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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詩人加莫內達:尋找自由如同尋找丟失的鑰匙|一詩一會

  • 由 介面新聞 發表于 垂釣
  • 2022-05-20
簡介這不公平,儘管走在街上聽著自己的腳步聲感受人們安睡的夜色理解他們像同一個生靈彷彿在同一個生存中休息大家做著同一個夢,多麼美好的事情

丟失的詩怎麼寫

西班牙詩人加莫內達:尋找自由如同尋找丟失的鑰匙|一詩一會

西班牙詩人加莫內達:尋找自由如同尋找丟失的鑰匙|一詩一會

西班牙詩人安東尼奧·加莫內達(Antinio Gamoneda,1931 -)。(圖片由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提供)

安東尼奧·加莫內達是目前在世的西班牙詩人中頗具影響力的一位。他出生於20世紀30年代,童年和少年時期正值西班牙內戰和戰後的艱苦歲月。由於父親早早去世,加莫內達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他們居住在西班牙萊昂郊外的鐵路工人聚集區,一片屬於城鄉結合部的地帶,經濟十分拮据。在這裡,加莫內達對勞動人民的生存狀況有了切身的體會,在內戰和戰後時期,他也成為距離血腥鎮壓最近的見證者。

在某種程度上,早年的經歷讓加莫內達從一開始就與其同代詩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文學成長道路。他只在一所宗教學校接受過兩年免費教育,便輟學成了一名勤雜工,在一家銀行的多個崗位上任職。與此同時,他一方面自學文化和文學,嘗試寫作,另一方面,他和一夥朋友組成了反法西斯組織,後因有人“失蹤”(因自殺、受刑、精神失常、犧牲所致)而解散。1960年,加莫內達憑藉詩集《靜止的暴動》登上西班牙詩壇,詩集的題目直接指向他所做的“平靜的造反”。他試圖透過詩歌呼喚人類尊嚴與普世價值,展現自身的態度與立場。

處女作出版後,加莫內達還曾為萊昂省議員團組織文化活動,主持出版叢書,但並不順利,為此,他險些丟掉自己的公務員身份。1975年,弗朗哥逝世,胡安·卡洛斯登上王位實行民主改革。在加莫內達的代表作長詩《描述謊言》中,詩人回首內戰和戰後往事,感慨失去的青春、夥伴、戰友,身為“倖存者”的自己,不但沒有感受到政治變革後的愉悅,反而更像是一個多餘的人,深陷孤獨與創傷的巨大漩渦之中。此後,加莫內達的創作更加趨向內心世界,圍繞他的記憶、家庭和身邊的風景展開。

1987年,加莫內達榮獲西班牙國家詩歌獎,他在詩歌方面的成就逐漸顯露,受到國內外讀者的關注。2006年,他又獲得西班牙語世界最高文學獎塞萬提斯獎。可以說,加莫內達的創作始終與他的人生經歷密不可分,他的詩歌具有鮮明的現代主義特色,常以記憶、痛楚和黑暗為題材,又將這些題材變得充滿生機。近日,加莫內達的首部漢譯詩集出版,經出版社授權,介面文化(ID:BooksAndFun)從《加莫內達詩選》中選取部分篇目,以饗讀者。

西班牙詩人加莫內達:尋找自由如同尋找丟失的鑰匙|一詩一會

《加莫內達詩選》

安東尼奧·加莫內達 著 趙振江 譯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2021-01

你的雙手實實在在

你的雙手實實在在。

有一天,世界陷入沉靜;

樹木,在上面,深邃

而又莊重,我們在表皮下

感到大地的運動。

你的雙手在我手中多麼溫柔

我感到你活在我心中

感到引力和光明。

在樹木下面,一切都是真的,

一切都不是虛晃。我瞭解萬物

就像人們用嘴巴瞭解水果,

用眼睛瞭解光亮。

二十年後

十四歲時,

人們讓我工作到很晚。

回家時,母親

用雙手捧著我的臉。

我是個小夥子,熱愛太陽和土地

熱愛同志們在灌木叢中的呼喊

熱愛夜間的篝火

熱愛一切事物,只要能帶來

友誼和健康,只要能使心靈成長。

在冬季,清晨五點,

母親走到我的床邊

將我的名字呼喚

直至將我喚醒

一直撫摸著我的臉。

我來到街上,天還沒亮

我的眼睛好像已被凍僵。

這不公平,儘管走在街上

聽著自己的腳步聲

感受人們安睡的夜色

理解他們像同一個生靈

彷彿在同一個生存中休息

大家做著同一個夢,

多麼美好的事情。

我開始工作。

辦公室

氣味難聞,令人痛心。

然後

來了幾個女人。

她們

開始默默地清掃灰塵。

二十年了。

我已

被忘記並嘲弄。

已經不理解夜晚

不理解草原上小夥子們的歌聲。

然而,我知道

有個比我更重大更現實的事情

在我骨子裡,在我心中:

永不疲倦的土地,

請簽署

你懂得的和平。

將生存的權利

賦予

我們

自己。

地質學

有時候我走向山區

眺望遠方

我踏上一些山樑,古老的土地

陽光下變得漂亮,我看見

陰影沿斜坡而上。

我走了很久

不聲不響。

然而有的日子,我沿著這些山脊行走

並向山區眺望,

自由在那裡也是蹤跡渺茫。

我回來了。我清楚地知道

尋找自由如同尋找丟失的鑰匙,

也知道如同觀察內心

同樣都無濟於事。

水的感覺

今天傍晚我坐在河邊

很長時間,可能很長時間,

直至我的雙眼漂在水面

我的面板像河的面板一樣清鮮。

當夜幕降臨,已看不見水

但能感到它降落在黑暗。

我只聽那黑夜中的響聲;

只有那水的聲音在耳中。

多少人類,多麼遼闊的大地,

這夜晚的聲音卻足以充滿我的心際。

我不知是否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罈子裡盛滿了昏暗而又甜蜜的水,

可紅色、古老泥巴的罈子在遭罪。

有人同情這罈子。

有人理解這罈子和水。

有人為了愛將自己的罈子打碎。

無論如何,我並非

為了自己暢飲而打水。

我活著,沒有父親也沒有同類

我活著,沒有父親也沒有同類;

我沉默,因為在聲音盲目的墳墓裡

找不到那些

像古老果實的,亞當的,圓滿

奉獻的話語。健康

結實的肌體在失去;只剩下足跡:

碎片,孤獨,雕像,土地。

我記得土地堅硬開裂

我記得土地堅硬開裂

呈藍色升向白雪。

我記得河流下降

像清爽的雀鷹,

紅色的土地在山坡上。

只見寂靜的果園,粗獷的村莊。

我也曾觀察人的心靈

看見同樣的緩慢,同樣

紅色的崢嶸和寂靜的寒冷。

而後來,驚奇地發現

被陽光照得瘋狂的水,瀕臨

深淵的百合,平靜的夜晚,

在楊樹林中,還有白天

飛快的鳥兒和夜鶯。

那是象徵穿過的日子

那是象徵穿過的日子。我有一隻黑色的羊羔。我忘了它的目光和名字。

條條小路在我家附近會合,沿著籬笆延伸,不通向任何地方,終點是小塊兒的草地,那是我和羊羔的去處。我在那小小的迷宮中橫衝直闖地玩耍,直到寂靜使恐懼萌生,像我肚子裡生的蛔蟲一樣。這樣的情況一再發生;明知心中恐懼,卻依然要去草地。

最後,羊羔被送進屠場,我懂了,愛我的那些人也常常會決定對死亡的管理。

文中詩歌選自《加莫內達詩選》一書,經出版社授權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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