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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歲月」我的蒙古族媽媽

  • 由 用三隻眼看世界 發表于 垂釣
  • 2022-08-03
簡介這時媽媽走過來,嘴裡不停地說:好嘞嘿,米尼胡(蒙語:可憐呀,我的孩子),她用蒙古袍兜起小羊羔,拂去它身上的羊糞,一手撫摸著母羊的乳頭,一手將小羊羔送去吃奶,嘴裡哼唱起傳統的蒙古長調,深情悠揚的長調沒有歌詞,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泰格-泰格-

蒙語叫媽媽怎麼說

我的蒙古族媽媽

金 亞 農

天津老知青

自從第一次走進蒙古包,我便成為這個家裡媽媽最疼愛的孩子。

那天,大隊的馬車拉著行李來到坐落在小山窩裡只有兩座破舊蒙古包的畜群點,媽媽和一家人遠遠地迎出來,七手八腳把東西搬進蒙古包。雖然我聽不懂蒙語,但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知道這是個非常和睦友善的大家庭。想到從此這裡就是我的家了,低頭喝奶茶時,大串熱淚滴入碗中。

媽媽有4個孩子,加上我,7口人擠在一個只有5個哈那(用以組成蒙古包的圓圍,由木棍和牛皮繩製作的可摺疊便於拆裝的網狀欄,蒙古包的大小由哈那的數目而定)的蒙古包裡。

那年媽媽50歲,丈夫身體不好,全家裡裡外外大事小事全靠她一個人操持。那年我19歲,兩手空空走進這個家門,和他們同吃一鍋飯,分紅時還要從每群羊的固定工分中拿出屬於知青政策中“同工同酬”的部分給我。雖然日子過得很艱難,媽媽還是敞開她溫暖的懷抱接納我這個被城市人“送”出來的孩子。

初來時我聽不懂蒙語,整天不說一句話,媽媽似乎並不在意,常常用蒙語對我講述著什麼,吃飯總是先給我盛,每天早上,媽媽把我的棉被單獨擺在小櫃子上,而不是和家人的皮被疊在一起。媽媽雖然沒念過書,也從沒走出過草原,卻能理解和體貼一個女孩子敏感脆弱的心,處處留意,把我當成自家孩子一樣地疼愛。

「知青歲月」我的蒙古族媽媽

那裡的羊大多在春節後產羔,到了五月份也有個別發育較快的羊羔產羔。那些小母羊自己還是個羔子,不肯讓小羊羔吃奶,把小羊甩出去好遠,跌在地上爬不起來,看上去非常可憐。我抱著羊羔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放眼望去,生機盎然的春季草場到處是嬉戲的羊羔,它們吃飽了奶,歡蹦亂跳地叫著“媽”。我下意識地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如果不下鄉,自己不也是父母身邊的孩子嗎?觸景生情,此時的我更想家了。

這時媽媽走過來,嘴裡不停地說:好嘞嘿,米尼胡(蒙語:可憐呀,我的孩子),她用蒙古袍兜起小羊羔,拂去它身上的羊糞,一手撫摸著母羊的乳頭,一手將小羊羔送去吃奶,嘴裡哼唱起傳統的蒙古長調,深情悠揚的長調沒有歌詞,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泰格-泰格-泰-格”,悽婉地表達著兒女對母親的思念,母親對兒女的疼愛,人世間最珍貴的情感一點一滴地融合在這個飽經風霜、辛勤勞作的蒙古族母親的歌聲裡。

那歌聲似乎具有神奇的力量,羊媽媽在哀婉動情的歌聲中低下頭,在小羊身上不停地舔著、嗅著,羊羔半跪著,貪婪地吮吸著乳汁。這是我第一次聽媽媽唱《勸奶歌》,眼淚悄悄地流下來,已經很久沒和人交談的我突然感受到草原母親和家的溫暖。

以後在餵養小羊羔時,我也像媽媽那樣唱起《勸奶歌》。雖然沒有媽媽唱得好,但時常被其中濃濃的母愛所打動。從那時起,我便稱她為“媽媽”,心情也開朗了許多,很快學會了簡單的蒙語,慢慢地可以和媽媽對話了,弟弟妹妹們取笑我,說我和媽媽說的話是“漢式蒙語”,別人聽不懂。

「知青歲月」我的蒙古族媽媽

每逢月末記工分時,媽媽總是把大家一塊兒乾的活兒都記在我的名下,有時天氣不好,兩個人放羊,也記成我一個人的。這樣下來每個月我總能有二十七八個工分,相當於隊裡男勞力掙的工分。對此我心存感激,極力推讓,卻很不踏實,感覺每月記工時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但一直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做。

直到2006年5月我回內蒙古,二弟彭斯格才無意講出:“那時每次記工後我都要跟媽媽吵,為什麼我放羊的工要記在二姐(我姐妹三人同時下鄉在內蒙古草原,我是老二)的名下?媽媽總是說,你放點兒羊算什麼,生活在自己家裡,不愁吃不愁喝,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離家那麼遠,生活起來有多困難。我們不能替她做什麼,多給她記幾個工分兒她的心情也許會好些,可能就不想家了。”

1979年春天,我就要離開生活十年的草原回家了,除了簡單的行李,我把其餘的生活用品都留給了媽媽,依依不捨地跟她老人家道別。

10年了,媽媽的背更駝了,身材變矮了,草原的風霜雪雨在她的臉上雕刻下深深的皺紋。媽媽用慈愛的眼神注視著我,撫摸著我的頭,擦著眼淚說:“你能回到自己媽媽身邊我也就放心了。你剛來的時候又瘦又小,現在長成了溫都勒胡罕(蒙語:大個子姑娘),你是在草原上長大的,無論走到哪兒都要記著草原,有時間回來看看。想吃羊肉和奶食就來信,我讓弟弟妹妹給你寄去……”當我問媽媽希望我給她買什麼東西時,媽媽抬起頭眯著眼睛說:“你能買個鐵皮帶花的好看保溫瓶我就很高興了。”

草原深處的家,是媽媽生活的地方,是我日夜思念的地方,回城後我常常在夢中回到草原,永遠懷念感恩蒙古族媽媽對我這個女知青的關愛和情意。

作者

:金亞農,天津女三中68屆初中生,1969年4月到內蒙古烏盟四子王旗查干補力格公社插隊落戶。1977年在內蒙古寶昌衛校學習。1979年回津,先後在常德道小學、天津縫紉機廠、天津冶金職業技術學院從事醫療及管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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