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被盜開車撞倒小偷致骨折，不宜算作“故意傷害”

江蘇南通的孫某發現車內錢包被盜，附近只有不遠處卞某騎電動車要走，開車追了三公里並將卞某撞倒，致其左腿骨折。事後卞某對其盜竊孫某錢包的行為供認不諱，警方還發現他是一名慣竊犯。目前，孫某因涉嫌故意傷害被依法採取取保候審。

公眾最為關注的焦點，莫過於孫某的行為究竟屬於故意傷害還是正當防衛。

《刑法》第20條規定，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正當防衛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一般正當防衛有5個條件，即必須（1）防衛目的上是“為保護正當法益”；（2）防衛起因上要“有不法侵害存在”；（3）防衛時機上要求“不法侵害正在進行”；（4）防衛物件上須“針對不法侵害人進行防衛”；（5）防衛限度上需“未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如果前4個條件缺少一個，就不是正當防衛；如果前4項都符合，只是第（5）項不符合，即構成防衛過當。

孫某發現其錢包丟失並開車對卞某進行追擊，卞某的盜竊行為已經完成，錢包已經進入卞某的控制範圍，盜竊行為既遂，表面上看不法侵害已經結束，再進行防衛就是“事後防衛”了，理論上稱為防衛不適時，不具有正當性，不是正當防衛。但在司法實踐中，對不法侵害為財產犯罪時採特殊處理，即使犯罪人取得財物，只要被害人還來得及挽回損失，就視為不法侵害尚未結束，可以進行正當防衛。因此在本案中，車主孫某的行為在認定防衛時機方面沒有法律障礙。也就是說，正當防衛的前4個要件都符合了。

那麼孫某的行為是否“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呢？孫某發現錢包被盜，懷疑卞某所為（事後證明確是他所為），喝斥喊他站住反而開跑，要麼放縱小偷跑掉，要麼開車追趕。放縱其跑掉於心不甘，何況法律也鼓勵正當防衛。追到後卞某還不停下，只好撞停他，基本上難有其他選擇。

當然，車撞人沒輕沒重，弄不好會將人撞死，這就要求行為人儘量把握分寸，避免造成不法侵害人重傷或死亡的後果。而一般防衛過當中的“重大損害”，是指造成重傷或死亡，造成輕傷的則不成立防衛過當。從報道反映的情形來看，小偷卞某隻遭受腿部骨折，根據最高法院等聯合制定的《人體損傷程度鑑定標準》，四肢長骨骨折哪怕是粉碎性骨折，也只屬於輕傷範疇。

如果上述傷情屬實，在正當防衛制度已被啟用的今天，司法機關應大膽適用該制度。卞某傷害程度的法醫鑑定結果尚未出來，即對孫某以故意傷害案進行刑事追訴，值得商榷。即使卞某的傷情鑑定為重傷，孫某的防衛超過了必要限度，也是基於防衛目的而不是故意傷害意圖實施，主觀上是過失的，涉嫌的罪名應為過失致人重傷罪（3年以下的輕罪），而不是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的，最高可處10年）。

期待本案中的孫某獲得公正處理，以彰顯“法不向不法讓步”的正義觀念。

紅星新聞特約評論員 王璇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研究生院）法律碩士

編輯 汪垠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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