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當年我對房東家的小夥子有好感，他對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老話說，人到七十古來稀，可我將近七旬了，身體尚好，這得得益當年在農村歷練，把身體練得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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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我下放到贛中地區一個叫清江縣的地方，那個村子叫沃塘村。村裡有六、七百口人，村裡有個小夥子叫髮根，我記得非常清楚。

髮根的父親叫元德，我們稱呼他周大叔。髮根的母親姓張，我們稱呼她張大媽。剛到沃塘村時，我們沒有住的地方，三個姑娘就暫時被安排在他家住。安排在他家住的原因是他家一共有四個房間，而他家一共只有四口人，且樂意接受我們。髮根有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弟弟，名字好像叫財根，記不太清了。

農村的房子大都很破舊，用土磚壘起來的，裡面黑漆漆的。我們是住在進大門的左手邊的第一個房間，裡面的光線稍微好點。右手邊第一個房間住的周大叔兩口子，髮根兩兄弟住在右手邊的後房。踏進周大叔家的家門，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髮根不好意思進門，直在門外面轉悠。

在我們住的房間裡放了一口米缸，張大媽覺得一早去那裡舀米會打攪我們，便大聲喊髮根來把它搬走。可是，左喊右喊，他就是不來。我剛開始還以為他不歡迎我們到他家住，後來張大媽道明瞭原因，說他見到姑娘就會臉紅，不好意思來。我們聽了忍俊不禁。

房子分了前廳和後廳，前廳也就是客廳，後廳則是廚房，建了燒柴火的灶，放了水缸和碗櫥。晚飯我們就是在周大叔家吃的。張大媽特意炒了兩個雞蛋，說農村就是這個樣子，真的沒有什麼好招待。

髮根躲在外面不好意思見我們，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總歸要進屋，但他的表現的確搞笑。

當我們坐在八仙桌上吃飯時，髮根進來了，跑到後廳盛了一碗飯，夾了一點菜又蹲到門口去吃。他夾菜的時候，眼睛不敢瞟我們一眼，手還有點發抖。

隊長來串門，當著我們的面對周大叔說：“這三個姑娘暫時在你們家吃住，你們吃什麼她們就吃什麼，到時隊裡會把她們的口糧分給你們，反正不會讓你們吃虧。她們在你們家也不會住太久，等隊裡的那間破房子修繕好了就會搬走。”

“知道了，知道了。”張大媽在一旁說。

隊長之所以要當著我們的面說明情況，我估計是因為他怕我們在周大叔家吃住心裡不安。我們初來乍到，什麼都得聽他們安排，但仍是覺得麻煩了周大叔一家。尤其是髮根，讓人家覺得侷促不安，好像我們才是屋裡的主人，真的不好意思。

隊長問過我們的年齡，見髮根很是害羞的樣子，對他說：“髮根，你們家來了三個妹妹，還是城裡的哦，以後你可要多關照點。看你像個小姑娘似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到時怎麼討婆娘哦。”

說了他，他也不作聲。張大媽說：“人家姑娘不臉紅，他倒臉紅了，沒一點出息。”

“嘿嘿，慢慢來，慢慢來，臉皮薄了沒辦法。”隊長呵呵一笑，走了。

晚飯後，洗臉洗腳也是在後廳。如果要洗澡的話，則要在房間裡，用腳盆洗。

髮根快速地洗了臉和腳，就躲到房間去了。他的弟弟比他活潑多了，幫我們拿鞋子，還親切地叫我們姐姐，非常可愛。

次日，天還未大亮，我就聽見客廳裡有人在掃地。我估計是張大媽在幹活，但側耳一聽不是，是髮根在掃。看來，害羞的他還真是個勤快人。

當我們起床之後，張大媽已經把早飯做好了，吃了飯我們就隨他們去地裡學習生產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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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勞動，我們一竅不通，好在有張大媽悉心指導，不然，不知要出多少洋相了。

頭一天，我們就品嚐到了勞動的艱辛，累得腰痠背疼，但又不敢喊累，怕別人笑話。收工回來時，鋤頭把已經把我的手磨起了水泡。張大媽察覺到了，拉過我的手一看，對髮根說：“快拿點藥水來給小雁塗一下，都起血泡了。”

髮根不再躲著我們，很快就拿了一瓶藥水，遞給了張大媽。張大媽幫我塗了藥水，又幫另外兩個知青塗了一下。

不愛說話的周大叔開口說：“你們從沒幹過農活，剛開始真的很辛苦，以後不要那麼拼命，沒人會說你們的。”

累了一天，晚飯後，我們匆匆洗了個澡就躺下了。可是，我躺下之後又特別想家，想著想著，淚就流下來了。我知道，和我睡在一起的知青也在流眼淚，但彼此都裝作不知道，盡力忍住不要哭出聲來。來到農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戶口都遷過來了，再苦再累都必須熬下去。

睡覺前，張大媽有件事情每天都會做，那就是摸母雞的屁股，以此來判斷哪隻母雞明天會下蛋。她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怕母雞把蛋下到別的地方去了。摸完了母雞的屁股之後，她還會自言自語一句：“明天母雞又會下幾個蛋了。”

雞蛋一般人家都捨不得吃，賣了換零花錢，但自從我們來了之後，張大媽從不賣雞蛋，留著做菜給我們吃。我們來時身上帶了點錢，想給張大媽一些，但她生死不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農村人晚上小便不出門，在床頭放了一隻尿桶，尿桶拉滿了就挑出去肥菜。剛開始，我們真的不習慣，後來就慢慢習慣了，入鄉要隨俗，況且晚上出去上茅房我們也有點怕。

每次，我們床頭的尿桶快滿了，都是髮根挑出去的，只是，我們洗澡的水他從來不幫我們端出去倒，張大媽叫他幫忙他也不幫，應該也是不好意思吧。

水缸裡的水傍晚打滿，用一天足夠，也是髮根從村裡唯一的井裡打來的。衣服則是一早在河邊洗，張大媽一定要幫我們洗，我們實在過意不去，和她一起去洗。

過年的時候，我們回家探親，張大媽把髮根從山上採來的堅果分成了三份，每人一份，叫我們帶回去給父母親嚐嚐。另外，她還送了花生和大豆要我們帶走。東西有點多，離火車站又有上十里路，張大媽怕我們累著，叫髮根用獨輪車幫我們推東西，我們空著手走就輕鬆多了。

一路上，髮根不說一句話，只是問了一句：“你們坐在車上，我推得起。”

他幫我們推東西，我們還要坐在車上去，這哪裡說得過去，所以，沒人坐他的車。

到了火車站，我們叫他先回去，他不肯走，一定要看著我們上車。他問了我們一句：“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告訴他，要過了元宵節才會回來。他點了點頭，說到時來接我們。我們說不用麻煩，他又不說話了。

原計劃是元宵節一過就返回農村，但耽擱了三天。當我們拎著大包小包下了火車時，只見髮根興奮地朝我們招手。

他還是推著獨輪車來接我們的，幫我們推行禮。路上，他說在火車站等了我們三天，今天總算等到了。我們都很感動，覺得這個小夥子人真的不錯。

春節過後，生產隊的破房子修好了，隊長叫我們搬過去住，不要再麻煩周大叔一家。

在周大叔家住習慣了，搬過去還要自己做飯，我們都有點捨不得走。張大媽更是捨不得我們走，說把我們當自家人了，乾脆別走。我們不想再麻煩他們了，收拾起了東西。

向來靦腆的髮根見我們真的要搬走，也顯得依依不捨，又用獨輪車把我們的日常用品推到了新的住處。之後，他還推了一車柴給我們做飯燒。

看著這個憨厚的農村小夥子，我心裡充滿了感激，對他說：“哥，麻煩了你們家這麼久，真的不好意思。”

“不麻煩。”他只是說了三個字。

張大媽還怕我們做不好飯，親自過來幫我們做了幾次，實在令人太感動了。

那時候的人思想很單純，城裡人和鄉下人不分彼此，沒有誰看不起誰。姑娘選物件，最看重的就是人品。對於勤勞善良的髮根，我動過心，我對他有好感，他對我卻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他不是那麼害羞，敢向我表達內心，我會接受，真的。

也許，髮根並沒有那個想法，他們一家人都沒有那個想法，對我們好本就沒有任何私念，本就是善良的本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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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路很崎嶇，但我們都要懷著一顆感恩的心，這樣的人生才不蒼白。在此，請允許我向周大叔一家表示誠摯的謝意，向髮根說一聲：“哥，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安！”

作者：鬼眼穿魂（根據知青老雁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