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設計師林兵：在建築界，“東與西”非得打一架嗎？

在華盛頓州立大學讀大二那年，林兵研究過城市空間的課題。那次作業中，大部分學生將法國城市廣場為代表的西方建築當作研究物件。而林兵不同，他的城市空間研究物件則指向了以故宮為代表的中國城市空間。

1995年，林兵取得了華盛頓州立大學的建築學優等學士和科學優等學士學位，隨後在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碩士。目前擔任美國OLI建築設計事務所合夥人。

2017年，林兵在蘇州留影。（受訪者供圖）

林兵並不帶有濃重的“西方印象”。身為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東方建築風格已注入了他的設計性格中。

如今的林兵踏入建築設計行業已有25年。接受記者採訪時，林兵正在上海的工作室，籌備著藝術家盧俊舟7月份的“書寫良渚”藝術展。

上世紀九十年代，伴隨中國改革開放的深化，選擇出國留學的人逐漸增多，19歲來美讀書的林兵便是其中一員。他在紐約第一次接觸到各個國家的學生以及世界各地的文化。

1995年至1997年，大學畢業後的林兵在美國NBBJ建築設計公司西雅圖總部工作，參與設計了應昌其圍棋學校、上海美國學校、上海兒童醫療中心。

當時，中國建築界正沉浸在沿襲西方建築現代化設計的氛圍裡。不少人認為西方的是現代的，東方的是傳統的。這種所謂對比與割裂感並未在林兵推崇的設計風格中體現出來。

“以上海為例，它有弄堂也有洋房，甚至還有江南民居的影子。純粹意義的建築風格或許並不存在。上海本身就是混搭的，當然這與它的歷史有一定關係。”林兵說。

林兵大學畢業時，上海金茂大廈剛剛開工。在他眼裡，傳統正在被定義和創造成新的東西。這座將中國寶塔元素融入現代化建築的大廈，一定程度上象徵著中國正處於自我更新中。

“美國乃至西方世界對古老的東方文化很好奇。”林兵補充說，“東西方的建築者在交流過程中是一個相互學習、彼此推動的過程。”2009年林兵受邀擔任墨西哥伊美大學建築系客座教授。在進行北京的空間課題研究時，他把墨西哥學生帶到了中國，瞭解感受中國建築的魅力。

人們耳熟能詳的木心美術館也是林兵主持設計的代表作之一。（受訪者供圖）

“很多西方建築師參與到中國的建築設計中，東方建築師也會參與到西方的建築設計中。”林兵介紹說，自己參與設計的建築專案已有幾十個，這其中包括美術館、博物館、醫院、甚至監獄。人們耳熟能詳的木心美術館也是林兵主持設計的代表作之一。

在林兵的設計理念裡，功能性被置於第一位。“不同的建築具備不同的功能性。設計建築師對待不同的建築會產生不同的感情。”

華盛頓州立Stafford Creek監獄是一所重刑犯監獄，林兵曾參與設計其中探監的區域。設計期間，林兵還參觀過美國其他的大型監獄。“建築有自己的使命，我的初衷是透過空間設計、顏色搭配感化一些人，安撫他們的暴戾。”當角色轉變為醫院設計師時，林兵便會更注重病人與醫生的需求，儘量以提高看病效率，達到寬慰病人緊張情緒的設計效果。

“功能性”本身具有超越時空的含義。“建築的生命力很強。這些建築們承載著城市的今天，以及它的過去和未來。”林兵希望自己參與過的設計作品還能搭載更多東西。

在擔任國際建築大師貝聿銘先生助理期間，林兵還曾參與位於華盛頓的中國駐美國大使館設計專案。除了滿足基本的會客、舉辦活動需求外，還要考慮讓建築“融入當地”環境，透過這個外交場所彰顯中國在美國的大國形象。

“參與建築設計中，考慮的層次更多，完成度就更高。”林兵舉例說，“特別是文化建築，比如博物館，其中的展品是文化載體，博物館建築本身也是文化載體的一部分。”

一直以來，林兵在尋找一個機會。比如，設計一個建築，真正有可能改變某一領域。在諾大的城市中，創造一個更具先進性的空間。

2017年，林兵似乎找到了。當年，他與岡本博設計的“安吉遊戲”綜合建設專案啟動，專案包括安吉遊戲兒童村、安吉幼兒教育研究中心、安吉遊戲博物館等。

“安吉遊戲”是中國本土萌生的教育理念，它是源於中國安吉的一次教育革命，摒棄了傳統幼教的形式，以“遊戲”為幼教的核心，讓孩子們透過玩學到很多的東西。

教育理念便是林兵團隊的設計理念。林兵觀察到幼兒園裡的孩子透過搭積木，鍛鍊著拼、搭、接、插等搭建技能，甚至還會畫出簡單的草圖。

“電腦時代，有些讀建築的學生連模型都不做。”林兵補充到，“為幼兒園的孩子們設計一個專屬空間，或許能為他們想象力的開發帶來更大突破。”

透過建築設計，助力兒童突破認知的邊界。在林兵看來，這既是幼教理念的革命，也是幼教建築的一次創新。

安吉兒童村的效果圖。（受訪者供圖）

如果說，建築本身是藝術類與工科類的結合。當下，林兵在探尋更大的融合，更深入的體會正從多年累積的建築經驗中慢慢沉澱出來。

“當今的中國的建築經常是獨立的，而美國的建築更多整體的。”在林兵看來，中國的“建築們”都希望成為標誌性建築，缺乏整體性。中國城市現代化建築核心雷同，需要關注城市記憶消失的問題。就像當下漢服的迴歸、時不時回望傳統文化一樣，找尋並形成屬於中國自己的建築空間很重要。

在與林兵的採訪中，他的老家上海這座城市經常被提及。“建築是一個殼，裡面充滿了人情。”城市背後的當地文化、人物的構成、他們的生活習慣都是城市風光的重要主要部分，也是建築師們需要關注的元素。

很難說林兵眼中的理想設計是什麼樣的，“感覺舒服”是林兵對好建築的評價，也是人的直觀感受。

“很少有人讀建築。事實上，建築是人在使用，人性是相同的。如何把人文融入機械化的建築中，還需進一步探討、實踐。”

正如林兵所言：“建築，是人心的對話。”

原題：華裔設計師林兵：在建築界，“東與西”非得打一架嗎？

編輯：韓輝

責編：李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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