咱當面說,晚輩消受不起呀”。

仙仙一步跨進廂房門安慰大伯說:“大老爺,你想折孫媳婦壽嗎?我認秀兒做妹子,做啥都應該,何況我也沒做啥嘛”。

重新坐定,大伯千恩萬謝,周天文和仙仙你一句我一句說大老爺不該破費拿禮鐺。最後大伯才說出了此來一為感謝仙仙和所有在場人,二為請老三爺和周天文做主,為繼承做滿月待客的事。

老三爺思咐半晌才慢慢說出自己主張:“繼承娃一出世身份比較特殊,為正視聽,滿月一定要辦。前提是不要撲騰太大,破費太多,只要能封住村裡人那些平時愛說閒話揭別人短,打渣渣人的臭嘴就行”。

幾句話說道大伯心裡,自然贊成,依舊委託老三爺和周天文共同主持操辦,見好就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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