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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黃金枷鎖,囚禁了曹七巧的一生

  • 由 文刀小六 發表于 武術
  • 2022-06-02
簡介曹七巧是麻油店的女兒,用丫鬟們的話說就是“低三下四”,嫁到姜公館這樣的大戶人家只是因為姜家二少爺是個天生的軟骨病,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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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的中篇小說《金鎖記》,塑造了曹七巧這樣一個悲劇人物。她的悲劇形象的塑造是一層一層的加深的,首先是外界的種種原因使曹七巧成為了一個受害者,而後受害者成為了充滿仇恨的報復者,扭曲的人性使曹七巧親手加深了自己的悲劇。

一副黃金枷鎖,囚禁了曹七巧的一生

曹七巧是麻油店的女兒,用丫鬟們的話說就是“低三下四”,嫁到姜公館這樣的大戶人家只是因為姜家二少爺是個天生的軟骨病,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媳婦兒。曹七巧的親哥哥收取了禮金,便將曹七巧“賣”進了姜家,伺候患病的二少爺。於是,曹七巧就這樣將青春埋葬進了暗無天日的姜公館,守著一個癱瘓在床的丈夫開始了婚姻生活。

曹七巧的悲劇形象可以從她在文中的四次哭泣來體現。第一次哭泣是曹七巧在向自己的小叔子姜季澤訴苦的時候。文中這樣寫道:

“七巧道:‘天哪,你沒挨著他的肉,你不知道沒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她順著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臉枕著袖子,聽不見她哭,只看見髮髻上插的風涼針,針頭上的一粒鑽石的光,閃閃掣動著。髮髻的心子裡扎著一小截粉紅絲線,反映在金剛鑽微紅的光焰裡。她的背影一挫一挫,俯伏了下去。她不像在哭,簡直像在翻腸攪胃地嘔吐。”

此時的七巧是一個渴望愛情也渴望情慾的年輕女人,她全部的渴望與幻想都縈繫在這個花錢如流水,捧戲子逛窯子的姜季澤身上。然而姜季澤並沒有迴應七巧的感情。他拒絕了她,不是因為倫理道德,而是因為這樣的關係不安全而且很麻煩,不能沾。曹七巧哭的很壓抑,聽不到她哭的聲音,就像聽不到她的情感訴求和對正常婚姻生活的訴求一樣。讓一個健康正常,活生生的年輕女人守著一個毫無感情的癱瘓病人過一生,實在是對生命的摧殘。

第二次哭泣是在曹七巧的大哥大嫂來探親的時候。文中寫到

“她嫂子那句‘姑娘受的委屈也不止這一件’的話卻深深打進她心坎兒裡去。七巧哀哀哭了起來”。

從這裡就可看出七巧在姜公館生活的壓抑,而這壓抑又是因為自己的親哥哥一手將她送了進來,這是雙重的悲哀。她受盡姜家上下的恥笑與鄙夷,還要忍受不幸的婚姻生活,而對唯一的孃家親人,既心有埋怨,又逆來順受甚至還有些許依賴。所以在大哥大嫂上門打秋風的時候,她也是出手大方,並且發洩一般的哭了一場。這次不再是壓抑的哭泣了,因為面對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即使是他們把她推進了不幸的深淵。

出門後,七巧的大嫂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們這位姑奶奶怎麼換了個人?沒出嫁的時候不過要強些,嘴頭子上瑣碎些,就連後來我們去瞧她,雖是比前暴躁些,也還有個分寸,不似如今瘋瘋傻傻,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就沒一點兒得人心的地方。”

可見原本心理健康的七巧已經在默默忍受的表象下產生了性格上的扭曲。

第三次哭泣是在姜家分家的時候。七巧對這一天可謂是期盼已久,文中這樣描寫七巧的心理:

“今天是她嫁到姜家來之後一切幻想的集中點。這些年了,她戴著黃金的枷鎖,可是連金子的邊都啃不到,這以後就不同了。”

可是,分家的結果卻是不公平的,七巧在堂屋裡嚎啕大哭,拖著兒子長白大聲哭訴。可是除了將主持分家的九老太爺氣走,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到最後,該怎麼分家就怎麼分了,孤兒寡母依然被欺負了。渴望抓住錢財的曹七巧再一次落了空。

分家之後,曹七巧帶著一雙兒女租了間房子住出來,靠那一點在姜家壓抑了十幾年才換來的死錢過活。這時,曹七巧愛過的姜季澤上門拜訪了,他向她訴說自己的情感,將之前的冷漠解釋為在姜公館對七巧名譽的保護。這一刻,七巧是歡喜的。然而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姜季澤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他想做中介讓七巧賣掉田產——原來他是想她的錢,她賣掉一生才換來的幾個錢!曹七巧暴怒,把姜季澤打了出去。這次是她的第四次哭泣:

“七巧眼前彷彿掛了冰冷的珍珠簾,一陣熱風來了,把那簾子緊緊貼在她臉上,風去了,又把簾子吸了回去,氣還沒透過來,風又來了,沒頭沒臉包住她——一陣涼,一陣熱,她只是淌著眼淚”。

從此,她再也不剩什麼了,青春的歲月,愛情的憧憬,都沒了。

“原欲就像一條河流,如果它受到阻礙,就會溢向別的河道”,失去了享受愛情的可能性,曹七巧的追求轉而變成了對金錢的絕對控制。作為女人的她已經被金錢殺死了,作為母親的她也成為一個變態的瘋子。她嫉妒自己的女兒長安,敵視自己的兒媳,破壞兒女的婚姻,毀滅他們的人生。她自己不幸福,也絕不讓別的女人幸福。在她眼裡,誰都像是覬覦她錢財的敵人。至此,曹七巧已經是一隻被金錢牢牢銬住的困獸,齜牙咧嘴,醜態百出。曹七巧的後半生就像文中寫到的那樣:

“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她知道她兒子女兒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孃家的人恨她。”

曹七巧就這樣抱著恨意與遺憾與世長辭了。

那麼,究竟是什麼造成了曹七巧的人生悲劇?

首先,正是金錢,讓曹七巧的兄長將她賣進了姜公館,拉開了七巧一生不幸的序幕。當七巧飽受大家族的欺辱,徹底變為一個復仇者的時候,也是金錢,成為勒死她的鐐銬,讓她成為了一個變態的非人者。可以說,對金錢的貪慾主導了這場悲劇並一步步推進了這場悲劇。

其次,在男尊女卑,等級森嚴的舊社會制度下,曹七巧很難反抗。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中,女人只能作為男人的附庸存活,“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曹七巧不能反抗兄長對她婚姻的安排,只能嫁入姜家。嫁進去之後只能夠以丈夫為中心,忍耐一切欺辱以換得生活物資。當丈夫死了,兒子長白長大,曹七巧的依附物件就成了長白,她變態的迫害自己的兒媳婦,纏著長白陪她聊通宵抽大煙,生怕兒媳婦會將唯一的兒子從自己身邊搶走。她將自身的悲劇延續到了他人身上。

一副黃金枷鎖,囚禁了曹七巧的一生

等級森嚴的社會制度則造成了曹七巧在姜公館與他人關係的尷尬。小門小戶低三下四的女子突然攀上了姜家這樣的高枝,勢必是要被嚼舌根戳脊梁骨的。從小說一開頭就可以從丫鬟們的對話裡看出曹七巧在姜公館中是孤獨的。誰都看不起她,也不願意包容她。七巧在姜公館的交際圈裡是個口無遮攔、自討沒趣的小丑。面對眾人的愛搭不理甚至尖酸刻薄,七巧皆以麻木的厚臉皮回敬。與他人關係的惡劣加深了七巧的孤獨,她像是一頭蹲在人群中的異獸,只能獨自舔舐傷口。

曹七巧作為一個地位低下的女人,要不然依附男人的情感,要不然依附男人的錢財,要不然兩者兼而有之。但曹七巧既沒有抓住男人的情感,也沒有摳出男人的錢。她只能作為一個犧牲品,將黃金枷鎖一輩子戴在身上,夜以繼日,將靈魂也壓的傴僂。從此,她就從一個受害者變態成了一個害人者——這才是更深層次的悲劇。

一副黃金枷鎖,囚禁了曹七巧的一生

這個悲劇的來源,就是第三個原因,曹七巧自身的消極退讓。她放棄了抗爭,放棄了做人的尊嚴,放棄了充滿愛意與溫暖的母性,只換得一副黃金的枷鎖,鎖住了她的一生。曹七巧的性格雖然潑辣,但實際上一直都在逆來順受,不曾為自己反抗過一次。她聽從兄長的安排嫁人,在姜公館中忍耐,分家產時只能軟弱的嚎啕大哭卻不能為自己的權益做一點點鬥爭。她放棄抗爭,卻又將滿腔恨意發洩在自己的兒女和周圍的丫鬟婆子身上。七巧的憤懣得不到合理的發洩,終於一步步走向了瘋狂。

受害者在戕害下成為害人者,被吃者在殘忍下成為吃人者——這已經超越了曹七巧個人的生命悲劇,而成為整個社會,整個時代的大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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