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是你母親，能有什麼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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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繚繞的房間裡，味道刺激著我的嗅覺，她又在抽菸，煙霧順著氣管流進肺裡，煩躁的情緒充斥著我的神經，在我又一次壓抑不住的咳嗽。

冷風吹的我一陣哆嗦，但比起被煙霧包圍，我寧願吹著冷風。寒涼的冷風安撫了我即將爆發的情緒，我知道即使我抗議也沒有用，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了，她煙抽的很勤，這麼多年應該早就上癮了。

抽菸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母親。但比起母女我覺得可能敵人這個詞更適合我們，我說的話她從不會聽，她做的事情我不贊同，極為難以調和的兩個人更像是上輩子的仇人。

她和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分開，而我在還沒記事時就被送到了爺爺奶奶的身邊，每年只有過年那幾天，才會見到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童年不說無憂無慮，但確實是衣食不愁的，我並未覺得哪裡不好，因為我從小就是這樣長大，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同樣生活也確實是缺少父親和母親這兩個人的，對她，大概就是陌生吧。尤其，是在寫小學千篇一律的命題作文“我的母親”時，我甚至有點討厭她。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描繪她，當時的我選擇去看小學生作文選集，挑挑揀揀拼拼湊湊再加上我為數不多印象裡母親的形象，一篇小學作文也就完成了。

多寫幾次後，我已經可以信手拈來，哪怕，我並不熟悉她。

我慢慢長大，我們接觸漸漸增多，她不像作文裡母親溫柔知性，她會抽菸會喝酒會罵人。也不像詩詞裡的母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她根本不會針線活，家務活也很少幹。也更不像我期待的樣子。她有時候會很幼稚，幼稚的我甚至覺得她的年齡是比我要小的。

她很愛玩，一直到現在都是，現在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是個低頭族，從前在我特別小的時候，她愛玩麻將，每天都玩，夜以繼日，頗有現代年輕人熬夜通宵的架勢。我在她那住時，沒有人照看我，她也要把我帶到麻將館去。

縣城的麻將館地方不大，人卻很多。一大堆陌生的人，她卻無暇顧及我，她正忙著打出手中的麻將。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煙味，桌子上的瓜子皮，麻將嘩啦嘩啦的碰撞聲，我都不喜歡，我向她抗議，得到的是她的呵斥。我一直到現在都不喜歡麻將。

初中那年，我清晰的記得那天放學，那天突然下了很大的冰雹，冰雹夾帶著雨水。沒有人來接我，那天等我到家的時候，身上的校服已經溼透，頭髮還在往下滴水，而開啟門的她瞥我了一眼後，就轉身繼續去玩手裡的鬥地主。她那時哪怕多一句關懷，委屈的情緒也不會那麼濃郁。關懷是奢求的。這是我童年時光的真實寫照。

隨著我長大，我們之間更多的是沉默，沒有共同話題，我也不想跟她爭吵，不想把視線拘泥於我和她之間。但她卻總是在反對我，否定我，在我可以忍耐的邊緣挑起我的怒火。在我的反抗後，所有的人都會勸說，卻最後都會變成一句那畢竟是你母親。

這句話多麼無奈，明明是勸慰，卻更讓我無力。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我說的話，她總是不當一回事，我提的建議，她總是反駁。但逃不過一句她畢竟是你母親。

它代表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用，最後還是會回到原點。像一個籠子一樣，鳥兒被囚禁的是自由，你被鎖住的是命運。家裡人依舊跟我說，那畢竟是你母親。

這句話我沒辦法反駁。他們無非就是讓我理解並要我選擇忍耐，這是個雙向題，所以這道題無解。

我的壓抑來自於她的自我，我可以肯定她從沒有了解過或者想要了解我的情緒和想法。她會像以自我為中心的孩子一樣，驕傲的向我證明她是對，從來不記得我也需要她的肯定，父母的肯定對於孩子來說無疑很重要，而她給我的只有反駁。

語言的冷暴力，不是刻意為之，卻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你的生活。傷害性極強。

最讓我難過的是在我成長的這個家庭中所缺少的溫馨氛圍，我們的對話不是用來體貼的而是用來刺傷對方的，這從我從小到大成長的過程中都有跡可循，語言不是關懷而是變成一把刀子時，愛也會變得艱澀。

換位思考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愛藏的太隱蔽，體會出來就已經消耗了大半的力氣，還怎麼有愛你的力氣，你不是一開始就是母親，但我認識你時，你就是母親，你的過去你不說我無法瞭解，我只能單純以這個身份迴應你。身為子女我很無奈。不可否認，她對我造成了影響，我想用我過的好向她證明我才是對的

家庭對我來說沒有歸屬感，那就需要逃離，於是在我大學那年，我報考了離家非常遠的地方。

我像小時候一樣再一次遠離了有她存在的地方，而距離是個微妙的東西，尤其在我們拉開距離之後，在那個陌生人熙熙攘攘的城市裡，不再咀嚼自己小小的悲歡，情緒自然有了安置的地方。

人還是要面對現實，大學的一個假期我回到家中，一天她在家裡染髮，讓我給她幫忙，我依言過去幫忙挑開她的頭髮。

那一根根的銀髮向我證明她不年輕了，那一瞬間不知是染髮膏刺鼻氣味的作用還是其他，我突然產生一股辛酸，那是我身為子女對父母的辛酸，那些憤懣不平終究只剩下對歲月的無力感。

“請你迷失在我身旁”中寫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跟父母是血脈相連的至親，有的時候卻又像天生的仇敵，因為性格，代溝，經歷等種種問題，把彼此之間的隔閡越積越深。

我從來沒有開誠佈公的跟她說過這些話，因為無從說起，因為你無法叫醒裝睡的人，有些話心知肚明，有些事問心無愧便好。

我要告訴自己三思後行，要在冰冷的話語脫口而出之前制止住，告訴自己那太傷人。

愛還是要說出來，愛不能吝嗇，愛都要斤斤計較，還有什麼可以讓你從容無私。不是人人都是心理大師，沒有人會讀心術，藏起來的愛約等於沒有。用最直白的方法告訴你身邊的人吧。只希望別讓回憶盡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