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棋牌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 由 梨園雜志 發表于 棋牌
  • 2022-07-29
簡介幼時讀書萬全,受古文業於張師問船,受時藝業於何師澂齋,澂齋師浙之蕭山人,嫻詞曲,工音律,問船師南皮人,久客張文達幕,是以喜京劇,課餘之暇,輒津津談京劇故事,是為餘上戲癮之始,澂齋師每教以小令,於文詞頗不過鈍,獨音律茫然,每發音,澂師非怒則笑

孤字頭上一個竹頭念什麼

此次談戲,造端於“與張君我我談戲”之一函,有所

欲言

,輒信筆書之,得若干紙則寄津,其長短亦至不一律。名曰零拾者,一則所談極浪漫,二則示吾所談,不過竹頭木屑隨時儲之,備他日成書之用,非著作體,乃雜記體也,惟統繫上稍有分寸,差不淩亂,未嘗不可順其次序而章節之,惟張函已發印,則姑仍之。

今將此函,列為零拾之一,函如下:

讀評戲八則,實獲我心,“使君於此不凡”,戲雖小道,苟得其趣,每令人入而不返,惟南海觀佛,各有所見,因引用便利起見,強分之幾派幾種,今之所談為評伶,屬於戲之客體,其大致如下表: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上表系就戲之客體而言,計分二系、四類、十四派、二十二種。

私淑派,專學一人或其一腔,為汪為譚,各

有專功

,故與哼哼派不同,而又有“天才”與戲迷之分。

古典派,非戲典,乃伶典,如譚之《出箱》,其鞋如何,楊之《惡虎村》,其腿如何,皆如數家珍也。

起居注派,記伶官言動,碧雲霞昨夜吃幾杯茶,用某種杯吃茶時曾嫌涼否,皆起居注之天職。

望海派,即票友之慾下海者,故不得不與成名之伶接近。

惟交通派類別又雜,試再列分表: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野心家與第十一派之不可說派,根本不同,其目的與手腕,均大於不可說派萬萬也。

第一類之新聞派,如從前《公言報》之張豂子,現《順天時報》之聽花,皆此中泰斗,吾讀聽花之詩多矣,嘗謂使聽花之詩縱橫中國詩壇,實中國詩人之恥,近又見其所作“嘎調一覽表”(見《順天時報》十三年一月一日新年號),吾謂亦中國劇界之恥也。

戲提調平日與伶人

周旋

,專以備達官貴人堂會時,接洽伶人者,每階此得不次賞,如譚鑫培所最得意逢人輒道之“催場總長”是也。

交通派人物極複雜,以上所列,雖不能盡,大致如此。

大作八則,近於第七派,吾於此派最心折。《今京報》“小說週刊”記者徐君

淩霄

(無外行語),蓋主觀的批評各有好惡,客觀的批評則非如科學家字字有證據不足以服人也,此派實“藝術的”正宗,惟大作有與鄙見出入處。新年多暇,膽瓶中寒梅送香,晴窗弄筆,與大雅談伶官傳,亦一賞心樂事也。

執事評梅,“有攻無贊”,“嗜好與人殊鹹酸”,可以移贈,惟梅實有獨到處,其得名固有“幸運存焉”,真本領亦自不弱,試從消積方面定分數,若尚小云之“膀”,

程豔秋

之“走”,白牡丹之“手”,近日新改工頗露頭角徐碧雲之“眼”,皆有天賦上“不可醫”之病,以致減消分數,試問梅有之否,即此“挑不出毛病來”,已屬難得,吾於戲,為一系之“情理的”,向不發“對人的”議論,今與執事談,貫為破格,面所談者又為“藝的”範圍,故立言與平昔所持略異,非欲加入“梅派”或“反梅派”也(吾觀梅之二本《虹霓關》(貼),乃解得《洛神賦》翩若驚鴻之“翩”字,婉若游龍之“婉”字,執事不以其染梅毒乎!一笑。)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梅蘭芳之二本《虹霓關》

評餘極公允,所謂“大方中見骨格”自是的論,微嫌“上口音”近於矯作,特不似馬連良之甚耳。

評裘別有感慨,罵盡世人。裘初出科,頗有“三日於菟”之概,異性懶,得錢則“鳳凰不如我”矣,故其藝遠不如五年前,近來“銅錘”與“武二”不分,然而“白抹”如董俊峰,“二面”如郝壽臣,皆不可限量,浄角正大有人,不僅一裘桂仙也。

執事評王鳳卿,頗不刻,實值得“如此一批”也,惟近來“王帽”正宗,只餘一鳳卿,尚可作“模型”看,慰情勝無,若寄人籬下之說,則不適用於評伶,梅於十年前固寄鳳卿籬下者也,猶憶《遊戲雜誌》,有“見人吃燕窩有感詩”警句為“卿吃燕窩郎吃茶”第二首即為“郎吃燕窩儂吃茶”即代鳳卿寫慨者,本事為上海某園主招待二人前後盛衰之故事,執事猶憶之否?

陳德霖自是神品(梅只是能品),昔人羨少年發科者,謂“其才可及,其年不可及”,吾於陳亦云特反用之耳(此專就其行腔而言,且視其為某種戲)。

九陣風總不能脫盡所謂“海派”,至其藝之嫻熟,則誠如尊論,戲班中謂武旦有二難,一“蹺工”,二“摔打”,第一要穩,第二要捷,其練蹺工時,綁蹺立於方案之極邊,手捧盤,盤中置杯水令滿,不得稍傾側,一立輒數小時,教師又從而猛拍其案,水不得溢,稍溢則鞭撻,隨之吾人在劇場中叫一聲“好”,不知無吿之千萬可憐蟲,在此種黑暗地獄中用幾許血肉換來,此中尚有所謂人道耶!閻氏子穩而兼捷,當知其用幾許血肉學得,對藝言又當別論,為人道計願有心人不復提倡此種藝術也(戲班待學徒越好越打,即無錯亦吹毛求疪而打,謂之“打好不打柴”, 柴者,柴頭,即劣品也)。

楊小樓之藝,“信是絕倫”,大作謂為“不肯走險”,實未經人道過,真楊之知己,語至其唸白,則有耳共賞久矣,至謂“楊以武生,能自立於捧旦世界”可謂慨當以慷,吾亦別有所感德珺如之小生,其能不弱於楊之武生,然楊猶能自保其“一等角”之身分(以戲碼與票價為準,如近來梅賣一元二角,楊亦如之,若高慶奎則八角矣),而德珺如狼狽不堪矣,一則善沽,一則不善沽也,嗚呼!古今之不善沽者,寧獨一德珺如耶?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楊小樓、錢金福之《青石山》

王長林當得起一個“醜”字,近五六年間,文丑僅一張文斌,武丑僅一王長林,於醜角尚生色不少,文斌死,長林老,後起者,其誰歟?王長林、慈瑞泉、週三元、張文斌之四人者,亞也(兩婿相謂為亞,即俗雲連襟),且所娶為胞女兄弟,氏孫,此翁亦善於相婿矣!四人者不惟同業,而更同為“小花面”,其每年登泰山祝壽時,必有趣於尋常笑史中所紀者,此又屬於伶官世家矣。以上言聞之文斌,此五年前語,不知所記有誤否,亦珍聞也。

今日可謂實行“評戲”矣,記得前與穆君錫九函雲,評戲八則容暇作“長談”,頗覺不負長談二字也,日影漸移,談興轉豪吾於戲曲始終為門外漢,然竊好之,今日為特別之“暇”,姑與君再作特別之“長談”。

幼時讀書萬全,受古文業於張師問船,受時藝業於何師澂齋,澂齋師浙之蕭山人,嫻詞曲,工音律,問船師南皮人,久客張文達幕,是以喜京劇,課餘之暇,輒津津談京劇故事,是為餘上戲癮之始,澂齋師每教以小令,於文詞頗不過鈍,獨音律茫然,每發音,澂師非怒則笑,嘗嗤之曰,“汝奈何生於宣化”,蓋吾鄉近山西,山西音程陳不分,門蒙不分,少成天性,無如何也,昔在天津,故人李君子韓,精五方母音,嘗從之學,欲有所矯正,然駑劣不能改也,故至今敢於填詞,而不能度曲,敢於編指令碼,而不解工尺,天資所限,不得不自藏於第一系第一類第一派之第一種,友人中以餘好與伶人往還,又喜談戲,嘗有以戲問者,實則依然一門外漢。第一與第幾,無高下之分,只取分類便利,閱者幸勿誤會。

吾於伶人,最初識侯俊山,其時潘黎閣邑侯青照喜秦腔,張家口為萬全屬鎮,每有喜慶,必“傳官戲”,侯此時在京已負盛名,每觀其戲,輒作如何能得看京劇想,第一次至京時,正秦腔寶勝和班極盛時代,得暇則聽秦腔,不諳所謂皮黃也,光緒甲午,二次來京,乃漸知皮黃之可愛,其時名伶多,戲價賤,今日思之,真白髮宮人說天寶故事矣。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侯俊山之《八大錘》

光緒癸卯至天津,一寓十年,與津伶多相識,然此時知戲文耳,不知戲趣,略得戲趣,則至民國六年至京始,忽忽僑京又七年,此七年中,殆有一千五百小時以上之光陰,消磨於戲園中,而戲癮亦從此日深矣,吾嘗謂此次僑京七年之生活,為“兩聽一逛”,即聽戲聽講逛公園也,年來一聽偏勝,聽講時甚少,戲亦鮮滿意者,不將只餘一逛乎。吾嚐出數月之學費,從張先生學崑曲,張蘇人,尤工笛,京中昆學中人莫不重之,為南昆老教師,與韓世昌派不同,與京昆亦異。只“山門”一折,難得尚能熟讀其詞句,一開口輒自笑,天然不是此中人,無如何也。

故人傅君瑞卿,於北京戲史票史,均嫻熟,曾親炙於金秀山、汪桂芬,韓陶等崑曲初至京,瑞卿各處為之揄揚,以此得識其中人,亦嘗聞王益友、郝振基輩,談其所學,吾非能知音律者,至其凡句入於我輩對戲觀念中之材料,則昆亂皮黃一也。

北京戲班中人,每自命為天潢嫡派,視外來者輒以“外江”目之,然問其必如何謂之“內江”,則亦無以應也,惟京伶之得大名者,莫不弓燥手柔,於平淡中出炫爛,匪獨戲也,一切單絃大鼓之類,凡所謂京派京口者,其高手莫不具此本領,倘即內江之所以為內江歟!觀近日不賣氣力之楊小樓,與太賣氣力之沈華軒,便可得其彷佛紙盡而談猶未竟,則再補一紙,又覺綽裕,試將分派說,實行補足,盡興作一個“暢”字。

北京居民之於戲也,殆有奇癖,無男無女,嗜戲浸為風氣,不惟聽也且能唱,最普通者,即所稱哼哼派也,哼哼派、有音無字,聲不出口而出於鼻,癖之者謂為至樂,戲園中每於名伶登場後,閉其目,屏其息,側其耳,其指拍案微有聲響,或以足點地代板眼,而其頭隨臺上唱聲之抑揚高下為抑揚高下,若應節然,即此派也。友朋中此派甚多,皆能談其所以然,北京真人才淵藪也。

聲調派為舊戲之生命,無之則根本顛覆矣,餘所知交,解此者頗不乏人,劉君翊民,為此道中人異口同聲所共許,每晤輒泥之唱,聞翊民之唱乃知聲之所以美,“戲才一石,翊民獨得八斗”,此孟君秉初之言,然實公言也,餘若得其二升者,早已登臺獻技矣,某伶謂其遠在劉鴻升上(所謂地道正宮嗓),箇中人如此推許,其能可知矣。又嘗聞周君支山講連環套之“包”字(俺竇某可算是膽包天之包),純宗黃三,謂有中年老年之分,記此日主人為郝壽臣,周君敢於郝壽臣席上學黃三,其造詣為何如者。又聞趙君林少,講劉鴻升與譚鑫培失街亭之“營”字(山頂紮營之營),真如帖片家比較定武蘭亭,一畫之泐駁,均關年代,非淺嘗者所能置喙也。

比較派專就各伶之能力聲價,評其優劣,伶界中開戲園者優為之,外行研此者頗少,其標準亦與我輩異,則又“藝術的”專門學矣,今之票友,在津自推王君君直,在京自推紅豆館主,已成定評,君直能戲不多而專,紅豆館主則生浄皆佳,北京票友之盛,甲於全國,頗有傾家蕩產畢生專票一出者,則真所謂樂此不疲矣(有因專票一《絨花計》之醜而傾家者,今其人尚存也,餘嘗觀之,惜亦無過人處,此北京票界所共知者也)。

戲場內外眾生相:“好戲評伶者”的派別之分

王君直之《坐宮》

不可說派,命名者為一久領坤班者,此派為民國以後之特產,其中笑史甚多,可以噴飯,可以雪涕,“不可說”三字盡之矣,各小報上,每披露其“捧角文”,劉喜奎之母喪,有所謂草頭名士披麻衣自稱孤哀子而哭奠者,此派之開山祖師也。

閒談作如許語,夕陽欲墜,可以結束矣,吾輩對於戲之希望甚奢,此十餘年來以欲利用戲之故,而轉為戲所利用,時庸自笑,餘對各派,無偏袒,亦無成見,以為苟有功於藝術者,無新舊無中西一也。天然派自劇專悲劇發生後,猛受一大打擊,實劇界之不幸,今日之蒲君伯英,大似三年前山東易俗社之王君魯生,與十年前戲曲改良社之我,有冤不敢向人訴,再接再厲,非異人任,餘觀陳大悲,餘思汪笑儂矣。

歷史派近頗銷聲,即一殘缺不完之“戲考”,與出世即殤之所謂無聊文人之“戲雜誌”(只出嘗試號與第一期),亦無繼起者,而梅蘭芳赴滬之隨扈載筆,其佔北京報紙之篇幅,視黃陂出京,殆為十與一之比例,吾輩自命教育派,對此作如何感想耶!

此函為談戲之發端,亦即吾書之所由起,函中所列之表,乃就社會上對於戲之客體,有若何表示者,摘要列之,非雲更無掛漏,盲人相約而捫象,得其耳者,以為象似箕,得其齒者,以為象似椎,得其足者,又以為象似柱,吾乃就吾所捫及者而談之耳。

庚子以還,看戲亦多矣,辛丑求成苦戲也,迴鑾場面戲也(戲班謂排列龍套為場面戲,如《八大錘》《回荊州》是),辛亥遜國滑稽戲也,洪憲反串戲也,復辟玩笑戲也,參戰過場戲又暗場戲也,皖戰奉戰靠把戲也,援湘援川摔打戲也,法統戲中串戲也,有為臺上之演員者焉,有為臺下之觀眾者焉,而要之莫非戲也。

不但此也,吾人讀世界史,讀中國史,試將其中重要腳色抽去三二人,則此書便無光彩,豈惟無光彩云爾,乃至便不必讀,堯舜禹湯與夫羅馬大帝亞歷山大等等,王帽也,伊尹周公與夫梭格拉底阿里士多德等等,生也,姬發項羽與夫拿破崙維廉第二等等,武生也,太姒維多利亞,則衫也,武則天、徐士賓之流,則花衫,而點綴潤色,如古體詩之必有黃金白玉一聯,如駢體文之必有俳黃儷白一排,則有如虞姬,有如西施,有如寇白門、李香君、卞玉京,有如紅拂、紅線、聶隱娘而為旦,文焉武焉,奇焉正焉,中焉閒焉,孔雲亭其知之矣。是故堯舜禹湯云云者,不過一戲中之重要腳色,中西曆史,中西文化,其不可強同者,非他戲本之性質異焉耳,至其所以演之觀之之故,則無中無西莫能外也。

且也堯舜禹湯,安知非假(近人有謂禹為天神、堯舜皆想像詞,並無其人,乃至伊尹成湯,亦無其人,關尹王通,亦無其人,然則吾言果非杜撰矣),黃三太、竇爾敦,安知非真,堯舜禹湯,枯骨也,黃三太、竇爾敦,亦枯骨也,必謂堯舜禹湯為真,誰曾見之,必謂黃三太竇爾敦為假,亦誰曾見之,謂堯舜禹湯有信史,固也,然此所謂史者,天與之歟?抑人為之歟?為之者而人也,此人曾親見堯舜禹湯乎?然則世所目為小說家言、戲曲家言,不足為據者,又烏知為之者不曾親見黃三太竇爾敦其人?即曰必以親見為據也,則吾之日日耳目所接之賣菜傭挑水夫皆確實親見之,何以不著為信史?即曰俱不可信,而惟信正經正史,此正經正史,孰與正之?而所謂正者,又未嘗有“木乃伊”術將所稱堯舜禹湯者置之書中,乃不過竹簡漆字或蘸墨書紙而為之,則其所紀之堯舜禹湯,吾人亦只能於字句間想像其面目,又烏知吾所像想堯舜禹湯之面目,乃奇巧而合正是黃三太、竇爾敦之面目?此則於何證之?不特此也,正經正史所紀者枯骨,小說家言、戲曲家言所紀者亦枯骨,枯骨一也,辨其真偽者,乃屬之現在之活人,活人不能起枯骨,惟能就枯骨過去之事實而活人重演之,演於經史、演於小說戲曲與演於舞臺,皆演也,皆現在之活人演之,非枯骨自演也,既不自演,則吾意以為演黃三太、竇爾敦者,又烏知不正為堯舜禹湯之所曾演?而又何從而辨之?然而惟舞臺所演,乃能以現在之活人,演過去枯骨活人時之事,而與現在之活人看,其所得較演之經史為尤近,吾說非堅白異同之徒逞詞鋒也,理實如此。

或謂施士倫即施烺後人,而黃某則為海澄公家,然則真有據矣,黃君贊卿,懋澄即世襲海澄公,或能言之也,容詢之(此事餘別有所見,容於談戲本時論之)。

有謂聊齊所紀之“俠女”,為呂晚村女者,吾友呂君崇軒,即晚村後裔,雲俠女事不可考,而晚村先生無女則確,如近日關於曹雪芹世系之考證,頗多異詞(張君少元言之甚詳),此皆二百年閒事,已不易得正確之考定,上考荒古,殊不易耳。

此函所談極略,不過一發端語,既談戲矣,則談其客體,不能更遺其主體,於是乃有下節之作,且有時前後語意不相貫者,乃既作第二第三之後,而始補作第一也。戲於世界,不論何國皆有之,往昔海道不通,初未必有所仿效,乃不約而同,無不各有其所謂戲者,則此物之於社會,其必有甚深之關係,或為娛樂,或為藝術,為人類自然表現之一種普遍工具,惟歌亦然,人於疲勞驚懼,或心緒抑鬱,或狂喜狂怒時,其音帶每失常,即歌之所由始也,以吾國一國言,擊壤歌后,其流萬變,為風雅頌,為漢五言,為六朝體,為唐律,為詞,為曲,為戲,皆人類自然之音節,即如世俗之所謂歌,其禮亦至惟,戲不過其一種,戲之外,凡異於普通言語,而近於所謂歌者,殆無地不有,又無方不異,若稽其種類,直恆河沙,未可以其異於普通言語故,而即謂之為“不自然”,離人思婦,其歌也有思,初未嘗有意於音律專家之頭銜,然而若泣若訴,若怨若慕,天籟即人籟之所由始,器以節之,律以調之,如斯而已,由是而成歌焉,放之則流別萬殊,其最通俗者,乃被之管絃,而為戲,此即歌劇之所以興然,則歌劇未始不由自然而出,雅俗可分,必盡屏而棄之,亦未見其可通耳。

(《補庵談戲》)

Top