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邊繩曾經是窮孩子討生計的活路

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前，人力地排車是遠遠多於動力車、畜力車的運輸工具。那時馬路的條件還遠不如現在的通衢大道，又直又平坦，不時有角度很大很長的坡道，拉車上坡就很吃力很累很困難了。拉邊繩的活兒就十分普遍（注：拉邊繩的即指駕轅主舵之外，套上繩索拉拽助力的人，可一人或多人）。那時還會見到一個坡道往往有成群的孩子等活兒，一天下來能拉許多次，這也成了窮孩子討生計的活路了。

那些小孩兒拿著自備的繩子，聚集在一些坡路旁翹首以待。有地排車負重而至，他們便上去掛上繩子幫著拉邊繩上坡。完事後車主要往這些小手中塞個5分或1角一點小錢兒，若不用人幫拉邊繩或不想出錢，車主要事先對前來的小孩表示拒絕，以免引起爭執。

早年間北方地區的冬天都要燊（音shen）爐子烤火取暖。城市市民有煤炭供應，根據戶口本發煤票，單位職工冬季另加烤火費。濰坊人會就近去煤場（或叫炭莊）買煤。星期天借了單位的地排車，大人拉車，小孩兒拉邊繩或跟著車子在後邊幫著用力推。半大孩子能幹活兒了，就三五結伴連推帶擁，互相噶夥著自己獨立去拉煤了。要是些半大孩突然間放了量竄了個子長高了，但還力氣不夠幹不動重活兒拉不了地排車拉不了煤，有的大人會說：“你看你豎噠著個個子就知道吃啊，什麼營生也幹不了啊。”還有的人就從旁站著說話不腰疼添油加醋不冷不熱地插話：“幹什麼也不中用啊，還是先家去再多吃幾年咕喳吧。”

在我周邊的朋友中，真就不乏有人有著這種曾經的專業拉邊繩的過往。那時從濰坊鐵路南南大營糧庫裝上各類粗糧送到各糧店，到麵粉廠裝上細糧麵粉送到各糧店，每車25袋，每袋50斤，自己扛，和著每車要裝125O斤了。每天4趟，每趟來回大約5到6公里，拉邊繩每天得到的報酬是6毛，如果每月幹滿30天，能有18元（濰坊話叫18大毛）的收入，那麼這小學剛畢業就幹上的拉邊繩的重體力勞動的營生，就相當於當年一個小青年小學徒工的月工資了，但如果再拋去工休日或颳風下風不能出車的惡劣天氣，那你的每日平均勞動所得的口糧可就待有折扣打下來不少了。如今說起這些日子，邊繩少年老夥計說到他們的英雄事蹟提起當年勇，只有一句話：“很累，不是人乾的活兒！”“很累！沒法子”“握艹！很累！”

文革前在煤場有專門推著自已的地排車，趴活兒出賣勞力給人拉煤謀生送到家的，根據路程遠近和載重多少送一趟煤也就賺個幾角錢吧。文革開始後，這個活兒被認為是助長了剝削階級剝削他人的勞動，被取消不讓幹了，僱人拉地排車送煤就不見了。改開以後又短暫恢復，我有個70後的小朋友說90年代初給她奶奶拉蜂窩煤，還僱過地排子車。

不能僱人拉地排子車了，自然拉邊繩掙小錢兒的營生也就木有了。但是坡道還在那裡，謝天謝地總會有善良的陌生路人上前助力相幫。那霎還會經常見到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一擁而上踴躍幫人推車上坡，弄得本來人家埋頭拉車的突然感到車腚上一輕，些呼閃著。這些馬路推車是學雷鋒宣傳教育的標配，也是寫入活學活用心得材料和個人日記的最佳素材。

1971年，偉人指示“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我們些濰坊一中的初中孩子白天上課，下午放學後全校出動到處去借地排車。晚上3、4個同學一起“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分組拉一輛車，自帶乾糧和水壺，浩浩蕩蕩摸黑走夜路推車步行去坊子煤礦拉煤。那是拉著地排子往返幾十公里整整一個通宵啊，困煞使煞了。回到學校卸了車整好天也大亮了，第二天家去睡覺課也不上了。隔了一些日子又如法炮製，去西山昌樂朱劉店採石場拉碎石頭。這兩樣加起來燒石灰，修地道“被扶”，那霎才十三、四，十四、五吧，一輩子也忘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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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齊魯濱

編輯、配圖：鄭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