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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 由 小噴菇談養寵物 發表于 垂釣
  • 2021-05-30
簡介我住在一個近千萬人口的城市昆明,雖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難得附近有一山一水,山叫“圓通山”,水叫“翠湖”,兩者都不大,但對城裡人來說,已算是洞天福地了

怎麼形容聽覺盛宴

梁實秋先生寫他當年在四川聽鳥:“黎明時窗外一片鳥囀,不是吱吱喳喳的麻雀,不是呱呱噪啼的烏鴉,那一片聲音是清脆的,是嘹亮的,有的一聲長叫,包括著六七個音階,有的是一個聲音,圓潤而不覺其單調,有時是獨奏,有時是合唱,簡直是一派和諧的交響樂”

“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今天,你也許有機會能聽到一隻鳥的啼叫,但要想聽到“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恐怕很難很難了。蓋因鳥兒們的這種大合唱對環境的要求極為嚴苛,除了山風流泉,不能有別的聲音,其次自然生態要好,有山有水有森林,似乎還要有一二小山村。

有了這些條件,就有可能聽到鳥兒們的大合唱了。

我住在一個近千萬人口的城市昆明,雖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難得附近有一山一水,山叫“圓通山”,水叫“翠湖”,兩者都不大,但對城裡人來說,已算是洞天福地了。便有鳥兒飛來。也不知來自何方,種類還不少。

斑鳩——汪曾祺先生在《伊犁聞鳩》中說“昆明似乎應該有斑鳩,然而我沒有聽鳩的印象”,昆明不只有,且很多。便在今天,也經常看到它們在我窗外飛來飛去,有時在樹上,有時在屋頂上,在清晨天剛矇矇亮,城市尚未醒來時才偶然聽到一兩聲它們的叫聲:“咕嘟嘟——嘟!”一年也就三五次。

喜鵲——在我窗外的樹上有喜鵲的巢。馬路邊的高壓線鐵塔上居然也有。這使我感到奇怪。更奇怪的是,歷來形容喜鵲“嘰嘰喳喳”是鳥中饒舌者,民間又認為喜鵲叫是報喜的,它們黑白相間的身影也不時掠過我的窗前,然三緘其口,似無喜可報。

“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黑頭公——比麻雀略大。叫聲不婉轉,然清脆多變。以前昆明沒見過,西雙版納卻很多。怎麼逐漸北移至昆明?要問鳥類學家才知道。對黑頭公我有一種負罪感。緣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大饑荒歲月,肉食缺乏,孩子嗷嗷待哺,家門口的樹上跳躍著很多黑頭公,它們成了我獵殺的物件,用氣槍打下來,去毛、燒烤,很香。現在想來是多麼野蠻的屠殺行徑!

數十年後,它們照樣飛到我的窗前,但不像在西雙版納那樣快樂地啼叫了,是因我而沉默,或者別的?

鶺鴒——一種生活在水邊的鳥兒,我的家鄉叫它“點水雀”。常見它沿小河起伏飛翔,似用尾巴點水,隨點隨叫“唧滴滴!唧滴滴”!昆明城裡居然也有這種鳥兒。滇池有多條河流入口,是從那些河上飛過來的嗎?

灰喜鵲——成群地,在窗外掠過一兩次,後來不見了。和它們來時一樣突然。這種鳥乾脆就不發聲,想是這兒不適合它們棲居,於是穿過喧鬧的城市又飛回遠山。

“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杜鵑——在近千萬人口的大城市中心能聽到杜鵑叫是一種難得的福氣。數十年也就那麼絕無僅有的一次,兩聲,凌晨聞之,一陣驚喜,忙下床尋覓,已不知去向。往後近二十年就再也沒有聽到過。

杜鵑是很野的,在飛越這座城市時看到這片綠蔭停下來叫了兩聲,見車水馬龍,失望之餘又飛走了。憶及上世紀八十年代,赴貴陽花溪參加筆會,住在花溪畔的“碧雲窩”,賓館靠山近水,一條小路“兩邊山木合,終日子規啼”,每天清晨和晚飯後竟有數十杜鵑在樹上一隻接一隻,一聲接一聲不停地啼叫,直叫到月亮升起。

第二天天剛剛亮又開始叫,天天如此,始信“杜鵑啼血”之說。花溪聽杜鵑是我一生難忘的聽覺盛宴。而多年以後,飛過翠湖的這隻杜鵑卻只給我留下一聲孤獨的叫聲便無影無蹤。

八哥——窗外也不時見八哥掠過。它們全身黑羽,只在翅尖有幾根白毛。近觀可見其黃色蠟嘴上有兩撮小鬍子。八哥善學舌,籠養調教會說很多話,野生的則只會吱吱喳喳叫。翠湖的八哥能讓它學什麼呢?汽車喇叭?工地上建築機械的轟鳴?抑或翠湖裡混響成一片的音樂歌舞?它學不來,並且連吱吱喳喳的叫聲也被壓抑了。

“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逐一盤點了翠湖所見的這些鳥兒,我發現了一個共同的特點:它們皆因翠湖的樹和水而來,來了卻又不叫或少叫,在自然狀態下,這是罕見的。我一直試圖找原因。

某日,清晨,又是斑鳩難得的叫聲把我喚醒。然後是黑頭公。高興得忙起來探視,未及漱洗便想找到那啼叫的鳥兒。然而就在這時,翠湖周邊的第一聲汽車喇叭突然撕裂了清晨的寧靜,隨後“波!波!”一聲接一聲的喇叭,“唰!唰!”地一輛接一輛的小汽車、公交車轟鳴而過隨著上班高峰的到來,車流人流逐漸加大;再加上環湖小販叫賣聲,還有據說可以強身健體的吼叫聲,翠湖晨練唱歌跳舞的音樂聲且一律用上高音喇叭,聽到的噪聲也就越來越強大。

最震撼心魄的還數週邊拆建工地上不時傳來的施工機械的轟鳴,翠湖喧囂的一天便這樣開始了。偶見有覓食的鳥兒飛過,這時也一隻只噤若寒蟬,似乎成了一些啞鳥。

汪曾祺說:“城市發達了,鳥就會減少。”(汪曾祺《香港的鳥》)我要說,城市發達了,有鳥也不叫。翠湖邊有鳥,且種類還多,但不叫,就是因為這城市的喧囂。

“一派和諧的交響樂”的百鳥囀鳴

人在愉悅時才會唱歌,鳥也一樣。它不唱歌,它沒心情。 或問:忘了每年來昆明越冬的紅嘴鷗了,那些頻頻上電視的明星。我以為紅嘴鷗是另類。它們不像翱翔於喜馬拉雅山的雪山雄鷹,也不如西伯利亞的雷鳥,它們躲避嚴寒,不遠萬里到春城越冬是為尋找美食。每年11月便飛臨翠湖,嘰嘰喳喳從早叫到晚,給這個城市更添了一份吵鬧。

有一年的初冬,趕在紅嘴鷗沒來的某天凌晨,進翠湖散步,沒有聽鳥的奢望,只想呼吸點新鮮空氣。突地,一聲清越的囀鳴,大喜過望之餘,忙到柳蔭深處尋覓,原來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寵物鳥。難得的一聲囀鳴,應和的卻是汽車喇叭聲及隨後加入的越來越多的噪音。

回來的路上,來來往往,淨是趕去上班的人群。開始有鳥兒飛過。清晨本應是它們依枝囀鳴的時刻,卻聽不見一聲啼叫。 看來,生活在翠湖的鳥兒也如匆匆走在路上的行人一樣,只為生存奔忙著,很少或者已無暇顧及歌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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