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談《水滸傳》“火燒草料場”中那塊頂門的“石頭”

畢飛宇先生在《小說課》中講到

“小說內部的邏輯與反邏輯”，提及《水滸傳》中“上上人物”林沖，作為“體制”中的人，本來發展的軌跡是“邏輯性”的，有可能是加薪、升職，或是易職他用，總之，“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的履歷還是很光鮮的，走的是“技術幹部”路線，在人才奇缺的封建社會，很容易謀得一個好差事，可惜碰到了高衙內這個紈絝，無疑是林沖人生路上的攔路石，讓林沖左右為難委屈萬分，表面上看，這是封建社會官場裙帶關係的延伸，體現著封建社會官場的腐朽，深層意義上看，整個封建官場不也是頑石一塊，冥頑不化阻礙人的發展嗎？

“風雪山神廟”少不了“漫天大雪”和“大風”的橋段，在小說寫作中，這種反常天氣起著極強烈的暗示作用，後面情節的展開都符合邏輯進行。誠如畢先生分析，山神廟門裡的“石頭”起著很重要的作用，“這塊大石頭不再是石頭，它是麥克風，它向林沖直播了陸虞侯和富安的驚天陰謀”“這塊大石頭也將廟外的世界和廟內的世界聯絡起來了”，可以得見，這塊頂住廟門的“石頭”，也不僅僅是簡單的“物件”，它是壓在當時社會中人物心頭的東西，投到現實的對映物，是一個特殊的道具，是林沖“走”與“不走”緊要關頭的“墊腳石”，這塊石頭的作用是什麼？

首先推動了情節的發展，讓故事展開更具有邏輯性。

畢飛宇先生在講稿中也說，這塊石頭存在情節之中，

“門打不開——為什麼打不開？門後有塊大石頭——為什麼需要大石頭？——風太大”，就是這樣邏輯性的合理存在，使林沖一點一點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將高衙內蓄意毀滅自己的連環計識破，一塊偶然存在於山神廟中的石頭，在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變成了一種必然，一步步推動情節的發展，讓故事產生了波折。就像是我們熟悉的《項鍊》一樣，“項鍊”作為一個物象，依次“借——丟——找——還——知”項鍊，使故事情節一波三折，吸引讀者的注意，讓故事展開更具有邏輯性。

其次反映了人物的內心情感和情感的變化過程。

大家都知道茹誌鵑的《百合花》，文中新媳婦的一床新被，是百合花圖案的嫁妝，小戰士徵集物資，新媳婦還不理解，小戰士犧牲後，新媳婦毅然捐出了這床自己都不捨得用的百合花新被，表現出新媳婦對於革命戰士的理解、支援，這種內心情感的變化，寄託在物件上，表現了軍民之間純潔的魚水情。林沖在風雪夜，的情感變化也是複雜而又酸澀的，無論是原著描寫還是畢先生分析，林沖是一個安心改造的心態，期望渡過困難時期與夫人團圓，因為

“石頭”阻隔了山神廟內外世界，透過陸虞侯、富安對話打破幻想，他的內心經歷迷惑、震驚、憤怒又到迷茫，令人唏噓不已。

最後是作為一種象徵物。

我們都很清楚，《水滸傳》之所以成為一部不朽的名著，是因為作者在小說創作時展現了非凡的運用語言能力，精雕細琢造就精品。自然，小說中出現的物件，不能視為單純的物，而應該視作物象或是意象。作者的精心描繪，引發讀者的思考，產生必要的聯想，前文中說過我的理解，這塊石頭，是壓得人心碎的物件，也是逼得人反抗的物象，頑腐不化的封建朝廷，就像這塊頑石一樣，阻礙人才的發展，成為力爭上游改變命運人的羈絆之物，必然也會使這塊石頭成為人們砸爛舊體制、砸爛舊世界的武器。這不，林沖搬開了石頭衝出門，憤殺陸虞侯、富安和差撥，疑路向東，踏出了覺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