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正壯年》

“老虎”不是隱居山林、在百獸面前唯吾獨尊的老虎，他是我本家族裡的晚輩，與我年齡相仿，大概還小四、五歲。

上世紀農村的老輩人中，給孩子們起名字大都不重視，再加上自身文化水平有限，往往是率性而為，即興發揮，最為多的稱呼，譬如：羊羔、羊頭、搗包、貓、雞、狗剩……而且老輩人與老老輩子人們根深蒂固地認為：取個賤命不但好養活，而且皮實。

在我讀初中時，聽村裡人說，老虎的父親想把兒子的名字改掉，覺得叫“老虎”太惡毒，但終究還是晚了。再加上老虎讀了兩年小學就綴學了，名字好壞已無所謂。

此“老虎”並非彼老虎

老虎年齡雖小，但幹起農活來確實是虎虎生風，與農村的大人們不相上下。所以“老虎”這名字叫起來既形象又順口。

老虎是早婚，十五六歲就成家立業了，所以在他還不到不惑之年時，兩子一女也都長大成人，孩子們也都繼承了老虎的基因：早早就綴學打工掙錢……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老虎也在最後的一搏中，蓋好了一所別具一格的新式洋樓，在聲聲炮竹與煙花的喜慶中，了卻了最後一樁心事。

農村處處可見的小洋樓

究竟欠了多少外債呢？老虎不說破，誰也不知道。自此農閒時節，大街上、麻將桌子上、胡侃亂扯的人群裡，老虎蹤跡皆無。

老虎大兒子結婚時，女方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太高：一所洋樓一處院，外加“百裡挑一”一萬元。而及至剛剛結婚不久的小兒子時，女方的要求也與時俱進：樓房獨院是標配，小汽車外加三十萬彩禮必不可少。

農村家境無論如何，小汽車已成了標配

老虎本以為，只要能順利完成自己的使命，債臺高築又何妨？畢竟比起那些娶不到媳婦的光棍們，已經夠幸運了。何況自己正壯年呢？總有還清的一天。

節外生枝的是，大兒媳無論如何也容不得老虎“偏心”，她振振有詞：本姑娘玉樹臨風，才貌雙全，只不過比小娘子早來幾年，也不至於被貶值得不可思議……

大兒媳要車，老虎賣了剛收穫的麥子，又東拼西湊了些錢，把車買了回來。要補夠彩禮二十萬，老虎這下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再見到老虎時，正是壯年的老虎已佝僂的厲害。村裡的小屁孩們觸景生情，編起了順口溜：張老虎/螻蛄腰/跟他老婆一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