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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小西

  • 由 山呆鬥 發表于 綜合
  • 2022-12-09
簡介接小西的電話,她說,“爸爸,寒假我想去山裡看雪

博字的女孩名字怎麼樣

接小西的電話,她說,

“爸爸,寒假我想去山裡看雪。”

於是我請了長假決定陪她到東北的大山裡去。

我租了一棟房子,房子掩映在大山山腰裡的一片色彩斑斕之中。十月份開車去學校接了小西來住。自從她讀博以來睡眠嚴重不好,她辦了休學。

小西不是我的女兒,是我女朋友。

她喜歡叫我爸爸,是以我們的孩子,我送她的玩具熊寶寶的口吻叫我。

第一次認識小西那是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大雨磅礴,我開車拐進一個林蔭小路,一個拉著行李箱的女孩在路邊淋著雨哭。

永遠的小西

我問她需要幫助嗎。她哭的更厲害了,我停下車給她撐了傘,問她有什麼事情。她哽咽著說不出話,我說坐車裡吧,我把車靠路邊停下。

她說,父母早年離異,他們各自有了家庭,她一直跟著爺爺奶奶,大學畢業前夕她爺爺奶奶相繼離世,她無家可歸了。

她從學校裡搬出來租到了這附近最便宜的房子,過來了卻怎麼也找不到位置。

原來她找的是汽配商城裡面的房子。上面頂層做不得門市就隔的一間間的房子出租。

我安慰她,離的很近我把她送過去。

後來我路過順道去看她,給她買了一個毛絨泰迪熊玩具,她非常喜歡,高興的擁抱著我,對小熊說,叫爸爸,乖,叫爸爸啊。就這樣她就跟著小熊以後見到我就叫我爸爸。

後來她讀了碩士,博士。

我們租住在山裡的房子裡,她很開心。

清晨總在啾啾鳥鳴中醒來,她在院子裡晨練,我準備早餐。

吃了早餐我們沿著山路一直往山上走去,有時候爬到了山頂,再從這一個山頂走到另一個山頂,常常忽略了午飯,傍晚的時候才趕回到家裡。

常常早晨我起床準備早餐的時候,她還睡得很香甜,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從窗戶裡射進來,陽光如流水般灑在她的身上,愈發肌膚雪白,猶如凝脂。

中午不去山上的時候她常常穿了白色風衣,坐在高樹下的鞦韆上,邊輕蕩著邊看著書,飄然若仙。

我坐在斑駁的陽光裡抽菸,看著她。

爸爸,幫我推一下。

爸爸,給我拿水果。

爸爸,把螞蚱遞給我。

她不看書了,讓我把她最愛的寵物,貓咪螞蚱遞給她。她抱在懷裡,把書遞給我。

爸爸,……

她總是安排著我,撒著嬌。

有天早晨起來準備早餐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案板了。

難道昨天晚上我放在別處了,但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我想問問小西是不是拿了,看她還甜甜的睡著就沒有叫她。等她醒來,她說難道夜裡進了賊。

我說有可能吧,賊不空手。但也不至於只偷一個案板呢。

又隔了幾天,早晨喂螞蚱的時候找不到螞蚱了。我叫醒了小西,我倆在家裡找,出門去喚,它也是無影無蹤。

小西說,螞蚱是鄰居送的,可能回鄰居家裡去了吧。也許在這深山老林的,它自己跑了出去被什麼動物給吃了,她說到這兒不禁流起了眼淚。

這件事就慢慢過去了,我重新添置了一個案板,她也不在想念螞蚱。東北的冬天來的分外早,忽然之間換了天地,厚厚的雪覆蓋著山野,村莊。一切都變得臃腫而僵硬。

我不再貪戀斑駁的秋陽,而是拿出來儲備的原木,劈柴。小西常常縮著脖子攏著手坐在火爐旁,或煮一壺清茶,或燉野菇作菜。看著我勞作。

日子悠閒而恬靜。

那天小西登上房頂的平臺,站在風裡翻弄晾曬的凍魚。我去搬原木,卻在原木的空隙發現了很多的木屑,仔細辨認那應該就是案板的材質。

把一個大木板削的像鉛筆屑一樣的細碎,這不是惡作劇啊。我沒敢做聲,怕嚇到了小西。我偷偷的搬開了原木,把碎屑打掃乾淨丟進了壁爐裡。

小西從樓頂沿著簡易的梯子下來,突然一聲拔尖的叫喊。我立刻奔過去,她站在梯子的中間指著梯子腳底下,“螞蚱,螞蚱死啦!”

我扶她下來,說我一會把它丟到山溝裡去。

我讓她回到屋裡,她抱著我不鬆手,把頭埋在我懷裡嗚嗚的哭著說,“爸爸,你說怎麼回事呢?”她喃喃自語,“難道它吃了有毒的耗子了,山裡也不會有毒死的老鼠呀?!”

我抱著她,好久才平靜下來,似乎忘記了所有的不快。

我出去到樓梯下面去撿起那隻死貓,剛用手一拎,嚇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只是一張貓皮,頭頂劃開了一個十字道,貓從這個十字道的口子裡拿去了,只剩了一張貓皮,裡面填滿了像鉛筆屑樣的木屑。

我覺得渾身的毛髮都炸開了。這個不可能是別人乾的,山腰好遠好遠才有一戶人家,誰會這麼寒冷的深夜做這個惡作劇呢。

當然,這件事我沒敢告訴小西,怕嚇著了她。

而我更擔心的是,萬一她受到了傷害。

從那以後我夜晚故意多喝幾杯濃茶,看著小西如潔白的羔羊在被子下面甜甜入睡,我還很精神地看著書。看書,看書,眼皮難負重負,卻最終下半夜還是沉沉睡去,第二天醒來小西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她笑我,說爸爸失職了啊,竟然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來,看看曬糊了沒有?

她掀開被子,故意扒開我的內褲,非要看我屁股。

從那以後我的生物鐘就變得紊亂起來,有時候夜裡一兩點也不困,有時候晚飯過後就困的睜不開眼睛。

小西說,爸爸,你是不是生病了。

有天我睜開眼睛已經日上三竿了。家裡靜悄悄的,窗臺上積著厚厚的雪。

夜裡下了大雪,也不知道什麼時辰開始下大,居然這麼厚的積雪。

我想小西可能在院子裡掃雪,或者在用雪創作。說起來用雪創作來,她可是個高手呢。

我穿了衣服出來,院子裡厚厚的積雪,一無任何足跡,我的腦袋裡哄地一聲,一下子蒙了。

我回到房間裡,“小西,小西,你在哪?”

沒有任何聲響。我翻遍了臥室,儲藏室,院子裡的角角落落。

她所有的東西還像昨天一樣靜悄悄的擺著,似乎等著它們的女主人來使用。

我衝出院子,外面到處覆蓋著厚厚的積雪,連個動物的足跡都沒有,而大雪依舊紛紛揚揚。

小西,小西!

她的名字也在空山中迴響。

我幾經周折終於到了小西的老家,一個偏遠的村莊。

隔著矮牆往院子裡望去,幾棵光禿禿的老槐樹迎風立著,發出嗚嗚風鳴。樹底下長滿了草,乾枯得只有半人高的徑矗立著。

低矮的大門,有把生鏽了的鎖頭。看來很久都沒有人住過。這就是我的小西長大的地方,可是現在小西也沒有回來,我心裡空曠得像長滿了雜草。

我翻牆跳進去,房子的門還是老式的帶有門軸的木門,兩片木門用門鎖連著。我托起一扇木門輕輕移下門臺,上端的門軸就脫離了門框。

進到屋裡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當門的桌子上擺著兩位老人的遺像,他們慈祥的看著我。

我對著他們鞠躬,默默禱告,“爺爺奶奶如果有靈,請幫我找到小西。”

小西的臥房和雜物間在一起,向陽的窗下是小小的寫字檯,旁邊一張單人床。書桌上鋪著塑膠檯布,檯布上壓著一整塊厚玻璃。玻璃底下壓著發黃的老照片,那是她從小到大的見證,被厚厚灰塵覆蓋著。

光光的床上有一個大木箱,黑紅色的,看起來應該是當年奶奶的陪嫁。揩去灰塵,開啟裡面是被褥,衣服,還有幾本軟皮本,軟皮本的封面還貼著當年明星的小照。

我不敢開啟她,那是一個少女柔軟的心。我拿起來,一本,一本的拿起來,又放下襬放整齊。我不知道是該給她拿走還是留下這些年少的回憶。最後我還是放下了。

我撫摸著她過去的一切,多麼希望她就在眼前,一邊給我講著她過去的故事。

我又打聽著找到了她的父親,在距離她老家二十公里的小縣城裡。

我輕輕的叩了幾下門,開門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她推開門狐疑的看了看我。

“我是田小西的朋友,……”

她沒等我說完,扭頭喊“老田!”

一個白白胖胖的四五十歲的男人過來,嘴裡說著“小西男朋友!”

他走到了門口,女人抽身一臉厭煩的走回去。

他對著我,並沒有打算讓進去的意思,就那麼瞬間,他的臉上閃過懷疑,厭惡,憤怒,不耐煩的表情。

“啥事?說吧”

“小西回來過沒有,她跟我在一起……”我沒說完覺得這句問的也多餘。小西告訴我她多少年都不去父親的家裡,似乎是一次也沒去過。

那個中年男人打斷了我的話,“她沒回來過!”然後似乎就要關門。

“那打擾了,我能把電話就給你嗎?你有她任何訊息麻煩告訴我一聲。”

他不耐煩地走回去書房,拿了紙筆說,“說吧。”

我說的很慢,把十一個手機號告訴他。然後他就關了門。隔著冰冷的鐵門,我一度懷疑這是我可愛的小西的生父,他的心比這扇問還冰冷。

小西說,“我是他們做愛時的結晶,但不是愛的結晶,而是相互憎恨的結晶!”

我猶豫著是否還去她母親家裡呢。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哪怕萬分之一的機會呢。

見到她母親的時候,她正在做午飯。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收拾的很利索。

她得知我是小西的朋友,親熱地拉著我的手,讓我喝茶,又拿出來水果。我懷疑這麼熱情的人何以讓自己的女兒覺得如三冬之寒呢。

她說小西從小跟爺爺奶奶長大,不喜歡跟她們在一起。尤其重新組成新的家庭,小西這孩子特內向,又敏感,我這當孃的真不容易,說著卻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我給她留了電話就走了。我不想看一個老女人演戲,因為她從來沒有問我一句小西現在怎麼樣,為什麼出走。

半夜我被電話吵醒,等迷迷糊糊的走到桌子上拿起電話的時候對方已經掛了。

一看半夜竟然給我打了一百五十多個電話。難道是小西來的電話。我激動地抖著手回過去。

“你是小西的爸爸嗎?”對方說。

“嗯,您是?”

“叔叔,你好!我是小西的男朋友。”

什麼鬼?我心裡嘀咕著。

“小西前兩天突然到了我們公司找我,她精神狀態很不好,我從她電話簿裡找到了你的電話。”

“好的,麻煩你照顧好她,我就去。”然後他說著我記下了他的地址。

她竟然去了蘇南,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曾經告訴過我,在大學裡談了男朋友,那個男生比她高一級。

她們租住在一起,那個男生的臭襪子,內褲,外套都是她洗,甚至連他的鞋子都是她給他刷。她只想要那麼一點點愛就足夠了,可是那個男生在畢業後工作了就跟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了。

有天她去他們公司找他,應該是十一假期裡,她提前吩咐他收拾床被,他答應著。結果去了才發現他已另有新歡。她流著淚默默的回到了學校。

她給我講的時候我還罵那個男生真不是東西,不值得她去愛。

我真的不明白,我對她這麼體貼,什麼都不捨得讓她去做,她卻去找前男友。我想放棄了,回公司上班。

我反覆地想著那個男生打來的電話,她電話簿上把我的名字寫的是爸爸。

難道她心裡我真的是爸爸嗎?哎!就當她是女兒吧,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開車開了十幾個小時,向晚的時候我找到了她前男友租住的地方,那時候他們已在院子裡等我。

我遠遠的在車裡看見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長髮在風中飛揚。

小西看見我從車上下來,她喊著“爸爸,爸爸”,向我飛奔過來。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撫摸著她的長髮,安慰她,“小西,乖,不哭不哭。”

她一直把頭埋在我懷裡抽抽噎噎。

男生走過來,握手,遞煙。

他張了張口,估計想叫叔叔覺得不妥,可是小西又分明叫著爸爸。

他說,你還不知道吧小西有間歇性失憶嗎?以後你多注意點她。

我愕然著向他道了謝。

我們開車回去的時候,小西坐在副駕駛上,安靜的望著我,一直望著,怕再失去一樣。

“幹嗎看看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說。

她微笑著不說話。許久她說,

“我們回家吧,爸爸,我記不起來我們看雪的地方了。”

“我們回家,小西。”她開心的笑著。我沒有告訴她我如果她從小生長的地方,也沒又說去她父母家。我想那是一道舊傷疤,不提也罷。

記得有次我們穿過叢林,一直受傷的小鹿臥倒在草地上,小鹿媽媽舐舔著它的傷口。小西問,鹿媽媽為什麼舔孩子?是表達愛的安撫嗎?

我說那是舔傷,用唾液的酶消殺細菌或者病毒。

“身上的傷可以舔,內心裡的傷又該怎麼去舔傷呢?”她悠悠的說。

我一直當她是高論,沒有想到我的小西心靈的創傷這麼深。

我想在我們白雪覆蓋的地方,我會溫暖那顆受傷的靈魂,期待著春天到來的時候,她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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