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錯，步步錯（現代故事）

一天下午，有人在廠門口要找趙鳳蘭。趙鳳蘭一聽就變了臉色，帶著顫音道：“就說、就說我不在。”

門衛老張隨後轉身離開，同車間的劉豔嘻笑著悄聲問她：“咋啦，和你老公吵架啦？”

誰知這一問觸動了趙鳳蘭的傷心事，她趴在桌子上傷心地哭了起來。劉豔倒讓她給哭愣了，把她拉到一旁，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關心地問她。趙鳳蘭止不住地哭著，斷斷續續說出事情的經過。

原來，事情發生在幾個月前。那天，廠裡的朋友方月月結婚，她去參加喜宴。方月月別出心裁，吃過喜宴後不讓大家離開，支上了兩桌麻將，非要和姐們哥們打個通宵。

這些人全是麻將迷，自然全都答應，胡二叫得最歡，說要賭個天昏地暗。胡二是個大賭徒，跟最好的朋友玩牌也耍老千，到了桌上只認錢不認人，大家都不願意和他玩兒。胡二在桌子邊坐了一會兒，見沒人往桌子邊上湊，也覺得尷尬，說句喝多了回家睡覺就走了。大家這才分了兩桌，搓起了麻將。

趙鳳蘭搓麻的癮可大了，平日裡工作忙，饞得那叫難受，看到人家玩牌，聽到麻將牌聲，就如同百爪撓心。一到了節假日，就要帶著老公回孃家，哄著孩子睡著了，一家人大戰不止。昨兒晚上正趕上哥嫂回來，四個人擺開方陣，鬥到了天明，要不是要參加方月月的婚禮，還沒個完。這一分鐘覺也沒睡，還真挺得住。

今天又玩到了大半夜，趙鳳蘭可頂不住了，渾身軟軟的，坐都坐不住，直往桌子底下出溜。她現在眼睛也花了，看牌模糊一片，拿牌都拿不準。大家一看她成了這樣，還是散了吧。

他們全都住在附近，沒幾步，就各回各家了。趙鳳蘭迷迷糊糊摸到了自家門前，老公還真不錯，給她留著門呢。她進門就直奔臥室，脫光衣服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趙鳳蘭做了個夢，夢見地震了、樓塌了，她被一根房梁壓在底下，怎麼搬也搬不開，出不來氣，憋醒了。醒了她覺著確實有個東西壓在她身上，正幹著那事兒。她以為這個人肯定是她老公，連眼睛都沒睜開，盡情地迎合著……

一陣翻雲覆雨，老公完事了，從她身上下來，走下床不知道要去幹什麼。突然閃過一道特別亮的光，她嚇了一跳，睜眼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只見胡二一絲不掛地站在那，正給她拍照。

剛才跟自己幹那事的是胡二？趙鳳蘭心裡一驚，驚出了一身冷汗，忙掩過被子蓋住自己赤裸裸的身子。胡二色迷迷地看著她說：“鳳蘭，怎麼樣，剛才滿足了吧？”

趙鳳蘭氣得身子發抖：“你，你，你這個臭流氓，你為什麼要這樣？”

胡二故作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呀，你這是啥意思，我怎麼你了？一，我沒強迫你，二，我沒叫你來，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要不是你脫光了衣服鑽進我的被窩兒，借我倆膽兒我也不敢去碰你呀。”

聽他這麼一說，趙鳳蘭慌亂地向房間看去，這正是胡二的家。昨天晚上自己稀里迷糊地少爬了一層樓，到了這個賴皮的床上，那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趙鳳蘭伏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胡二安慰她道：“鳳蘭，你長得那麼漂亮，我早就喜歡上你了。既然老天爺成全我們，給了我這個機會。以後咱們倆天天就能……哈哈……”胡二得意地笑著，又過來摸趙鳳蘭的胸。

趙鳳蘭推開他那雙髒手，痛哭失聲，這算怎麼回事兒呀！她急忙穿好衣服，不敢回家，跑到河邊坐到天明，這才到早市買了點兒菜回家，總算沒讓老公看出什麼來。

胡二這小子就是條癩皮狗，一朝吃上了天鵝肉，絕不撒口兒。他白佔了趙鳳蘭的身子不算，還拍下了她的裸體照。幾天後，他在樓門口碰見了趙鳳蘭。

趙鳳蘭低頭想躲過去，胡二卻攔住了她，嬉皮笑臉道：“鳳蘭，哥們想你了。”

趙鳳蘭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轉身要走，胡二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在她眼前一晃：“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這個貼的到處都是。”

趙鳳蘭一聽，腦子裡轟地一下兒，險些昏過去。她知道那是她的裸體照片，她更知道胡二這個渾蛋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萬一惹翻了他，他真把自己的裸照貼出去，那自己往後可怎麼做人呢？一個大女人夜裡鑽進了人家的被窩……唾沫裡能淹死人，她就是死了也留一個臭名。還有什麼比女人的名聲更重要呢？她含著眼淚說：“你要咋辦？”

“我也不難為你。我早打探好了，你爺們今兒晚上夜班，我媳婦回了孃家。晚上我給你留著門兒，咱們倆好好樂呵樂呵。你要是不來，嘿嘿……”

趙鳳蘭哪敢不去呢？去一回，流好幾天的淚，又怕老公看出來，還得強裝笑臉。胡二更是得寸進尺，時不時地就讓她過去陪他。她料想這輩子也逃不出胡二的手了，這些日子就像在地獄裡似的，身子傷了，心也傷了。

聽說有人到廠門口來找她，她就害怕得要死，怕是胡二來廠裡鬧。

“這個流氓！”劉豔氣得直髮抖。可是她琢磨來琢磨去，這事兒還真不好辦。明著去告吧，還真是你趙鳳蘭自己送上門的，胡二缺德，可沒犯罪，這事兒傳揚出去，趙鳳蘭的臉面也就丟光了。心裡想著劉豔腦子裡一閃，有了主意：“鳳蘭，我幫你找個人。”

下午一下班兒，劉豔就帶著趙鳳蘭來到了明珠歌城，在一個包間裡找到了徐姐。劉豔說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徐姐，往後就有了來往。徐姐在社會上闖蕩多年，聽說是倒騰買賣，手底下有錢，還僱著兩個保鏢，劉豔就是想讓徐姐派保鏢去嚇唬嚇唬胡二。胡二這人色大膽小，軟的欺負硬的怕。劉豔先介紹徐姐和趙鳳蘭認識了，然後就講了趙鳳蘭的遭遇。

徐姐一聽，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茶兒上，險些把茶几拍碎了，她恨得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王八羔子，敢欺負到咱頭上。我讓他嚐嚐咱姐們兒的手段！”

徐姐是痛快人，當即開車，讓趙鳳蘭帶路來到她家樓下。沒多大會兒，胡二拎著兩瓶啤酒哼著小曲從樓角邊過來，趙鳳蘭用手指了指他，徐姐扭頭問她的保鏢：“強子，記住啦？”

強子嗡聲嗡氣地說：“燒成灰兒也認得。”幾個人又回到歌城。徐姐一邊抽菸一邊說：“鳳蘭，咱明人不說暗話。我這幾個人手也不是白替人幹事兒的，你看這麼著成不成，我們替你把事兒擺平了，你給一萬塊錢？”

趙鳳蘭脫口而出：“行，謝謝徐姐。”

趙鳳蘭特意交代徐姐，讓胡二把那幾張照片交出來。

徐姐一樂：“姐替你想著呢。”

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趙鳳蘭踏實多了，琢磨著從今往後再不沾那該死的麻將，和老公、孩子好好地過日子。她從私房錢裡掏出一萬塊錢，讓劉豔給徐姐送去，這就等著徐姐派人整治胡二。

一天，趙鳳蘭下班回來，剛進小區，就遠遠地看見單元門口圍著好多人，路邊上還停著兩輛警車。她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跑上樓去，只見胡二家門大開，一群警察正在裡面忙著。出什麼事兒了會來這麼多警察？不會是……

她想的不錯，胡二讓人打死了，頂著胸口一刀子，屋子裡折騰的亂七八糟。她剛到了自己家，正心魂不定，兩個警察敲開了房門，要找她談談。她嚇得臉都白了，心裡一個勁地打鼓，不用說，肯定是徐姐派人來乾的。她給了錢，那邊替她殺了人，可她不也成了殺人犯？想到殺人犯這個詞兒，她心裡一激靈，渾身出了一層冷汗，身體哆嗦個不停。

警察奇怪地看著她：“您病啦？”

“是……是有點不舒服。”

“那就不打擾了。您要是想起什麼新情況來，及時通知我們。”

送警察走了，她馬上跑去找了劉豔：“誰讓他們把人殺死的？這要讓警察逮著，我可怎麼辦？”趙鳳蘭越想越委屈，起想越可怕，痛哭失聲。

聽說胡二死了，劉豔也大吃一驚。真要追究起來，這裡頭還有她牽線搭橋的事兒呢。她忙給徐姐打電話，想問問情況，可徐姐不接電話，兩個人再怎麼著急也沒用了。

擔驚受怕中過了好幾天，警察也沒來找她。可趙鳳蘭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胡二渾身是血伸著手過來抓她，嚇得不敢睡覺。

幾天後，她瘦得脫了形，只剩下骨頭架子了，站在那兒都打晃。老公問她，她也閉口不談。

星期六晚上，老公到廠子值夜班，孩子去了孃家，趙鳳蘭正獨自坐在沙發上流眼淚，忽然有人敲門。她心裡又是一驚，還以為是警察找上門了呢，哆哆嗦嗦地來到門邊，顫著聲兒問道：“誰，誰呀？”

“趙鳳蘭在嗎？”

“你是誰？”

“我是強子，徐姐讓我來的。

趙鳳蘭開啟門一看，正是高高大大的強子，她一下子急了：“誰讓你們……”

強子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推進屋裡，回身鎖上了門：“找死呀你？”他大搖大擺地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一蹺，點上一根菸：“這回你踏實了吧？”

“警察會……”

“他們逮不著。告訴你吧，我們幹這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過，揹著這麼大的雷，一萬塊錢可說不過去了吧？”

“大哥，我們真的沒錢了呀。我們兩口子都快下崗了，上有老下有小的……”

強子從懷裡掏出幾張照片欣賞著。趙鳳蘭知道，那是她的裸照。她羞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個牆縫兒鑽進去。強子色迷迷地盯著她：“你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

這才是出狼穴又入虎口呀！

趙鳳蘭一口氣沒出來，當即暈倒在地。等她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一絲不掛，已經被那個東西糟蹋了。

她早已欲哭無淚，掙扎著爬起身，只見屋子裡一片凌亂，很明顯是讓那個渾蛋翻騰過了。她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鳳蘭，鳳蘭！”

趙鳳蘭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老公懷裡，老公焦急地望著她，她心裡湧過一股暖流，一陣心酸，淚水嘩嘩地流下來。

她老公一時無法勸慰，只是說著：“鳳蘭，天大的事壓不死人。有什麼事兒，跟我說。”

趙鳳蘭再也忍不住了，把前前後後的事兒一五一十全說了。

老公一把抱緊她，流下淚來：“鳳蘭，這麼多的事，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我怕。”

“我等著你。十年，二十年，或者……這一輩子。咱們去自首。”

“嗯。”

趙鳳蘭穿好衣服，跟丈夫去公安局投案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