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一首冷門小詩，天才手筆，看透人生！

中國古代

偉大的文學家

無數

，在歷史長河中如璀璨群星流淌。有一些

詩人

，從古至今，都享有大名，

婦孺皆知

。詩仙李白

，恃才放曠

，一身傲骨，

“

繡口一吐

，

就是半個盛唐

”；

詩聖杜甫，憂國憂民，人間情聖，

“一飯未嘗忘君”。

但

李白

畢竟站得太高，俯視著芸芸眾生，讓人

高攀不及

；而杜甫則

太過捨生忘私

，

全然為公

，讓人

難望項背

。

只有那蘇東坡

，嬉笑怒罵皆成文章

，

遊戲人生快意

朝野，

給世人留下無數

笑談美談

，

百代以下

，

仍宛若身邊

活生生的人。

蘇軾

對中國

文人

的影響、對中國文化的貢獻、對中國人民的意義，都實在太重大。他

的

文章，當時就被稱為天下一流，

詩詞書畫

無所不長，簡直是包羅古今永珍的藝術天才；他的

人生

跌宕起伏

，異常精彩，

在

當時

是

優遊隨性

的

“

段子手

”

，到今天

他本人則成為

“

段子大全

”；

他是天生的美食家，東坡肉的名聲甚至蓋過了他的

“

大江東去

”“

明月幾時有

”

，

他

願

為了荔枝而留守

瘴氣瀰漫

的

嶺南，

為了河豚的美味不惜性命，吃飽了就摸著肚子，拄著柺杖到處觀望，看看海棠花，看看水仙花，看看缺月梧桐。他

用

藝術

養育

生命，

把生命

鑄成藝術

，他可以

站得高，又可以走得近，這是宋代士大夫追求的最高境界

——

逸趣

。

提到蘇軾

的詩，有一首《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

》

，

大家肯定不陌生。

“黑雲翻墨未遮山

，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忽吹散

，

望湖樓下水如天

”的

詩句，

很多小孩子

都

能

流利背誦。

但

大家大概都不知道，這首詩還有一

部

“

續集

”

，而且是

十五年後才

“

續

拍

”

的，堪稱姊妹篇。

這首續篇

叫

《

與莫同年雨中飲湖上

》：

到處相逢是偶然

，夢中相對各華顛。

還來一醉西湖雨

，不見跳珠十五年。

莫同年，是指

蘇軾

的好友莫君陳，

兩人

同年考中進士，

所以

稱為

“同年”。上文

我們提到的《

望湖樓醉書

》

，

作於公元

1074

年

，當時蘇軾擔任杭州通判，而這首詩，則作於公元

1089

年

，蘇軾擔任杭州知州。只看

這兩次

任職，蘇軾是升官了的

，知州

要比

通判

級別高。但

十五年間

，其實發生了許多事情

，

是一言兩語說不清的。

既然詩

寫的是與朋友

的

聚會，

那開篇

理應記敘

聚會

來由，或者描寫聚會場面，抑或抒發

友情。

但

作者另闢蹊徑

，他

頭一句

就發表了一番頗有哲理的議論，句法飄然，突兀而來。

作者

說

，

“

到處相逢是偶然

”，

意

思

是人生在世，朋友之間的聚會相逢，都是

偶然之間

的因緣際會

。

句中

大有世事難料

、聚散難期的悲哀。

蘇軾

一

生

歷經宦海沉浮，又親身經歷過許多生離死別之

痛

，

在

政治、人生上都

有大起大落

，

形成了

自己獨特的

生命哲學

，這使得他常常

感慨人生

無常

。

比如

在《

和子由澠池懷舊

》

一詩

中，他

開頭

就說：

“

人生到處知何似

，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

，

鴻飛那復計東西。

”

他

說，人

這一輩子

的東奔西走，

就像孤鴻飛

騰棲止，

飛鴻落地時

，在

雪泥

留下痕跡，但隨即

離去

，不回頭

，

不留戀，也不

糾結

未來。人

也一樣

，

奔波於世，身世浮萍

，哪

還

顧得上算計自己的

用舍行藏

？

蘇軾

《

水調歌頭

》

的

名句

“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

此事古難全

”

，同樣表現出

一種苦澀的達觀。蘇軾對天意難違、人生有命的認識格外深刻，也就對聚散離合格外敏感。

所以

在

這首《與莫同年雨中飲湖上》的

開頭，他再

發

一次

類似的議論

，

是

情理之中。

但是

不管怎樣的議論，總該有個

起因

。作者

在

第二句

交代

了他大生感慨的原因：

“

夢中相對各華顛

。

”

蘇軾

與莫君陳時隔數十年才再次相逢，

雨中

湖上，

泛

舟

痛飲

，

相對而坐

，四目對視，如同一場大夢，而兩人都

從

意氣風發

、

鮮衣怒馬的少年，變成

鬢須斑白

、

發搖齒落

的老人。

一個

“

夢中

”

，

道出

重逢聚會

之難，一個

“

華顛

”

，

寫出韶華

逝去

之易。

面對這一

難一易，作者豈會無動於衷？

第二句

照應第一句，使得

“

相逢是偶然

”這一主題

，不是無源之水。

進入

第

三

句，作者終於切入

“

雨中飲湖上

”這一

內容了。但

他沒有

具體描寫酣飲歡宴的細節，而是

用

花影點衣、煙霏著樹

般

的筆觸，若即若離地描寫兩人的對飲。他

淡淡

地寫道

“

還來一醉西湖雨

”

，

終於

又一次

能夠在西湖溫柔的雨水中痛快一

醉

了。

重逢的喜悅不著痕跡

地流露出來，但結合著第一聯的感慨，又顯得略帶黯然憂傷。

作者曾有一首

《

青玉案

》

詞

，末句道

“

春衫猶是

，

小蠻針線

，曾溼西湖雨

”

，詞句

寫

到了

西湖，

有人評價這

最後五個字是

“豔語”，

有趣的是

本

詩同樣出現了

“西湖雨”這個意象

，但它的風格

卻是

飄渺迷離

的

。

從藝術上何以見得

？關鍵

在於作者用語

的含蓄性和凝練性

。

“西湖雨”，抓住最

典型的景物，

非常有力

地概括了西湖

美景

，多少樓臺煙水

、

弦管

綺羅

，都被漫天朦朧細雨覆蓋，它是最具有普遍性、包容性的景緻

，

也

最

恰當

地

烘托了

如夢如幻

的重逢

氛圍

。

“醉”這個動詞

，同樣包含多層意思

。表面上

，當然是指

蘇軾

和莫君陳暢飲大醉，往深了想，卻可能是沉醉在

西湖微雨

的一片寂靜清幽中，更深了

想

，又何嘗不是沉醉在兩人的珍貴友誼中？

相逢

偶然，更需沉醉其中，

無論世故風塵，應盡興

享受

這畫舫霏雨

。

前三句

，悲欣交集，

所有情感

又都融化在迷離雨水中，不動聲色，已經是飄忽朦朧之至，而最後一句，

作者又出

妙筆

，借

對往事的追懷，

進一步

襯托人生的無常，

使

全詩意境更為悠遠。他說，

距離

自己寫下

“

白雨跳珠亂入船

”

的

詩句，已經過去十五年了啊！恍然間

，

自己的名作已經流傳天下十多年，而自己

的

知交則

時隔

數十年才得以重聚。人生

的

起落，時間的

倥傯，

又豈是言語能說

盡

的

，

再多

的描寫

也不及這淡淡的虛筆

。

蘇軾有飄然仙才

，確實不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