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界運河城市②｜聖安東尼奧河：與自然為友，生態報我以歌

“行走世界運河城市”特派記者來到美國，帶您去觀察兩條河流，一條是位於美國德克薩斯州中南部的聖安東尼奧河，她是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這座城市的母親河；一條是美國史上著名的運河、紐約州北部的伊利運河（Erie Canal），這是第一條讓美國東海岸與西部內陸實現快速運輸的運河。

9月30日，位於美國德克薩斯州中南部的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氣溫如同夏末，城市河流水波盪漾，路邊的藍雪丹在日光下怒放。

觀光遊船駛在聖安東尼奧河，穿過21條城區街道、經過20多座橋……岸上則是博物館、咖啡館和風格各異的酒店、散步嬉戲的各國遊人以及與一切美好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歡聲笑語。

▲聖安東尼奧河的觀光遊船絡繹不絕，為了環保，改燒油為電發動。

“如果沒有這條河流，對整個聖安東尼奧城市意味著什麼？”

“沒有聖安東尼奧運河，聖安東尼奧市就不會存在。這是一座因河而生的城市。”聖安東尼奧經濟發展部國際關係辦公室國際特別專案經理瑪莎不假思索地回答新華日報全媒體國際傳播部記者&Now君的提問。這座城市的人民對她做了什麼？以規劃、技術和情懷，讓她與自然為友，而生態也回報河流與城市美好與和諧。

偉大規劃：洪水之後華麗轉型

如今聖安東尼奧的河邊步道（River Walk）就像是城市的地下層，而整個城市“懸浮”於河流之上。河流給德克薩斯平原帶來可貴的水之韻，給城市帶來可觀的旅遊經濟收入，更帶來自然的清新和城市歡欣。誰曾想，近100年前，這裡曾遭遇洪水。

▲經過一段就有一座橋，宛如江南的小橋流水，也似南京秦淮河的槳聲燈影。

“1921年9月，聖安東尼奧市遭遇洪水，50餘人喪生，城市損失慘重。市政府因此徵集防洪和城市改造規劃。在長達幾年的反覆討論後，當年27歲的建築設計師羅伯特哈格曼（Robert Hugman）提出了他的‘濱水步行帶’規劃，基本思路是將濱水商業設施與公園般的環境結合一體，創造出濱水繁華景象。”瑪莎告訴記者。

即便現在，我們仍然稱這個規劃偉大！

“技術派”、在聖安東尼奧河道管理機構工作第11個年頭，該機構政府事務部主任布萊恩先生向本報記者娓娓道來其中的規劃和設計之妙——

“出於防洪需要，聖安東尼奧河兩岸必須築起河堤，但為了不阻隔岸邊人的活動，並使河道看起來不像個低窪的深谷，規劃讓河堤後退，建築物橫跨在河堤與河濱步道之間，並且留出不少河岸空地成為小廣場、階梯、平臺，河岸則用綠帶來軟化，控制兩岸建築的高度，規定建築物必須向河面做特別的立面設計。”

“設計者不採取修擋土牆或工程護坡的簡單辦法，而是從保護自然和生態的角度出發，在保持自然河勢的前提下，將坡度減緩，以消除崩岸，同時增加過洪斷面。聖河北段兩岸建築密集，包括著名的聖安東尼奧藝術博物館和語言大學。為避開這些建築，萬不得已將河床向外小幅移動，並在河與建築物之間修築一定寬度的平緩土坡，在坡上種植植物，較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

▲風光旖旎的聖安東尼奧河，與城市共榮共生。

27歲的建築師羅伯特哈格曼的計劃，當初既不受歡迎，也不被看好，而且還受嘲笑，看來開工無望了。然而，隨著河邊的商業慢慢發展起來，特別是1939年在羅斯福新政建立的機構投資下，這個4。5公里長、帶有20多座小橋的運河與綠化步行道終於建立起來。1946年，著名的Casa Rio飯店成為入駐River Walk的第一家餐館。

“這段並不算長的運河，之後帶旺的人氣、房價、地價和對城市面貌、形象的影響真是難以估量，功德無量。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估計當初的設計、建造人員都沒有想到吧。以River Walk為中心的大型旅遊商業網路的建立，令聖安東尼奧與其他德州城市比起來，生活氣息、休閒氣息更濃郁。”瑪莎說她和這個城市的所有人都很慶幸這一點！

情懷與技術：捍衛“母親河”一個不少

聖安東尼奧河約4。5公里長的河畔，佈滿了餐廳、咖啡館、購物中心等商業設施以及博物館等歷史文化建築、主要旅遊景點。每年衝著這條河流而來的世界各地遊客就達700多萬人。

如何避免遊船、周邊排汙、遊客垃圾等對河流的環境汙染？在回答這一技術性問題時，聖安東尼奧的兩位政府部門主管出人意外地以“情懷”破題。

瑪莎說，我們這座城市的人都愛這條河流。追溯這條河的歷史，一萬年前印第安人在這邊定居，300年前西班牙人來到這邊，因河而生。聖安東尼奧運河的歷史十分有趣，源遠流長，她是我們的母親河。不僅如此，瑪莎移步換景，以河與岸的歡欣，向記者展現這份情懷的源泉：美好生活。

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曲折蜿蜒的河面上，每隔幾十米就有如同蘇州園林般的石拱橋橫跨而過。

觀光遊船可以任意停讓遊客上岸小逛，瑪莎帶記者見識一個由過去的啤酒廠改造的酒吧，儘管並未停留但是那些頗具特色的裝置給人以視覺享受，這也是河流步道空間設計中河與岸交相輝映的傑思。當走到岸上的空地處，音樂噴泉湧動，度假的大人和孩子們穿著泳衣衝入噴泉淋個透溼……瑪莎笑著，扭頭對記者說，這就是美好生活，不是嗎？這就是這條靈動而清澈的河流賦予我們的，不是嗎？

▲河與岸，相互輝映，河流靈動，岸上的人兒歡暢，美好莫過如此。

來自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對情侶來此度週末，艾琳說：“喜歡這裡的氣氛，有歷史感、安靜而且人與自然特別親近。”

僅有情懷是不夠的，有時候，技術也是情懷本身——用技術捍衛河流生態就是最好的愛與關懷。“為了提升水質，我們用各種方式來修復生態。比如降低開發對環境的影響，開發商在周邊建房子使用的混凝土可以把汙染源鎖在石頭裡面；聖河的延伸治理，挖去了原有河底混凝土底板，並用卵石鋪砌。這一生態的做法，有利於水體的滲透和迴圈，改善水質，同時有利於水中生物的生存和繁衍，也使100年前在聖安東尼奧河裡生存的很多物種重返家園，生態變得更好。”“技術派”布萊恩在解釋這些做法的時候，眼裡滿是專注與柔情。

全民合力努力，其利可以斷金。為了保護水質，很多年前遊船都是燒油，但20年前換成了天然氣，現在大部分都是用電的；政府要求，周邊酒店、餐館、酒吧等禁止向河流排放汙水，希望遊客不要向鴨子投餵食物，一起致力於保護河流環境；航道管理機構推出的“生物保護計劃”正在實施，過去的兩年中種植了2。3萬棵樹，吸引了大約190種鳥類在此棲息築巢，其中許多鳥類瀕臨滅絕。

“2015年，聖安東尼奧運河得到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水遺產’認證。我們聖安東尼奧市是全德克薩斯州唯一獲此殊榮的，也是全美獲此殊榮的23座城市之一。”瑪莎自信又驕傲地告訴記者，而靦腆的布萊恩則在一旁微笑點頭。

共榮共生：“河流經濟”與產業良性互動

記者採訪中還了解到，雖然聖安東尼奧河的河流步道（River Walk）給整個區域創造了超過3。1萬個就業機會，但是整個River Walk能與城市共同協調發展且保持活力的一個重要原因，則是聖安東尼奧整個城市的良好產業基礎。

與很多小鎮因為旅遊業過於發達導致的區域發展不平衡、貧富差距大不同，旅遊業實際上是聖安東尼奧的第五大產業，所以並沒有顯露單一旅遊城市的弊端。

聖安東尼奧是全美人口第七多的城市，也是德州第二大城市，更是這幾年美國經濟發展速度最快的幾個城市之一。在中國，它也因為是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馬刺隊的主場城市為人所知。

去年，聖安東尼奧被US News & World Report 評為全球最宜居地區第25名，就業機會持續增長，又因為德州稅低，許多大公司比如銀行和石油企業都在這裡開設分部，甚至將總部移至聖安東尼奧。全德克薩斯州最大的零售超市之一——HEB超市，就是從聖安東尼奧發展起來的。

零售業、航空航天、資訊科技、生物科學研發、高階製造業和新能源都是這裡迅速發展的支柱產業，而且聖安東尼奧還有多個重要的軍事基地，提供了全方位的就業資源。

“正是因為在製造業、工業、能源行業的良好收益，政府和各個機構才能有足夠的資源支援街景和歷史景觀維護，支援一系列的文化活動。而這些旅遊、文化內涵又吸引著很多外來人口落腳，進一步支援著經濟發展。”瑪莎說。

熱愛美好，是最好的世界語言

Now君手記

到達美國聖安東尼奧市是週末，我們連說“抱歉”！而週日欣然接受採訪的政府部門兩位負責人卻笑容燦爛：“很開心。理由一，我們非常熱愛這條河流，非常願意分享這條河流的歷史和我們的努力；理由二，江蘇無錫和聖安東尼奧2012年就締結為友好城市，今年5月，聖安東尼奧河與無錫江南古運河結為‘姐妹運河’。”

▲在航道管理機構，新華日報記者看到聖安東尼奧河與無錫江南古運河“姐妹運河”締結意向書。

這兩個理由都特別美好！

採訪中，瑪莎多次說到她很喜歡那個中國無錫娃娃，我們猜，是不是“大阿福”？！我們用手機搜出圖來後，瑪莎眼睛一亮：就是她！我們告訴她，這娃娃代表吉祥如意，她更加開心。

採訪結束後，得知瑪莎將要在幾天後飛來江蘇，參加10月12日在揚州舉行的2018年世界運河城市論壇，記者與他們一一握手告別的時候覺得，“再見”並不那麼遙遠！我們匆匆結束採訪即將回國，剛到機場，就收到瑪莎和布萊恩給我們的電子郵件，“非常喜歡和你們交流，在河流治理和河流保護的話題裡，我們希望多多交流！因為我們都熱愛美好，並願意努力建設美好。”

伊利運河博物館： 讓歷史告訴未來

▲伊利運河博物館。

我國的大運河時間上跨越兩千多年，空間上跨越數千公里，支撐了世界上歷史最早、距離最長的內陸連續水運。時至今日，大運河已不再單單是水利工程，也是承擔著文化傳承和交流的重要遺產。那麼，未來應如何妥善處理好保護利用的關係、遺產管理與水利航運管理的關係、文化功能與航運功能的關係？

帶著這樣的問題，記者來到伊利運河博物館探訪。伊利運河博物館位於美國紐約州錫拉丘茲，該博物館成立於1962年，是一傢俬營的非營利性博物館。博物館工作人員伊萬告訴記者，“今天，博物館不僅包括伊利運河的文物，還包括現在的運河生活畫廊。博物館的使命是幫助人們瞭解伊利運河的豐富歷史，這不僅僅是過去的事情，今天仍然以不同的形式存在。”

1825年，伊利運河全線開通。“它的貫通在美國引起了巨大反響，美國人也正式感受到了工業時代的來臨。伊利運河曾是美國東海岸與西部內陸地區快捷的運輸通道，其西起伊利湖畔的布法羅，東至哈德遜河岸的奧爾巴尼，綿延500餘公里。經該運河南下哈德遜河後，即可暢達紐約港，如此紐約與五大湖的水運系統連為整體。從伊利運河裡獲益最大的城市，要屬紐約。從此，紐約成為了美國的商業中心，後來發展為全球金融中心、世界級城市。”在一張舊地圖前，工作人員伊萬詳細介紹了伊利運河連通的重要意義。

記者瞭解到，當伊利運河博物館於1962年開展時，它甚至沒有什麼重量級的收藏品，多年來它一直緩慢而謹慎地收藏。目前，博物館收藏了超過50000件物品。

這些館藏包括：大約1400件物品（服裝、傢俱、工具、紀念和紀錄品、運河船裝置、模型和家居用品），1500張照片，950幅素描，45幅畫作，39000張照片和底片，100塊玻璃板底片，200本珍本書，雜項地圖、收據及其他手稿和檔案材料等。

紐約作為港口城市在資本積累初期對航運十分依賴，伊利運河強大的運輸能力成就了紐約這個國際大都市的繁華。雖然在21世紀的今天，面臨航空、鐵路、公路運輸的競爭，伊利運河的航運功能逐漸居於下風，但是為了充分開發伊利運河的歷史文化價值，為區域經濟的增長再添動力，美國政府以《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法案》為基礎對其進行了全面保護和開發。

2000年12月，美國國會通過了《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法案》，其保護物件包括伊利、卡普蘭、卡尤加塞內卡和奧斯威戈的524英里通航運河、阿爾巴尼和布法的廢棄運河段落，以及塞內卡和卡尤加等通航湖泊；保護範圍覆蓋了運河沿線的234個市鎮。

法案肯定了伊利運河在美國發展程序中所起到的積極作用， 同時強調了對該廊道的保護與利用將在歷史、文化、娛樂、教育和自然資源等方面具有“無與倫比的民族意義”。同時，政府基於法案對於運河的具體保護利用措施有：

在歷史遺蹟保護方面，對包括運河、附屬建築物、 船舶等相關遺產， 檔案、圖片等物質文化遺產以及與沿運河地區民俗、藝術等相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根據具體物件的不同，保護方式也有所區別，有的維持現狀，有的嘗試恢復原狀，有的則要求與當地政府的經濟決策相適應。

在自然資源保護方面，本著可持續發展的原則，以水質保護和植物群修復為核心，以設定緩衝帶、清除汙染源、預防外來物種入侵等方法來實現生態系統的恢復。

在旅遊開發方面，近年來伊利運河遺產廊道旅遊開發的核心在於將獨立的遺產旅遊、自然資源保護、戶外休閒遊憩、遺產解說教育活動等加以整合，形成品牌效應，比如建立統一的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發展平臺。同時關注遺產廊道的可持續性，在資源保護和地方經濟增長之間尋找平衡，不僅創造良好的遊覽體驗，而且提升當地居民的生活質量。

工作人員告訴記者，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還構建了非常完善的解說系統，最大程度還原伊利運河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在廊道建立之前，各個遺產點的解說內容和媒介較為混亂，為了幫助這些團體更好溝通，同時使得廊道整體層面的教育功能更加高效，政府組織建立了一個清晰的層級解說系統。“這一點在滿足人們遊覽需求的同時，無形中保護了伊利運河遺產廊道的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伊萬說。

在離開時，新華日報全媒體國際傳播部記者&Now君看到伊利運河博物館前，有一艘巨大的輪船，保留著當年的模樣。站在2018年的秋雨中，儘管“交通、航路”的變化迭代飛速，然而傳承與發展的內涵永不褪色，讓歷史告訴未來，博物館的存在，是世界各國的共同語言。 採寫：沈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