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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在裡面跳舞,我為什麼要站在外面?
- 由 讀首詩再睡覺 發表于 棋牌
- 2022-08-12
翻湧吧後浪內容
小號的聲音,嘹亮而專斷,
引我走到亮燈的玻璃旁窺看這些跳舞的人
——全都小於二十五
專注地挪步,潮紅的臉對著臉,
莊重地踏著幸福的節奏。
——或是因為我想要,嗅著煙味和汗味,
幻想觸控姑娘的美妙。為什麼要站在外面?
但,又為什麼要去到裡面?
性,是的,但什麼是性?
當然,是想著最大分量的幸福
被情侶們獨佔——完全
錯誤,就我而言。
召喚我的是那高懸的、喉嚨粗野的鐘
(藝術,如果你喜歡這樣稱呼)它孤獨的聲音
堅定地認為我也孤獨。
它說;我聽;
其他人或許也聽得見,
但不是為我,我也不是為他們;
其實幸福也一樣。
所以我待在外面,有我的理由,
他們來回磕絆,有他的理由;
彼此都滿足,假如沒有人對自己判斷錯誤。
或撒謊。
作者 / [英國] 菲利普·拉金 翻譯 / 舒丹丹
The trumpet’s voice, loud and authoritative,
Draws me a moment to the lighted glass
To watch the dancers – all under twenty-five –
Solemnly on the beat of happiness。
– Or so I fancy, sensing the smoke and sweat,
The wonderful feel of girls。 Why be out there ?
But then, why be in there? Sex, yes, but what
Is sex ? Surely to think the lion’s share
Of happiness is found by couples – sheer
Inaccuracy, as far as I’m concerned。
What calls me is that lifted, rough-tongued bell
(Art, if you like) whose individual sound
Insists I too am individual。
It speaks; I hear; others may hear as well,
But not for me, nor I for them; and so
With happiness。 Therefor I stay outside,
Believing this, and they maul to and fro,
Believing that; and both are satisfied,
If no one has misjudged himself。 Or lied。
BY Philip Larkin
一場盛大的舞會正在進行,屋內燈火通明,歌舞如翻湧的浪,將年輕情侶們眩暈在幸福的海洋之中。此時一個詩人經過,被嘹亮的小號吸引,走到玻璃窗前,窺看這一切,此時他面臨兩個選擇:去到裡面加入他們,或者繼續待在外面……
盛大的舞會映襯著詩人的孤獨,玻璃上映著詩人菲利普·拉金的臉龐——一個普通、保守的中年英國男人,戴著黑框眼鏡,其貌不揚。那張臉上透著一股書呆子氣式的頑固,他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繼續選擇其“局外人”的身份,固執地站在外面,不走進去。
他有他繼續待在外面的“理由”。為什麼要走進去呢?因為性嗎?因為“幻想觸控姑娘的美妙”嗎?還是因為這盛大,象徵著“最大分量的幸福”?這些都不是。如果我們對拉金的生平稍有了解,我們就會知道,這些都不是吸引他加入一場舞會的理由。菲利普·拉金的一生,可以用“樸實無華,且枯燥”來形容。
菲利普·拉金終生在英國赫爾大學圖書館工作,是個厭世而又清高的隱士,不婚不育,也不愛出門旅行。對他而言,中國很值得一遊,假如能當日往返的話。他選擇成為一個“獨身主義者”,是因為相比孤獨,他更討厭與人共處,而且“身邊總有人陪伴,是比較壓抑的事”。
拉金也不喜歡孩子,因為在他看來,小孩子都是一群自私、吵鬧、殘忍、粗鄙的野蠻人。拉金曾寫過一篇文章,叫《野蠻的七分之一》,之所以取這麼一個標題,是因為當時英國總人口當中0到14歲孩童所佔的比例是七分之一。他在這篇文章中說:“我終於明白自己永遠都不該跟他們再廝混到一起(除非我故意犯蠢),這個發現足以彌補我不得不獨自謀生而付出的辛勞。”
在“恐婚恐育”這方面,拉金可以說是一個終生堅定的“踐行者”。在他的詩作《這就是詩》中,他“不婚不育”的想法,可以說令人驚駭:
一個人把不幸傳給另一個人。
不幸便像大陸架不斷下沉。
所以, 你還是儘早逃出來吧,
而且千萬不要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人生不完美,那就讓藝術完美。”拉金就是這樣一位詩人,他不太“完美”的一生,被詩歌、藝術所吸引,所以他對自己想要什麼有著極其清醒的認識。這首詩可以看作是一個隱喻,他終生站在“外面”,做一個邊緣人,局外人,旁觀而不進入。這首詩名為《在場的理由》,但背後隱含的真實面目則是“不在場的理由”。
我們的生活中,也有著各種各樣的“場”:有的叫“席位”,有的叫“圈子”,有的叫“圍城”,總有些人想拼命進入這樣的“場域”之中,而總有些人想逃離。無所謂是非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恐婚恐育者有恐婚恐育者的理由,社交恐懼症者也有其恐懼的理由。另一方面,將“結婚生子”當成其人生必須完成的幸福大事的人,也佔絕大多數。
選擇什麼樣的生活,過什麼樣的人生,是每個人自由意志的體現,甘苦自知,不足為外人道,他人也無權干涉。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而對“幸福”的理解,卻沒有統一的標準和答案。
對每個個體來說,選擇什麼樣的“幸福”,關乎的其實是自己能否真實而坦誠地去面對自己的內心,不撒謊,不自欺,真誠地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並且有勇氣去承擔一切,過好自己的人生。
第307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