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映 | 《水形物語》：愛的千萬種形態

文字 | 範文君 嚴芷瑩 鄭雨萱

圖片 | 來源於網路

責編 | 馬寶涓 卞文鈺

排版 | 王詩涵

北京時間2018年3月5日，奧斯卡金像獎揭曉，《水形物語》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原創配樂、最佳藝術指導、最佳音效剪輯四項大獎。

它的故事核心無比簡單，甚至稱得上老套——一個人與一條人魚相愛。然而憑藉精緻的細節、高階的處理和極致的想象力，吉爾摩·德爾·託羅把這個簡單的童話拍成了一封寫給愛情與生命的情書。

水的美態和張力，愛情的自由和肆意，生命的彈性和奔放，在每一個鏡頭中流動，甚至忍不住要溢位來。

孤獨者的相互救贖

影片的背景是冷戰時期，電視中的媒體極力渲染著對未來美好的狂熱追求，但實際上，整個社會充斥著一種壓力，每個作為獨立存在的個體都擁有各自的孤獨。這樣的孤獨感，在電影中無處不在。

女主角愛麗莎無親無故，無法發出聲音，無法與人交流；同事澤爾達面臨著社會對黑人的歧視，還有一個背痛得無法動彈、也無法理解體諒自己的丈夫，而她唯一的朋友是一個啞巴；鄰居大叔因為性取向被社會排斥，感嘆自己生不逢時；蘇聯間諜不僅被美國人懷疑，還被自己的同胞懷疑，連自己的真名都不能說出口；甚至是反派斯特里克蘭德，也在工作和家庭中格格不入；還有人魚，明明是能夠理解人的感情、與人交流的高階生命體，卻被當作冰冷的研究物件，終日遭受折磨。

在影片的開頭，導演刻意用單調的藍綠色營造出孤獨、陰暗、潮溼的氛圍。然而隨著人物的生命張力的迸發，影片的色調悄無聲息地發生了變化。愛麗莎一開始穿著樸素刻板甚至略帶壓抑感的藍綠裙裝，戴著綠色髮帶；與人魚相遇後，髮帶變成了紅色，在整體清冷的色調中顯得格外嬌豔；再到後來，紅色高跟鞋也極為亮眼；最後與人魚相愛之後，紅色大衣這樣大面積的暖色調成為主體。

這種暖色入侵、冷色消退的色彩漸變過程，巧妙呼應著愛情與生命力逐漸舒展、驅走寂寞的精神蛻變。

曾經擔任過《暮光之城：月食》等影片的藝術指導的保羅·奧斯特伯裡這次在與託羅的合作中，為《水形物語》設計了一套非常具有統一感的場景，無論是冰冷潮溼的科研基地，還是幽暗凌亂的閣樓房間，都營造出了一種晦暗斑斕的視覺氛圍。布光也體現了製作團隊的心思，無論是夜戲中極其富有設計感的燈光，還是幻想場景中美輪美奐的光線變換，都成為定格影片基調的關鍵一環。尤其是後面發生在滂沱大雨中的一系列事件，光影所渲染出的黑色電影風格非常到位。

愛情的極致浪漫

孤獨之外，也存在著那麼一些時刻，自由的希望、生命的張力，似乎在微微閃爍。

愛麗莎每天早上定時在浴缸裡“享受一個人的時光”，在看電視節目時會忍不住踩著高跟鞋模仿舞蹈步伐，每一步的節奏都剛剛好，就像敲在人心上。看到街上商店櫥窗裡的紅色高跟鞋，會忍不住停下來凝視，那種歆羨與渴望的眼神，與少女並無二致。上班時一個人幹活，也會忍不住揮著拖把在人魚面前旋轉起舞，眼神就如同少女在初戀面前展示自己一樣羞澀動人。

類似這樣富有靈氣的細節比比皆是。愛麗莎救出人魚，將他安置在自家浴缸裡，欣慰地坐在浴缸邊長舒一口氣，與鄰居大叔相視而笑，卻沒意識到手中的鹽緩緩漏出，灑了一地。沒有歡呼，沒有擁抱，這種毫不誇張的微小細節卻精準地透露出此時此刻單純洋溢的快樂，讓人想起《紅樓夢》裡寶玉中魔終於醒來之時，黛玉忍不住脫口而出的一句“阿彌陀佛”。這樣含蓄的表達比誇張的矯飾更打動人心，忍不住讓人微微一笑，心裡一動。這樣的細節就像從生活中摘取，自然到了無痕跡。

配樂裡的成人童話

影片的配樂更是本片的部分魅力所在，幽綠的色調，深藍的水底，悠悠響起的背景音，完美地營造出如夢如幻的愛情的氛圍。它不至於讓觀者過分在意故事超脫現實的部分，而是彷彿沉溺在一種帶著漂浮感的、泡沫般的、猶如童話般的氣質中。

除了這些充滿童話質感的配樂營造出來的美妙氛圍，吉爾摩·德爾·託羅不但運用了80年代《美人魚》中關於跨物種愛情的設定，還借鑑了50年代的恐怖電影和30、40年代的電影配樂。類似於互文性的致敬梗在片中不算少數，像是人魚從家裡逃跑的第一件事是去電影院，此時影院放映的電影是《路得記》，同期放映的還有一部《狂歡節日》。那些無處不在的70年代爵士樂、期間女主角在蒙太奇中慢慢發聲唱起那首《You‘ll never know》、電視上那些70年代標誌性的節目和電視劇、女主角和畫家興起時的幾段踢踏舞，以及即將走向沒落的電影院，這些用經典好萊塢元素堆砌而出的懷舊情緒就這樣充滿著整部電影，使電影本身有了史詩級別的基礎。這些植入使觀眾可以更好地與故事和角色產生共鳴。

《水形物語》

《海上戀舞》

這次操刀《水形物語》電影原聲的是法國作曲家亞歷山大·迪斯普拉特。這位多次獲得奧斯卡最佳配樂獎提名、為李安的《色戒》進行配樂創作的大師說，自己非常熟悉浸泡在溫暖的水中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愛。”愛情也給人這種感覺，當你墜入愛河的時候，當你看到你所愛的人的時候，你內心就會感到溫暖；當你想念一個你愛的人時，會有一種渴望，一種伴隨著溫暖的些許痛苦。而本片的配樂也完美詮釋了這種被水包圍，被流動的愛意所環繞的暖意，又帶著無限蓬勃的讓人為之心動的生機，就像電影開頭旁白的解釋：

愛就像水一樣，因為它以一切為形。它穿過空氣，它是無形的，透明的，但它仍然充滿力量，一種你無法阻擋的力量。

如果說之前的吉爾摩·德爾·託羅的作品是血腥獵奇，那麼《水形物語》的關鍵詞則是柔軟。

“這部片子是愛和電影的結晶。這部電影的精神，性、暴力——不管是什麼——都是如此的溫柔。我不會推薦這部片給小孩子，但是對於青少年，這是部美麗的電影。它讓你感受到某種解放和自由。”

吉爾摩一次採訪中這樣說道，這是他的告白，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用他赤誠的童心和最美好的想象完成了對愛的探索，譜寫了一曲在水中流動的愛情幻想曲，完成了一個寫給成人世界的童話。

最後附上影片結尾來自13世紀的詩人Rumi的一首詩：

《The Shape Of Water》

Unable to perceive the shape of You。

I find You all around me。

Your presence fills my eyes with Your love，

It humbles my heart，

For You are everyw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