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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 由 紅樓夜思 發表于 足球
  • 2022-02-09
簡介秋紋是怡紅院的大丫頭,身份能和襲人、晴雯、麝月並列

你個哈吧兒

在賈府裡,丫頭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怡紅院了。怡紅院裡的大丫頭和小丫頭,有的叫得上名,有的叫不上名,有的被反覆改了名字,有的只是名字在書中出現了幾次,卻沒有相關的事件,形象不飽滿。同時,丫頭調入攆出最多的地方,還是怡紅院。

說起怡紅院的丫頭,內鬥也是非常激烈,明爭暗鬥、唇槍舌劍比別處更多。有個丫頭,對於這種爭鬥,算是最為熱衷和擅長的了,她就是秋紋。

賈府的丫頭惹人討厭的不多,迎春處的司棋算一個,怡紅院的芳官也算一個,另一個就是秋紋了。在怡紅院,秋紋的戲份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形象並不突出。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秋紋是怎麼成為怡紅院大丫頭的?

能進怡紅院貼身服侍寶玉的大丫頭,有的是由賈母王夫人等人安排的,有的是“仗著老子孃的臉面,眾人捧著”。而小丫頭,則多半是隨機分配的,還有的是靠打通人情關係設法安排進去的。

至於秋紋是怎麼被排進怡紅院當大丫頭的,這個難說。可以肯定的是,她絕不會是賈母挑進去的。有可能是在寶玉跟前賣弄,被寶玉叫到身邊伺候的。也有可能就是靠著家裡的老子娘有體面,才被選為大丫頭。

在原文第三十七回裡,秋紋曾說到她生病了幾天,回家去了,可知她生病時,尚且可以回家養病,應該是賈府裡的家生奴才,父母較為體面。畢竟像襲人、晴雯兩個外頭買來的丫頭,養病幾乎都只在怡紅院。晴雯病重,李紈擔心給姑娘們過了病氣,只說病沒好也得挪出去。可見,秋紋多半是靠著家人的臉面進的怡紅院。

秋紋是怡紅院的大丫頭,身份能和襲人、晴雯、麝月並列。寶玉過生日時,襲人就曾說,她們這四個人是每人出五錢銀子的。可見在怡紅院,她已經有了立足之地。

但這個丫頭,在《紅樓夢》讀者群中,很不討喜,大概因為她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反而有幾分可厭之處。而這樣的人在職場中,也比較常見。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偷懶耍滑,不懂得恪盡職守

有一年年節期間,襲人生病,怡紅院的丫頭算是沒了主事的人。於是晴雯、綺霰、秋紋、碧痕,都尋熱鬧,找鴛鴦琥珀等耍戲去了。唯獨麝月一個人在燈下抹骨牌玩。

後來寶玉問她怎麼不去玩,麝月說她不肯去玩是無人看屋子,因屋裡點的都是燈,還有取暖的火爐,沒有人照看不放心。可見麝月是另一個襲人。

寶玉屋裡雖說丫頭婆子一大堆,但到無人主事的時候,都去貪玩了。綺霰是書中出現得不多的丫頭,暫且不論。碧痕同樣是個沒過多被寫到的丫頭,關於她最出名的一件事則是從晴雯口中帶出的,她伺候寶玉洗澡,洗了足有兩三個時辰。她時常和秋紋作伴。而晴雯雖然也貪玩,可她該幹活的時候,也能非常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務,補雀金裘就是例證。偷懶去玩的,還有一個秋紋。這是書中第一次寫到她偷懶耍滑。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霸道蠻橫,一力維護自身利益

前面說過怡紅院的內鬥非常激烈,這種爭鬥有明有暗。而秋紋碧痕二人,正是一力維護自身地位和利益,完全杜絕底下小丫頭爬到寶玉身邊的大丫頭。

怡紅院的小丫頭紅玉一心想要往上爬,但遭到秋紋碧痕一場惡意辱罵後,感到寶玉身邊的一干人都伶牙利爪,所以心灰意冷。那麼,秋紋碧痕是如何對待紅玉的呢?

原來她們原本拎了一桶水回怡紅院,兩人高高興興嘻嘻哈哈地說笑著,忽然發現小紅從裡頭出來接水,這兩人的反應出奇地一致:

忽見走出一個人來接水,二人看時,不是別人,原來是小紅。二人便都詫異,將水放下,

忙進房來東瞧西望,並沒個別人,只有寶玉,便心中大不自在

。只得預備下洗澡之物,待寶玉脫了衣裳,二人便帶上門出來,走到那邊房內,便找小紅,問他方才在屋裡做什麼。

由此可見,

這兩人一向有著較強的警覺心

對試圖接近寶玉的所有小丫頭下盡一切力氣嚴防死守。

秋紋聽了,

兜臉便啐了一口

,罵道:“

沒臉的下流東西

!正經叫你催水去,你說有事故,倒叫我們去。你可等著做這個巧宗兒。一里一里的,這不上來了。

難道我們倒跟不上你了

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

!”碧痕道:“明兒我說給他們,凡要茶要水送東送西的事咱們都別動,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紋道:“這麼說,還不如我們散了,單讓他在這屋裡呢。”​

也許小紅的確存了心思找藉口製造機會,好和寶玉單獨相處。但因各自立場和身份不同,外人不好評斷是非對錯。

只是,無論如何,從秋紋碧痕的出發點來說,她們一力死守大丫頭的位置,動機雖不算錯,但方式方法就有問題了。“

難道我們倒跟不上你了

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

!”用這樣帶有侮辱性的語言說小紅,確實令人難堪。倒不是誰跟不跟得上上誰、誰配誰不配的問題,而是在機會面前,人人都有平等的權利去爭取,至於結果如何,只看各人造化了。若真要論起秋紋和小紅個人素質,明顯小紅比秋紋要更勝一籌。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獻勤賣乖,嘴裡刻薄,奴性十足

秋紋身為大丫頭,並無什麼出色的作為。這樣的丫頭,只有靠杜絕小丫頭接近寶玉,才能守住自己的地位。

另一方面,秋紋所洋洋得意的一件事,則是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賞賜:

秋紋笑道:“我們寶二爺……因那日見園裡桂花,折了兩枝……忽然想起來說,這是自己園裡的才開的新鮮花,不敢自己先頑……親自送一瓶進老太太,又進一瓶與太太。

誰知他孝心一動,連跟的人都得福了。

可巧那日是我拿去的。老太太見了這樣,喜的無可無不可……你們知道,

老太太素日不大同我說話的,有些不入他老人家的眼的

。那日竟叫人拿幾百錢給我,說我可憐見的,生的單柔。

這可是再想不到的福氣

。幾百錢事小,難得這個臉面。及至到了太太那裡……一見了,連衣裳也不找了,且看花兒。又有二奶奶在傍邊湊趣兒,誇寶玉又是怎樣孝敬……當著眾人,太太自為又增了光……

現成的衣服,就賞了我兩件

。衣裳也是小事,年年橫豎也得,卻不像這個彩頭。”

這是秋紋引以為豪的一件事,素日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可老太太這次卻賞了錢給她,太太也賞了衣服給她。

但細細一想,她能得到賞賜,和襲人得到賞賜,有著

本質的區別

。襲人能得到太太認可,和她平日裡小心服侍寶玉,一心為寶玉著想離不開關係,她得到賞賜

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而秋紋得了賞賜,完全是沾了寶玉的光,

她得賞賜完全是靠一時的運氣

再說,秋紋說話嘴裡不留情。晴雯透露出訊息:太太賞東西,是把好的給了這屋裡的人,把剩下的才給她。秋紋知道後,就問是給了誰,晴雯說,我告訴你,難道你還把東西退回去嗎?秋紋說:“胡說。我白聽了喜歡喜歡。

那怕給這屋裡的狗剩下的

,我只領太太的恩典,也不犯管別的事。”

就這麼一句不客氣的話,引來眾人的玩笑,說出了一串笑話,說是把好的給了“

那西洋花點子哈吧兒

”了。因襲人姓花,所以大家半開玩笑地罵了襲人,也把襲人的事給捅出來透明化了。當然這是固然是後話,但秋紋前面這句話,卻是真刻薄些了。

眾人聽了,都笑道:“

罵的巧,可不是給了那西洋花點子哈吧兒了

。”襲人笑道:“你們這起爛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取笑打牙兒。一個個不知怎麼死呢。”秋紋笑道:“原來姐姐得了。我實在不知道。我賠個不是罷。”

另一件事,晴雯走後,有次寶玉穿著晴雯做的衣服,

秋紋似有對晴雯諷刺挖苦、幸災樂禍的嫌疑

寶玉滿口裡說“好熱”。一壁走,一壁便摘冠解帶,將外面的大衣服都脫下來,麝月拿著。只穿著一件松花綾子夾襖,襖內露出血點般大紅褲子來。秋紋見這條紅褲是晴雯手內針線,因嘆道:“這條褲子以後收了罷,真是物件在人去了。”麝月忙也笑道:“這是晴雯的針線。”又嘆道:“真是‘物在人亡’了。”

秋紋將麝月拉了一把,笑道:“這褲子配著松花色襖兒,石青靴子,越顯出這靛青的頭,雪白的臉來了。”寶玉在前只裝聽不見

對於晴雯的針線,麝月只稍笑了下,感嘆物在人亡。而秋紋把麝月拉了一把,說這身衣服“

越顯出這靛青的頭,雪白的臉來了

”,這說的似乎是晴雯的容貌,在寶玉跟前如此提及晴雯,似有不妥。寶玉心知肚明,只裝著沒聽到,也不理論。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仗勢欺人,張狂託大,囂張無禮

若說晴雯嘴裡尖刻厲害,但關鍵時刻她講話做事還能拿出點道理來,並非一味恣意縱性,處置墜兒她雖越權了,卻也不算太錯。但秋紋一味媚上欺下,比襲人、麝月、晴雯可惡多了。

也是年節期間,那次寶玉離席回怡紅院,回來路上因要小解,秋紋和麝月兩人在一邊等著,其間碰到兩個媳婦和一個婆子,因寶玉小解和洗手等事,

秋紋和底下婆子丫頭交談時,口聲極不客氣,別說和賈府裡其他婆子媳婦口氣極不相同,就是主子們,都不是這樣講話

那幾個婆子雖吃酒鬥牌,卻不住出來打探,見寶玉來了,也都跟上了。來至花廳後廊上,只見那兩個小丫頭,一個捧著小沐盆,一個搭著手巾,又拿著漚子壺,在那裡久等。秋紋先忙伸手向盆內試了一試,

說道:“你越大越粗心了,那裡弄的這冰水!”

小丫頭笑道:“姑娘瞧瞧這個天。我怕水冷,巴巴的倒的是滾水,這還冷了。”

正說著,可巧見一個老婆子提著一壺滾水走來。小丫頭便說:“好奶奶,過來給我倒上些。”那婆子道:“哥哥兒,這是老太太泡茶的。勸你走了舀去罷,那裡就走大了腳!”

秋紋道:“憑你是誰的!你不給,我管把老太太的茶子倒了洗手。”

那婆子回頭見是秋紋,忙提起壺來就倒。

秋紋道:“夠了。你這麼大年紀也沒個見識。誰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著的人就敢要了。”

婆子笑道:“我眼花了,沒認出這姑娘來。”

可以看見,對待底下小丫頭,秋紋直接指責,“

你越大越粗心了

”,而對老婆子,秋紋更厲害了,一句“

憑你是誰的

”,後面又揚言“

你不給,我管把老太太的茶子倒了洗手

”。

此刻,賈母王夫人等人都在席上,若是王夫人聽了這話,像看見晴雯罵小丫頭那般,想必對秋紋的印象也好不到哪裡去。要是給賈母看見了,更不用說,賈母原本就對秋紋看不入眼,要聽了這句話,恐怕對她更為不喜。

接下來一句更厲害了,“

要不著的人就敢要了

”,身為怡紅院的丫頭,確實比別處的丫頭多些體面,但這體面,若是用在仗勢欺人上,而不是履行職責的便利上,那就難以讓人接受了。

另有一次,探春理家,秋紋來問月錢什麼時候發下來,她一來,眾媳婦見她之後,趕上來問好,這排場,在怡紅院的大丫頭裡,也算得上是體面的了。秋紋能有這樣的排場,也許是靠著自己的老子娘,也許是她素日裡就那麼託大張狂,眾人領教過了,所以不如倒先主動捧著她了。

秋紋說,我比不得你們,言外之意她的身份和眾媳婦不同。又要直著往前走,但被平兒叫住,秋紋一回身,直接坐在平兒的坐褥上,照樣沒講客氣。這一套言語行動,和襲人麝月想比較,相差太遠,既不謙卑謹慎,也完全不講客氣。套用一句話就是:臉真大。

正說著,只見秋紋走來。

眾媳婦忙趕著問好

,又說:“姑娘也且歇一歇,裡頭擺飯呢。等撤下飯桌子來,再回話去。”

秋紋笑道:“我比不得你們,我那裡等得。”說著,便直要上廳去

。平兒忙叫:“快回來。”秋紋回頭見了平兒,笑道:“你又在這裡充什麼外圍的防護。”

一面回身便坐在平兒褥上

。平兒悄問:“回什麼?”秋紋道:“問一問寶玉的月銀,我們的月錢,多早晚才領。”平兒道:“這什麼大事。你快回去告訴襲人,說我的話:憑有什麼事,今兒都別回……”秋紋聽了,忙問:“這是為什麼了?”平兒與眾媳婦等都忙告訴他原故……秋紋聽了,伸舌笑道:“幸而平姐姐在這裡,沒的臊一鼻子灰。我趁早知會他們去。”

紅樓夢秋紋:刻薄張狂的庸人是憑什麼在職場立足的?

結語:

怡紅院幾個大丫頭裡,基本是各有職能或專長:襲人是殷勤小心出了名的,其工作能力得到主子認可;麝月是“公然第二個襲人”,且為人低調謹慎,盡職盡責;晴雯模樣好,口齒伶俐,針線活也是一流,為了寶玉,還能掙命補裘。

而秋紋在怡紅院裡,並沒有什麼十分拿得出手特長,也不曾十分盡職盡責。論容貌、論資質、論品行、論能力,她都表現平平,非常一般,而她為何卻能在人才濟濟、競爭激烈怡紅院站穩腳跟?私以為可能有以下兩個原因:

首先是背後有“靠山”

。前面分析了秋紋生病能回家養病,說明她極有可能是賈府的家生子,才能有此“特權”。且小丫頭佳蕙曾私下和紅玉抱怨:“可氣

晴雯綺霰他們這幾個

都算在上等裡去,仗著老子孃的臉面,眾人倒捧著他去。你說可氣不可氣!”“

晴雯綺霰他們這幾個

”,雖未言明,但也不排除有秋紋在內,更能證明這點。再聯想到探春理家,秋紋去問月錢之事時,眾媳婦見了她都趕上來問好,可知她的體面和身份。

另外,在賈府裡,好幾個大丫頭如鴛鴦、司棋、入畫、紫鵑等人,都是有家人在此的家生奴才,有些丫頭的家人還是陪房或者某行當的領班,就連小丫頭像探春那兒的小蟬、寶玉屋裡的墜兒、春燕和小紅也是有家人在此,這就更不排除秋紋的家人也可能是賈府某行當的奴才了。

其次是跟對人

。在職場裡,站好隊也很重要。麝月、秋紋是襲人麾下的跟班。

她雖不太會做事,但是知道如何避免惹事。

不得不說,

這也是一樣本領,而且是晴雯這樣的直爽人學不來的本領。

晴雯被攆逐之後,寶玉也曾疑心襲人:“

怎麼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

?”後來寶玉自己也說:“你是頭一個出了名的至善至賢之人,

他兩個又是你陶冶教育的

,焉得還有孟浪該罰之處!”跟定襲人,這正是平庸人秋紋能在怡紅院站穩腳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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