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多一首現代詩，白話文寫古體詩，句句狂懟，卻成新文學裡程碑

紅燭死水錶達了什麼

民國是一個大師噴薄湧現的時代，思想巨頭與文學領袖層出不窮，留下了一篇篇膾炙人口的經典，記憶了一段段驚心動魄的往事。其實，這與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如出一轍，兩個時期的中國均處於前所未有的社會轉型期，知識分子不願再流於表面，而想要對根本問題進行解決。

社會的動盪不安，更凸顯出了知識分子的重要性。權力的分散導致了思想難以統一，沒有一套使所有人都歸服的標準，沒有人知道到底怎樣才是對的，這才引發了對未知的嘗試與探索。魯迅、王國維、胡適、章太炎、徐志摩等皆是前行之軍，但也不要忘了另一位傑出的文學家聞一多，他的作品被譽為新文學的里程碑。

聞一多，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堅定的民主戰士，同時也是新月派的代表詩人，我們比較熟悉的或許是《七子之歌》，但在聞一多的作品介紹裡一般躺著兩部詩集：《紅燭》、《死水》，其中又以《死水》較為熱烈。知道聞一多是英雄的人不少，但讀其作品的人卻不多，其實他的詩歌非常有意思有韻味，因為他提出了“三美”主張。

三美，即音樂美、繪畫美、建築美。詩歌具有音樂韻律美是比較常見的說法，可何為繪畫美和建築美呢？繪畫美是指詩歌的詞彙應儘量地去表現更多的顏色；建築美是指詩歌的每一節音尺數量應該相等。正是這樣嚴謹而又苛刻的藝術標準，才造成出了聞一多這一首經典的《死水》。

《死水》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仍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

鐵罐上繡出幾瓣桃花。

再讓油膩織一層羅綺，

黴菌給他蒸出些雲霞。

讓死水酵成一溝綠酒，

飄滿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麼一溝絕望的死水，

也就跨得上幾分鮮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

這裡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他造出個什麼世界。

如此看來，聞一多對音樂美的要求甚高，他不僅講究在聽覺方面的審美要求，更注重包括節奏、平仄、押韻、停頓等在內的各項要求的美，儼然是拿古詩的標準來寫現代詩！

《死水》是格律體新詩的代表之作，共分5節，共有20行，每行固定9字，體式極嚴，整體劃一，真正履行了音樂之美；20句詩每一句內部均有四頓構成（念起來分四頓），履行嚴格的雙行押韻，每節一韻，在內在節奏上達到了高度和諧的統一。就連聞一多都自認《死水》是“第一次在音節上最滿意的實驗”。

由此可見，這首格律體新詩是聞一多對新文學的有效實驗，是他拿古體詩的樣本在試寫現代詩，這才誕生出瞭如此完美的“三美”之作。那麼《死水》的寫作目的是什麼呢？它同樣表達了聞一多強烈的愛國之情，“絕望的死水”隱喻著戰亂紛爭、國弱民疾、軍閥混戰、帝國主義橫行的中國大地，聞一多極其失望，才憤而下筆成詩。

聞一多抱著一種向死而生的態度，對這一溝絕望的死水，不如讓它徹底地腐爛發臭，也許舊的徹底消亡了，新的才能出現並且茁壯成長。所以他才會在第一節裡向死水中拋灑破銅爛鐵和剩菜殘羹。

詩的第二到四節，聞一多透過破銅爛鐵和剩菜殘羹在水中的繼續變化，對黑暗的現實進行了細緻微妙的刻畫，深刻揭露了當時令人絕望的社會現狀，表達出了極大的憎惡、憤怒，具有強烈的嘲諷意味。最後一節，聞一多再次釋放自我，表達了對舊社會的徹底否定，他詛咒現實，又極其強烈的渴望改變現實。

這首詩堪稱句句狂懟，直指舊社會的黑暗腐敗，為民國點亮的一盞警醒的燈。《中國新文學史》評價道：“（死水）象徵了新詩的成熟，是新文學的一個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