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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版好書獎|馬黎:如何“看見”?必要時得幫考古學家一起搬石頭

  • 由 錢江晚報 發表于 垂釣
  • 2022-09-17
簡介錢江晚報記者,長期蹲守考古現場,追蹤深度報道良渚遺址考古、申遺過程近10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特聘研究員,良渚博物院展覽《見證——良渚申遺之路》總策展人,紀錄片《良渚》主要撰稿人,著有《一小鏟和五千年——考古記者眼中的良渚》、《看見500

黎怎麼寫好看又簡單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孫雯

浙版好書獎|馬黎:如何“看見”?必要時得幫考古學家一起搬石頭

馬黎 春風悅讀榜浙版好書獎獲得者。

錢江晚報記者,長期蹲守考古現場,追蹤深度報道良渚遺址考古、申遺過程近10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特聘研究員,良渚博物院展覽《見證——良渚申遺之路》總策展人,紀錄片《良渚》主要撰稿人,著有《一小鏟和五千年——考古記者眼中的良渚》、《看見5000年——良渚王國記事》

10多年前,馬黎還是個“良渚小白”——連良渚文明距今多少年也不知道。

但如今的她,不但“看見”良渚5000年,還“聽見”良渚傳來的隱密不可察覺的聲音。

2020年,《看見5000年——良渚王國記事》由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並在2021年4月24日的春風悅讀盛典上獲得浙版好書獎。

馬黎給了兩個關鍵詞:對自己,自虐型記者;對報道手法,考古發掘式寫法。

“面對任何一個現場,從來不願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所謂不相信,是一種相信,我相信任何一個現場的背後,都有還可發掘的故事和意想不到的細節,它會輔助你還原一個更為真實現場。”

這兩點,就讓馬黎形成了一種考古寫作的日常:

貼身採訪一線考古學家,基本瞭解每個人的性格愛好,瞭解了考古人,才會瞭解他們如何工作,才會思考彼此的關聯,才會由此及彼,而不是“就事論事”;必要時,還得幫他們一起搬石頭。

浙版好書獎|馬黎:如何“看見”?必要時得幫考古學家一起搬石頭

《看見5000年——良渚王國記事》 馬黎 著 浙江古籍出版社

正因如此,馬黎的對考古的詮釋,有著自己的方法。

2012年4月13日,餘杭玉架山史前聚落遺址評上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那天,馬黎第一次撥通了當時還是浙江省文物考古所副所長的劉斌的電話,第二天,便去到了考古工地,看到了在現場發掘的考古人、領隊樓航。

之後,她寫了一篇題為《我們對良渚文化的瞭解,還不到20%》的報道。

“良渚申遺成功之後,我又問了考古所的一位老師,現在良渚申遺成功了,成為了全世界都知道的大明星、大IP,那我們是不是對良渚、對良渚古城已經十分了解了呢?那位老師說,可能還是百分之二十。”

在馬黎看來,考古學家80多年持續的工作,發現得越多,要面對的問題也就越多——考古是不斷地接近歷史,但永遠無法完全揭示歷史——這也是這個領域對馬黎最大的吸引。

在良渚,浙江的考古專家們追著一塊塊石頭跑,一點一點接近著這個5000年前的文明。

“2006年6月,劉斌帶著考古隊在瓶窯葡萄畈遺址進行試掘,發現了一條良渚文化時期的南北向河溝。他感覺有戲。洛陽鏟一把下去,在3米多深的地方,碰到了石塊。”這短短的72個字,就是良渚古城發現的瞬間。

最終,專家們發現了一個東西約1700米,南北約1900米,總面積300多萬平方米的四面圍合的良渚古城。

浙版好書獎|馬黎:如何“看見”?必要時得幫考古學家一起搬石頭

馬黎在考古現場

馬黎的考古報道,也有她追逐的石頭。

2013年,浙江文物考古研究所的專家王寧遠告訴馬黎,他們正在做關於石頭的調查。

通常,這樣的內容,在新聞工作者看來,只是考古隊員的日常研究,沒有新發現,沒有任何結論,“價值”不大。

但馬黎卻跑到了考古現場,跟著考古隊員一起,模仿良渚人,運輸石頭,分析運輸路線、石頭的來源等。得出了“良渚人每天工作量巨大,加班絕對是家常便飯”的結論。並以“還原一個良渚古人的工作日”為題,去探求石頭背後古人的日常生活。

“馬黎是良渚考古的參與者、旁觀者和傳播者”——《看見5000年——良渚王國記事》的序中,劉斌寫下他的評價。

連續10年對良渚考古發現進行追蹤報道,馬黎的寫作,讓大眾逐漸瞭解良渚文明這個實證中華五千年文明史的聖地。如何走進5000前的古人生活?她告訴我們:最終,還是以最日常的投入,才能深刻探知。

既然有考古人眼中馬黎,必然也有馬黎眼中的考古人。作為一個長期與考古人打交道的記者,馬黎認為,如果沒有考古人的工作,這些博物館就將不存在,考古人一鏟一鏟的辛苦工作構建我們的人文大歷史。而且,她知道,考古人一年365天,有280天是在野外,有時候像包工頭,有時候像調解員,非情商與智商兼具者,不可勝任。

沉浸考古報道十多年,馬黎將自己的寫法,也歸結為“考古發掘式寫法”。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黎,她也是沉浸“幻術”的。

何謂“幻術”?馬黎把以翻紙堆故事給考古報道託底的寫法,稱為“幻術”:

“比如在杭州的我經常會寫到南宋,那麼就會有海量史料託底,可以翻查,為你所用,八卦、故事,太多了。若是碰到擅於講故事的人,簡直可以講到天上去——怎麼寫,都是好看的,現場,有時候反而成為輔助的了。——剛開始寫考古報道的階段,為了講一個好故事,我經常會陷在這種花花世界的‘陷阱’裡,寫作者有時候擅於用這些‘幻術’,讓文章看上去有趣,可讀,我開始也是這樣——這並沒錯,是職業技能的體現。”

然而,良渚在歷史文獻中找不到一點記載,馬黎“被迫”放下這“幻術”,創造了一種“考古發掘式寫法”,她必須由此及彼,必須透物見人。

翻開我們的歷史課本。“良渚古城的面積300萬平方米”,這樣的描述隨處可見。但是,這300萬平方米是沒有靈魂的。還是從2006年6月,劉斌那一鏟洛陽剷下去碰到了石頭說起——一年多的時間,在對地底下的石頭的追蹤中,完整的城牆被考古人發現。

石頭上寫著“我是良渚古城的城牆鋪墊石”嗎?當然不會。

一年多的時間,讓考古人以“科學”(劉斌很愛用的一個詞)的方法尋找,插上理性的翅膀想像,於是,東西長約1700米,南北長約1900米的城牆基顯現出來。而300萬平方米,那只是最後一步簡單的運算。

“石頭從哪兒來,用什麼工具,什麼方法搬運,搬運這些石頭需要多長的時間?”

隨之而來的問題,促使考古學家思考一座城的來龍去脈,也促使馬黎思考如何向大眾描述一個五千年前的文明。

“如果不吃不喝,理想狀態下,一個人完成一船石塊的採集運輸和鋪裝,大概要做9個小時,跟現代人的工作時間差不多。而鋪完所有石頭,總用工量為8。4萬工。除了鋪石,還有工程更為浩繁的堆土,這才能完成城牆的修建。良渚人每天工作量巨大,加班絕對是家常便飯。”

面對著一塊塊不能說話的時候,馬黎在那些時刻如同良渚人一樣思考,又時刻不忘跳開、站遠,保持著判斷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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