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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趙氏孤兒》中,孤兒從孝順復仇到親情羈絆的自主體驗

  • 由 雨棠文史 發表于 武術
  • 2022-09-14
簡介孤兒的行動便是在父親的故事之中找到自己在他者口中曾經的符號性位置(趙氏孤兒),以及父親們在撫養他的過程中他逐漸生成的符號性位置(程嬰和屠岸賈的兒子),並透過自我認知撕破這符號性屏障,在二位父親死後,承認自己是一個孤兒,一個因為這場殘忍不仁的

清飀楓塵怎麼讀

田沁鑫版本的《趙氏孤兒》的敘述架構是在孤兒十六歲之時,屠岸賈和程嬰分別以各自的視角講述十六年前的故事。舞臺空曠,景隨人上,場面隨角色的敘述而轉換,在他們講述的過程中,過去呈現於當下,被角色們表演出來。

在這次敘述中,屠岸賈認為十六年前的事情是他這一生中都不可否認的壯舉,他的敘述目的是在生存的最後時刻,將自己的精神傳入孤兒體內,

“帶我靈魂不散,去流行後世”在他的敘述中,事件的邏輯起點為莊姬與叔父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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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趙家羞辱後向國君告狀,謊稱趙家謀逆,後趙朔被誣告刺激,令謀逆成真。而他,屠岸賈是以英雄之名懲治拭君謀反的亂臣賊子,以修補符號系統的漏洞,因此這是他此生無法忘懷的壯舉。

有了自身壯舉的鋪墊,他接下來向孤兒明確了其在他生命中的位置,他視孤兒為親兒,因此孤兒務必要繼承他這一生的榮耀。而孤兒

“生性隨善,平日裡不夠果決”,他需要在死前讓孤兒迅速長大成人,尋一件悖逆常倫之事去做,並因此生出惡行,“惡行會使人堅定,你就有勇氣再世為人了”。

戲曲《趙氏孤兒》中,孤兒從孝順復仇到親情羈絆的自主體驗

相較於屠岸賈的豪邁講述,程嬰顯得怯懦。他應該將十六年前事講給孤兒聽,但卻擔心自己講述不清,也怕孤兒承受不起。在這種擔憂之中,程嬰的敘述物件最初選擇了莊姬,他對著這位死去的女性,告知她

“莊姬,今天你兒十六歲”。舞臺上重現莊姬託孤,程嬰說服韓厥放行之事。

為讓程嬰告別“怯懦”,催促他向孤兒講述十六年前以他為視角的故事,田沁鑫給程嬰安排了一個偶然事件,即他在屠岸賈的莊子上被國君刺傷,在與國君談及十六年前的趙家滅門之事時,程嬰說到了趙家有後,同時屠岸賈前來迎接國君和處理程嬰被刺事宜。因此屠岸賈、程嬰和孤兒三人在此刻擁有了一個如同“羅生門”的正敘場域,即三人得以相視而論託孤救孤之事的共時性時空。

先以屠岸賈的視角,重現十六年前公孫杆臼唾罵程嬰賣友求榮的場景。十六年前的程嬰

向屠岸賈言明其假的行動目的

但對屠岸賈而言是真實的

一一“全國盡貼榜文

三日內,如不交出私匿孤兒,便將全國上下三月以內,一月以上嬰孩斬盡殺絕……程嬰有一子,與孤兒一般大小,故賣友獻孤”。

戲曲《趙氏孤兒》中,孤兒從孝順復仇到親情羈絆的自主體驗

孤兒在此刻言稱“義父的故事,父親的過去,我心驚膽寒,我感到恥辱”,他以為自己看到了真相,以為在對父親行為的不齒中,有了辨別是非的能力,於是把劍刺向了程嬰,他在此刻“自以為是”地長大了。程嬰看著屠岸賈對“真相”的虛假敘述,以及孤兒指向自己的劍,終於忍不住,有了向孤兒告知真相的行動依據一一“假亂真相,不可欺壓這尚不開化的小兒”,“兒,你學會恃強凌弱了”,“當年我救這孩子性命,卻救不得趙氏孤兒為人,為事”,隨後開始以異於屠岸賈的視角,向孤兒講述這件事的經過。

程嬰的敘述同屠岸賈一樣,也是先由公孫杆臼開場,但他說了與上次完全不同的話

“程

嬰,在這人主不周,群臣生亂的晉氏天下里,有你這樣的信義君子,真是新道德之福也

……

此信義之舉,老朽鞠躬

”。在他的總結髮言之後,舞臺上呈現公孫與程嬰密謀獻孤之場面一一一個舍性命一個舍親生,做他一回英雄豪傑。

可以看出在程嬰這一方的敘事視角中,事件的邏輯起點是晉氏天下人主不周、群臣生亂,具體的代表性事件便是莊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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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致禍、趙朔謀逆成真,屠岸賈殺趙家滿門並殘忍地以全城嬰兒性命賭一個趙氏遺孤,自己和公孫、韓厥同為信義美德的守護者,作為符號系統的守衛者來反撥這一切,殺身成仁,獻子救孤。待孤兒長大復仇,來驅逐屠岸賈這個符號系統內部的異質性他者。

戲曲《趙氏孤兒》中,孤兒從孝順復仇到親情羈絆的自主體驗

公孫的犧牲動因在於善行難尋,程嬰信義偉岸;趙家後人,世家必該有根。正因為敘述者之特權,程嬰得以在扮演舊日自己之時,同時說抽離角色外在的內心話語,程嬰的非代言性敘述之中,他描述裡自己的孩子如何慘死屠岸賈之手,這樣具有衝擊力的畫面雖未在舞臺上呈現,但在他聲嘶力竭的敘述中,觀眾分明可以看到舞臺上猩紅而湧動的鮮血從每一位義士的膝下流出,潤澤後世。此外,在他的敘述中,還有程妻一角兒,她作為公孫杆臼與程嬰所做

“信義之舉”的反作用力,一直在二者密謀之時說屬於一個母親的話。同時她也是程嬰多於屠岸賈證明自身之舉實為良善、雄壯的有力證據。

經由二位父親的敘述之後,孤兒辨明瞭真相一一

“我姓程,我叫程勃,你

指屠岸賈

是我的殺父仇人”。屠岸賈殺掉的不僅是孤兒的親生父親,還有程嬰。他的所作所為殺掉了程嬰周遭的一切,讓他以活死人的狀態替誠信、道義而活,而非替自己而活。

但程嬰卻在這“活死人”之態中萌生出了溢位了現存符號系統的主體性行動,即他對於孤兒的憐愛,他身體裡也有兩個力的撕扯,一則為誠信趙家,他要守住誠信,要讓孤兒得知自己的身世,替家族復仇;二則他憐愛孤兒,孤兒作為一個僅被家族賦予血肉而非生命的人,不該承受這樣的命運之重擔。這也是誠信

美德

與父子親情之間的衝突,只可惜他的肉身將毀,他的最後氣力只是為了向孤兒言明真相,以自身之信義行為教給他何為人之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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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賈的主體性行動也在最後時刻升騰,溢位符號系統的對他的命名,也越過他的壯舉、他的權力、他的榮耀,來到孤兒面前,他言,“把劍端穩,讓我的血噴灑在你的劍上,你就有勇氣再世為人了”,他最後終於幫助孤兒做了他所謂可以長大成人的“悖逆常倫之事”,在生命的最後時間裡教了孤兒最後一招,順著父與子之間的連線一一那把劍一一將他在世為人之勇氣注入孤兒的體內。

二位父親的肉身隨著他們口中故事的結束也裂碎在這時間長河裡了。元雜劇中第二個悲劇性事件一一孝兒復仇,手刃養父一一在田沁鑫的改編中被父愛親情重製,她所表達的,是對這場悲劇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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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殘暴、野蠻行為的反思,是二位撫養孩子的父親,對孩子長大成人一一成為勇猛志士、信義君子一一的希冀。

雖然套了這樣的敘述外殼,其本質衝突還是亂世之態與仁德道義之間的衝突。父親們作為這套由仁義道德組成的符號系統的捍衛者,出於教子期待、對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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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發展的期待,首先,屠岸賈告知孤兒“真相”是讓其知曉自己曾經的勇猛壯舉,讓孤兒不再優柔寡斷,成為一個有勇氣和力量生長的人;

戲曲《趙氏孤兒》中,孤兒從孝順復仇到親情羈絆的自主體驗

其次,程嬰告知孤兒真相併非讓其為趙家復仇,而是讓其得知正在教育他的養父屠岸賈的惡行,並讓其引以為戒不可恃強凌弱,讓他成長為一個有美德的人,向這個生亂不周的世態復仇。因此即便屠岸賈最後在孤兒的迷茫中撲到了他的劍上死去,復仇行動看似生成了,但這也是屠岸賈的行動結果而非孤兒的行動,是他作為一個望子成龍的父親,教孤兒的最後一招。

孤兒的行動便是在父親的故事之中找到自己在他者口中曾經的符號性位置

趙氏孤兒

,以及父親們在撫養他的過程中他逐漸生成的符號性位置

程嬰和屠岸賈的兒子

,並透過自我認知撕破這符號性屏障,在二位父親死後,承認自己是一個孤兒,一個因為這場殘忍不仁的廝殺而留下了的趙家、程家、屠家的唯一的、正蓄力灼灼,有機會衝破這殘暴亂世裡所設生存規則的新生生命,向所有非道德之舉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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