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網約車跳車事件，司機不加解釋的偏航，讓女性的恐慌何解？

跳警的幾種可能

文|每日人物 徐爽 編輯 鍾十五

繼2月長沙“貨拉拉”事件後，又一名杭州女孩近日在乘坐網約車的過程中跳車受傷。

杭州24歲女孩高女士在其微博自述稱，2021年6月12日16時許，她透過首汽約車平臺預約用車，行程從富陽區銀湖街道某小區至金橋北路萬達廣場。行駛過程中，由於司機張某兩次偏離導航路線行駛，高女士感到恐慌害怕，繼而跳車並報警。

該事直到一週後才在網路引發熱議。平臺方首約科技（北京）有限公司以及跳車乘客高女士分別於6月19日、20日釋出相關宣告。

雙方在各自的宣告中關於“司機溝通路線”的描述略有區別。首汽方面在回顧涉事車輛的錄音後表示，司機張某在偏離路線的同時，告知高女士已選擇新路線。而高女士則強調，司機從未向她徵詢和解釋不按導航走的原因。

據《杭州市客運出租汽車管理條例》第三十七條第（二）項規定，駕駛員在從事網約出租車服務過程中，應當根據網路平臺規劃線路或者乘客意願選擇合理路線，不得繞道行駛。可以明確的是，對於駛離原定路線這一行為，司機張某並未與乘客高女士充分溝通。

平臺和乘客雙方各執一詞，直到官方專項調查組的結果出來。

6月21日，杭州富陽區政府聯合當地公安局和交通部成立的專項調查組，正式公佈調查結果。女生跳車，是因司機張某兩次未按導航行駛，讓乘客產生了恐慌心理。數秒後，高某從行進車輛的後排開門下車倒地受傷。司機張某法發現該情況後，立即停車報警。

乘客高女士在宣告中提供的司機兩次偏航地圖

對於司機張某為什麼兩次偏離路線，尤其是第二次偏離導航的解釋，官方通報稱司機張某系本地人，熟悉當地路線，故選擇當天上午剛開通的較近路線行駛。期間乘客提醒司機，司機表示沒開錯，繼續按新路線行駛。

然而，關於司機“抄近道”一說，此前19日首約平臺在宣告中並未披露。另據高女士的自述宣告，司機從未就此徵詢她的意見。

兩次偏航帶來的恐慌致使高女士跳車，她講述當時跳車的原因，“我非常害怕，我很怕他開遠了報警也來不及，等警察到了我可能已經不知道被司機載到哪裡了。”

但偏航帶來的恐慌，或更早來自上車後司機張某對其的搭訕。高女士描述，從剛上車開始，張某就盯著她看，上下打量，試圖搭訕。“當時我並沒有與他交談，後續他又一直想與我搭訕說話。”

但對高女士提及的“司機搭訕”等行為，首汽予以否認，聲稱錄音裡的司乘雙方“全程語言交流很少”，而且該司機持有網約車證，也未有惡性投訴記錄。

同樣也未在專項調查組的通報中給予迴應，只是被化解為一起日常糾紛：“據涉事車輛錄音，司機張某法和乘客高某之間就“車輛不按導航行駛”有過簡短交流和分歧，但未有明顯爭執等異常情況。”經調查，公安機關表示，未發現網約車司機張某法涉嫌刑事犯罪或有違反治安管理行為。

司機偏航未與乘客解釋的情形並非第一次發生。今年2月6日晚9時，長沙23歲的車女士在貨拉拉司機周某多次偏航後提出停車，對方未予理睬採取跳車窗導致其倒地身亡。

據3月3日官方調查，司機周某為節省時間、提前搶單，擅自更改了行車路線。在此之前，司機詢問車女士是否需要卸運遭拒。在發現偏航後，車女士曾四次提出質疑，並要求停車，但周某未予理睬，車女士恐慌之下選擇跳車，最終導致其頭部與地面碰撞致重度顱腦損傷死亡。事後，貨拉拉公佈多項整改舉措，包括稽核司機背景，強制行程錄音，上線緊急求助等。

2021年2月，貨拉拉平臺曾發生司機偏航導致的女性乘客跳車死亡事件（圖片來源 / 網路）

兩起網約車事件發生後，皆有網友質疑女性乘客是否“過度敏感”。美國社會學家馬克·沃克指出，人有受害憂慮屬於正常的自保現象，但若憂慮極大超過實際風險則成為社會問題。荷蘭內梅亨大學的馬克·維塞爾等人在總結了大量研究後表示，受害憂慮受諸多社會因素的影響，例如整體的社會不信任程度，媒體報道犯罪問題的方式，自身所處的社會位置等等。

其中個體的受害憂慮水平高低與否，與教育水平、性別差異有關。澳門大學劉建宏等人在2009年在天津做的一組樣本量為2500人的研究顯示，受過教育的年輕人通常表現出比同齡人更高的受害憂慮水平，女性的受害憂慮普遍高於男性，個人受害的經歷也會加劇她們對於人身安全問題的擔憂。這項調查結論，與上述維塞爾等人同時期在25個歐洲國家所做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

南京大學社會學院教授周培勤的一項研究發現，女大學生對校園空間使用情況的案例表明，容易引發女生受害憂慮心理的空間有一個共同特點——人少。而且安全防範措施並不能完全緩解女生對於周圍無人的安全擔憂。回到該起網約車事件中，車內已配備的錄音和導航軟體，並不能打消高女士的恐懼。

短短四個月裡，國內發生了兩起網約車女性乘客跳車事件，一死一傷，都與司機不加解釋的偏航行為有關。網約車平臺或車企對司機做好培訓之外，還可以在女性的安全環境上再多做些。不能讓乘客遇到類似的事情，只能選擇跳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