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寒冷

寒潮來臨之後，雪花接踵而至。

聽理查德·克萊德曼彈奏鋼琴曲《初雪》的時候，覺得旋律優美，絲毫沒有大起大落的感覺，也沒有讓人感覺悲傷的音符。可是，等到初雪來臨，人們還是分明感覺到了寒冷，有的竟然抱著肩膀，牙齒打顫。

宋代詩人陳師道寫有《雪》一詩，詩中寫道“初雪已覆地，晚風仍積威。木鳴端自語，鳥起不成飛。”意思是，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已經把地面給覆蓋了，晚上刮的風依然狂暴。樹木被風吹的聲音就像自己在說話一樣，鳥兒跳躍著卻飛不起來。可見，宋代初雪的時候天氣寒冷，一點都沒有溫潤的意思。

或許陳師道居住在北方吧，要是在南方，就有姜夔寫的“夜雪初霽，薺麥彌望。”的景象了。

老舍在《濟南的冬天》裡寫道“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松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著一兒白花，好像日本看護婦。山尖全白了，給藍天鑲上一道銀邊。山坡上，有的地方雪厚點，有的地方草色還露著；這樣，一道兒白，一道兒暗黃，給山們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看著看著，這件花衣好像被風兒吹動，叫你希望看見一點更美的山的肌膚。”描寫了濟南冬天的小雪，其實只是濟南溫暖的冬天下的一點小雪，並不寒冷。

而身在北方，見到了初雪來臨的情景，就不會驚歎於最妙了，而是裹緊了衣服，在窗前看雪花了。或者，人們跑到雪地裡，追逐打鬧，讓雪花落在手心裡，落在臉上，落在脖子裡，落滿全身，即使跑出一身汗，把身上的雪花都給融化了，也在所不惜。只是，等到回到了屋裡，才發現內衣已經溼透，外面的衣服也已經溼透，空留下一點欣喜，卻分明感到一些寒冷。

孩子們就是這樣，跑來跑去，覺得新鮮，還要拍照，錄影片，上傳到網路上，算是記錄初雪的印記了。

其實，任何的圖片和影片都不如文字來得好，文字可以帶了個人的情感，頗顯人文情懷，流傳上千年，而圖片和影片只會供人們匆匆一瞥，卻沒有太多的內涵。

《詩經》中一句話“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來我思，雨雪霏霏。”道盡了人物情感和自然界事物的相互對照關係，而這種主觀化的情感更能感動人。看似在寫楊柳和雨雪，其實在用這些東西襯托詩人內心的感受，比起那些圖片和影片來要好上一千倍。

李白描寫雪花，“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極盡誇張之能事，雖然沒寫到寒冷，但分明能讓人感到寒冷，設若被大如蘆蓆的雪花覆蓋，人們還怎麼能睡著覺呢？高適寫初雪，“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看來，雪下得大，詩人要慨嘆“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了。

岑參寫道：“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邊塞的暮雪把紅旗都凍住了，堪稱奇絕。才子關漢卿寫道：“雪紛紛，掩重門，不由人不斷魂，瘦損江梅韻。”初雪來臨，掩蔽重門，斷魂人消瘦憔悴，猶如江梅失去往日的風韻。

初雪來臨，環觀古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也不受任何人派遣，悄然而至，卻帶給人們無限的遐思。

有在雪地裡行走的人，有騎著車子走路的人，看到別人摔倒了，就哈哈大笑，不料身子一抖動，自己也摔倒了。看了別人的笑話，自己也成了笑話。還有人偏偏要開著汽車出們，卻出了事故，不是追尾，就是被人家撞了，得不償失。

初雪來臨，就像鋼琴曲《初雪》的音符一樣，輕柔美妙，卻暗藏寒冷，能讓樹木銀裝素裹，能讓大地一片雪白，能讓人們足不出戶，能讓所有的世事掩蓋於無形。

尤其是夜裡來臨的初雪，悄無聲息，寒氣逼人。當人們一覺醒來之後，不禁要感嘆：

“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那時節，徹骨的寒冷會猛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