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坎老街的記憶》之四 公園 李開榮

題頭照片 王兆運

《東坎老街的記憶》之四

公園

李開榮

荷花塘北面的公園，是當年東坎老街人唯一休閒、娛樂的地方。

公園分南、北區，分別有荷花塘差不多大的面積。公園東南處，緊靠荷花塘邊幾米的地方，有座造型別致的八角亭子。這座又被老街人稱為的涼亭，圓形的底座，鋼筋水泥砌就。經幾級石階上得近米高的亭中，倚靠在南、北面的廊柱上，極目四野，東西進出處，更是無遮無擋。

亭中圓桌和一圈的鼓形圓凳一樣，皆為石頭所制，雖然冬日遭遇冷落，卻是夏日裡人們的最愛。由亭頂塔形串球狀中軸心，向著八方伸出的翹簷呈內弧，有著一種曲線的美麗。支撐亭頂的八根廊柱，對應著翹簷互相聯接，使得亭頂底邊呈荷花葉般形態，猶如撐得大半開的巨傘，形成更美的弧線。逢暴雨之時，從亭頂洩下的水流，在亭的裙邊作短暫停頓，傾洩時形成雨霧如薄薄的瀑布，此刻你我若在亭中，如入仙境。

年代久遠，也不記得龐友蘭先生，撰寫在亭廊上的詩句是何樣的內容，但勸人向善、教人上進是肯定的。有文人墨客之參與，更顯八角亭的古樸、儒雅之風。當年我在實小上學，課間得閒之時和同學到涼亭上玩耍，總也忘不了去那雖飽經風雨，依然毫無斑駁的八角亭中，搶坐那冰涼的石凳。

八角亭西邊約三十米，便是“革命烈士紀念塔”，塔的北面十幾米處也有座涼亭。底座不高，與八角亭比較有小了一圈的感覺。此座木製的涼亭呈四方型，坡形的亭頂小瓦蓋成。四角直徑約30公分左右的廊柱，漆成大紅的顏色，與亭簷下雕花刻鳥、鏤空圍擋的葡萄紫，有著鮮明對比，更顯古色古香。木亭南北進出，亭內東西設座，柵欄式椅背有些微的外鼓，讓人坐、倚都很舒適，整座涼亭盡現溫馨，另有一番風韻。

聳立在兩亭之間，位於三處園景直角點的革命烈士紀念塔，高有十多米，方錐形頂端有隻很大的圓石球。塔碑四面都鐫刻著“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大字，讓人們記住紀念塔下埋葬著三位革命英烈的忠骨。當年的紀念塔，雖不能與現在和平公園中，目前全省最高的革命烈士紀念碑相比，但也一定是老街一座最有意義的宏偉建築。

依然忘不了每年的清明節，我們列隊在五星紅旗和少年先鋒隊旗下，站在紀念塔前，向革命先烈致敬默哀的肅穆氣氛；也忘不了課餘時，我們在紀念塔的邊座上背誦課文；放學後，在兩座涼亭間追逐玩耍的情景，好不快活。

公園北區的花草，並無現在品種的豐富多彩，但僅以冬青和松柏，楊槐和柳樹為主，輔以少許玫瑰、月季等花卉的公園，被花匠“顧大炮”修剪得分外整齊。雖無大片草坪的點綴，但也佈局合理、格調不俗。

東、西兩條十多米黃楊剪成的長龍，口吐鮮紅的圓珠、栩栩如生的守候在南北道口。兩尊厚約20公分的鼓型青石分列兩旁，遊人經此雖眼望游龍，卻也忍不住要伸手去撫摸鼓石，時日長久，鼓石表面顯得十分的光滑，很有一種滄桑感，與翹首雙龍相映，成了公園一處難得的風景，讓人留連忘返。

春、夏、秋日，正是滿園花開的季節，園中花草爭奇鬥豔，一定賞心悅目；漫步在浸滿花香的小路上，心情必定非常美妙。

信步來到公園西邊被老街人稱為的“後大場”，這裡也是我們學校的操場，操場座西向東的主席臺，時稱“司令臺”。臺口並不很大，因為屋頂瓦蓋，臺前場地寬闊，很自然地成為縣、鎮集會的重要場所。當年，東坎舉人龐友蘭被“翻身棍”打死的事，就在這裡發生。

1958年，“大躍進”年代的大鍊鋼鐵，操場上豎立著很多高爐，人們往爐裡填上焦炭和廢鐵的情景，還真的記得清楚。多少座高爐冒出的熊熊火苗，很多人在那裡忙忙碌碌，也很壯觀，可惜爐下滿是光溜溜、黑黝黝、滿是窟窿眼的廢鐵塊。文革中，造反派在這裡集結、批鬥、開會，因為是遊行的始發點，經常成為人們關注的地方。

司令臺北面的縣直幼兒園，幾間教室是開大會做準備或是演戲時，演員臨時換裝的地方。幼兒園門前有一架木製的滑梯，也是吸引我兒時星期天必到之地。滑梯的滑板較陡，滑下時屁股肯定坐在地上，儘管如此也不覺掃興，爬起來拍拍屁股，上梯重新來過，常常玩得滿頭大汗和一身灰土。就在這個操場上，雖然是許多人追著一個大皮球跟著瘋跑，但也知道了不能用手，足球必須用腳踢的規矩；同樣，在這裡放風箏、滾鐵環、格坊、打陀螺比較寬敞，也帶勁、盡興。

公園的記憶很多，在東大溝邊掏油泥做彈弓的子彈，挖泥做煤餅，甚至順手摺一支花，但凡聽到有人喊“顧大炮來了”，無不抱頭鼠竄。

說起顧大炮，在老東坎還真是位能人，能寫會畫，侍奉花木更是專長，當年幼兒班門前的假山、盆景，特別是文化館展覽搞的一些泥塑、置景，真是恰到好處、獨具匠心。培養的兒女也多才多藝，曾任縣文化館長的顧乃琛是位連環畫大家，所畫董加耕事蹟的掛圖，至今印象很深，當年也是風糜全國。

顧大爹性格直爽、大嗓門、易發火，人卻是真正的好人。雖然我們在公園裡很害怕他，但當我們去舅舅家玩，經過大爹家天井，順便看看他家小花園、金魚缸時，大爹也很開心，慈祥地用手摸著我們的頭，還關照我們再來玩，讓我們感覺很親切。

顧伯鳴（顧大炮）老先生與公園密不可分，所做貢獻讓人津津樂道。

可惜時代變遷，時至今日，以上所記已蕩然無存。塘沒了，司令臺沒了，就連最有紀念價值的八角亭，也在兩年前的一天夜裡，被開發商派人用推土機夷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連排嶄新的商住樓。

同公園一樣，改造後的東坎老西街雖簇新、漂亮，卻無古樸、厚重，更讓人懷念當年的老街。 （待續）

位於兩亭之間的革命烈士紀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