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悠悠木瀆，乾隆為誰而來

問悠悠木瀆，乾隆為誰而來

文/劉春華

木瀆是與蘇州城同齡的水鄉古鎮，至今已有2500多年曆史。相傳春秋末年，吳王夫差為取悅美女西施，在靈巖山頂建館娃宮，並增築姑蘇臺，“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木材源源而至，竟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瀆，“積木塞瀆”，木瀆由此得名。

乾隆為什麼六次下江南，六次都要來到木瀆呢？

是為嚴家花園而來？

嚴家花園的第一代主人，為乾隆年間的蘇州大名士沈德潛。道光八年，此園被木瀆詩人錢端溪買下，取名“端園”。光緒二十八年，端園又轉讓給木瀆首富嚴國馨。嚴氏買下端園後，由香山幫建築大師姚承祖率能工巧匠重新修葺，成為江南一大名園。

進入園內，我沿著花徑往前走，但見青山綠水，碧樹紅花，假山起伏綿延，湖水蕩蕩漾漾，耳聞鳥鳴切切；眼望青磚白瓦，樓閣亭榭，真如入人間仙境。嚴家花園最大的一個亮點，便是不惜在園內大栽樹木，以至於一幅楹聯也離不開綠影叢叢：勝地四時濃蔭裡，洞天一派碧鮮中。另外，嚴家花園，以四時栽樹木，並在園內以四個板塊區分四個季節，遊人進入園內，一路過去，便是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輪迴，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另外，嚴家花園置有書房，內藏眾多書籍，於環山草廬內，或於竹影珊珊處，更於貼水而築的平臺吟詩讀閱，耳邊無喧鬧之聲，眼前無煩擾之事，有的只是魚兒唧唧，有的只是鳥鳴園更幽的境界，真乃讀書人的一大快事也。

可惜的是，乾隆是無緣這一美景的。因為嚴家花園所建之時，已是民國了，與他遠去幾百年了。

嚴家花園之前的主人是錢端溪，他從第一代主人沈德潛處買下花園後，取名“端園”。何為端園？只不過是一處供主人居住，吟詩作詩的地方吧！因為錢端溪是一個詩人。但作為詩人的錢端溪在後來，乃至其所處的時代，都是不怎麼出名的。

因此，乾隆來木瀆，自然不會是為端園”來的。

那麼，乾隆是為沈德潛而來的？

沈德潛字確士，號歸愚，乾隆元年薦舉博學鴻詞科，乾隆四年成進士，曾任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為葉燮門人，論詩主格調，提倡溫柔敦厚之詩教。其詩多歌功頌德之作……”歌功頌德，為誰歌功頌德？那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據說，沈德潛一生作詩二千三百多首，卻只是比錢端溪稍微有名一點。乾隆雖然也有寫詩的愛好，且頗為自負，但他的京城裡有的是寫詩的能人，他大可不必萬里迢迢的六次來沈德潛處，與其和詩吧？

立於嚴家花園貼水而築的平臺上，隔水望去，視野頓覺開闊，而遠處靈巖山古塔鐘樓的倩影就映在這一汪碧水裡。

對著這悠悠碧水？不由問，乾隆到底為誰而來？

離嚴家花園不遠的山塘街上還有一座有名園，那就是古松園。因園中有一株500多年的明代羅漢松而得名。古松園為清末木瀆富翁蔡少漁舊宅。蔡少漁為何許人也？蔡少漁：祖籍洞庭西山，原在上海做洋貨生意，發達後回鄉造屋置地，有良田萬頃。蔡少漁與嚴國馨（嚴家淦祖父）、鄭齡九、徐鳳樓三家合稱木瀆“四大富翁”，在當時是顯赫之人物，富甲一方。其大把花錢，大勢建造園林建築，原不在於花錢多少，要把園林造出別緻，獨一無二才是他的初衷。因此，園內磚雕門樓深雕綴飾，古松堂方椽上刻八隻琵琶，以喻“八音聯歡”，又於園中築鳳凰樓，後園則環雙層長廊，以小巧雅緻，旖旎多姿出彩，真是不惜資本，著力精緻。就是要建造一個：“近可攬古松翠色，遠可矚靈巖山景。”的世外桃源。

在這“世外桃源”的古松園外，便是山塘古街。山塘街是流動的音樂，人的風景。從清晨到夜晚，各種車輪聲、小商販的叫賣聲、收舊貨的吆喝聲、算命先生的叮噹聲……此起彼伏，抑揚頓挫。沿山塘街而行，店鋪鱗次櫛比，有賣玉器的，有賣瑪瑙的，有賣粽子的，有賣童裝的，有賣小工藝品的……店鋪大都精緻小巧，文雅別緻，透著江南古鎮古樸的韻致。這一路過去，你會發現一些頗有意味的店名，諸如“扇娘”，什麼“燈娘”，還有叫“蚌娘”的，一看這店名的前一個字，就知道是賣的什麼了，只是這個“娘”，聽來，讓人心裡產生軟綿綿的癢癢感，這大約是別的地方所沒有的。

這一路過去，便有御碼頭，更有明月寺的隱隱的木魚聲傳來。

在古松園的牆外，喧鬧聲不絕入耳，但這熱鬧穿過古街，邁過永安橋，在細細的柔香的風裡過濾過，到達嚴家花園時，便變得隱隱的了。

昔日的乾隆又怎見過今日如此之景色？凝聽過今日如此之妙音？今臨者，又是何其幸運！

從嚴家花園出來，往前就到了虹飲山房。這是乾隆於公元1751年來木瀆時，第一個映入眼裡的景點。這是史書上有記載的。來到虹飲山房，但見虹飲山房門口的燈籠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織造署。進入大門，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有氣勢。但給虹飲山房帶來最大名氣的是虹飲山房內有許多寶，其中最有名的是：皇帝的聖旨和一把盤旋九條金龍的龍椅。虹飲山房曾經的主人叫徐士元。其一生不求功名，喜歡讀書，還有一嗜好就是飲酒作賦，而且他的酒量很大，號稱“虹飲”，虹飲山房這一名字，便是從這酒鬼身上而起。虹飲山房秀不過嚴家花園，精不過古松園。而徐士元也不過是一個落第的秀才，今日，我站在虹飲山房的門檻邊，便也能想象到這“酒鬼”，一聽說當今聖上光臨寒舍，那失魂落魄，尿溼褲子時的情景。哎！那乾隆圖的是什麼？對了，徐士元是一個大孝子，他在虹飲山房內建了座大戲臺，每日裡請來戲班子為喜歡看戲聽戲的雙親演戲。

我想，難道乾隆是為紅飲山房的戲來的？

因為乾隆就是天下第一大戲迷。曾經，他在虹飲山房裡看戲時，竟然情不自禁的登上戲臺，自顧自的表演起來，成為一時的佳話和後來的傳說。

來到虹飲山房的院子裡，來到那放龍椅的屋子裡時，我看見有一個人在那屋子裡，坐在那龍椅上。近眼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只見他穿著龍袍，戴著龍冠，這不是乾隆是誰？乾隆怔怔的坐在那漏風拂柳的窗前，一臉疑惑的仰天而問：嗯！我為什麼來木瀆呢？

木瀆緊靠蘇州，臨太湖水而居，當時的乾隆就是乘船穿運河，沿山塘河到木瀆的虹飲山房的。至今，山塘河有御碼頭存在。那山塘河，又名香水溪、香溪河，木瀆雅稱香溪。相傳吳越春秋時，吳王夫差為取悅美女西施，為她在靈巖山頂建館娃宮。西施在宮中每日用香料沐浴，這些水流入山塘河中，日久脂留不退，滿河生香，故又名香溪。

難道乾隆是為西施而來，是為這香溪而來？

只是這答案是千人一面的，各說各有理，各說各不同，有人竟以木瀆著書立說，也有人乾脆把乾隆連同木瀆都搬上了電影，拍攝了電視劇。真是風風雨雨誰家說，來來往往真假迷。

於是，有人說，乾隆來木瀆，是為虹飲山房而來，因為虹飲山房有戲看；也有人說，乾隆來木瀆，是為嚴家花園而來，因為嚴家花園的前身是乾隆的老師沈德潛的住處；也有人說乾隆來木瀆，是為履行自己對雍正一位妃子的承諾；更有人說乾隆來木瀆，是為木瀆的美女來的，因為木瀆自古以來盛產美女……

這時的我想起了文學大師沈從文的一句話：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世界上最詩意的地方——江南。而在江南，在姑蘇城外有一處“秀絕冠江南”的地方，那便是有著“江南第一園林古鎮”之稱的木瀆。

走出木瀆，行那悠悠的船，也終於醒悟，對木瀆而言，我始終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而不能把她私自擁有。我又怪我的貪心，可來過木瀆，怎麼會沒有這一點貪心呢？就連當皇帝的乾隆爺也不例外啊！

我終於明白了，乾隆為什麼六次下江南，六次來木瀆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