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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濤《故鄉紫藤樹》

  • 由 藝術家天地 發表于 足球
  • 2021-12-14
簡介60年代初,我上小學一年級時,教室的前方正好對著紫藤樹

秦腔名家雷濤他父親是誰

故鄉紫藤樹

文/雷濤

雷濤《故鄉紫藤樹》

爺爺曾經對我說過,他的老爺爺也記不清燒臺庵中那棵紫藤樹是哪年哪月栽的。父親只知道上完小學時,紫藤樹硬是把它繞匝的古柏纏死了。古柏死了,紫藤樹卻瘋也似的長起來,活像一條巨蟒纏繞在粗壯的柏樹幹枝上,扶搖而起,成了遠近有名的一大自然奇觀。

紫藤樹從何而來?連村上的老人也說不明白。有的說,樹是前清時一位道士自周至的樓觀臺帶過來的,有的說那紫藤樹是死而復生,生而又死,死死生生,不知有多少年代了。有關紫藤樹的說法多多,愈加證明它的不朽和神奇。

小時候聽大人們講述這些被演義的歷史,只是覺得神秘,也很好玩。長大讀書才知道古河灣的高臺地即是仰韻文化遺址。唐滅隋後,李世民將老子李耳認祖,在全國興修道觀,燒香臺便是其中一處。朗朗晴空,站在高臺地南望,莽莽秦嶺,如練渭水,盡收眼底;再向東南方向遠眺,便是樓觀臺的綽約神韻。紫藤樹就長在燒臺庵大殿左側稍後的位置。60年代初,我上小學一年級時,教室的前方正好對著紫藤樹。直到四年級,我搬了教室,才離紫藤樹遠了些。那幾年,每當盛夏來臨,別的教室都是熱浪滾滾。老師冒著汗講課,學生流著汗聽課,唯有我們教室涼爽。於是,高年級的同學於課餘之間在紫藤樹一個胳膊般粗壯的枝條上練單槓或“吊猴旦旦”,一則是玩耍,一則是為了乘涼。已經上了五年級的我,總是懷念著紫藤樹蔭下的陰涼,常常在課間操的時間裡,奔向紫藤樹,在樹下蹦跳,很是開心。“文革”期間小學被撤,庵中所有建築的雕樑畫棟被砸壞或用紅漆塗抹得不像樣子。整個庵中一處凋零,荒涼可怕,而紫藤樹卻不避風雨,愈加健壯和繁茂。10多年前,當政府立碑劃定這一人文景觀為文物保護之地時,鄉民們立即用磚頭再次砌成花牆,將紫藤樹保護起來,並在樹前擺上供桌,視紫藤樹為神明。不久,從甘肅來了一位道士,村上就囑託她去管理庵廟和紫藤樹。道士倒也認真,組織那些信男信女將周圍的雜草剷除,把地鋪平,又用許多紅絲線紮在樹身和樹葉上以示莊重和神聖不可侵犯。有一次,幾個信男信女在幹活時忽然感到肚子疼痛,便扒在樹上歇息,過了一會兒,肚子不疼了,他們覺得奇怪,便傳開了:“紫藤就是止疼,神得很。”於是,一傳十,十傳百,方圓幾十裡一夜之間傳開了。很快,紫藤樹前的供桌上每日香火繚繞,進香者絡繹不絕,開始了對紫藤樹的頂禮膜拜。誰來了都會帶點錢給樹“上貢”,於是,庵中又有了“恩德箱”一類的收取佈施的擺設。甘肅道士從此也神氣起來,終於有了可以自豪的職業,為道士服務的人也從四鄰八鄉趕來,為他做飯、洗衣。

雷濤《故鄉紫藤樹》

而紫藤樹這個時候也似乎有了新的感知:順地翻扭的那一段樹身,居然變成了一個拱形狀,而挨地的部分竟然迸發出幾束枝條來,不多久這些紫藤條又深深紮根於地下,活像龍爪一樣扒地。樹身呢,也長起了圪圪瘩瘩,像龍體的鱗甲一樣美觀。古柏乾枝上的紫藤條,也早已繁衍成數百個小枝,倒掛下垂後,又順古柏彎曲向上攀去,很具動感,如同千百條活躍戲耍的小龍在母體上蜷曲翻滾,歡度童年。那母體的老態龍鍾與小龍的歡快雀躍會使人強烈地意識到“天人合一”的古代哲學的博大精深與生動形象。傍晚時分,從村子的西南方向東北方瞭望,在太陽金色的餘暉餘輝照耀下,燒香臺的古建築群在參天古柏和紫藤樹的陪襯下,愈加顯得蒼茫而古遠,炊煙環繞在古河灣的中間地帶,更使燒香臺降下一層神秘莫測的虛幻感與紫氣東來的空靈感。這時,濃濃的故鄉情愫便會像電流一般觸動全身。

1968年,我上了初中。名叫薛固中學,和燒臺庵小學一牆之隔。由於年久失修,小學與中學之間有一個豁口。為了走捷徑,我們村的同學上中學都是從這個豁口而過。記得是1969年的暑假開始,多為農村籍的老師們都返回家鄉了。學校規定抽兩名家離學校最近的學生“看校”。“看校”的主要任務是夜間在校內巡邏,防止校產丟失。我和上王村的一位同學被選定。每天在家裡吃罷晚飯,我就去學校執行任務。有一天,我因幫母親刷坑邊的圍牆並重新貼紙而拖了去“看校”的時間。這時,突然狂風四起,雷雨大作。母親勸我別去學校了,我不依,認為這是表現英雄主義的好時機。當我在一片黑暗中來到豁口時,忽看見數米之外的紫藤樹在雷聲中飄搖,樹枝的摩擦聲既劇烈又怪異。平時崇尚英雄的我這時卻毛髮豎立,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恐和懼怕感從頭到腳像過電一般來襲。這時,手中的傘也不聽使喚了,幾次被狂風吹得背了過去。慌亂中,我將傘胡亂合攏起來,冒雨越過豁口,疾步跑向那臨時宿舍,和上王村的同學見面。我在驚魂未定時,提議我倆一起抗兩個大木棍,去支撐紫藤樹。我們倆折騰了半天,才將兩個大木棍和紫藤樹固定在一起。大功告成,兩人都成了落湯雞。這件事雖小,卻成了我半生中常常回想的一件事。

獨特的地理環境和特有的紫藤名望,造就了故鄉的人文精神,這就是勤耕苦讀。舊社會當地就流傳一句話:“走下燒(香)臺坡,秀才舉人比驢多,”足見其文化的深厚。解放後,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村上每年都有好幾個人考上大學,一直受到方圓十幾里人的讚歎。四方鄉民中不乏有人將村北崖背上的黃斑土挖上幾塊拿回家去,撒在自己的承包土地上,相信這就能將燒香臺和紫藤樹的“脈氣”播揚開來。

如今,西寶高速公路從村北的古老土地上跨過,給家鄉帶來新的景觀和社會發展資訊。我每次西行路過故鄉時,都要開啟車窗深深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並飛吻燒香臺的美景,飛吻紫藤樹的英姿,因為,我太愛故土,太愛故鄉的紫藤樹了。

作者簡介:

雷濤《故鄉紫藤樹》

雷濤:陝西武功人。1978年畢業於西北大學中文系。歷任中共陝西省委宣傳部文藝處幹事、部長秘書、宣傳處副處長、辦公室主任、《陝西宣傳嚮導》主編,西安電影製片廠常務副廠長,陝西省作協黨組書記、常務副主席,中國作協第六、七屆全委會委員。省文史館研究員,中國作家協會書畫院副院長;陝西文學基金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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